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亮》广木北花

64、第 64 章

　　“封洵，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记得我吗？”
　　王远笑着问封洵，那一双眼睛几乎成了一条缝隙。
　　封洵想了半天，心想我才认识你几个月吧，怎么就这么多年了。
　　“报告指导员，我们之前，见过面？”
　　“看你也是不记得了，我们见过面的，九年前，在你爸爸的葬礼上。”
　　一瞬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乎所有能和爸爸有一丝关联的人或物，都会惊起他内心的波澜。
　　王远上前一步，拍了拍封洵的肩膀，看着他瞪大的双眸，于心不忍的说道，“那时你才十一岁，不记得我也正常，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觉得我猜的应该没有错。”
　　四下寂静无声，只有躲在草丛中的蛐蛐在黑夜中鸣叫，封洵心中暗流涌动，他来这里的自始至终都只有两个。
　　“你想完成你爸爸的心愿，想抓到当年杀害他的凶手对不对？”
　　一语中的。
　　封洵没有避讳，点了点头。
　　王远不经意的轻笑两声，说道，“换做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接着又说道，“这阵子我时不时的会关注你，我想你也已经有所察觉，实话跟你说吧，你的底子很好，可塑性很强，不管是你爸爸的事情，还是祖国需要你的每一次行动，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很看好你。”
　　王远这话在一定程度上还是给了他安慰的，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很想知道爸爸当年出事时事情的原委，他已经很克制自己这些年不去追究关于爸爸的一切，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长大，他有义务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
　　此时王远的出现，就像是掉进湖中的他抓住了一丝求生的机会，也许切入口就在这里，他要把握住，不能失去这次机会。
　　“那您，可以告诉我当年爸爸出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现在不必多问，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一切，现在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
　　王远说着，那副傲人的气魄油然而生。
　　封洵看着他，应了声，“是。”
　　王远见他略显失落的样子，似乎有些不满，眉头一皱，再次厉声说道，“我刚才的声音肯定说的很小，你都没有听清楚的样子，我觉得我需要再说一遍！”
　　“封洵！”
　　“到！”
　　短而急促的应答。
　　“现在你只需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是什么？重复一边！”
　　封洵迅速立好军姿，掌贴裤缝，抬头挺胸，回答道。
　　“苦练杀敌本领，时刻准备战斗！”
　　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王远这才松懈了面目的表情，他走到封洵的身边，一手轻拍着他的肩膀，有力的说道，“时刻！准备战斗！”
　　说完，便走了。
　　封洵转过身，看着他渐渐融进黑夜中的背影，嘴里情不自禁的又重复道，“时刻，准备战斗。”
　　突然，恍然大悟，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暗自攥紧拳头，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封洵，希望就在眼前，一定不能放弃。”
　　这时，查夜的纠察发现了呆立在操场上的封洵，不顾宿舍大楼里其他已经入睡的学员，大声喊道，“喂！哪个班的！干嘛呢！”
　　面对纠察气势十足的样子，虽然没做什么亏心事，但心里还是颤了一下。
　　封洵主动迎上正朝自己走来的纠察，汇报道，“报告班长！刚才是指导员有事找我。”
　　纠察听了有些不相信，一脸的质疑，他说了句“跟我过来”便转身朝宿舍大楼走去。
　　封洵跟在他身后，突然间觉得两腿奇痒无比，借着路灯的光一看，我的天，两腿上起了好几处红疙瘩，全是被蚊子咬的，那密集程度他自己看了都觉得渗的慌，心说这南方的蚊子也忒毒了。
　　纠察领着封洵去找了宿舍大楼门口站岗的哨兵，两人互相敬礼后，纠察问道，“刚刚是什么人找他的？”
　　哨兵扫了封洵一眼后，目光移开，回道，“报告班长！刚刚是王指导员找他的。”
　　“嗯。”
　　两人再次相互敬礼后，纠察转过身对封洵说道，“赶紧回宿舍吧，动静小一点。”
　　“是！”
　　封洵也朝纠察敬了个礼，然后忍着双腿的痛痒回了宿舍。
　　他轻手轻脚推开宿舍的门，黑暗中感觉到室友们已经睡熟了，于是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奈何这有些年头的铁床不争气的嘎吱嘎吱叫唤了几声，怕吵醒室友的封洵尴尬的咬了下嘴唇。
