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希言Z然

125、第 125 章

　　经过华朝歌细致入微的照料，在第二天傍晚，算是赶在了商昭一群人返回名剑山庄前，娜娜逐渐苏醒了过来。

　　商舞影一直守在房里，见自己母亲恢复意识，她先是不可思议，在上前和喊人之间犹豫了一小会，才大步走向床边，握着对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候着：“娘，娘你醒了吗？”

　　眼前女孩的那双眼睛太过熟悉，娜娜只分神了片刻，就回握住她的手，眼眶顿时湿润，不敢置信的问：“小影？你是小影吗？”

　　“是我，”商舞影一双绿眸被蒙上一层水雾，她俯身下去窝在母亲的小臂之上，哽咽道：“娘，小影好想你啊。”

　　不见天日的日子太过久远，娜娜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了，身下柔软的床榻，屋内精致的摆设，甚至是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夕阳，都是那么陌生又梦幻。

　　将熬好的药端进屋时，华朝歌才发现病人已经清醒，她忙将药就近放下，扶开泣不成声的人，坐在一边替床上之人把起脉来。

　　拭干泪水，商舞影将药碗拿过来，在华朝歌将人托起靠在床头后，才一勺一勺慢慢地喂起药来。

　　在确定娜娜精神状况后，华朝歌才出门通知了大家过来。舒林两人姗姗来迟，进来时其余人都差不多已聚齐，甚至姜渔泉都带了三名弟子蹲守在房外。花眠是跟她俩几乎前后脚进的房门，几步就走到了床前，默不作声的望向床上那个面色枯黄干瘦的异族女人。

　　可惜，在对上花眠的眼神时，娜娜并没有什么异样。显然，经过岁月的折磨，她的记忆里已经没有眼前这个女人了。

　　但当商光踏进房门，走到花眠身旁时，床上的人突然就面露慌张，顾不上虚弱的身子，急忙伸手拉起被子挡住了自己的样子，像是生怕对方瞧见一丝不堪，低呼道：“不要让他进来，不要！”

　　商舞影下意识就上前护住她，将人圈在怀里回头为难的看向商光。

　　而花眠更是向后看了眼，嘴里嘁了一声，故意挖苦道：“商二庄主，还是请吧。”

　　盯着床上惊慌失措的女子，商光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离开。

　　最终冷静下来的女人，在商舞影的安抚下，面对着这一屋的女子，才尝试着打开了心扉，逐渐道出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诚如江湖中人都知晓的那般，当年她与商队走失，是游历的商光念其人生地不熟将她带回了名剑山庄。面对少年英才的二少庄主，她早已芳心暗许，奈何商光心中唯有剑道。

　　“我曾想，相爱或许也不一定要在一起，能待在名剑山庄，同他生活在一处，也够了吧。”娜娜靠在床头，目光却游移到窗外，仿佛落在了院中那挺拔而立的身躯上。

　　花眠早就坐在了一旁，听到这般卑微的发言，面无表情的问：“你就为了能待在这所以跟商昭那个混蛋成了亲？”

　　提起商昭，娜娜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几下，咬着唇摆了摆头解释：“我从未心悦过商昭，可我没想到，我将他同视为敬重的大哥，他却……”

　　在商昭第一次表明爱意时，娜娜是明确拒绝了的，哪怕是后来的种种表示，她都以各种理由回绝了。直到，商光出关，他当着他二弟的面，再次向她示爱。在商光波澜不惊道出“恭喜大哥”时，娜娜突然就感到心灰意冷了。

　　她紧握着商舞影的手，自嘲一笑：“那次我没有拒绝，我甚至提出我要做正室的要求。看着商光那不赞同的眼神，我心中就觉得畅快。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救我才是。”

　　可谁都没料到，商昭竟为了她休掉了当时的正妻。“所有人都在说我是狐狸精，是个异族妖女，迷惑了少庄主，扰乱了他们的百年清明。偌大的名剑山庄，只有念念来劝我，不要违背自己的心，不要让以后追悔莫及。”

　　“商念？”花眠霎时间就直起了背脊，一双眼紧紧看向她，“她知道你的事？”

　　娜娜缓缓将视线挪到她身上，从她焦急错愕的眼神中，思绪回笼，忆起了眼前之人到底是谁。“你是……花眠？”

　　被点名的人眉尾一挑，双眸闪烁不定，“可是她……提起过我？”

　　不然，为何提到商念，才会想起她这个明明见过几面的人呢？

　　那还是商念启程准备去洛河寻花眠的前夕，当夜的女子同现在的花教主一样惊讶，不知为何她会有所察觉。

　　商念还是那身不变的白衣，坐在她面前，“说来冒昧，只是有时你看我的眼神，与她很类似。”

　　“她？”娜娜不解其意，疑惑的继续看向她。

　　“她是我喜欢的人，”商念没有过多隐瞒，“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当你发现我是商念后，你的眼神会不一样。那么透过我张脸，你看的又是谁呢？”

　　娜娜后背一瞬间就被吓出冷汗，她放在膝上的双手握紧，局促不安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念念……”

　　商念叹了口气，直言道：“若非倾心于我大哥，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呢？女子的婚姻不该是这样轻易的许诺不是吗？”

　　“可二少庄主……”娜娜心酸上涌，掩面低泣：“现在局面已经这般，又该如何挽回呢？”

　　如今正妻已休，整个山庄子弟都知晓少庄主不顾一切要娶妻的坚持，此时若逃，名剑山庄的颜面又将置于何地……

　　但看着彷徨若失的女子，商念又狠不下心让她妥协，只能劝说道：“逃避不是办法，我相信大哥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或许你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事情能有转机呢？”

