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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得亏程维懵然无知,不然这话跟抽凌捍宇耳光没什么区别。

      周竞曦如芒在背,额头冒汗,凌捍宇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低垂睫毛,失魂落魄,靠高鼻梁投下的阴影就能遮住半张脸的表情。

      周竞曦更心虚了,手心打滑,欲盖弥彰地故意提高声音,“凌捍宇,你帮我拿瓶水。”

      凌捍宇这才回神,答应一声,起身往厨房走去。

      程维眉梢挑起,刻薄讽刺,“大少爷,你生活不能自理吗?拿瓶水都不自己拿,非要把凌捍宇当下人使唤?”

      自从今天周竞曦回来,气氛处处都微妙且别扭,只有程维,一如既往地只要开口就能让周竞曦迅速开启战斗模式。

      “我乐意让他拿,”周竞曦分毫不让地回击,“他也乐意给我拿,用你在这儿多管闲事?”

      说话间凌捍宇折返回来,将瓶盖拧开,递给周竞曦,息事宁人对程维道:“没事的,别吵了。要是你让我帮你拿,我也会给你拿。”

      虽然这话是对着程维,周竞曦却忽然喉咙一哽。

      从前的凌捍宇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而开朗的,无论何时都在笑着,就连语调也带着生命力,从不抱怨,永远宽容。周竞曦跟凌捍宇在一间屋子里住了那么久,即使再细微的差别周竞曦都听得出来。

      现在的凌捍宇,嗓音平静如一湖死水,就好像往里扔个鹅卵石也激不起涟漪。

      程维恨铁不成钢一般,咬牙道:“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凌捍宇从来不擅长吵架,周竞曦习惯性地接茬儿帮凌捍宇吵,“他怎么没出息了,就你有出息?你的出息体现在哪儿,就体现在没人让你帮着拿矿泉水?你要真那么有出息,在韩国当那么些年练习生怎么也没出道啊,还不是灰溜溜地回来了?”

      是程维先拿“大少爷”这词挤兑人,周竞曦也不遑多让,深知吵架时什么话最伤人,非得往程维最难看的疤上挖苦。

      果然,程维脸色一变,起身上楼,“神经病。”

      裴子琪向来懂得如何在夹缝中求生存,吐吐舌头,夹着尾巴跟着程维跑了。

      周竞曦嘴炮胜利,洋洋自得,转头跟凌捍宇噼里啪啦地控诉,“哎我跟你说我想了好几天,我怎么会莫名其妙被人肉。我怀疑根本就是程维搞的鬼——你还记得程维家有个大粉,从前人肉别人搞出事儿了么?之前有一次我给澜姐打电话,程维正好和澜姐在一起,我估计他听出来我一点儿也不怕澜姐,还跟她讨价还价没脸没皮的。他比猴还精,肯定猜出来我有问题。而且《我是演员》第一期,我俩都赢了,所有人都夸我,他什么水花也没有,他粉丝见天儿酸得倒牙,能咽下这口气?然后等到第二期他输给我,当天晚上就出了‘周六见’这个词条……”

      周竞曦兀自说着,忽然刹车。

      凌捍宇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

      凌捍宇也猝然回神,眼中终于复活般添了几分颜色,“可能是有人无意中发现的。程维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

      周竞曦反问,“你怎么知道程维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你很了解程维吗?”

      凌捍宇敷衍地挑挑嘴角,做梦一样,“还可以吧。”

      周竞曦追问,“那你了解我吗?”

