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当主角》广木北花

121、第 121 章

　　“为了玉家？”玉缜疑惑地问道，“为了玉家……那衡殊对你承诺了什么好处？难不成他要将家主之位禅让给你吗？”
　　玉缜在听完玉孤透大义凛然的舍小为大说法后仔细地想了想，在两家都不缺钱的情况下，对玉家唯一有诱惑力好像就是那么个破烂总家主位。恰好衡殊本来也不在意这名头，以此为交换条件来忽悠人给他办事完全不亏，反正选定总家主这种事老头子们要是不同意也没辙。真要这样的话，衡殊说到底不过是开了一张空口白票，并且成功忽悠了涉世未深想法简单的玉孤透。
　　而被擅自定义成傻白甜的玉孤透在听到禅让家主这种事后连连摇头，他有些意外又惊慌地说道：“这……这怎么可能，衡殊君只说有办法说服长老允许姐姐接手两家的家业，这样便算是给了我们家一个机会。”
　　玉缜闻言立马以更加意外和惊恐的表情语气问道：“什么？你就同他换取了这样的交换结果？你尚且不能得知要为他付出多少代价，就这样给人……给人当刀使，未免太过草率了。”
　　不知是不是玉缜的长兄光辉起到了作用，玉孤透此刻的脸色不太好看，但他还咬了咬下唇说道：“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足够了，总好过别人说我们家全是废物。”
　　这话是摆明了玉孤透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决心了。玉缜惊了，他难以置信，现在他觉得这位弟弟不是傻白甜，是真的纯傻了。
　　在玉缜正腹诽兄弟傻了的时候，作为傻子兄弟当事人的玉孤透又补充道：“不对，还忘了缜哥你了。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和母亲经常以提起缜哥来教育我们，实则是多少有些嫌弃我们三个不争气。只可惜缜哥哥你心系求仙问道，不然或许我们家在城中又是另一番光景了，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
　　玉缜闻言又愣了，他心道：这孩子现在说这话是在暗暗埋怨我吗？我在制造法器方面天赋虽然尚佳，但远远没到惊世天才的地步，怎么家里人大人们吹着吹着就变成可以和衡殊比肩的程度了……
　　然而于家族方面呈半脱离状态的玉缜对他在家就能有“另一番光景”这种事确实不好做出回答，想来关于夸大他能力的言论应该算是父母亲用来刺激弟弟们上进的苦心，顺便说来还能给玉家各位长辈找点心里安慰。
　　坦白说，若论及家庭情感，玉缜对莫家父子的感情远远要比对玉家来得更深。
　　作为玉家长子，他孩童时期的呆在家里基本就没有过什么温情脉脉的开心时光。从小就被关在家背书不说，待衡殊出生后爹妈更是从早到晚整天叨叨玉家的希望来了，还说他们绝不能输给王家新生的多灵根低能小儿，而衡殊那是还只是个裹在襁褓婴儿。与玉缜年龄相仿的姐姐玉薇虽然有心关怀弟弟，但姐弟俩一个被爹妈监督背书，一个被族中有威望的婆婆们抓去学四德，两人真正能在一起的时间是少之又少，只有偶尔趁长辈们都出门去了才能偷偷聚在一起聊聊天。
　　等玉缜到了该入学的年纪，立马就被爹妈送去了王家家内的学堂，想跟来陪读的姐姐却依然被关在家里。
　　王家的学堂分两为两处，一处设在本家家宅内，另一处设在清净的城郊大宅。家宅内的学堂只允许王玉两家的嫡系男子后辈前来学习，而城郊的学堂则供给其他想学手艺的人来学习。本家内学堂限定男子这条还是因为偷跑到王家要求入学的玉薇才添上去的新规定，另一条关于嫡系的老规定基本就没起过作用，因为两家百年里根本没有庶出子弟。
　　王玉两家虽为名门望族，但在婚娶方面的传统却与其他大户人家一贯的三妻四妾有天差地别，两家都是更流行一夫一妻。想来是既已经分为了本家和分家，但偏偏在诸多事务上又要缠在一起，家中人都知麻烦，自然不愿再折腾出更多旁系来混乱宗室，哪怕家族历史里有那么个别花心的公子哥多娶了妾室也是绝不会给偏房生孩子的机会。
　　所以说来说去，基本不存在嫡庶矛盾的两家就只剩下了本家和分家的矛盾。玉缜就是带着这么一个短期内不可能解决的矛盾，有幸成为了王家家内学堂第一位入学的孩子。
　　玉缜在王家求学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就是这么短短几月里，他见到了孩提时期的衡殊。
　　时隔多年，他至今都能回想起他和爹妈口中的本家低能小孩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彼时小小一只的小朋友是悄咪咪溜进了本应当一对一教学的课堂偷听，先生只咳嗽了便两声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管这个被大家公认放弃的小孩儿。
