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冤种男友》守口如瓶

3、狠人

　　男生坐在太阳伞底下，正埋头写着什么，街边吵吵嚷嚷的叫骂声似乎与他全然无关。

　　阳光落在他短而黑的发丝上，像是在上面洒了一层金粉。沉静的侧脸有一个很立体的轮廓，线条鲜明。一双长腿有点儿无处安放，此时他变了下坐姿，腿支出去老长。

　　“柳娇花儿，你别干看着，倒是过来帮一把啊！”秦安尧在应付易松拳脚时，抽空喊了一句。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虽然赤手空拳，但双方谁都不让谁，眼睛里都染着一股狠劲。

　　易松带来的人不少，九班几个男生寡不敌众，苦苦支撑。

　　“伏城不是来帮你了吗？”柳新一看了眼柳昂示范的签名，和自己签的对照了一下，相差无几。

　　自动忽略柳昂签名时习惯性在最后画一个爱心。

　　虽然三叔柳昂一再强调，那颗爱心是签名的灵魂。

　　“就他那几下花拳绣腿，损人还行，揍人就算了吧。”秦安尧一边哇哇叫躲着易松的攻势，另一边还有空扯闲篇。

　　把敌方和友方都得罪了。

　　特别是伏城，脱身走到一边，黑着脸嗤笑一声，对易松说：“给我狠狠揍秦安尧这孙子，别客气。”

　　这下轮到秦安尧和易松黑脸了。

　　一个是觉得他不够意思，另一个觉得他这语气把自己当成了随意驱使的马前卒。

　　少了一个战友，秦安尧就更腹背受敌。裤腿上多出了两个脚印。

　　他气得脸色胀红，“易松，你他妈找死呢！”

　　说着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一拳过去，易松嘴角破了，渗出血丝。

　　易松两手捏紧了拳头，单脚用力蹬地，一脚就要踹上秦安尧的小腹。

　　“差不多就得了。”他突然听到身后太阳伞底下的少年说道。

　　柳新一眉眼深刻，黝黑的眼眸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定在人身上，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似的。让人有点儿发憷。

　　易松恍惚了一下，又为自己瞬间的畏缩感到丢人。气恼接踵而至，他以为他是谁？刚才秦安尧还叫他什么娇花，哪儿有男生取这么娘炮的外号。

　　没准儿自己一拳下去，这朵娇花就得凋谢。

　　易松嘴角露出一丝挑衅的笑容，趁秦安尧还没缓过气，一把将他推抵到柳新一的桌上。

　　“哗啦”一声，一摞刚签完字的写真在地上摔得七七八八，沾上了尘土。

　　这是柳新一大半天的成果。

　　瞬间，连秦安尧都愣住了。

　　柳新一眸色深了深，不疾不徐地将笔帽盖好，才抬眸看向易松，语气淡得像天边的轻云，“捡起来，擦干净。”

　　明明他面色平静，但秦安尧心里一串“完了，完了”弹幕般刷过。

　　易松全然不知自己惹了怎样一个看起来无害，但狠起来六亲不认的角色。虽然一阵摄人的寒气直逼过来，他仍旧不信这个邪，“你这是命令谁呢？你瞎啊，没看到是秦安尧碰掉的吗！”

　　柳新一站起身，拔高的个子比接近一米八的易松还高出半个脑袋。看人的时候微垂着眼眸，好像是在夏日燥热中有点儿懒散，又好像这世上甚少有人值得他正眼相待。

　　“捡起来。”对方语气很冲，但柳新一却没有被挑动怒气，反而扯了扯嘴角，吐字也不太用力，好心规劝一般。

　　“要是我不呢？”易松不屑地哼了一声。

　　与易松的无所谓相比，秦安尧的心脏已经提到嗓子眼儿。

　　喉咙一痒，刚要说点儿什么，只见柳新一已经将易松胳膊架住，按到了桌子上。

　　易松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手臂拧得火辣辣地疼，快要麻掉了。

　　他刚要反身回击，也不知柳新一捏住他哪个穴位，疼意如浪潮般袭来，胳膊快被卸掉似的。

　　易松“啊，啊”地叫起来，生理性泪水将眼睛模糊得睁不开。

　　谁说这是一朵娇花的，这人是有毒吧！

　　柳新一面无表情地将易松往地上按，用他白净的脸，一本一本将写真集上的尘土蹭干净。

　　易松带来的几个小混混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腿肚子都发软。趁人不注意，撂下易松跑路了。

　　等柳新一将写真封面清理得差不多，才像扔垃圾一般甩开易松。

　　后者抱着手臂，疼得满地打滚。

　　最后连秦安尧都有点儿同情他了，蹲下身，忠告道：“以后别动不动就骂人瞎，搞不好真瞎的是你自己。”

