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故事》林滋

7、第 7 章

　　那天之后普利切尔果然如她承诺的那样，天天跑来教德尔弹柊瓀。后来德尔也问了她关于哥哥报社的消息。
　　普利切尔说:“我并不知道你的哥哥所在报社的具体情况，但他们确实对现在的星际社会有所了解曾希望我与苏美尔人联络。”
　　“与苏美尔人联络？”德尔想起来德普齐，因为受德普齐的影响，他到现在还每天坚持自学苏美尔语。
　　“嗯，这是与德鲁特敌对的一个星球的名字。”普利切尔说，“不过我并没有同意，我毕竟还是个德鲁特人，我并不希望库尔人与苏美尔这样的星球搅和在一起。”
　　德尔闻言便说:“其实我以前便已好奇，您的父亲为什么要反对德鲁特皇帝？因为您似乎……一直以自己是个德鲁特人来行事。”
　　普利切尔笑道:“哎呀，德尔。我听说在库尔星被我们占领前你们析班早就已经推翻了自己的封建帝制，我以为对这个问题你有更深刻的了解才对。”
　　“在我出生前析班人的政权就不复存在了，我对此并不了解。”
　　“这可一点都不像学校里的优等生会说的话。”
　　“的确，老师在历史课上讲过这段历史。但我并不真正了解，封建帝制到底有什么不好。”
　　“人民用民脂民膏养育王室与贵族你觉得是好事？”
　　“但那个时候制度井然有序，比现在好。”
　　普利切尔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她说:“对不起，德尔。”
　　德尔说:“我并没有因为您的话语而受到什么伤害，老师。”
　　普利切尔笑了起来，德尔很早就发现，脱去一开始沉默严肃的印象，与自己真正混熟了的普利切尔在三十多岁的时候依然有着某种未褪去的天真，很容易在真正熟悉的人面前露出笑容。
　　普利切尔说:“那么我们继续练柊瓀？”
　　德尔点头:“好。”
　　事情就这样过去，不过这一段对话还是被德尔记在了脑海里。
　　提及苏美尔人，德尔便想起德普齐说过的话:“德鲁特人终将战败。”
　　德尔并不知道他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希望德鲁特人战败，一方面随着年龄增长，他愈来愈对自己是被被德鲁特人压迫着的民族中的一员有了深刻的认识，一方面他又隐隐恐惧着现有社会秩序的改变。
　　德尔不能确定苏美尔人会比德鲁特人更好。

　　为了锻炼身体，德尔中学阶段坚持每天早晨进行长跑。一开始的时候，长跑只是负担，但很快地，长跑让他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德尔逐渐喜欢上了长跑，他还会利用长跑的时间回忆回忆昨天学过的内容，达到复习的目的。
　　如今只差半年，德尔就要进入中学五年级了。在苏利台中学的这四年里，德尔成绩一直维持在全校前三里，刚入中学时全家都不能肯定德尔能否考上大学，但现在看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德尔必然能考上大学。哥哥艾尔曾喜悦地拍着德尔的头:“好样的，德尔！继续保持下去，我们家要出一个大学生喽。”
　　母亲含笑看着兄弟互动，但还是半带着担忧地说:“德尔上大学的钱现在还没有凑全……”
　　艾尔不在意地摇了摇手:“妈妈，您放宽心。现在德尔入学的钱不是已经凑够了吗？我应该很快就会升职，到时候就可以赚很多钱。依我看妈妈您从现在开始就不用费心攒钱了，您该吃吃、该穿穿，我保证一定把弟弟供得大学念出来。”
　　母亲调侃:“你们报社赚得真多，我的艾尔怎么对自己升职这么自信？”
　　艾尔耸耸肩，含混其词地说:“毕竟有外面的资金……”
　　德尔看着艾尔，据他猜测艾尔所在的报社便是一个尝试推翻德鲁特人统治的集团，不过他知道问艾尔本人是问不出什么的，德尔也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母亲。
　　于是他跟着打岔道:“我现在只希望我能长得大一点，明明哥哥长得也不矮。”
　　艾尔一听来劲了:“所以德尔你要好好吃菜，多锻炼身体知道吗？将来一定可以长得比我高的。”
　　“那可不一定……”
　　艾尔身高一米八，而德尔迄今为止一米六不到。因为自己哥哥身高很高的缘故，德尔起先对自己在同龄人中偏为矮小的个头并不以为意。但现在他都快十六岁了，竟然还没有这么长个，德尔渐渐意识到他可能不会怎么长个了。
　　德尔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一点，毕竟他虽然矮小，但并不孱弱。唯一让他偶尔在意起身高的，是家人的态度。德尔知道艾尔和母亲都希望他可以长高，对此德尔选择时不时在家人面前提一提自己矮小的身高，这样等他们发现自己长不高了时，也好有个缓冲，不至于过于失望。

　　“这么说你要去上大学了？”在普汀的集市上，泽西拉尔问。
　　德尔说:“现在还不一定，不过十之八九。”
　　泽西拉尔说:“刚好，我也打算走了。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可能再也碰不到了，德尔。”
　　德尔惊讶道:“你打算走？你要去哪啊？”
　　“德鲁特人的首都星，我认识的几个德鲁特商人愿意带我走，他们有时也会在这买菜。”
　　“保险吗？有没有可能是人贩子，想把你卖去当苦力？”
　　“他们不是第一次载人了，我有认识按他们的途径去过德鲁特首都星的人。”
　　德尔想起了德普齐。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那这些商人为什么要送人到首都星呢？”
　　“赚钱呗，他们送我到首都星，我得给他们好大一笔钱。”
　　这时有人过来买菜，泽西拉尔称量好后继续对德尔说:“我想反正我在这儿赚不了什么钱，不如去首都星碰碰运气。”
　　“去首都星的人都赚钱了吗？”
　　“回来的差不多都赚了一大笔钱，而且就算我回不来了，还可以通过星际银行将钱寄给家里。我家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孩子，我那两个孪生弟弟快长大了，他们可以照看家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