《属于》希言Z然

127、第 127 章

　　一场死亡并没有让这场宿怨终止。

　　在他人认知里，花夜教与名剑山庄的仇恨早就不是一条人命的关系，这么多年来，两派死伤无数，结下的梁子早已在各自心中盘根错节。审视着对面负伤的几人，商昭不愿再夜长梦多，更不想拖到之后各大门派汇集。

　　不比名剑山庄的人，花眠从始至终都坚信凶手是商昭并非旁人，而深知商舞影病情的几人，在错愕后也很快有了决断，未曾因他一番说辞而选择动摇。

　　可不等她们再反驳，商昭先一步开口：“十余年的恩怨，今夜便做个了解吧。”

　　望着逐队成群的敌人，花眠并不畏惧，只是身后那几个曾朝夕相伴的人，只怕没那般容易脱身。而当年的真相还未真的揭开，花眠始终不甘，她并不在乎能否当面撕下商昭的面具，她想的也仅仅是知道为什么。

　　当年花眠携几个同门不顾一切冲上名剑山庄要人，已继位庄主的商昭在得知她与商念的感情后，自是严词拒绝。这一下完全惹怒了向来肆意的花眠，更是激怒了商昭，商念夹在中间尽管全力阻止，但结果还是难以挽回。

　　一同前去的花夜教弟子伤的伤，被抓的抓，当时的商昭还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只孤傲的想挫一挫对方的锐气，便提出了单独比试的想法。势单力薄的花眠别无他法，总不能因私事不顾念同门性命。

　　可又有谁知，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般。

　　夜间的北风喧嚣，花眠衣衫随风飘扬，她冷眼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在商舞影抽泣声中，缓声道：“当年本该是你我一战，不如今夜便分个胜负。”

　　世人都说花眠天资无限，商昭潜心修炼这么多年，早就盼着这日的到来。他握紧银麟剑，脸上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求之不得。”

　　之前早已交手几个时辰的两人都不显疲色，花眠率先出手，引着男人去到前方空地，远离了人群。

　　遥见两人互拆几十招都未见胜败，林游也收回了担忧的目光，却正巧看见被商舞影推开的商泊亭，只见女子悲愤喊道：“无需你们再惺惺作态。”

　　商燚看着男子无措的站在原地，又将视线落到商光身上。适才的一番说辞还在男人脑海中回荡，也不知是真不信还是不愿怀疑，他站在那始终没有表过态，目光从逝者游移到交手的两人，一时间竟不知希望谁能获胜。

　　并不太关心战况的舒冉陪着华朝歌站在商舞影身前，心中不忍轻声问：“商姑娘，不如先将你母亲送回客房吧，此处更深露重不宜久呆。”

　　抱着尸身的女子本还双眼无神，听后才算恢复些常态，但仍是格外谨慎，不与旁人搭话。华朝歌也是于心不忍，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轻抚她的后背，“舒姐姐说得有理，我陪你们先回去可好？”

　　没有反感她的碰触，商舞影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女子，鼻尖酸意更甚，一直隐匿的情绪不受控地展露出来，让华朝歌感觉胸腔都在跟着撕扯。

　　依旧怕山庄有人乱来，商光还是让商燚陪同她们一道离开。舒冉一直目送着几人身影远去，还是身后夜洛的一声闷哼让她转移了注意。

　　算是目前几个师姐弟中受伤最轻的人，夜洛按耐不住想去帮忙，却被古静一拳给打熄了念头。

　　“你不留着点儿劲照看你的师姐们，怎么还自不量力想过去掺一脚，到时候只怕是你师父还要分心来保你吧。”古静气呼呼地瞪着他，眼下局势已然对她们不利，她可不希望再生无畏的事端。

　　眼见夜洛安分下来，古静才走到林游身边，低声询问：“小林子，你说万一……我们若搬出爹爹的名声，能救她们一命吗？”

　　“这是她们两派的恩怨，师父的名号顶多让我们全身而退，若想救她们，只怕是师出无名啊。”林游眉头没有松开，看到上前来的舒冉，伸手牵住了她，补充道：“花教主单独迎战想来也是为了能打败商昭，给花夜教其余人留些余地。”

　　“可她们打了那么久，感觉花教主想赢也不是很容易啊。”古静撅了下嘴，视线跟着放到前方。

　　一十八式剑法如水银泻地般，若对手换做旁人，只怕早就身首异处好几回了。可花眠却是好整以暇，未给对方一丝可乘之机。

　　此番交战两人不相上下，长此以往拼得也只怕是耐力罢了。花眠掌心蓄满真气，冲着对面喝道：“十几年过去了，怎么名剑山庄还是靠那十八式剑招支撑吗？”

　　商昭冷厉的望着她，听她继续说：“若是商念还在，只怕早就创出第十九式了！”

　　“你还有脸提她？”商昭手腕反转，银麟剑在空中舞出一道剑花，他诡笑道：“那今夜就让你看看，商家剑法第十九式的厉害！”

　　话音刚落，随着花眠眉尾一挑，混着道疾风商昭便闪到了眼前，她抬臂去挡，不曾懈怠游走全身的内力仅在呼吸间便迸涌而来。

　　潜心钻研十余年，商昭才创出这道剑招，厉害之处自不用说，一下子就仿佛打破了之前平衡的局面，让花眠明显有点儿应对不及。

　　看这节节后退的局势，远处观战的人心里也是两极分化。

　　已逐渐形成压倒之势的男人不免面露得意，看到只顾得上防守的女人，更是讥讽道：“都说花教主颖悟绝人，怎如今这般不堪了？”