      许久安静。

      周竞曦突然就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失去了兴趣,冷笑一声,冰凉目光在凌捍宇身上剥皮削肉一般刮着,“我刚出国的时候认识过一群朋友,他们家境都很普通。我跟他们相处得磕磕绊绊,好像总玩儿不到一起去。一开始他们不知道我家有钱,后来知道了,就让我请他们吃饭,而且越叫人越多,还故意去酒吧开很多很贵的酒。我心里不舒服,可在异国他乡除了他们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我怕没人和我玩儿,我就忍了。结果他们越玩越大,要带我嗑药□□,我被吓跑了,就再也不和他们玩儿了。”

      周竞曦说这些时面无表情,连眼睛都没怎么眨,如同在说别人的事,“所以在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和与自己相似的人交朋友最省力。但当你需要进入一个鱼龙混杂的环境、一时把不准方向,最好的办法就是隐藏自己,假装自己跟这个环境中的大多数都一模一样。当然,后来我才终于发现,其实我也并不怎么在意有没有人陪我玩儿。我自己玩儿也挺好的。”

      凌捍宇轻声唤他,“小曦。”

      周竞曦起身就走,绷着脸不理他,心里嘶啦嘶啦的,像是薄如蝉翼的刀片在脏器上切割没人看得出的细痕。

      周竞曦本以为无论其他四人怎样,至少凌捍宇对他是不会变的,可这一瞬间周竞曦恍然发现自己这一想法究竟有多愚蠢——其实凌捍宇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亏得周竞曦在回来之前还设想过与凌捍宇之间的许多对话,比如假装无意地对他说:“哎你知道吗,我妈可喜欢你了,我妈说要是她有个女儿,你就是她选女婿的范本。”

      甚至周竞曦还设想过凌捍宇的回答,设想他听懂这句话中的隐秘暗示。

      周竞曦一步跨两阶地往楼上跑,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在身后。五斗橱上添置了一棵圣诞树,四五十厘米高,上面挂着彩灯和小礼物。

      之前养过两天花的那个圆咕隆咚小花瓶不见了。

      周竞曦负气地扑到床上,脸全埋在被子里,呜噜呜噜地屏气半天,试图把自己憋死。

      房门没关。过了会儿,走廊中隐约传来轮子的细响。周竞曦又爬起来,果然见到凌捍宇推着他的四个箱子进门。

      周竞曦忽然就想为难凌捍宇一下,比如没事找事地挑刺,说我这些东西是想放在仓库的,你搬上来干什么,你再给我搬下去。可一看凌捍宇波澜不惊的淡然表情,周竞曦就说不出话来。

      即使说了,凌捍宇也只会毫无怨言地把箱子重新搬下去。

      周竞曦甚至没有看向凌捍宇,只望着窗外枯瑟的天,不冷不热地说:“谢谢。”

      一只黑色的鸟在枝头蹦了两下,飞走了。周竞曦想,它怎么就没冻死呢?

      凌捍宇问,“我跟程维要出去打球,你去吗?”

      小区里有篮球场,凌捍宇偶尔会去玩儿。之前凌捍宇想去,都是先问周竞曦,周竞曦不去,他再去找程维。

      所以邀请一个人究竟是不是真心着实太容易被人看出来。

      周竞曦说不去。

      凌捍宇将四个箱子推到房间角落,然后换了衣服出门。周竞曦趴在窗口,眼睁睁看着凌捍宇和程维的背影走出大门,消失在远处,随即如释重负地想,凌捍宇以后终于不会再缠着他了。

      周竞曦长舒一口气,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愣愣望着天花板。

      要是早知道这点事儿就能给凌捍宇吓退,还费什么劲,早告诉凌捍宇不就得了。

      第二天一上午,姜澜将WIND6六人招到办公室,义正词严地说六家粉丝越来越猖狂,你们也该管管了。

      从前资源断层,六个人分成三波互掐、周竞曦家又程维家互掐,然而最近又添了周竞曦家vs丁航家,和周竞曦家vs赵清源家,以周竞曦为圆心,几乎没有哪个队友幸免于难——就连宇宙CP也有毒唯跳脚。

      周竞曦翻着贼心不死的白眼珠子,不服气地嘀咕,“我家可没主动掐别人,那都是躺枪被掐。”

      “闭嘴。”姜澜威严地甩来一记眼刀,“就你最能惹事儿。队友怎么每次都能把你带上?”

