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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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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半,路至舟和邓五林导演聊得差不多时,收到了章之北的消息。
“哥们儿,你还回公司吗?”
“回,我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个手机。”
“那太棒了,时蜻的钥匙落公司了,你顺带取一下给我们送过来吧。我们在唱歌的地方陪她。”
路至舟答应了,和邓五林导演分开后又和洪哥打了招呼,自己开车离开。
临走前,洪哥锤了他胸口一拳,“你小子真不错。”
邓五林导演对路至舟很满意,觉得他和现在很多年轻演员不太一样,有一种儒雅的野性,和角色挺配的。
路至舟知道洪哥的意思,但他向来宠辱不惊,抬起下巴跟洪哥打了个招呼就返回公司了。
时蜻是在快吃完饭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把钥匙放在宋天丽的工位上了。
她本来要回去一趟,但章之北说,路至舟出门没带包,八成得回公司,让他跑一趟得了。说完,他就要带着大家去唱K,时蜻初来乍到,不好推脱,听了章之北的安排,惴惴不安地等待路至舟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等消息的过程更让她忐忑,还不如直接回去。
章之北在那端用话筒喊:“蜻蜓,要唱吗,呆会儿等那群麦霸到了,你就唱不了了。”
时蜻笑笑,指了指手机,说要打电话。她对唱歌没兴趣。
路至舟的消息恰逢事宜的进来。
“钥匙放哪儿了。”
“应该在宋天丽的工位上。”
时蜻秒回。
路至舟笑,开了公司的灯,到宋天丽的工位上,果然看到了一把钥匙被扔在桌子的角落。
真的就是一把钥匙,什么都不带,像极了主人。
路至舟拍照发给时蜻,“你的?”
时蜻肯定:“嗯。谢谢。”
没人的钥匙比她更素了。
“你回家了吗?”
“没。”
路至舟发了一个地址给时蜻,“十点半到这里的天台来拿钥匙。”
时蜻看了一眼时间,跟章之北他们打过招呼后,打车离开。
她也没问为什么要去天台,循着地址就进电梯了。这里离自己住的地方不远,出了门,进另外一个小区,就到自己家了。
天台的门掩了一个缝,时蜻轻轻推开,风一下子灌了进来,扬起了额前的发丝,五月的夜晚,还是有丝丝凉意。
天台上没有人。
时蜻给路至舟发消息,轻松愉快,“我到啦。”
一道黑影从墙面的另一侧冒了出来,开口叫了她的名字,“时蜻。”
尾调轻扬,轻松惬意。
天台没有一丝光亮,借着月亮微弱的光,时蜻看到墙角处站着一个人,戴着帽子,单身插兜,身形很熟悉,是路至舟。
她小跑过去,语气仍旧很客气,说:“麻烦你了,这么晚还要给我送钥匙,不好意思。”
路至舟从口袋里把那串钥匙拿出来抛给时蜻,时蜻慌忙去接,却摸到了一串东西,她拎起来一看,钥匙上绑了个钥匙扣,钥匙扣不是别的东西,就是一串粉色的小花瓣,还穿着一个小铃铛。
小花看起来挺熟悉,像是……蔷薇。
他这人……怎么这么自恋,送人钥匙扣都得是自己的应援物。
“别误会,赵小画他们做的粉丝周边,我看你钥匙容易丢,就套了一个。”
原来是这样,时蜻走在路至舟身后,还是那句话:“谢谢。”
客气得不能再客气。
路至舟站在天台边缘的护墙边上,侧头挑眉看了一眼时蜻。
“总是谢,都谢多少回了,倒是拿出点实际行动。拿不出来,就别总是客气了。”
时蜻抬头看路至舟的脸,想知道他是哪一层意思。这句话用不同的语气说,是不同的意思。路至舟说的重点像是在后面,但她又担心大明星不是这个意思。毕竟,闪送都得上百块,更何况是真人来送。
时蜻想着,保险一点,还是应该更客气,“那你想我怎么谢你?”
路至舟轻笑,“等你有点诚意再说吧。”
北城五月的风总是那么反复无常,热的时候能烘死人,大的时候也能吹出人的眼泪。
但今天的风恰逢时宜,缓缓吹着,把时蜻推到了路至舟面前。
在风的鼓动下,他低头从一旁的台子上拎起了一盒蛋糕到她面前,说:“想着你刚来北京,作为老板我也得有所表示,所以就买了蛋糕,当是给你接风了。”
路至舟说话总是高傲中透露着施舍,让时蜻刚要温热的心就恢复了正常。
他这句话听着就像,这是本大明星给你买的蛋糕,吃完赶紧滚,别蹭我流量。
时蜻想笑。这人真自恋,但有的时候还挺不错的。
这是自己来北城吃到的第一个蛋糕,时蜻由衷感谢。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路至舟身旁,问:“那我就拆开了?”
