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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   周竞曦脑子一懵,“凌捍宇呢?”

      保洁大妈没听过这个名字,就也没直接回答,只道:“反正就是没人住,真没人住。”

      周竞曦急了,“就之前在这儿住的那个——”脑子跟不上嘴,笨拙地伸手在左边脸颊比划一下。

      保洁大妈恍然大悟,“哦,挺帅的那个小伙子?听说是个明星?哎呀可惜了,让人在脸上泼了硫酸是不是?”

      周竞曦听着前半截,连忙点头;可等听到最后一句突然脖子发僵,话都说不出来。

      “前两天出院了。你是粉丝吗?”

      其实如果凌捍宇确认不做植皮手术的话,早该出院了,要是想进行光电治疗,现在又为时过早。出院实属正常,但不知怎么,周竞曦就是慌得厉害。

      凌捍宇出院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周竞曦又跑去问楼层的咨询台,得知凌捍宇是两天前离开的。咨询台的护士认识周竞曦,还开玩笑说哎呀知道你们感情好,想给他个惊喜是吧,怎么样是不是扑了个空?

      周竞曦浑浑噩噩离开医院,回到WIND6的别墅。

      整个院落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周竞曦拖着脚步慢慢上楼,来到他和凌捍宇曾经一起住过将近半年的房间门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裴子琪有个箱子敞开着堵在门口,书桌上乱七八糟堆了好几本练习册。电钢琴还在墙角,之前周竞曦换房间时懒得搬,就没搬走,五斗橱上的小物件干干净净地整齐排着,看不出一丝灰尘。

      凌捍宇的行李不见了。

      他的衣服鞋子,书籍电脑,甚至毛巾牙刷,全部不翼而飞,整个房间如今只有裴子琪生活的痕迹。

      窗户开着,屋子里感受不出多少热气,书桌上的练习册被风吹得呼啦呼啦自动翻页,成了与风声并奏的唯一响动。周竞曦在风里站了许久,直到冷得手都开始发僵,才木讷地拿出手机,给姜澜打电话。

      “澜姐,”周竞曦的声音压得低而平稳,听起来有种诡异的平静,“凌捍宇怎么出院了?”

      电话那头背景音杂乱,在咔咔几步的高跟鞋声后,周围才安静下来,“你听说了?听谁说的?你爸怕打扰你拍戏,说先别告诉你。他那情况你也知道,硬要住院没什么意义,这不就出院了么。”

      “那他为什么搬走了呢?他去哪儿了?公司和他解约了,是吗?”

      这次姜澜没有立刻回答。

      姜澜先是沉默,随即疑惑道:“你在哪儿?”

      “WIND6的合约有一年,现在一年还没到,为什么让他搬走?”

      姜澜没再追问刚才的问题,“是他自己要走。他现在……这样,也参加不了演出。眼看就要过年了,他回去歇歇也好,能和家里人一起过个年。”

      周竞曦安静听着,没说话。

      姜澜继续道:“艺人解约没那么容易,但周总出了面,加上他这次属于意外情况,所以解约也算顺利。上次周总给他打钱,他发现之后跟我要了账号,又把钱转回去了。所以这次周总就在他解约的时候,以公司人道主义补偿的名义给了他50万,让他以后修复伤口。凌捍宇不想收,说这段时间的医药费都是公司付的,应该还给公司,周总就又伪造了一份投保合同,让我告诉他公司给他买过保险,不但能报销医药费,还能拿赔偿。公司这边,他这大半年的通告费结算,周总也给添了三倍。最后算下来,周总给了他200多万,还有零有整的——不敢给多,也不敢给整数,就怕他发现以后不收。”

      账算得清楚明白,果然不像以后打算还有纠缠。

      周竞曦问,“那个女的呢?什么时候开庭?”

      姜澜停顿一下,“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想让她重判。律师说以凌捍宇的伤情,顶格判最多判三年。但她还是在校学生,没进入社会,按规定该由少年法庭审理,所以本就判不了那么多。而且……而且出事以后,她写了悔过书,她的父母、哥哥、还有大姨和姨夫在凌捍宇跟前跪了一排,求凌捍宇原谅。凌捍宇就不忍心了。”

      “‘不忍心’是什么意思?”

      “凌捍宇说她还年轻,要是真判重了,一辈子就毁了。”

      周竞曦忽然失控吼了出来,“她的一辈子是一辈子,那凌捍宇的一辈子算什么?”

      “周竞曦!”姜澜连名带姓地威吓。就算姜澜再纵容周竞曦,周竞曦面对姜澜这种态度也该敲打敲打。

      周竞曦深呼吸,努力控制情绪。撞伤的手指又开始疼了起来,疼得周竞曦几乎抓不住手机。

      “凌捍宇想怎么样?”

