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480、盗火者（76）

　　圣泉前的祈福一经开始，先知的冥想就绝对不允许被外界事情阻断。维罗妮卡在提出亲自看一看那处传说中的圣泉无果之后，有些失望地接受了她在先祖遗迹等待这三天里只能在院子里到处闲逛，或是被几个先祖幽魂团团围着在图书馆里看书的事情。

　　想到三天之后她去泡智慧泉水的时候卢西恩必定会到场，她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了不少，就连那些在她看书的时候经常围着她打转，有些时候还会在她看书的时候说上几句的先祖幽魂们都像是可以忍受了似的。

　　那些幽魂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清醒或沉睡的规律，也像是一直留在雕像里沉默了太久似的，每次有出外闲逛的机会都会抓紧一切时间对周围的人类或幽魂们说些什么。这也导致她每次拿起图书馆书架上的某一本书的时候，旁边总会出现一个不停聒噪着向她说出这本书籍内容的幽魂，包括那些她还没来得及看到结尾的史诗传说故事也是一样。

　　无论想看些什么都会被提前透露出结果的感受实在不好过，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几次之后，维罗妮卡选择去看那些完全不怕剧透的魔法生物图鉴，或是古老的炼金术记录。

　　事实证明，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因为她在研究那些北境的魔法生物时总能碰到一些熟悉它们的先祖幽魂，哪怕那只是一个带着粗糙图片的简短记录，他们也能根据这些向她讲出许多和那种魔兽或炼金术有关的知识来。

　　“……啊，这点你不要介意，小姑娘，北境确实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巨龙这种生物了，但我以前也亲手杀死过一条龙，”某天在她看到一页有关于毒龙的纪录时，一个全身战甲，背上扛着重剑的中年壮汉幽魂在她面前飘来飘去，就好像是在努力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毒龙可是最难对付的一种元素巨龙——全身是毒，性格还非常狡诈，总喜欢搞点偷袭的事情，只是可惜了，没人找到过它们的首领尼格——你一定不敢相信吧，它们可是一群曾经追随风暴天使的存在。”

　　“确实不大敢信，”维罗妮卡小声嘀咕，“这世界上有这么多权能，还有很多权能一直在被继承着，但只有风暴权能像是受到诅咒一样。”

　　“那是因为第一位暴风眼——也就是那位风暴天使，曾经带领着他的信徒们走入歧途，也为这世界带来过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另一位白发白胡子的先知幽魂也飘到了她的面前，停在半空中飘来飘去，晃得维罗妮卡不得不微微垂下眼睛，防止自己感到头晕，“你看，这就是我们这群人最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世世代代地只能停留在这里。”

　　“啊，也许吧，伦斯阁下，”对方在她的头顶上转过第二百五十三圈的时候，维罗妮卡总算是放弃了继续阅读，无奈地将书放下来抬头看去，“我现在只想说一句——无论风暴天使他以前做过什么，我的头已经快要被您给晃晕了。”

　　“噗嗤，”飘在一旁的一位女战士幽魂忍不住笑出声来，“老伦斯，原来你也有今天——这可是克林斯那老头看好的学生，你要是真把她给晃晕了，等那老头醒了你可有得受！”

　　“那也要等到她拆掉那条链子再说，这东西还真是让人看了生气，”先知小老头最终还是停在了她头顶上方，“难怪克林斯那老家伙已经死了还想收个徒弟，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纯粹的属于权能的灵魂形态，只可惜被条链子折腾成这种鬼样子！”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讨论这女孩的链子了，”又一道软绵绵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仿佛永远都睡不醒的男性幽魂从智慧泉边飘了过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哈欠，“维格尼丝让我来告诉你，智慧泉变色的时间提前了，你可能要立刻过去——真该死，为什么她一定要找我过来，我懒得动！”

　　“父神啊，你看上去就像被懒惰恶魔给变成眷属了，”战士幽魂故作夸张地抱怨着，“真是可惜啊，我还没向你讲完那个我和恶龙战斗的故事——那可是一头强大的毒龙，那场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还没有结束，我英勇地挡在暴风要塞所有人的面前，然后……”

　　维罗妮卡选择放下书，立刻跟着那个仿佛从来都睡不醒的幽魂来到智慧泉边，果然看到女先知维格尼丝已经在即将完全变色的泉水附近飘来飘去地准备着，顺手将咕咚一下躺在地上睡过去的幽魂给拎了起来，一把扔进那座属于他的雕像。

　　“亲爱的孩子，你来了？”处理好这点小麻烦之后，女先知不慌不忙地看着她笑了笑，“还真是不巧，我没想到智慧之泉这一次竟然会提前这么多变色，看来这一回只能靠你自己了。”