路至舟态度清冷,下巴慵懒一抬,“拆。”
时蜻拆了蓝色的丝带,四寸的小蛋糕露了出来,路至舟举起手机的手电筒给时蜻,“拿着。”
时蜻接着,看到路至舟从牛仔服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打火机,然后点了一根烟花蜡烛。
蛋糕太小,写不上字,但能看到一只蜻蜓在白云中飞行。
“许个愿吧。”路至舟说。
“还是算了,我之前总是许愿,没一个能实现的。”十八岁那年,正逢暑期,学校组织了高三的最后一次出国游,时父时母为了奖励时蜻,让她去了南国。
旅行期间她恰巧生日,时蜻给自己买了蛋糕,一个人在房间里许了愿,她希望陈启第二天能主动跟自己一起玩。
愿望没成不说,陈启那天直接和班花谈恋爱了。
从那之后时蜻再也没许过愿,很多事情,人算不如天算,靠天不如靠自己。
蛋糕上的烟花快要灭了,路至舟看时蜻没想要许愿的意思,放下了手机,双手合十,认真许了十秒的愿望。
“好了。吃吧。”路至舟拔了蜡烛,把刀叉递给时蜻。
时蜻接过,问:“你许的什么愿。”
“希望你心想事成。”
路至舟尝了一口蛋糕,味道果然不错。章之北这个人,虽然当演员没有什么前途,但吃喝玩乐倒是精通。
“为什么要给我许愿。”时蜻温吞地问。
“这是你的蛋糕。我路至舟再不济,也不会用别人的蛋糕许自己的愿的好吧。”
“可是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了。”
“谁说的。”
“大家都这样说。”
时蜻也尝了一口,满嘴的奶油酸甜可口,还带着淡淡的咸,像这个时节的空气般让人心动。
“心诚则灵。”路至舟说,“你当时的愿望没实现,是不是心不诚?”
时蜻认真回忆了当时的场景,十年了,她还记得。“还挺虔诚的。”专门打扫了一下桌面呢。
“心诚则灵的诚呢,是对自己诚实的意思。你如果许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就别期望能成真了。欺骗自己,欺骗神明,是要天打雷劈的。”
时蜻被路至舟的话逗笑了,她没说话,又挖了一口蛋糕。
路至舟举着手机的手电筒,看光圈下低头吃东西的时蜻。
她的左脸上有一条细细的疤痕,三厘米那么长,还是新鲜的,结痂没多久。
今天她来报道的时候披散着头发,不容易发现,他也是在走时和她说话,才注意到的,只是没想到这么长。
路至舟假装风轻云淡,“脸怎么回事儿?”
时蜻一顿,既然被看见了,也就不遮掩,“没事,不小心刮到的。”
路至舟靠近了一点,扶着时蜻的脸不让她动,宽厚的手指撑着她的脸,然后拿出了一个迷你创可贴,贴到了时蜻的脸上。
两人打破了安全距离,时蜻闻到了路至舟身上的气味,低沉的有安全感的味道,她的心跳得有点快,但又没办法动。
“刮到了什么,传授传授经验?”
时蜻听路至舟的话,就知道他大概是猜出来了,只是不想让自己难堪,才没戳破。但她还是张不开口倾诉,要如何跟一个陌生人,还是众人追捧的明星说。他能理解自己吗?
这么大了还要被爸爸打,挺可怜的。路至舟看她不想说就转移话题,“来北城的事情,告诉父母了吗?”
“嗯。”
创可贴贴好了,路至舟又重新靠在天台上,时蜻松了一口气。
“不是不想说吗,为什么又说了?”
“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我应该用一次成人的方式跟爸妈说。万一,结果是我爸妈很支持我呢?”
“然后呢?”
"然后,我的脸就这样了。"
路至舟懊悔,不应该在不了解她家庭的情况下乱出主意。
“你爸怎么还打人呢,脸还疼吗?”
