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情人》Krantz

48、第 48 章

　　伴随周冉的监视，周竞曦在健身房里关了两天，临时抱佛脚式的一番折腾下来，总算交了个比前两天稍微令人满意的差。

　　但周竞曦的状态还是不怎么好。

　　每天抓心挠肝，想凌捍宇想得睡不着。过去几年见不着他，假装戒断也能落得自在，可现在见到了人，周竞曦愈发难耐，思来想去下定决心，无论凌捍宇态度如何，他都要目的誓不罢休。

　　想通这一点后，周竞曦就如打通任督二脉，灵台空明澄澈，凌捍宇前几天的克制与疏离再也无法在记忆中将他反复伤害。拍摄休息时周竞曦心念一动，上微博搜宇宙CP的视频，五年前的他红光满面，油光水滑，站在凌捍宇身边总是开开心心。

　　年轻真好。

　　拍完了照，周竞曦将周冉打发回去，说等到冬日歌会小熊就销假回来了，不用你来。潜台词：你赶紧走，不要耽误我谈恋爱。

　　凌捍宇的微信头像三年没变过。周竞曦熟练地找出来，点开对话框。

　　这五年周竞曦换过好几次手机，换手机后第一件事就是备份和凌捍宇的聊天记录，以及转移照片。手机丢了没事，聊天记录和照片要是没了，那能要命。

　　我拍了拍“凌”炸成一朵烟花[炸弹]

　　啊哈哈哈这什么啊，莫名其妙，跟凌捍宇的奥特曼头像一样神经。周竞曦笑得捂着肚子打滚，发过去一条消息。

　　ZJX：晚上出来吃饭。

　　隔了五分钟，凌捍宇才回复。

　　凌：有事吗？

　　又不是没被拒绝过，反正拒绝了也没用，周竞曦没感觉出任何应有的尴尬与挫败，继续没脸没皮。

　　ZJX：没事就不能找你吃饭？

　　ZJX：已经订好位子了，必须来。

　　凌捍宇没回复。

　　曦曦xi～：你不来我就去你店里坐着。

　　曦曦xi～：打烊也不走。

　　不要脸的精神终于换来胜利果实。这次凌捍宇迅速回复。

　　凌：地址。

　　周竞曦乐得蹦高，把自家小区的地址分享过去。

　　曦曦xi～：你来接我。

　　凌：好。

　　周竞曦想给自己比个大拇指：我怎么就那么机智呢！然后找了个粤菜酒楼，火速订位。

　　到了约定时间，凌捍宇的车准时停在小区门口。周竞曦穿了件花里胡哨的灰粉相间格子外套，里面一件无限接近深V的黑色短袖，刘海抓得立起，兴奋得像个扑棱孔雀。

　　这次凌捍宇没戴口罩。趁着红灯，凌捍宇分神多看了周竞曦两眼，“从前很少见你这么打扮。”

　　周竞曦凑过去，求表扬似的殷勤，“那我是这么打扮好看，还是从前那样好看。”

　　这是一道送命题。凌捍宇笑而不答，转而目视前方。红灯变为绿灯，车辆重新向前。周竞曦不死心，“说啊。”

　　凌捍宇微微挑起嘴角，“好好坐着。”

　　周竞曦不服气地撅嘴，但还是乖乖坐好了。过了不到半分种，又开始不老实，就跟座位上有火烧着似的，晃来晃去地往凌捍宇跟前凑，“我订了一家粤菜，可以吗？你要是不想吃，我们就换。”

　　“不用换。”

　　“那你喜欢吗？”

　　凌捍宇不说话了。

　　周竞曦被泼了冷水，终于不像刚才那么嘚瑟，讪讪地拉了拉安全带，重新坐正。

　　周竞曦也是在订餐厅时才发现，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凌捍宇喜欢吃什么。从前一起吃饭，凌捍宇都挑他喜欢的点，周竞曦犯懒，很多时候不爱点菜，凌捍宇帮他点也能点得合他心意。而关于凌捍宇的口味，周竞曦只知道他吃辣过敏。

　　周竞曦望着凌捍宇的侧脸许久，一时冲动，鬼使神差地问，“这五年里，你有过别人吗？”

　　“小曦，”凌捍宇轻声开口，“你别这样。”

　　周竞曦直勾勾盯着凌捍宇，“我别哪样？从前我说过让你不要喜欢我，你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车中沉默难耐。凌捍宇打开音乐。

　　周竞曦终于放弃，不再追问。

　　周竞曦订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包间，但特意交待餐厅不要大的桌子，只要一个小方桌就够，能坐两人的那种。好不容易把凌捍宇叫出来，周竞曦不想跟凌捍宇之前还得隔着一个转盘。

　　一路行至餐厅，两人在方桌两边分别落座。周竞曦让凌捍宇点菜，凌捍宇拿过菜单点了几样，都是周竞曦喜欢的，又把菜单递过来，让周竞曦看看。

　　周竞曦摇头，拿过酒单，加了瓶威士忌。

　　凌捍宇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点威士忌干什么？”

　　周竞曦寡淡地回了一个字，“喝。”

　　凌捍宇实在太了解周竞曦的酒量，红酒撑死一满杯的量，真喝威士忌等于要命，两口就能丧失做人尊严。“40度的酒，你喝得下去么？”