　　玉缜还记得那日学习的是机关课，教授机关课的先生每天在开讲前，都会把本堂所学习的机关拿让玉缜自行钻研其构造再拆解复原。小衡殊溜进来这一次先生恰好提升了机关的难度，他前前后后花了一两个时辰钻研都没解开今日所学的机关。就在玉缜忙于翻阅典籍时，小衡殊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摆放机关桌子边，传闻里的低能小儿偷偷拿起了机关，查资料的玉缜只听得一阵噼噼啪啪的摆弄，抬头便看见“低能小儿”衡殊和桌上已经被解开的复杂机关。
　　比目瞪口舌玉缜更惊讶的是机关课的先生，老人家在看见衡殊解开机关后立马就丢下课本跑去找了王家主通报喜讯，多灵根的低能儿就这样变成了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小天才。
　　以往灵匠们衡量天赋的标准与仙门无异，几乎所有家族都讲究的是灵根越少越好，单灵根是上佳，在往上是更加稀有可贵的变异灵根。每家讲究最好的单灵根属性根据各个灵匠家族擅长的领域不同而有所不同，像是玉缜的金系单灵根，放在王玉两家都算是相当不错的天赋，若是放在以铸造神兵利器见长的莫家那就是上上乘。
　　太多灵根意外着灵根太纷杂而没有一种足够纯粹，这样的人往往没办法感受和任何一种属性的材料沟通，而被传成“低能儿”的小衡殊算是用行动一脚踹翻了这个由无数经验堆成的结论。
　　就是这一次惊人的相遇，让玉缜清清楚楚地认识到了对灵匠来说，所谓的天赋根本就和灵根没关系，只不过往日家中的多灵根们刚好全部都是瓜皮而已。
　　真正的天才，让人不服不行。
　　故而对于总家主之位，玉缜算从小就心里很有数他根本没可能继承，再说他对制造精巧的特殊功能性法器只有一般般的兴趣，从灵根来说他更亲金属材料，他也确实觉得打铁时更有意思。
　　如此看来，他选择改去莫家学习算是原因多多了，其中最主要原因是不想呆在却月城承受玉家长辈们对他抱走的一堆不现实期待，若是非要去跟天才衡殊竞争劳什子家主，那他还不如比较感兴趣的非家业打铁。
　　少年时期的玉缜就这样独自前往了吴越之地的莫家，一腔勇气里除了少年人的冲劲外，还有作为莫家大小姐的衡殊母亲王夫人给他的鼓励，王夫人还特别强调莫家主是个心胸很宽广的人。
　　果不其然，老莫家主不仅拥有精湛的铸造技艺，还有着非比寻常的思想和远见。
　　在王玉两家各种规矩束缚下的玉缜原本是抱着外门弟子的决心跑到莫家，根本没想到他作为勉强沾点关系的远到不知道哪里去的远亲居然能够成为莫家主除了亲儿子外的第二个亲传弟子。
　　在之后学习中他才知道，在技艺传承方面，老莫家主主张放下门第之见和嫡庶尊卑来广纳人才，甚至连对锻造有兴趣的女子都可以来特设的女子学堂学习，尽管莫家其他分支对家主的安排多有不满，但始终无法改变老莫家主的决策。
　　莫家主许是看出玉缜对女子学艺有些兴趣，便领着儿子亲自带玉缜参观了一趟女子学堂。
　　玉缜感觉一切仿佛都是闻所未闻的新鲜事，他惊讶于女子学堂的同时想着如果能让姐姐来看一看该多好。
　　总而言之，各方面都为莫家主所折服的玉缜将这位良师完完全全当作了父亲来敬爱。
　　至于陪伴玉缜少年时期成长的小莫少主则是填补了玉缜从小到大经常一个人的孤独，两人年岁相当又志趣相投，一见如故后开始整天黏在一起，莫家的仆人们都调侃他们好得跟亲兄弟一样。
　　再然后，就是莫家的意外……
　　所以他实在不能理解玉孤透那种家族就理所应当高于个人的观点，怎么有人愿意冒着有可能牺牲亲近之人的风险也要换取家主的虚名，难道玉孤透是被家中父母亲洗脑过度了吗？
　　思及此处的玉缜决定从这个方面教育傻子弟弟，他严肃正经地问道：“比之家族的荣光和名利，你不觉得好好珍惜身边的人更重要吗？”
　　“缜哥潇洒，自然不会懂。”玉孤透低着头闷闷地说道。
　　面对死脑筋还酸溜溜的孩子，玉缜有些气急，最后他也只能叹息一声道：“哎……薇姐与我尚能谈到一起，我们还偶有书信往来，至于你们后面这几个小的我确实不太了解，想我离家时砚井都还只是孩童。然从姐姐信中提到的只言片语，以及姐姐大婚我回家的那次，我大概看出了砚井很懂得知足常乐，而独紫想来过得任性恣意，至于孤透你……我原以为你是最乖巧最省心的一个，如今看来是我太浅薄了。”
　　如今看来，表面越省心乖巧的孩子越容易被父母洗脑过度。玉缜觉得他管不了这事了，玉孤透和衡殊的交易左右都碍不到他为莫家父子报仇的愿望，至于玉家……不提也罢，算他狼心狗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