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洛微吟

460、盗火者（56）

　　巨龙的话音悠然落下，这句话也让维罗妮卡顿住脚步，有些诧异地看向对方，因为她已经从这条巨龙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与人类毫无区别的悲伤落寞。

　　魔兽的等级升高的时候将拥有接近人类的智慧，位于魔兽类生物顶端其中之一的巨龙更是有着智慧与人类等同的普遍认知，但维罗妮卡除了梵迪特以外从未见过其他的巨龙，她也从未在其他强大魔兽身上收到过人类的灵魂感知，在练习了自然之心冕下教给她的灵魂操纵方法之后，她甚至能够隐约看到这条巨龙的灵魂形态——一条盘绕的蛇，这让她一直有些好奇巨龙们是不是除了外在形态不同以外，其他方面无论在何种意义上都与人类毫无区别。

　　“梵迪特大人，您是说，北境在此之前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出现先知继承的事情吗？”她想了想，就着对方刚才说出的事情继续问了下去。

　　那种落寞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这昭示着巨龙的心情正在被痛苦包围。

　　“女孩，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没有好处，”巨龙睁开自己那双金色的眼睛，平静地凝视着她，它的回答却像是被直接传进了她的脑中，化作一位男性的声音悠然响起，“二十年前，我们的上一位先知萨蒙因为某些缘故不得不放弃这些由神留下的智慧，并选择继承了遗留的风暴权能，这也意味着她在此之后只能选择另一条更加危险的路。”

　　“您是说，那个人是，我们的陛下？”维罗妮卡愣了有一会儿，才愕然地问出了声，“可是，为什么这两种权能从来都没有被同时交给一个人……”

　　“我告诉你这个，只是想要让你知道继续探究真相毫无益处，倘若在此之后为了求得更多的未知走入歧途，事情的后果也会无法想象，仅此而已，”说到这里，她脑中的男性声音中似乎带上了些许叹息的淡漠，“神的智慧如天之高，祂们用这智慧创造世界、创造与世界伴生的一切生物，又将自己极小的一部分智慧遗留给了我们，储存于旧的风暴要塞，这也是北境从神那里得到的最重要赐福其中之一。神明的力量与神明的智慧，这就是北境历代传承的所有遗存，我们使用它，却不能不经神的赐福贪求更多。”

　　巨龙这样的说法，显然是不愿意再对她透露更多了，它的眼中人性化地流露出些许悲伤，像是因为刚才那番话回忆起了某些事情。

　　“啊，梵迪特大人，我不会继续探究下去了，多谢您对我的劝说。”维罗妮卡连忙开口回答对方，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只新花盆，“如果仓库里收获了我能用的新原料——我需要冰蜥蜴的魔核，还有霜草叶子，您需要的报酬我会明天送来。”

　　巨龙微微点头，先前的情绪随着话题的转移悄然消弭，快得让维罗妮卡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某种错觉。

　　忽然，银色的龙尾伸到她面前，龙尾上挂着一条图案略显粗糙的，挂坠图案像是一条长着宽大翅膀的蛇的魔银项链。

　　维罗妮卡将那条项链拿了，发现项链入手沉重，不大适合挂在颈项之间，她就将它当成腰链垂挂在裙子一侧。

　　“这是原始遗迹的钥匙，三天之后遗迹会再度开启一小段时间，带上它，你就可以进入那遗迹去找那个你想找的人。”巨龙在她收下项链后用尾巴给她指了指某处位于白桦树林中，又被北境城墙隔绝的位置，“入口就在那里，那里的怪物对于你的实力来说或许有些困难，你进去之前记得做好准备。”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的，梵迪特大人。”能够亲自进入遗迹对于维罗妮卡来说已经是意外之喜——她已经有两年多都不曾见到过卢西恩了，不知不觉地就攒了一箩筐的话想要对他说，她不想浪费能够早些见到他的每一个机会。

　　等到少女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出仓库，巨龙金色的瞳眸缓缓看向仓库小屋后那道只穿着轻甲的女子身影。

　　“如你所愿，我已经把那东西给了她，你希望那女孩也进入遗迹，梵妮莎？”巨龙低头看向自己的主人，“我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让她亲自去一趟那里。”

　　“先祖的灵魂碎片仍在那里徘徊，那女孩的特殊之处泽维尔也和我提到过不止一次，他猜测这女孩本有的灵魂形态要比现在的博鲁赫家主更加强大，被超越的恐惧让博鲁赫们选择在她出生的时候就对她下手。”

　　说到这里，女王的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同情和叹息。

　　“魔力锁链的捆绑方式一向由博鲁赫家族内部掌握，但博鲁赫家族强盛的历史只有最近几百年，根基不深，想要解决束缚她灵魂的那条锁链，让她亲自去遗迹里向先祖们求助也是种办法。”

