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动物外卖员之后》乐星辰

23、非洲狮15

　　万炎，这位不争气的万倒霉蛋，是钱乘舟的初中同学。
　　准确地说，是钱乘舟的初中同桌——可以说是那种关系非常要好的同学了。

　　当时钱乘舟住校，一日三餐都吃食堂。他没什么钱，吃不起太好的饭菜，经常蹭万炎家里给他带的午餐——

　　万炎家里条件好，在郊区有一套别墅，在学校附近还有一套小一点的商品房，据说是万炎他爸为了他上学方便买的。
　　万炎的父亲是个商人，平时经常飞来飞去；万炎的母亲是公职人员，平时的工作也很忙。钱乘舟记得，每天中午放学的时候，万炎家里的保姆会将做好的饭菜送到学校门口，万炎再去拿。

　　然后钱乘舟在食堂里吃，万炎在教室里吃。保姆做的菜多，万炎吃不完，一开始是等钱乘舟回去了问他吃不吃，到了后来，他就会在吃之前特意留出一些，等钱乘舟在食堂里吃完了再回来吃小灶。

　　他俩一开始的友谊就是饭桌上的友谊。到了后来，万炎的父母也知道儿子有了这么一位朋友，于是等到周末，如果他们一家人没去郊区的房子里的时候，便经常叫着钱乘舟去家里吃饭。

　　就这样，钱乘舟和万炎从酒囊饭袋的友谊，逐渐发展成了桌斗里一起藏小说的友谊。钱乘舟的“小说启蒙老师”就是万炎。

　　万炎本来以为，像钱乘舟这种努力上进认真学习的好孩子，是不会看这些不务正业的闲散读物的，但钱乘舟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在教室里看不完，还会朝他借了，拿回宿舍偷偷看——也不知道是怎么躲过宿管老师查房的。

　　钱乘舟就是这样接触到了所谓的玄幻小说和网络小说，为这次被拉进游戏里却没有崩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就这样，钱乘舟和万炎开心地度过了初中三年。在钱乘舟这个好学生的帮助下，万炎虽然不务正业、天天想玩，成绩也终究是没差到哪去，将将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但市里的重点高中不止一所，而钱乘舟则是去了另一所，因为另一所学校每个月对于孤儿的补助比别的学校多80块钱。

　　钱乘舟没有手机，想联系旧同学的时候，就只能在学校里打一块钱一次的公用电话，到底是不方便，于是渐渐地，钱乘舟和万炎就断了联系。

　　再到后来，初中同学拉Q-Q群，组织同学聚会，钱乘舟当时还没学会在各种熟人生人之间游刃有余，所以也就没怎么出现过。

　　直到现在。

　　钱乘舟看着面前这张脸，它与自己记忆里的那张脸相比，长大了，长开了，棱角分明了，胡子也多了——这位倒霉蛋大概率是被角马折腾了一六八开，已经有几天没刮过胡子了。
　　当然，自己也一样。

　　——万炎也很惊讶，因为他记忆里的钱乘舟，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钱乘舟小时候干干瘦瘦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也不知道福利院每个月给他多少钱，总之每天只吃馒头米饭配素菜，偶尔吃顿肉就能高兴半天。
　　万炎一开始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每天和他一起吃保姆做的饭，后来发现，哎！自己和这位优等生竟然很能聊得来，便这样熟络了起来。

　　这位优等生从小没爹没娘，一切靠自己，养成了一副孤僻冷漠的样子，也就是和他熟悉了的人，才会知道他很重情谊：钱乘舟当时一有时间就拉着他补课，硬生生把他从一个后进生补成了上进生，他最后竟然没让老爸花钱就自己上了重点高中，把他爸妈给乐坏了。

　　在万炎的印象里，钱乘舟一直都是有些紧绷的，他当时年纪小，不知道这种“紧绷感”意味着什么，也表达不出来。直到后来自己在国外，遇到事情之后没有父母庇护了，需要自己面对了，才逐渐明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然而现在，万炎一眼看过去，觉得钱乘舟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小时候那种对人疏离的感觉完全没有了，他现在是一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好像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在这个天杀的游戏里也活得很溜，还和狮子处成了好朋友——
　　狮子！

　　万炎之前“和对方不熟、不太好意思”的顾虑消失，直接往前迈了一步，用钱乘舟将自己和那两只骇人的狮子隔了起来。
　　然后，他百感交集道：“好久不见啊！”

　　钱乘舟：“……”
　　木桑和木果两只狮子很好奇地看着这个要哭了的猴使者，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然后猴使者就试探性地伸出了一只爪，轻轻落在了刚刚给她们小羊羔吃的另一个猴使者的肩膀上，还拍了拍。

　　——尽管是老熟人，但毕竟也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人又都是会变的。因此，万炎秉承着“并不了解现在的钱乘舟”的心思，只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然而万炎没想到，钱乘舟直接给了他一个拥抱。