　　说不出的失落情绪在维罗妮卡心中一闪而过，但她还是选择默默将自己的衣服脱去，在泉水彻底变为金色之前将身体浸泡进去，像上一回那样开始在泉池中冥想。

　　犹如针扎的细密痛楚又一次传来，它也确如女先知先前所说，比上一回的程度轻了许多，不再妨碍她的冥想。维罗妮卡抓紧机会快速提升着自己体内的魔力浓度，利用它激活权能，不多时，身边就环绕着星星点点微弱的火苗。

　　它们在她周围旋转着化作实体，又被慢慢吸收进她的身体，随着智慧泉水一起诞生的权能元素也全都被她的冥想吸引过来，不多时，就开始了对于锁链的下一次冲击。

　　已经有过一次挣脱锁链的经历之后，维罗妮卡已经多少熟悉了锁链即将被触动时的前兆。她在最后一刻解除冥想，用力握住池中的岩石。那种熟悉的剧烈疼痛果然在下一刻就开始侵袭她的意识，但这一回却仿佛勉强让她能够维持住思考的能力，她也在这样的疼痛中看到了那条锁链的具象化。

　　它已经比她上一回恍惚中看到的松脱了很多，那只红色的鸟类也露出了部分躯体。几根长长的红色羽毛从缠在它头顶的锁链中透了出来，又随着权能的注入而不停晃动着。

　　在锁链有些松动的时候，鸟类的挣扎就变得容易了许多。它很快就将自己头顶的几根羽毛给完整地露了出来，以及那条似乎比上回看到时变长了些许的尾巴，圆滚滚的身子不停抖动挣扎着，试图甩脱那条锁链。

　　它身上的伤已经没有上一次那么重了，也像是多少恢复了一些力气，因为锁链分离而留下的伤处很快在智慧泉的作用下开始愈合。

　　这感觉对于维罗妮卡来说仍旧很疼，但已经不至于让她因为剧痛而昏迷，勉强能够自己咬牙坚持下去。

　　时间在不间断的冥想和忍痛之中慢慢过去，她也记不清楚这样的循环自己已经经历过多少次，只记得等到智慧泉水的金色开始褪去的时候，那只圆滚滚的红色小鸟已经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挣出了锁链，智慧泉中出现的所有属于火焰的权能也在同一时刻落入它的体内，也让它头顶那几根呆呆竖直的羽毛带上了些金灿灿的颜色。

　　它摆动了一下翅膀，像是在用这样的动作向她打招呼。

　　这场景让维罗妮卡禁不住看着它会心一笑。

　　这只圆乎乎的鸟类就是属于她的灵魂形态，看上去软软的似乎很好摸，只可惜她现在的等级太低了，没办法将它变作实体，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它的样子十分有趣。

　　“等到下次来这里，我就能真正见到你了，对吧？”她自己爬出智慧之泉，穿衣服的间隙，忍不住看着它轻声呢喃着。

　　那只红色小鸟只是用它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像是已经听懂了她在说什么，又给了她一个名为安心的信号。

　　……

　　环绕着先祖遗迹的风暴慢慢褪去，与此同时，雪原深处的山洞里却忙成一团。

　　几乎所有具备行动能力的半兽人都被巨龙梵迪特派了出去，在整个绝望平原上四处寻找线索，而他们很快就从艾米莉亚获救的位置得到了一些——那里散落着几支属于梅林们的箭支，再往前走上一段，他们就找到了一处被雪掩埋的战场。

　　“这应该是一场小规模的战斗，这次去暴风要塞的梅林们在进入要塞之前似乎闹了点小矛盾，在这里留下了几具尸体，”半身已化作魔狼的男人趴在地上用鼻子嗅了嗅，“接下来的事情，我就闻不出来了，他们在离开之前消除了所有的痕迹，但留下了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多恩！那些梅林们在刺杀小艾米莉亚之后就闹了矛盾，这次矛盾很有可能会被他们用来排除异己，”莉莉安收回自己口中那条动个不停的蜥蜴舌头，不再去试探周围有什么可以被称作是线索的特殊味道，“他们认为艾米莉亚看到的东西会对他们造成威胁，干脆在处理掉艾米莉亚之后一并干掉那些可能会得知真相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可就变得太糟糕了，”名为多恩的半狼人哑声开口，“这说明所有跟随这次商队前往暴风要塞的梅林魔法师都可能会对要塞形成威胁。”

　　“我们得立刻想办法通知梵迪特大人。”莉莉安很快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