      旁边被内涵的丁航和赵清源面色黑如锅底。周竞曦无辜摊手,懵懂表情如同被挖去了大脑皮层,“我哪知道。”

      反正底牌已经公之于众,周竞曦装都不装了,再懒得在队友跟前演出一副多么惧怕姜澜的样子。关系户就应该有点儿关系户的气质和自觉,不横着走已是虚怀若谷。

      姜澜抄起文件夹,作势要往周竞曦头上挥。周竞曦条件反射地一缩肩膀,往后躲着,身旁的凌捍宇突然伸手,挡在周竞曦额前。

      姜澜当然不可能真揍周竞曦,也就吓唬吓唬他。文件夹挥到半空停住,又收了回去,凌捍宇遂也收回手,如同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姜澜训也训了,骂也骂了,末了从容地喝着咖啡说:“官博今天会发一条微博,呼吁各家粉丝和平相处。你们也转发一下,文本都写好了,等会儿发到你们群里,你们复制粘贴就行。”

      出了办公室,周竞曦问裴子琪今天上什么课。

      或许是大厦里暖气开得太足,裴子琪拿手背擦着额头的汗,“声乐。”

      声乐老师是一老头,音乐学院退休教授,面色红润声如洪钟,讲话都带着蝶窦共鸣。周竞曦精神涣散提不起劲儿,还挨了老头一顿骂。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周竞曦拿起手机打开微博,WIND6官博已经发出一篇严肃而不失活泼的“致爱疯六们”,微信群里也添了文本,将他们六人当作复读机一样,大体是将对粉丝的呼吁重复一遍。

      程维率先转发,然后是余下四人。周竞曦看着首页蹦出来的五条一模一样的微博,寻思着你们糊弄鬼呢?裴子琪完成任务,伸了个懒腰,推推身旁的周竞曦,“走啊,吃饭去。好饿好饿。”

      不得不说裴子琪虽然有时缺心眼,有时却也透精透灵,知道最近粉丝闹得厉害大多是别家围攻周竞曦,所以小心翼翼照顾周竞曦的情绪,难免他觉得因此被队友冷落。

      周竞曦面无表情点击转发,飞速打字:黑粉别打着我的旗号攻击我队友,如果实在想当键盘侠,请先退出粉籍。

      随后容光焕发地搭住裴子琪的肩膀,六人一同外出觅食。

      然而饭刚吃到一半,周竞曦手机上就来了个电话。对面极具穿透力的女声犹如魔音贯耳,周竞曦岿然不动,嗯嗯啊啊地答应两句,随后挂断。

      裴子琪瞪圆一双眼睛,“澜姐吗?”

      “嗯。”

      “她……骂你了?”

      周竞曦继续埋头苦吃,“不然呢?”

      裴子琪对周竞曦的人设定位还处于“玩票的富二代”,万分想不通姜澜打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天天辱骂资本。“又怎么了?”

      程维放下筷子,短促地“呵”了一声,“你看看他转发那微博,不骂他骂谁?”

      裴子琪赶紧看微博,然后五体投地地竖起大拇指,“厉害啊,曦哥。”

      周竞曦摆出一个“不要太崇拜我”的睥睨表情,“我只是把你们想说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而已。”

      周竞曦此言一出,算得上是毁誉参半。吃这一套的在评论里疯狂刷着我们哥哥好刚三观好正,不吃这一套的直接对正主开喷,说不就是个糊批艺人么还对粉丝摆谱,有钱就回家继承家业,在娱乐圈装什么神圣而不可侵犯。

      周竞曦大略浏览一番骂他的言论,竟被骂得心旷神怡,甚至恨不得她们骂得更狠一些,才会让他觉得两脚着地。

      这顿饭周竞曦吃得食不知味。刚才周竞曦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直到现在周竞曦才算咂摸过来,可能是因为他和凌捍宇没说话。凌捍宇照旧会给他递菜单,但整个人明显心不在焉,哪怕换成程维坐在对面和他斗嘴,都不至于冷场如此。

      其实周竞曦知道凌捍宇在别扭什么。录节目那天晚上见到吴安娜和陈墨幽会之后说过的话,周竞曦没忘,周竞曦知道凌捍宇也没忘。

      抽在凌捍宇脸上的耳光从来都不是程维打的。

      是他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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