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蔷薇》老可爱

60、60

　　倪晶和吴岱西之间的梁子，早在三四年前就已经结下。

　　当时吴岱西为了夺回自己在公司的话语权，联合吴盟，逼宫倪晶，把她从副总的位置挤压了下去。倪晶本人擅长做项目，不擅长宫斗，索性带着核心团队离家出走。

　　只是吴岱西位居高位时，逼人太甚，重起炉灶又很难，再加上市场风云变幻，一直都难有出头之日。倒是电影市场疲软了些，需要好内容的涌入，她这才有了机会。

　　倪晶想翻盘很久了，不仅是为自己，也想在吴岱西面前直起腰板。

　　陈启是贞达的命根子，倪晶选演员的时候从未考虑过他，倒没想到他会通过中间人送上门来。无论真情或者假意，又或者是吴岱西的一种试探，倪晶都想会一会。

　　她添加了陈启的联系方式，简单问了一下他对角色的意向，才知道不是吴岱西的主意，而是他本人喜欢这部小说，无论如何都想演一个角色。

　　陈启的算盘，倪晶又何曾知道，她只答应带上老板和陈启见面。

　　《社畜图鉴》是银河娱乐的第一个项目，赵晚慕很上心，听说当红小鲜肉要来演男二，觉得有趣。不过她也听说过倪晶和吴岱西的事情，对这件事不免多了几分排斥，她不希望自己的项目里掺杂太多私人的感情，这样反而坏了很多规矩，没什么好下场。

　　陈启和经纪人提了要做男二这件事后，经纪人这边不同意，努力劝说，却毫无结果，只能把事情上报给吴岱西。

　　吴岱西知道，陈启是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她想着，他自食其果之后就会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身边。

　　如果倪晶只是想为过去的自己争口气，那就让她暂时占上风好了，毕竟对于公司，对于她来说，陈启比面子要重要。没了面子，还有钱顶着，没了陈启，公司又爆雷了两个项目，如何回血还不知道。

　　“这些年，我把他惯坏了，是时候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了。”吴岱西对着陈启的经纪人说这句话，对方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不该过问。

　　此后，陈启和倪晶见面，经纪人都没有拦着。

　　倪晶意识到吴岱西的按兵不动，有些意外，但是她也打起了陈启的主意。

　　她听业内的人说过贞达现在大势已去，如果没了陈启就会奄奄一息，许多资本都在努力挖陈启，不仅是因为他的价值，更是因为一石二鸟，拿下陈启，就能搞垮贞达。

　　倪晶不免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想要动用赵晚慕的实力，把陈启挖到公司来。

　　陈启到银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其中最主要的，还是要陈启愿意。

　　倪晶开始和陈启走得近了一些，甚至带着他见了两次赵晚慕。赵晚慕正在丰满公司的影视版块，陈启能带着影视资源来，确实大有裨益，但在贞达最难过的一年，对其釜底抽薪，不是她的作风。

　　私底下，她已经将想法都告诉了倪晶，她允许陈启出演男二，但谁都不能借用银河的名义去伤害同行。

　　听到倪晶的转告，陈启长出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演上时蜻的戏，这样，他们又能常常见面了。

　　其他的，都无所谓。反正到哪里，他都是被利用的那个，只有时蜻真心对待他。

　　*

　　转眼间，北城进入了十一月，初冬的季节里，路上的行人都换上了棉衣。

　　时蜻嫌棉衣太重，穿着单薄的大衣，奔波在银河和家之间。完成了初稿剧本后，时蜻这些天都要去银河开剧本会。选角不是她的工作范围，关于陈启的后续，她和路至舟都没有再过问。

　　时蜻前脚刚迈入银河娱乐，倪晶后脚就发消息给她，“今天讨论完剧本，一起去看看试戏的演员们吧。”

　　时蜻回：“好，几点？”

　　“晚上六点，大家顺带一起吃个饭。”

　　时蜻收到消息后，吸取之前的教训，立刻跟路至舟报备：“晚上要和工作人员一起吃饭，就不回家吃饭了。”

　　路至舟要在元旦之后进组，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没剩多少，他问：“那能带上我吗，我不想一个人在家。”

　　时蜻之所以没有带路至舟出现在银河，是不想让工作伙伴多想，如今剧本已经写完，主任务完成，也无需太避嫌。

　　她回了一个“好”字，“等我看完演员试戏，给你发地址。”

