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情人》Krantz

12、第 12 章

　　凌捍宇将周竞曦扛回了屋。

　　周竞曦大头朝下，难受得很，一开始昏沉着没挣扎，快到门口时就有些受不住，哼哼唧唧扭来扭去。凌捍宇稳如泰山，硬是按住周竞曦的大腿阻止他作乱，一路大步流星，直到把人扔回床上。

　　灯都开着，周竞曦被刺了眼，哼唧得愈发厉害，迷迷糊糊往被窝里钻，隔绝光线。凌捍宇把T恤脱了，随手扔在一边，然后裸着上身半跪着上床，要给周竞曦解衣服。

　　周竞曦头疼，又难受恶心，挣扎个不停。凌捍宇半哄半强制，总算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周竞曦刚才那么一吐，不止凌捍宇的T恤，他自个儿的衣服也免不了遭殃。凌捍宇正打算去把两件衣服洗一下，周竞曦却野蛮地一挥手臂，将凌捍宇按到床上。

　　这小醉鬼真是。凌捍宇惦记着洗衣服，轻轻拿开周竞曦的胳膊，就要起身。哪知周竞曦不干了，又把凌捍宇压了回来，闭着眼睛往他怀里钻，还哼哼唧唧的，像头没断奶的小兽。

　　“抱……”

　　时间已到后半夜，两件衣服放到明早再洗估计得臭。凌捍宇没辙，应付着哄他，“好好好，抱。”一边说着，一边再次小心翼翼拎开周竞曦的手。

　　事实证明，酒精上头完全不影响周竞曦混世魔王似的无赖习气。周竞曦彻底火了，呜嗷着往凌捍宇身上扑，哼唧得也更大声了，哭闹一般，“……不许走！抱抱！”

　　周竞曦平日横行霸道百无禁忌，也只有喝多了酒才难得撒娇耍赖。凌捍宇对这样的周竞曦束手无策，想着万一再把他推开要是给他惹哭了可怎么办，只好认栽地在周竞曦身边躺下，一手揽着他随他乱蹭，一手刷微博。

　　“好好好不走不走！抱抱抱！别闹，乖。”

　　周竞曦满头发蜡，头发硬得扎人。凌捍宇一下一下在他身上轻拍着，哄小孩睡觉一样。周竞曦被拍得舒服，肉贴着肉往凌捍宇身上拱，拱了一会儿拱舒服了，才渐渐不动，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多久周竞曦并不知道。

　　但一睁眼周竞曦就知道，他完了。

　　宿醉带来的浮肿感太过明显，连眼珠子都疼，不用照镜子也知道黑眼圈一定快要赶上脸大。

　　浴室的水声停下。不一会儿，凌捍宇下身围着浴巾，擦着头发出了浴室。见周竞曦呆坐在床上，凌捍宇瞄了眼时间，“醒得挺早。你还可以再躺十分钟。”

　　周竞曦搓了搓脸，僵住片刻，忽然噔噔爬到凌捍宇跟前，“我是不是脸肿了？”

　　凌捍宇垂眼凝视，居高临下的视角衬得睫毛愈发浓密，叹气也如玩笑，“你还记得你长着张脸呢？”

　　周竞曦刚打算怼他两句，残破记忆陡然如同呲啦呲啦倒放的电影胶片，电光石火之间击得周竞曦头脑发懵。

　　昨天……好像吐凌捍宇身上了。

　　然而凌捍宇的重点显然不在这儿。“今早要拍摄，你昨晚还喝酒。状态这么不好，别人要是问你，你怎么说？”

　　周竞曦心虚地低下头。周竞曦倒不是怕凌捍宇，再怎么凌捍宇又不能吃了他。可万一摄影师那关过不去，姜澜那儿他得扒层皮。

　　“行了，反正喝都喝了，现在后悔也没用。”凌捍宇看着周竞曦那愧疚样儿，就也说不出来更重的话。“快去收拾收拾，到摄影棚再让化妆师看看能不能补救。”

　　周竞曦心中懊丧，跳下了床冲进浴室，也顾不得挑三拣四作天作地，说浴室刚被人用过如何如何。

　　镜子上还带着雾气。周竞曦随手在光滑镜面上抹了两把，却没看到往日意气飞扬的熟悉脸蛋，只在湿漉漉的水汽中获得一张眼皮发肿眼圈发黑下颌线与脖子连成一片的宿醉熬夜恐怖画像。

　　周竞曦欲哭无泪。

　　死了死了。

　　周竞曦光速洗了个澡，然后将各个牌子的昂贵精华拼命往脸上招呼。招呼完还嫌不够，又对着镜子疯狂揉捏，试图用前两天抖音刷到的小脸按摩操恢复状态。

　　一番操作下来，水肿总算褪去了些。

　　凌捍宇在洗手间外喊他，“小曦，快点儿。今儿得退房，等会儿该下楼了。”

　　周竞曦臊眉搭眼地拉开了门。凌捍宇已经换好衣服，正站在洗手间门口。周竞曦蚊子哼哼似的忸怩着问，“你看我脸好点儿了么？”

　　凌捍宇在周竞曦脸上捏了两下，左右端详，“比刚才好多了。”

　　周竞曦沮丧得要命，再明白不过凌捍宇这话其实只是安慰他而已。虽说现在他这脸是比刚才好些，可镜头就是照妖镜，诚实得让人恼怒，半分把它骗过去的可能都没有。

　　凌捍宇放下了手，“你行李还没收拾。我帮你一起收拾吧。”