　　钱乘舟感受到了老同学的僵硬，微笑了一下，又马上撒开了。
　　——他也并非是真的有这么自来熟，他的自来熟完全是当了几年社畜之后，社会给他留下的虚伪外壳。
　　但自来熟与上来就拥抱也同样不是画等号的。钱乘舟察觉到了万炎的顾虑，所以他想要用这种方式告诉他，我们还依旧是老同学，虽然很多年不联系了，但感情还在。

　　就在这时，万炎左边耳垂上的黑色耳钉中，弥漫出了灰色的气体，如同这耳钉自己吐出了一口烟。
　　紧接着，烟凝聚出了“实体”，“实体”长得跟阿拉丁神灯似的，看了看他们，又开始多嘴多舌：“哎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真好啊！”

　　钱乘舟：“……”
　　原来是个话唠版的阿拉丁神灯。

　　而万炎此刻却是真的在两眼泪汪汪，他使劲眨了一下眼睛，不太好意思地转移话题：“哈，这是我那个……特别顾问，057。”
　　紧接着，他开始拿不长眼的特别顾问开刀：“057，我说让你出来了吗？你快回去，别吓着这两位非、非洲狮女士。”

　　一点都没被吓到的两位非洲狮女士，此刻正好奇地盯着这只猴子的耳朵，甚至有些蠢蠢欲动，想要上去扑一扑这个奇怪玩意儿。

　　于是057和他出来的时候一样，又一溜烟地缩了回去。

　　“啊，057，你的实体可真别致。”085赞叹道。

　　钱乘舟：“……”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语气里的羡慕！

　　“嗐，万先生给我设置的，他说这是阿拉伯神话里智慧和勇气的象征，”057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偷偷查了数据库，这其实是个童话，看来我这顾客跟个小孩一样。我也就当哄小孩开心了。”

　　万炎：“……”
　　你这么大声密谋，就跟我聋了似的！

　　“085，你的实体是什么啊？”057在挨打的边缘疯狂试探，“礼尚往来嘛，让我这位顾客也看看你呢？以后大家就都是朋友啦。”

　　钱乘舟：“……”
　　085：“……”

　　085委委屈屈：“我还没有实体。”

　　钱乘舟：点我呢你们这是？

　　085十分懂事地给自己的顾客找台阶下：“我的顾客刚刚来到系统，暂时还积分不足。我倒是不着急，毕竟不管有没有实体，咱们都是一样地工作嘛。”

　　057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把话题往回拉：“啊对对对，你说得没错，我看你这位顾客就很好，聪明又能干，你看，都和狮子交上朋友了，这可不是一般人啊。”
　　“哎，钱先生，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来着？”

　　钱乘舟：“……”
　　他想了想，实话实说：“因为我获得了一个优惠条件，可以便宜购买与非洲狮交流时的翻译服务，让他们知道我说话的意思。至于其他的……就和085之前说的一样了。”

　　万炎两眼放光，突然福至心灵：“哦原来还能这样！057，那我可以和角马对话吗？”

　　057“嗯”了好长一会，才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吧……您现在没有优惠条件。和角马对话就跟和狮子对话一样，都属于同声传译的业务范畴，但由于是人和动物之间的传译，不是人对人的，因此收取的积分是人对人的三倍。”

　　万炎：“……”
　　又被迫听了一遍系统收费规则的钱乘舟：“……”

　　万炎哼唧：“你……要不然再去和你老板商量商量？”

　　057顿了一下，声音比万炎还提前地带上了哭腔：“我的祖宗，您要不还是直接把我给换了吧，这工作我不干了，不干了！我刚刚才和领导申请了让您便宜一些找外援，这会儿再去，领导看我一准不顺眼。”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万炎：“……”
　　钱乘舟、085：“……”

　　057继续哭诉：“祖宗，再再再说，您那积分已经挺高啦，你等我翻翻数据库啊……啊是的，您这积分，现在依旧排在所有进入系统的玩家里的前10%！”

　　钱乘舟突然来了好奇：“多少分啊？”

　　万炎：“……一千多，不到一千一。”

　　钱乘舟：“……”
　　他想着自己那寥寥一百多分，突然觉得自己这是在瞎操什么心呢。

　　但是……都到前10%了，才刚刚一千多？
　　是因为大家都刚进入系统不久吗？

　　“——但我这次完不成任务的话就会被扣掉啊！”万炎叫唤道。

　　“哦……那倒是。”057说道，“所以祖宗，您最好还是不要失败。但如果啊，我是说如果，您真的失败了，我估计也不会被扣到-1000分去，咱到时候再想想别的办法嘛，别着急别着急。”

　　一人一AI一唱一和，终于把两位非洲狮女士给等着急了。
　　木桑都不舔毛了，木果不耐烦地甩起了尾巴：“这猴子跳完了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角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