　　剧本会开得很顺利，尽管是初稿剧本，但由于文字功底扎实，大家只是指出了个别需要修改之处，并没有浪费多长的时间。

　　跨越山河荆棘之后，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去往casting工作室的路上，倪晶一直夸时蜻，“之前我还隐隐担心你没有单独做过项目，没想到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了。”

　　时蜻被夸得不好意思，谦虚道：“幸好这些年没有停笔。”

　　当初刚转行写短视频脚本时，总觉得写没有营养的快准爽剧情是一种自我侮辱，可写着写着才真正意识到，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喜欢看的是什么，以及为什么喜欢。

　　比起以往高高在上的创作，她现在更懂得聆听屏幕外的人的想法。

　　因为懂得了所谓的底层逻辑，所以更懂起承转合的技巧。

　　回过头来看，那三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甚至因为曾经而变得幸运起来。

　　*

　　一般情况下，主演都由银河来定，casting只负责其他演员的甄选，倪晶和时蜻几个人看了演员的大概情况后，又前往东区幽僻的山间小别墅和主演们汇合。

　　路上，想起陈启这件事，时蜻问：倪晶姐，之前您说陈启可能会演男二……”

　　“蜻蜓，你可有福了，大明星要演你的男二，前所未有的事情，应该可以定下来。他今天也来，咱们可以再聊。”

　　合同没有签订之前，一切都有变局，倪晶也没把话说死。

　　她说完，和车上的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在感慨这件事，只有时蜻一个人默不作声。

　　她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和陈启之间的事情，告诉倪晶，这件事可大可小，说起来是私人的，谁又知道哪一天不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影响了项目。做影视项目，都要求独善其身了，不做全面的考虑，就可能迎来致命一击。

　　早知如此，在一开始得知要谈陈启的时候，时蜻就应该告知倪晶自己和陈启的关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时蜻有不好的预感，她给路至舟发了地址，让他快来，还提醒：“陈启也在。”

　　制作方在山间别墅定了一个包厢，既能吃饭，又能K歌。时蜻进包厢后，一直坐在倪晶旁边等待陈启和女演员申浅的到来，申浅是银河娱乐签约的演员，自家拍戏自然要带上自家的演员，即便不是主角，也是个能蹭蹭镜头的女二。

　　陈启是最后一个到的，《进入职场的大明星》拍摄快要杀青了，他刚从那个片场赶来，一进门便是熟络的打招呼和抱歉。

　　没有人为此抱怨，明星嘛，做出任何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大家都会习惯。

　　陈启来的时候，先加了每个工作人员的微信，自然也加上了时蜻的。

　　他扫了一圈，面不改色地来到时蜻面前，拿出手机故障道，“编剧老师吧，看着有点眼熟，是不是以前见过？”

　　见时蜻没搭理他，又自问自答，“是不是在哪个片场见过？”

　　厚脸皮至此，已经到了人至贱则无敌的地步。时蜻没办法，拿出手机给他扫。

　　陈启勾唇一笑，“老师，您扫我吧，我不小心退出了。”

　　他猜，他要是扫了添加好友，她肯定不通过。当然，就算她通过了，也会很快删掉。

　　但陈启就是如此，即便知道结果，也笃定皇天不负苦心人，时蜻拒绝不了他的死缠烂打。以前没机会，现在机会来了，他不会放过。

　　因为是主打职场的剧组，陈启恰好又参加了职场综艺的录制，在饭局上对这个话题侃侃而谈，想让倪晶看到他不一样的一面。

　　时蜻听到耳朵里，表面上觉得还像那么回事。可他毕竟当惯了明星，从小又家境好，父母拿铁饭碗，不了解真正社畜的内心想法，有些观点说起来有些轻飘飘，缺乏说服力。

　　陈启说话期间，不时看向时蜻，想得到时蜻的认可，但时蜻低着头，没回看。

　　于是他突然点名，“编剧怎么看我这个角色呢，进门都没听你说几句话。”

　　倪晶帮时蜻圆场，“她有点社恐，你说得很好。”

　　时蜻接话，既然他想听，那她就当做是专业的交流。“我当初写这本小说，是因为在职场上遭到了严重的排挤，当时能力有限，无法回击，所以才写了小说解气，并非是因为我个人有职场理想，期待着能回到北城。相反，我只是想证明自己，只不过在证明自己的过程中，我突然找到了工作的意义，仅此而已。不是每个人生来都会热爱自己的工作，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这本书之所以叫《社畜图鉴》，是想寻求一点北漂的社畜共鸣，还有一些成长，没必要把工作说得那么高大上。”