　　周竞曦反问，“你有什么身份可以管我？”

　　言下之意太过明显。凌捍宇没接这话，五分钟后威士忌上桌，菜品陆续上齐。

　　周竞曦点了一盘白灼虾。凌捍宇起身洗手，回来以后开始剥虾。嫩滑虾仁在碟子里堆成小山，然后整个碟子都送被到周竞曦跟前。

　　周竞曦一直愣愣看着凌捍宇，看他柔顺低垂的睫毛，也看他修长苍白的手指。直到面前多了一碟虾仁，周竞曦才回过了神，有些尴尬地嗫嚅道：“本来我想给你剥来着……”

　　周竞曦确实是这么想的，也想为凌捍宇剥一次虾。可凌捍宇动作太快，周竞曦没抢过。

　　凌捍宇淡笑，“你啊，就不是干活儿的命。你好好吃就可以了。”

　　周竞曦反驳，“过去五年没有人给我剥虾，我过得也挺好的。”

　　周竞曦原本的意思是，过去五年我自己剥虾，也能吃饱，可转念才发现这话貌似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我并不需要你剥虾，我也并不需要你。

　　周竞曦刚要解释，凌捍宇嗯了一声，似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周竞曦忽然委屈得难受。

　　周竞曦一下子明白过来，为什么过去五年的他没有情绪没有脾气，任何事情都无所谓，变得再也不像自己。这是因为他的一部分人格维系在凌捍宇身上，凌捍宇不在，他就是行尸走肉，凌捍宇在，就能牵动他如同股掌中的提线木偶。

　　被掌控却不被在意的屈辱使周竞曦“啪”地摔下筷子。

　　凌捍宇抬起了头。

　　周竞曦说：“凌捍宇，我要跟你谈恋爱。”

　　凌捍宇拿热毛巾擦手，避重就轻，“怎么又绕回来了？”

　　周竞曦犯了轴劲儿，重复道：“我要跟你谈恋爱！”

　　毛巾停在指缝中间。

　　未几，凌捍宇放下毛巾，“你要是真的在和子琪打赌的话，就和他说我答应了。”

　　周竞曦立刻抓住关键词，甚至顾不得解释，“所以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只要凌捍宇肯答应，管他怎么误会，先让他答应了再说。

　　凌捍宇扬眉，眉宇间罕见地透出狡黠，“我答不答应不重要，关键是——子琪也不知道我到底答没答应。”

　　算盘被不动声色地全然推翻。周竞曦又气又急，“哪儿来的裴子琪啊？是‘我’要跟你谈恋爱，你听不明白话吗？”

　　周竞曦变了脸色，显然是真动了怒。然而在怒火之下，也藏了一丝几乎快要失守的心酸，“你当初不是喜欢过我吗？没跟我在一起过，你不遗憾吗？就当是弥补遗憾，谈个恋爱怎么了？一个大男人，忸怩什么呢！”

　　“小曦……”

　　周竞曦忽然厌倦极了凌捍宇这般叫他的名字，“噌”地站了起来，抓起手边早就倒好的威士忌，屏息闭眼地一口灌下去。

　　周竞曦从没喝过高度数的酒，被刺激性的味道熏得发晕，像是辣椒水顺着鼻子灌下去，呛得几近窒息。但周竞曦还是灌完了，而且灌得很快，快到凌捍宇甚至来不及阻止。等凌捍宇起身要夺杯子，周竞曦手腕一抖，空杯子直接落到地毯上，没发出什么清脆声音。

　　效果立竿见影。周竞曦瞬间头昏眼花，天旋地转。凌捍宇上前要扶，周竞曦不让，使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踉跄两步，向后栽倒。

　　“我就是要……”

　　后脑勺朝下栽着，也没耽误周竞曦要把这话说完的恒心。凌捍宇一把将人捞了过来，固定在怀里，“你喝那么多干什么！”

　　“……跟你谈恋爱！我就要！跟你！谈恋爱！”

　　周竞曦眼泪唰地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刺激，眼睛红红的浸了一汪水，看起来既可气又可怜。凌捍宇成了虚影，在眼前模糊摇晃，但触感却无比真实，胸膛热量源源不断地渗透过来。

　　周竞曦两脚发软，站都站不稳了，可有凌捍宇搂着他，周竞曦有恃无恐。威士忌上桌，一来是为了壮胆。周竞曦即使再不要脸，也很怕凌捍宇的泾渭分明将他摇摇欲坠的自尊打得七零八落。

　　二来，也是故意折磨自己。周竞曦就是要发疯，就是要让凌捍宇心疼。周竞曦昏沉着想，要是凌捍宇真的把他扔到地上，任他醉成一滩烂泥，那他就认了，那说明凌捍宇真的不在意他了。但只要凌捍宇对他还有哪怕一星半点的在意，周竞曦都要藉由凌捍宇的善良与不忍，把凌捍宇牢牢锁住，再也不放手。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无赖也罢，周竞曦都无所谓。

　　周竞曦揪住凌捍宇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大吼，“我就要跟你谈恋爱！凌捍宇你谈不谈啊你谈不谈啊你谈不谈啊！！！”

　　“好，谈！”

　　凌捍宇斩钉截铁道。

　　神智只余最后一寸清明。晕眩中的周竞曦得意地想，我果然还是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