      “凌捍宇已经跟她和解了。检察院审查起诉还要时间,可能得几个月。她取得了凌捍宇的原谅,家人又积极赔偿,律师说这种情况,再怎么也判不了太重。”

      电话那头沉默很久。

      姜澜忐忑叫道:“曦曦?”

      半晌,周竞曦突兀地笑出了声。

      周竞曦忽然觉得世间一切都特别可笑,可笑且令人迷惑,让他理解不了。

      “澜姐你发现了吗,从头到尾凌捍宇都是好人,而让他毁容的人也是可以原谅的。只有我——只有我是那个恶人。

      “我恨不得杀了那个女的。我恨她,我就是想毁了她这一辈子。可凌捍宇非要与我作对。他能原谅任何人,却不能原谅我的恶毒与不宽容。

      “他连离开……都不愿意跟我说一声。”

      周竞曦行尸走肉一般走出小区,毫不顾及形象地蹲在小区门口等车。周竞曦突然特别饿。从凌捍宇出事到现在,周竞曦一直食不下咽,没有一顿饭好好吃过,人都瘦脱了相。可随着凌捍宇的离开,周竞曦的食欲好像又回来了。

      周竞曦将喜欢的餐厅都想了一遍,选不出该去哪个,于是决定每个都去。

      法式鹅肝德国猪肘意大利牛肚汤,北京烤鸭广式烧腊辣子鸡烩牛尾。周竞曦饿得胃纳天地气吞山河,连续扫荡四家餐厅,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到最后餐厅快要打烊,服务员前来礼貌提醒。周竞曦说没事我马上吃完,然后捂着嘴冲到洗手间,对着洗手池剧烈呕吐。

      周竞曦的胃空了太久,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与刺激。

      好不容易塞进嘴里的美食几乎吐得一点不剩,吐到最后周竞曦开始呕酸水。这滋味不好受,周竞曦硬是被逼出了眼泪。

      周竞曦一开始只是小声哭,哭着哭着变为抱着洗手池大声哭,嗓音嘶哑,锥心泣血。服务员业务熟练地关上包间的门,关门时还看着账单疑惑地嘀咕,“这也没点酒啊……”

      周竞曦确实很像醉了,大概是吃醉了,食物与难以宣泄的思绪混杂,发酵成了酒精。周竞曦躺在地上嚎啕痛哭,像是恃宠而骄的耍赖小孩,只要撒泼打滚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只是这次再也没人安慰他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要是从前凌捍宇看到他这么哭,一定不会不管的。

      周竞曦双眼红肿,大脑缺氧,连手机上的字都快看不清。通讯录上的名字那么多,在这种时候却几乎没有人可以联系。

      奥特曼头像上上下下地经过,周竞曦手指发抖,睁大眼睛努力辨认,点开了相邻的下一个头像。

      吕遥接电话很快,打小就这样,不务正业,叫他出来玩总是第一个响应。因为隔着时差,电话那头还是中午,背景音是室外特有的喧闹,吕遥的声音也格外活力四射。

      “怎么了,又——”

      话没说完,就被声嘶力竭、近乎绝望的哭声吓到了。

      吕遥顿时全身一哆嗦。

      两人从小到大互相厮打,一起偷鸡走狗一起上房揭瓦,就连小学三年级那时候打架,吕遥不小心把周竞曦从楼梯上推下去,摔得周竞曦胳膊骨折,周竞曦都能面不改色挣扎着踹吕遥的屁股。

      吕遥从没见周竞曦哭过。

      “喂喂喂你怎么了你你你你你别吓我周竞曦!”

      周竞曦想说话,却连一个字都无法完整地吐出来,囫囵半天,终于勉强凑出一句,“凌捍宇……凌捍宇,不要我了。”

      吕遥被哭得发懵,压根没听清周竞曦说了什么,“你说凌捍宇什么?凌捍宇怎么了?”

      得到回答的只有支离破碎的吸气声。

      “不是说他伤得不算重吗?又出什么事了?喂?周竞曦!”

      周竞曦不回答,仍然拼命哭。吕遥也不再追问,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着,两人一时无言。

      其实……这早就是预想之中的结果了,不是吗?

      在离开医院却没带走花的时候就想到了,在宁愿打电话质问姜澜也不打电话给凌捍宇的时候就想到了。

      在半夜猛然惊醒,忽然疯了一样想见他的时候就想到了。

      周竞曦想到了一切,唯独不愿意承认。

      那个让他放在心上、让他爱也痛苦的凌捍宇,那个永远哄着他、忍让他的凌捍宇,那个说做不到不喜欢他的凌捍宇,在带给周竞曦幻想以后,又如同非要佐证那句“逗你好玩”,残忍地将所有幻想亲手打破,碾成齑粉,离开得敷衍又随意。

      他玩够了,不想逗了,于是就这么走了,连句告别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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