　　紧跟着一扭头，就看见了背着书包的孟禾。

　　“我去！”冷不防地，秦安尧差点儿摔个屁股墩儿。

　　女孩子穿着长袖格纹衬衫，简单的微喇牛仔裤，配色倒是挺清新，但对方是孟禾这种甩不掉的牛皮糖，幽灵似的，秦安尧便觉得多看一眼都闹心。

　　他下意识抬眼，柳新一的表情正常得不得了。

　　狠人呐。

　　没有揍完人的得意或惶恐，也没有面对孟禾这种疯子的烦躁。

　　虽然柳新一没有看过来，但感知到他强大存在感的孟禾还是脸红了。这与她从远古跋涉至现代的灵魂无关，完全是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秦安尧怕孟禾追上来纠缠柳新一，没完没了，出声先发制人。

　　孟禾垂下眼，径直从那群人身边走过。

　　“嘿——”秦安尧抓了抓后脑勺，觉得有些新奇。孟禾这是转性儿了？搁以前，只要有柳新一在场，她的目光都是烙在他身上的。

　　柳新一倒是对此没多大感觉，孟禾的反应如何，他并不关心。此时神色淡淡地弯腰将地上的写真集一本本捡起来。

　　对易松嘴里溢出的痛苦呻吟充耳不闻。

　　将写真往桌上摞好，柳新一将搁置在旁边的沉香佛珠手串一圈圈绕在手腕上。

　　“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孟禾一来，秦安尧就顾不上别的了，连刚才和伏城的恩怨情仇都忘得一干二净，用手肘捅了捅对方，目光追寻着那道纤秀的身影，一脸八卦。

　　“我怎么知道。”伏城脸皮没他厚，一眼斜过去，拍开他的手肘。

　　秦安尧无趣地砸了咂嘴，“男子汉大丈夫，要不要这么记仇？”

　　伏城不吃这套，“不好意思，我未成年。”

　　行吧，暂时不指望和伏城恢复邦交了。他凑到柳新一身边，“快走吧，等会儿牛皮糖又黏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买完笔的孟禾站在文具店门口，看着这边，目光清澈。

　　显然，她听见那句“牛皮糖”了。

　　只要秦安尧他妈不在场，这世上就没有其他人能成为他的克星。秦安尧也不怕给人二世主的印象，但背地里给女生起暗号，还被人抓个正着，这种体验他还是比较陌生。

　　干咳两声，他把头撇到一边，没话找话地问疼出一脸汗的易松，“你有事没事啊？要不去医院看看。”

　　易松疼得天灵盖都快炸了，不过还是嘴硬，“别跟我演黄鼠狼，有妈生没爹养的狗东西！”

　　都知道秦安尧出生在单亲家庭，柳新一更惨，很小的时候爹妈都没了。

　　一瞬间，风都凝固着不动。

　　秦安尧黑着一张脸，将手里的矿泉水瓶狠狠砸在易松身上。

　　匆匆赶来的易松母亲刚好后脚到，这下不得了，就像捅了马蜂窝，一头离子烫小卷儿的女人嘶吼起来，“松松，你怎么了！”

　　护犊子的猛兽似的扑上来，将易松抱在怀里。

　　“松松，你别怕，妈来了！他们欺负你是不是？看这一群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一帮人打你一个，我苦命的孩子哟！”易母抱着儿子，哭丧似的。

　　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一把把地掉，嘴里气势不减，“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家里住哪儿？把家长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家长能教出恶霸一样的孩子！”

　　完了。

　　要是把秦安尧他妈叫来，秦安尧不是耳朵不保，就是腿给打折，反正明天就能评残疾等级。

　　他心里正发凉，就听柳新一开口说：“人是我打的。”

　　刚才易母只顾着儿子了，此时注意到一群半大男孩子中站着个身量颀长的少年。他比其他人都高出一截，穿着整洁，头发短而清爽，表情平静，长相耀眼。斯文谈不上，但也看不出哪点藏着暴戾因子。

　　“私了还是公了？”好像对于这种场面很有经验，柳新一率先问。

　　易母回过神，心疼地看了眼疼得冷汗直冒的儿子，“我要报警，再把你家长叫来！”

　　柳新一没意见，摸出手机，给柳昂打电话。

　　柳昂几乎是和警察同时到的，他穿着衬衫西裤，大热天也没摘口罩。隔窗一扫现场，便已经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他还没下车，就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哭声，“松松，我可怜的松松，他才多大啊？就被人欺负成这样，还有没有王法！”

　　硬是没给警察问话的空档，哭着哭着，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松松，松松，你回答妈一声啊！刚刚都还好好地，现在怎么连眼睛都睁不了，不会是被打坏了吧？啊——这可怎么办，我可怜的儿子，你要是没了，妈妈也不活了！”

　　助理原本是想让柳昂留在车里，他去处理，但柳昂一个眼神过去，对方便噤了声。

　　一双长腿迈下车门，柳昂走上前去，“这位女士，要是再不把你儿子送去医院，他说不定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