　　封洵仰卧在床上，竟睡意全无，王远对他说的那些话，如果他没有理解错的话，是代表他也许有可能会参与到当年爸爸的那件事中来，可是一件已经被停滞了九年的案件，真相真的会重见天日吗……
　　而此时，睡在他下铺的顾颂在黑暗中睁开了眼，从封洵被指导员叫出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醒了。
　　第二天的训练，依旧是每天都会进行的五公里跑，站军姿，走正步，俯卧撑这些体能训练，还有穿插进来的训练科目，像单兵队列动作、班队列动作、急救训练、操枪验枪和模拟打靶投弹等等，加上晚间的政治学习，基本一天就过去了。
　　在军训快结束的前一个星期，学院组织学员去了沿海的Z城进行野外的综合训练。
　　到达Z城的海滩边时，除了学员和各班□□外，没有人看到指导员的影子。
　　顾颂站在封洵旁边，转头看了一眼贴在自己左臂上的红牌，又瞄了一眼大家钢盔上的红色感应器，小声嘀咕道，“军训都快结束了，怎么还拉着我们来这地方啊，看这架势不会又有什么特殊的训练吧！”
　　“你说的没错！”
　　铿锵有力的声音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在顾颂的身侧响起。
　　王远的出现吓到了所有人一跳，正想着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时候，就见他大步流星的走到学员队列的最前头。
　　顾颂心虚的瞄了一眼□□，发现这个只有二十二岁的□□正用一双可以杀死人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
　　虽然已经过了秋分，可太阳散发出的炙热的光芒仍烘烤着站在沙滩上的每一个人，即使站着不动，身体还是会不断的产生汗液。
　　王远背对大海顶着烈日，用洪亮的嗓音说道。
　　“各位学员们，大家来国防大学已经八十四天了，军训即将结束，还有一个星期，大家就会在光荣的军旗下进行授衔仪式，那将会是你军旅生涯中最宝贵的记忆之一，但是！”
　　“在举行这场光荣的授衔仪式之前，真正的考核在这里！在这次的野外综合训练中！这次考核期限三天，超过期限后到达终点的将被视为考核不通过，需再次补考，补考机会只有一次，还是不通过的，抱歉，你不适合做一名军人！”
　　“本次包含多项考核科目，具体科目内容不予透露，要看你们自己在考核过程中的随机应变。”
　　“同时，在你们这次的野外综合训练当中，会有蓝方□□对你们进行抓捕围剿，甚至歼灭！因此红方的你们，要竭尽全力奔赴终点。考核优秀的学员，学院领导会亲自为你们授衔。我相信！当你们经历过这场‘实战’的洗礼之后，你们就会更加明白军人二字的真正含义！”
　　王远这么一说，顾颂在一旁顿时心又凉了一半，乔增站在封洵的后侧方，他瞄了一眼封洵，见他还是面无表情，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次的考核。
　　接下来，各班□□再次叮嘱了学员们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列队坐上了停在海滩边的皮卡。
　　王远拿起挂在领口的口哨使劲一吹，大声下令道，“考核开始！”
　　一瞬间，所有的学员都炸开了锅，但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后便立刻镇定了下来，当他们下意识的去寻找王远和各班□□的时候，发现他早已坐着皮卡消失的不见踪影。
　　顾颂用胳膊肘捅了捅封洵，问道，“跑呗？”
　　封洵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空中炙热的太阳，又摇了摇自己空空的水壶，于是转身对顾颂说道，“先别急着跑，趁现在太阳好，先过滤点淡水备着。”
　　封洵这么一说，站在一旁的顾颂和乔增如醍醐灌顶般的反应了过来，三人迅速从背包里拿出了脸盆和塑料膜。
　　他们盛了一些海水在脸盆里，把自己的水壶放在脸盆中心，并在上面罩上了透明的塑料膜，又捡了三块平整的石头压在上面，让塑料膜呈现出一个凹形，海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就会不停地蒸发到塑料膜上，再落到放置准确的水壶里，这样就可以取到淡水了。
　　这三个简易的海水淡化装置至少可以满足他们一整天的需求，之后就必须去林子里找水源，寻找一切可以解渴的东西，若是在之后的行进过程想要来海滩边取水，几乎是不可能的，那等于是把自己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等着□□来点人头。
　　三人在等待的过程中，躲进了树林里互相将脸上的伪装油彩涂抹均匀。
　　顾颂先涂抹好后便躲在树后观察他们放置在海滩边的海水淡化装置。
　　封洵此时正闭着眼让乔增给他涂抹伪装油彩，乔增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手在不停往他脸上“作画”。
　　封洵的睫毛很长很密，油彩涂过他的眼皮时，睫毛便微微颤抖，为这副棱角分明的面容添了些许少年的稚气。
　　“你紧张吗？”
　　乔增问他。
　　半晌，封洵不动声色的回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