　　陈启听着时蜻的分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在讽刺他视角高贵，他听出来了。

　　他发了消息给时蜻：“好歹我为你演男二，就这么编排我啊。”

　　时蜻额头上简直要冒出三道线。他还是没明白，她嫌弃得要命，他还要调情。

　　她没回，尴尬地低头吃饭。

　　倪晶说，“时蜻，陈启作为明星能理解到这个程度，已经超越了很多人，他试过几场戏，还是挺符合角色的。”

　　时蜻点头笑，不否认也不肯定。

　　“没关系啊，交流嘛，就得知无不言，以后的角色就和时老师一起完成啦，请多多指教。”陈启起身要和时蜻握手，大家都看着，时蜻不好拂了在场所有人的面子，把手伸过去轻晃要收回，却被陈启一把拉住。

　　时蜻皱眉，无论如何都抽不回手，而后被他突然松了手，身上的力道一收，时蜻不由向后仰去，在差一点摔倒时，又被陈启拦住了腰。

　　……年轻时和小女生打情骂俏的小把戏，现在再用，多少显得油腻。

　　时蜻内心一阵厌恶，推开了陈启。

　　倪晶看出场面的奇怪，帮时蜻解围：“蜻蜓，你不是说你男朋友要来吗，什么时候到呀？”

　　“哦，他还在路上。”

　　陈启听了倪晶的话，语意不明地说：“这个饭局还能带家属啊？”

　　时蜻保持应有的礼貌，微笑面对，扯了扯衣服，坐回自己的座位。但陈启的力度还留在她的腰间，让她觉得格外膈应。

　　山间小别墅离路至舟家有一段距离，等他到别墅时，大家已经坐在包厢里唱歌了。

　　一般情况下，路至舟出门都以休闲装为主，主打一个舒适低调。今天不同，面对竞品兼情敌的陈启，说什么都不能松懈，他内搭了黑色的高领羊绒衣，外穿一件单薄的皮衣出现在大家面前，所有人眼前一亮。

　　看到大家抬眼时清亮的眼眸，路至舟内心有些小窃喜，看来这一段时间没有白练。

　　倪晶诧异地跟路至舟打招呼，“路总怎么来了，时蜻也没有跟我说……”

　　话刚落地，她才想起什么，自觉地帮时蜻掩护，“我都忘了，路总也喜欢这个项目。”

　　她转身跟旁边圈里的同行介绍，“版权当初就是从路总这里买的，我们蜻蜓也是路总挖掘的，执意要让她回北城做编剧。”

　　倪晶这么一解释，时蜻也不好起身介绍这是自己的男朋友，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时候能介绍，什么时候不能介绍，她心里还是有一把尺子的。

　　陈启就像狗皮膏药一般挨着时蜻坐，她坐中间，他就坐中间，她起身装作点歌坐在一边，他就能装作上厕所，回来又坐在她身边。

　　路至舟出现时，陈启正挨着时蜻坐在点歌器旁边，他跟在坐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后，径直朝陈启走过去，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说：“让个位儿，我有事和时蜻说。”

　　陈启翘着腿，胜券在握地看着路至舟，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说：“坐这儿吧，我也得和编剧交流一点剧情上的东西呀。”

　　陈启鲜少叫时蜻“蜻蜓”，他故意这么说气路至舟。

　　时蜻正要起身，却听到唱歌的人对路至舟说：“路哥迟到了，先唱一首歌呗，之前你的翻唱视频那么火，我们要听现场版。”

　　路至舟压根没心情唱，回头冷冷地说：“你们先唱，等我处理个事情。”

　　时蜻能看出路至舟在生气，她起身要去别的地方，那双手却在黑暗中，被陈启再次拉住。

　　路至舟不慌不忙地走到两人之间，要去掰陈启的手，两个人的手互相用力，捏红了时蜻的胳膊。

　　时蜻小声地冲陈启说：“你放手，我生气了。”

　　这种场合下，真的丢脸。

　　陈启松了手，故意道：“你不是要等你男朋友来吗？”

　　时蜻回：“路至舟就是我男朋友。”在背景的音乐中显得不大，但陈启能听到。

　　她直白地盯着陈启，想让他就此罢休，没想到陈启说：“刚刚搂你腰的时候，你还没有这么排斥。”

　　路至舟听了，怒气冲冲地拽起陈启的衣领，唱歌的人这才意识到角落里的不对，纷纷起身阻止，时蜻也拦着路至舟面前，说：“算了，不要搭理他，他故意这样的。”