　　周竞曦突然一激灵，快速摇头，“我自己收拾就行，你下楼退房。退房还要等呢，一起下去多耽误时间。”

　　“那好，你收拾完下去找我。”

　　“我去餐厅找你。你退完房就去餐厅。”

　　凌捍宇答应道：“也行。”

　　凌捍宇拉着行李走了。随着大门合上的轻微声响，周竞曦短暂地舒了口气，随即又焦虑起来，毕竟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顶着这副尊容下楼，还指不定得被程维怎么奚落。周竞曦纯粹鸵鸟心态，躲一分钟是一分钟。

　　行李箱敞开着扔在地上，像极了它主人喝醉酒后在床上的四仰八叉。周竞曦往常收拾行李都是把东西随便往箱子里一塞，这次难得磨磨蹭蹭地叠着衣服，可叠来叠去也叠不整齐，周竞曦怒上心头，扔下衣服，朝行李箱踢了一脚。

　　怎么连衣服都跟我作对？

　　周竞曦越想越气，只觉今早这么狼狈全怪凌捍宇。明知道今儿得拍摄，昨天说去吃饭他为什么不拦着呢？

　　他要是拦着，不就没这破事了？

　　衣物用品乱七八糟地堆在行李箱中，还有些东西被周竞曦取用之后随手乱放，桌上、柜上、洗手间里，哪哪儿都是。要是凌捍宇在，总会适时提醒周竞曦别落东西，这次可好，只能他独自面对狼藉。

　　又过五分钟，凌捍宇的电话打了过来。周竞曦不耐烦地接起电话，没等那边发话就说：“收拾完了，马上下楼。”再啪地按断。

　　还收拾什么收拾，随便塞箱子里得了。

　　周竞曦胡乱把满屋个人用品扔进箱子，使劲压了压，然后费劲地拉上拉链，将箱子提了起来。正背上背包要走，忽然想起护肤品还都放在洗手间。

　　护肤品可不能丢。这已经是周竞曦现在为数不多的高价财产了。

　　背包本就鼓鼓囊囊，装进瓶瓶罐罐后死沉，轻微一晃荡就能散架似的。周竞曦纳闷着这包里都装什么了，又将护肤品拿出来，手伸进包里摸索，寻思着来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半瓶矿泉水，不要了，扔掉。台本怎么还在这儿呢，扔掉。

　　周竞曦继续摸索，摸到了两个小玩意儿，一软一硬。拿出来一看，是大蒜公仔和解压包子。

　　占地方。扔掉。

　　公仔落在垃圾桶里发出当啷一声，包子倒是没什么声响，软趴趴的，还弹了一下。

　　好不容易将背包里不要的东西挪进垃圾桶，护肤品终于有了地儿。周竞曦一手拉行李箱，一手将背包往肩膀上挂，还腾出两根指头捏着手机，最后用胳膊肘关门。

　　手机屏幕莹莹亮起。等电梯时周竞曦终于抽空点进微信，看见了吕遥昨晚最后一条留言。

　　始作俑者竟然还敢说话？周竞曦怒火冲天，用差点把屏幕戳漏的力道掷地有声地回了一个字。

　　“滚！！！”

　　清晨的酒店大堂忙忙碌碌，多数游人行色匆匆。靠近大门处，大部队一群人都在那儿站着——WIND6的余下五人组，还有以小熊为首的三位助理。小熊正在打电话，焦急地团团转悠，“怎么还能堵车呢？堵车也不知道早上早点出发，再拖下去我们要迟到了！”

　　凌捍宇眼尖，率先注意到出现在电梯厅外的周竞曦，向他招了招手。周竞曦满脸不情愿，拖拖拉拉走了过去。凌捍宇晃晃手中的纸袋，“我在餐厅打包了三明治，等会儿你上车吃。”又问，“怎么收拾这么久？”

　　没等周竞曦说话，程维将周竞曦上下打量一遍，冷笑着嘲讽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去工地搬砖了？”

　　果然，让程维少阴阳怪气一句能要他的命。周竞曦顿时热血冲头顶，条件反射似的回击，“跟你有什么关系？”

　　凌捍宇见势不妙，赶紧拦在两人中间，“没有没有，他昨晚就睡晚了点儿。”又问周竞曦，“车还没来，要不你去沙发那儿先吃？”

　　程维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你可拉倒吧，昨天半夜走廊里头你把他扛——”说到一半，吸了口气，“这是我少说两句的事儿吗？他脸垮还浮肿你看不出来？哎不是我说，周竞曦你才来上海几天你吃什么了，吃的饲料？你这到底是肿还是胖啊？”

　　“胖”这个字威力堪比TNT。周竞曦猝不及防，被炸得脑瓜子嗡嗡的，险些没晕过去，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嘴炮还没跟上，拳头先挥了起来——

　　凌捍宇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周竞曦，将他往远离程维的方向拖，“哎哎哎停，前两天没过瘾啊？还有你程维，你逗他干什么？”

　　周竞曦手臂受制，拼命往程维跟前一记飞腿，“你才吃饲料！你才胖！你又丑又胖！”

　　程维压根躲都没躲，反正也踢不着，只竖起一根指头指指自己，看傻子似的问凌捍宇，“你看我像逗他吗？我逗他什么？他那脸今天能拍？”

　　裴子琪站在程维身边，俩手揪着书包带子，小声打圆场，“其实也还好。有化妆师呢，还能P图，稍微肿点没事的。”

　　程维反驳，“董辰执镜，你让她P图？怎么P，拿美图秀秀捏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