　　娜娜坐在床上，暗自摇头叹息：“她们兄妹俩都是一样的，对那个男人的敬重根深蒂固，无比信任。”

　　这话隐隐透着深层含义，花眠岂会任她带过，追问道：“商念的死，究竟和商昭有没有关系？”

　　然而，还没等她回答，房外就传来姜渔泉的惊呼，带着惊喜的声音传到屋内，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庄主！”

　　简单的两个字，透露出的意思不言而喻。

　　而床上的女人更是宛如惊弓之鸟，缩紧身躯将商舞影抓得愈发牢固。

　　门外守着的夜洛根本不是对手，堪堪两掌就被击到一旁，商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走进房间，只一眼，就看见了里屋坐着的花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句话似已经不足以概括两人相见时的感觉，花眠未曾起身，只看着商昭一步一步地走向这边，眼中是难以捉摸的神情。

　　他甚至没给旁人一眼，哪怕是床榻之上，仍旧挂着庄主夫人的女子。那金黄的剑穗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愤慨，随着步伐摆动的幅度渐渐扩大。商昭死死盯着花眠，如一只咬紧猎物的猎犬，片刻未松懈。

　　花眠对于商昭的恨源于商念，可她其实想不通，为何这个男人对自己也是恨之入骨。是因为看到她，就能想到当年他亲手做过的一些事吗？

　　“商庄主来的正好，”花眠嗤笑一声，素手一摆道：“刚才还在听故人讲诉过去的故事呢，您要不要一起坐下听听啊？”

　　跟着商昭涌进来的山庄弟子皆虎视眈眈，商昭不动声色地偏头望向床边，看清她们母女后，眼中闪过丝杀意。可下一秒，商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庄内弟子全部退出去！”

　　花椋携着两个师妹也守在了门外，盯着外人严防他们进去。商昭凝眸看去，并没有出言阻拦，反而顺势将目光投向屋内另外几名无关的人员身上。

　　对于当年之事，舒林两人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接收到略带敌意的视线，林游拉过古静，同华朝歌对视了眼，三人率先走出房间。华朝歌犹豫了片刻，俯身在商舞影耳旁轻问：“需要我留下吗？”

　　商舞影看着惊慌不已的母亲，又估了下眼下局势，还是不愿将人牵扯进来，遂摇摇头看向了她。

　　看着随后被关紧的房门，花眠依旧漫不经心：“眼下没有旁人了，有些事不如我们开诚布公聊聊如何？”

　　商昭将目光瞥向走向前的人，沉声问：“你也不信我？”

　　“兄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商光同样凝眉，复而看向床榻，“这些年，又经历了什么？”

　　可商昭并没有准备解释，他握紧了配剑正视前方坐着的女人，“等杀了这个妖女，你想知道的，为兄都会告诉你。”

　　“这般着急，想死无对证啊？”花眠眼中的情绪也冷冽起来，她扶着椅子站起了身，没理会那两个男人，走向了床边那对母女，一把抓住娜娜的手腕将人拎了起来，更不顾推攘的女孩，似笑非笑的说：“你的夫人，也要一起杀了吗？”

　　眼底的阴鸷在一瞬间被放大，商昭没再耽搁，下一秒便拔剑直刺而去。一旁的商光却也跟着出手，拦下了他兄长的攻势，挡在两拨人中间，抬手试图稳住双方的举动。

　　“兄长，你不顾庄主夫人和阿影了吗？”

　　“庄主夫人？”商昭执剑而立，讥笑道：“阿光，她配吗？我想你应该知道了才对，这样有违妇道的女人，不配做我名剑山庄的庄主夫人！”

　　“我没有休了她，留她一条命已经很仁慈了。那些年她利用我去接近你，之所以没牵连你是因为为兄知道你并不知情。可这个女人，朝三暮四，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够了才是。”

　　床榻之前的三个女子，看到她们仿佛就能看到当年愚蠢不堪的自己。商昭的愤怒已经压抑不住了，银麟剑泛着光泽闪过花眠的双眼。她手上的力道没有减少，直接质问女人道：“商念的死和他到底有无关系？”

　　娜娜哆嗦着身子，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害怕的说不出一个字来。而商昭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避开商光长剑立斩而下，花眠眼疾手快，将娜娜往榻上一推，运功挡下了这一剑。

　　而屋外，以花椋为首的花夜教弟子与名剑山庄的人对峙着，倒没人轻举妄动。古静脖子伸得老长，企图偷听到一些些屋内的动静，旁边的华朝歌也是分外担忧。整个场景里，好似也就林游和舒冉要显得平静一点。

　　名剑山庄的人是先一步赶回来的，宇文承权率武林各大门派还在来的路上。舒冉瞧着眼下的局势，终是露出丝担心：“你的伤确定没事吗？”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林游思虑一番回答：“对付宇文承权是没事，但你要我同商昭较量，那自是有事了。”

　　“这两派的纠葛我们本就不愿参与，可身处如今这般局面，还是不忍替花夜教她们着急啊。”林游看着对面几乎站满庭院的白衣弟子，又想到那浩浩汤汤的武林人士，“只怕她们想全身而退不是那么容易了。”

　　“或许，花教主本就没准备全身而退呢。”想到这一路花眠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到这里，舒冉眼中的思虑加深，接下来只怕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她啊。

　　本寂静的庭院突然传来桌椅碎落的声音，大家将注意力投向屋内，只见下一刻，一木桌残骸破窗而出，震碎在地面。紧随其后的两道身影闪了出来，两股真气逼退了在场众人，交汇之间又向外而去。

　　双方弟子皆追了过去，只有华朝歌一行人推门反向而行。

　　这场属于花夜教和名剑山庄十几年来的恩怨，终是到了故事的最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