时蜻摇头,“一点都不。”
路至舟有点不好意思,半开玩笑道,“都是我给你出的馊主意。你要是气不过,就给我一巴掌好了。”
时蜻带着释怀的笑,“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告诉他们,因为我太想要我爸妈的支持了。这样也好,以后就不抱有幻想了。"
路至舟不敢去看时蜻的眼神,那种眼神里写着她破碎的过去,以及她打算用不在乎的方式敷衍的做派,多少带点悲剧色彩。
她有的时候就想一团雾在他面前弥漫,有时候又像是把自己摊开在他面前,让他不经意间看到她细细的伤疤。
就挺……让他困惑和心痒的。
“路至舟,这个,”时蜻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能不告诉别人吗?”
二十八被老爸打,还挺丢人的。
“不说。”他看了一眼时蜻,“我要是说出去,你就把这个天台公之于众,这儿是我的秘密基地,全世界只有我知道。”
现在再加一个你。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
“这不凑巧吗,我也不好在你家附近等你。”
时蜻点头认同,毕竟是小红了一把。
“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天台的?”
"我三年前的时候住这里。"
三年前,她让他陪睡,他没去。一周后,他就是在阁楼下的屋子里收到落选的消息的。
时蜻也想到了,她干咳了一声,问:"那你来这儿不怕被拍吗?"
"有一次我心里烦,跑到这里吹风,环视了四周才发现,方圆百里,只有这栋楼最高,拍不到很安全。后来有什么烦心事,我就跑这里来吹风,至今无事发生。"
"不过一开始来这里,我并没有想过会被拍,因为我还没有红到被拍的程度。而且,狗仔也不喜欢我拍我,因为每次都无本而归。"
时蜻望了望四周,果然都比这座楼矮,拍起来确实不容易。
时蜻看着身旁的人,问:"所以你今天有什么烦恼吗,见邓五林导演还顺利吗?"
路至舟低头看时蜻,她的眼睛是杏眼,眼型饱满,散发着莫名的纯真。她总说在微博说自己迟钝,但有的时候还挺会,他说他心烦才来这里,她就能记住,一句话打到他心坎上,一瞬间就软塌塌的了。
路至舟,“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是什么戏都不要,现在是争着抢我呢。”
时蜻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路至舟哼笑一声,“你好像很在乎这个。”
“什么。”
“我落选与否。”
话都说到这里了,最好现在就承认你之前的冒犯,那么我立马原谅你。趁气氛好。
时蜻眨了眨眼,憋了半天说:“嗯,毕竟你是我老板。”
“我怎么觉得是你老板不是什么好事儿呢?”
书里都把老板骂成那种狗样子了。
时蜻笑,“我对人不对事。”
风停了,蛋糕也吃完了,四周一片安静,路至舟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时蜻想起江城那晚的醉酒,说:“对了,有一件事,我想跟你道歉来着。”
“什么。”
这人,说完谢谢又说对不起,真是越说越客气,礼貌得不像她。
“我听小冷说,那天我喝醉了,是你送我回家的。如果我那天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做错了事,我跟你道歉。”
时蜻在夜色中看着路至舟的眼睛,那双眼睛的弧度里藏满温柔,只要一笑,就让人沦陷。
“哦,那天啊。”他的语气意味深长。
时蜻问,“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说我是戏子,不知道算不算是酒后吐真言。”好委屈,他努力了那么长时间,到头来一个戏子就把他打回原形了。
“不是!”时蜻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就是喝醉胡说的。”
“你说是你爸说的。”
“那倒是有可能。”
……谁都不能这么说吧。
“但是我心里不是这么想你的。”时蜻忙着撒谎。
“哦,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
她越急,他越淡定,跟逗猫似的。
“我觉得你是大明星,哪里都是你的广告牌。”不能再多夸了。
“所以,你就趁喝醉抱我?”
说到这儿,路至舟一下子来了精神。时蜻抱他到底是什么目的,他想知道。
时蜻脸一热,回复:“你不要乱说,我知道我的酒品,我不会乱来的。”
路至舟:“哦,抱了还不想承认?”
时蜻扶额,无论真假,态度至上,卑微得不能再卑微,“好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会了。”
路至舟笑,“还下次呢,想得美。”
时蜻抬头,对上路至舟的双眼。他帽子摘了,头发乱糟糟的,但搭配着那身牛仔服,偏偏又生出一派风流。
确实也有自恋的资本,因为长得帅,即便连这种全世界都垂涎我美色的态度,都显得有点可爱。
“除了抱你,没有其它的了吧。”
路至舟看了时蜻一眼,反问:“你还想有别的,我怎么可能允许?”
时蜻感慨,这人,永远不按套路出牌。
她觉得有时候,路至舟挺好的,三言两语,就把尴尬化解了。
有时候也有点怪,明明是好意,却又夹枪带棒的。
她读不懂他,他又偏偏把她叫到天台,他的秘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