　　屏幕上亮起了新的歌，《那么骄傲》。一位低情商的人想要缓和氛围，于是说：“路哥，你喜欢的歌诶，要不要唱？”

　　倪晶嘘声道：“路什么哥，都走了。”

　　这位工作人员抬头，包厢的门只剩下晃动，时蜻和路至舟消失不见。他才反应过来，路至舟就是时蜻的男朋友。

　　时蜻拉着路至舟出了包厢，直到走廊尽头才停下，她想安慰他，没想他却拉起她的手，问：“有没有拽疼你？”

　　“没……”

　　时蜻话还没说完，又被路至舟噙住了嘴唇，发狠般吮。时蜻拗不过，只能仰着头，等他停下，才得以喘息。

　　“那个角色就非他不可吗，蜻蜓，我不想他演。”路至舟微皱着眉，几分正室撒娇的语气。

　　“这个是倪晶他们决定的，我不好说……但是我私下会跟倪晶姐说我和他的事情，你先别生气。”

　　“我只是气不过陈启，他碰你哪里了，腰，手，还有呢？”

　　“没了。”时蜻抱着路至舟，“我们先回家吧，剩下的，我自己跟倪晶姐说，实在不行，我找小赵老板。”

　　路至舟突然痞痞地问：“时蜻，你想彻底地解决陈启的问题吗？”

　　他神烦陈启，像一块狗皮膏药，必须想点办法让他知难而退。

　　“嗯？”

　　不等她想，他拉着她往楼上走。山间别墅是共五层，第一层是咖啡和餐厅，第二层是包厢，剩下三层是套房住宿，私密性好，还能看风景，只是价格贵，所以平时人很少。

　　时蜻不明白，被路至舟推着进了房间才问：“你干什么啊？”

　　他平时脾气好，但现在却笑得有些邪乎，时蜻心里没底，他到底是不是被陈启刺激到了，想张口解释，却被路至舟一把推到了床上。

　　手机从口袋里滑了出来，界面上恰好是陈启的微信电话。

　　他看到路至舟带着陈启往楼上走了。

　　路至舟哼笑一声，拾起手机，接起电话。

　　“怎么了？”他问，语气突然气定神闲下来。

　　“这是时蜻的手机吧？”陈启问，“她人呢？”

　　“她累了，我们在休息。”路至舟回：“别再打了，打了也不会接。”

　　他话语暧昧，说完立刻挂了电话，坐在床边。

　　果然，手机又响起。陈启也往楼上走，有点像气急败坏的无头苍蝇。

　　时蜻要去拿手机，却被路至舟抢先了一步。他拿起手机，用眼神问：你干嘛？

　　“我拉黑他。”

　　“不许拉黑，就这么响着。”

　　时蜻从后背处抱住路至舟，哄道：“他真的是故意那样说的，我那是不小心……”

　　路至舟转身，吻住她，含糊不清道：“谁要听解释，我要看行动。”

　　他捧着她的脸，眼神变得有侵略性来。

　　手机持续响着，陈启在三至五楼间徘徊，却找不到时蜻，他有点急了。

　　房间里，路至舟吻完时蜻又不怀好意地笑，“时蜻，当初陈启出轨的时候，你就站在门口吧？”

　　“嗯……怎么了？”

　　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我帮你报复陈启吧，用他伤害你的方式。”

　　时蜻还没有反应过来，路至舟就压了过来。手机一声声震动着，路至舟越听越来劲，愤愤地在时蜻耳边说：“好可惜，你都没能听我唱那首歌。很久之前就想唱给你听了。”

　　房间里暖气充足，时蜻和路至舟捂在被子里，折腾出了一身汗。

　　时蜻难受，扯掉了身上的被子，露出了红彤彤的身体。她只能感受到路至舟似火的热情，早已听不到手机的声音。

　　她才明白，什么叫做“用他伤害你的方式伤害他。”

　　时蜻不由一笑，推着路至舟，“你真幼稚！”

　　路至舟沉浸其中，回：“这样我才解气，他才死心！”

　　窗外是连绵的山，房间里，一对男女互相顶撞着对方，这一次，路至舟要消除时蜻所有关于行不行的质疑，时蜻为粘板上的鱼肉，张着口皱着眉，眼前视线已然模糊，路至舟说什么，她都顺从。

　　房间外，雨打山涧，声势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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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喜欢写吵架play的桥段，真的限制我发挥。今天更新了快六千字，明天就先空一天吧，月底工作太忙了，累死。后来更新61(^-^)，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