　　花眠双掌抱于胸前，生生将剑锋禁在掌心之间。商昭只觉顺着剑身传至而来的是一股凌冽的内力，若此时抽剑退开自是会被伤及一二，唯有以内力随之抗衡，遂一时间两人竟僵持在那，各不相让。

　　其实花眠心里清楚，若纯比拼内力，坚持一两个时辰可能不是问题，但再耗下去，自己便也不是对手了。她的身体早就不复当年，实在虚空的厉害，而选择这般，也只是为了道出心中困惑。

　　“娜娜的话是真是假你我心里清楚，此处远离人群，我只想知道当年你为何要害她。”

　　女人的声音不足以传至远处，商昭凝眸持剑，源源不断的内力毫无消减之象。“呵，你心有不甘的死去，方才解我心头之恨啊。”

　　果然，花眠呼吸都急促起来，商昭眼中仿佛是远处火焰倒映出的光彩，在黑夜中格外明亮。“我倒要看看，人世间不被祝福的感情，到了地府里，阎王会不会同样厌恶你们。”

　　“商昭，她可是你的亲妹妹！”花眠咬牙切齿，掌心都炙热了几分，努力压低着声音，她想到那个女子，心口就翻腾地厉害，“就算你不能容忍，当年杀我还不够吗？”

　　剑锋逼近了几分，商昭也将身子向前靠，“名剑山庄荣誉高于一切，念念不该为了你，动摇心中道义。”

　　他忘不了那一夜商念独自去求他放过花夜教，放过花眠的画面，他是骄傲的，身为大小姐的商念又何尝不是。他容忍不了这个自小得父亲青睐，天资在他之上的亲妹妹，为了一个女子，这般低声下气，这般倒行逆施。

　　“如果不是你，念念又怎会是那种结局，”商昭怒目切齿：“是你毁了她，是你亲手杀了她！”

　　这一直都是花眠心中的结，她控制不住心里的躁动，一时疏忽，银麟剑破势而来，尽管她及时闪避，终归还是被剑风划伤，左肩霎时浮现一道血痕。

　　“她执迷不悟，与其之后被世人耻笑，成为山庄污点，不如及时止损，省得酿成大祸。”商昭长剑横斩，随着话语声再度攻去。

　　心中悲愤无比，花眠看着疾势而来的男人，屏气凝神，对方的动作在弹指间仿佛被放慢了般，她调动体内仅剩的真气，在商昭过来那瞬间，花谢流水掌运势而出，倏忽之间，尘土飞扬。

　　数丈外高架上的火焰都受其波澜，好几个都承受不住的开始东倒西歪，火星砸向地面，惹得一地猩红。

　　没料到她还藏着这一手，商昭防不及防，体内像是被那一掌打出了个窟窿，气息顿时紊乱，连连后退十余步，终是一口鲜血忍不住吐了出来。

　　另一边花眠也好不到哪去，她一身白衣，尽管封住穴道，但强行运功之下，整个左臂还是已经染红，喘着气盯着对面同样狼狈的男人。

　　“不知我这招花谢流水掌，你觉得如何？”

　　“花谢流水，”商昭低喃出声：“你的结局，不外如是。”

　　他眼中蕴藏的恨意奔腾而来，呼吸大开大合，可下一秒看到突然挡在花眠身前的四名后辈，唇边浮起一抹嘲笑：“自不量力，那便先收拾你们吧。”

　　被柳葵攥住无法前去的人着急喊道：“你们过来做什么？快些退下！”

　　“身为花夜教弟子，怎可让师父您独自抗敌。”花椋领着她们站在花眠身前，四人戮力同心，不肯退让一步。

　　商昭抬手拦下欲上前的山庄弟子，手中长剑一扬，直取四人命门。她们各有各的伤，面对商昭实属强弩之末，但负隅顽抗仍是抵抗了些时辰。

　　知晓她们都是为了自己，花眠反握住柳葵的手臂，虚声道：“柳姨，她们不是对手，再这样下去，她们会没命的。”

　　“那你呢？你这样能有命活下去吗？”

　　“我本就抱着将死之心而来，又何须再顾及这些，”花眠关注着前方的形势，语气沾上焦急：“我去拖住商昭，你带着她们几个孩子冲出去吧，花夜教不能全折在这啊。”

　　柳葵深知那几个人的性子，叹了口气道：“老婆子不走，花椋她们也不会放你一人在此，你自己教的徒弟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就是太清楚了，花眠才不忍这般。若终是因一己之私让她们陷于困境，在改变不了的情况下，她能做的也只有患难与共了吧。

　　“那今夜，就让我们师徒几人一道替死去的故人和同门报仇吧。”

　　五打一的局面让名剑山庄弟子怒气冲霄，可偏偏庄主下令不许上前。古静也是替夜洛他们着急，可她心里清楚林游也不该妄自出手，这件事牵扯的实在太多了。

　　不能不顾及自己和静儿，在周围忿忿不平的声音中，舒冉思绪反而逐渐平静下来。她巡视了番四周的人群，视线还是落在了人前挺拔的身影上。她捏了下相握的手掌，给了林游一个眼神，对视间彼此就能明了。

　　信步而去，舒冉走至商光身旁，轻声说：“商二庄主，若商念前辈还在世，想来是最不愿见到这般画面的。”

　　“他是我大哥。”商光知晓她的来意，目视前方声音低沉。

　　“那当年，你又为何要去救花教主呢？”

　　商光双眸一暗，远处那白衣染红的女人像极了临终前商念的模样。是啊，那可是她妹妹一生挚爱，临终都放不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