　　“传承过千万年，延续了以往所有先知们所凝聚的智慧——如果就连北境的历代先知们都无法将那条锁链取下，或许就真的只有博鲁赫家族才能解决它了。”

　　另一边，维罗妮卡回到自己的魔药小店之后，就立刻将那朵从仓库里搬来的蛇羽花放到窗台上，留好魔石养了起来，又在放置花盆的地方设置了一个能够保证阵中心处常年处于刮风状态的魔法阵。

　　蛇羽花生长在飓风的风眼之中，一向随风来去，采摘难度过高，却是天生的高等级魔药必备原材料。她在确定了那几朵生长在花盆里的花并没有枯萎迹象之后，就小心地取来一把魔金剪子，将其中一朵盛放的花枝剪下来，迅速保存在放满魔石的材料盒里。

　　时间还剩下三天，足够她做出一种可以在三天之后带进遗迹，送给卢西恩的风暴魔药了。

　　如果卢西恩在这里就好了，他在她面前放出的那种小旋风就很适合被放进魔法阵里培养蛇羽花，就是她想要找他帮忙的时候就需要亲他一下，或者几下——等到他紧张得什么话都说不出的时候，九成九会答应帮她。

　　维罗妮卡抱着盒子趴在魔法阵旁边，回忆起这个之后，她忍不住小声叹了口气。

　　好想立刻就见到他啊……

　　……

　　打定主意全力研究新魔药之后，维罗妮卡就对沃伦和安妮解释了一下——他们会跟着那些被梅林派来的军团魔法师们一起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帮助北境的勇士们一起对付魔兽，最近这几天里也没少从她这里买过各种魔药。

　　她将店铺托付给苏珊女士全权打理，把自己关在魔药实验室里，对着坩埚认真研究了三天时间，总算是被她成功地弄出了一瓶升级版的风暴药剂——加入了蛇羽花这种配料之后，改良的风暴药剂就拥有了大幅度强化使用者魔法能力的作用。

　　除了改良的风暴药剂以外，她又去自己的店铺里搜罗了一大堆可能用得到的魔药瓶子全塞进包袱里，赶在初始遗迹开启前的一刻赶到遗迹入口——一处常年被龙卷风包裹的祭坛。

　　等到环绕着祭坛的龙卷风消散之后，祭坛中心的魔法阵就会启动，将拥有进入凭证的人带进真正的遗迹。

　　她到来的时候，环绕着遗迹的龙卷风已经消失，露出风眼处的那座小祭坛。维罗妮卡连忙拿着自己的包裹站了上去。

　　一阵天旋地转，她眼前的场景就已变化成截然不同的另一幅样子。

　　黄金制成的宫殿华美异常，无数高耸的圆柱将她所在的这处后花园整个包围住，托起那座满是雕刻和壁画的巨大穹顶。如同流银般闪亮的喷泉水从泉口喷出，她认出那就是卢西恩曾经给她展示过的那种可以随意塑形，并展示灵魂形态的北境特有金属。

　　维罗妮卡走过厅柱之间那些天使与恶魔雕像，其中有几处位置暂时空缺，仔细观察过后，她恍然发现这或许就是北境的先知们所确定出的，所有存在过的高等级天使与恶魔——他们也被统一命名为原初生命，是诞生于世界之树树冠与根系之中的第一批具有生命的存在，强大程度远远高于人类。

　　她走过一座生着猫耳和猫尾的青年雕像，又经过一位苍白瘦削，背生膜翼的中年男人，又在那座居于厅柱正中，并未被雕刻过面容的雕像前停下——制造这座雕像的人并没有将它完成，只能看清祂身上披着的是件长袍，也辨不清男女身份。

　　“这座雕像属于一切原初生命——天使与恶魔的父神，平衡与节制的原初天使之首，这里的先祖们经过万年的时间，只能拼凑出祂的神名，亚斯塔禄。”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身后传来，这声音在这几年里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

　　维罗妮卡蓦地回过身去，只见站在自己身后，凝视着她微笑着的少年——他现在看上去已经是青年的模样了，两年的时间让他的面容多少有了些变化，但这对于她来说却没什么太特殊的意义——他的灵魂仍是如原本一样令她眷恋想要靠近的温暖。

　　他慢慢向她走过来，像是也想要对她说些什么。维罗妮卡这才看到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支似乎是属于历任北境先知，缠绕着荆棘的一人高长杖，杖顶闪烁着一枚漂浮的，蕴藏着无限智慧的蓝宝石眼睛。

　　她觉得自己的鼻端有些发酸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人就已经冲了过去将他紧紧抱住，而他也像是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似的伸手将她接进怀里，像以往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卢西恩，我想你了！”无数想要对他说的话浮现在脑中，最后被她说出的却只剩下这个。

　　他因为这话而将她抱得更紧，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就有另一道声音有些揶揄地传了过来，维罗妮卡因为这突然的声音而全身一颤，正想钻出他的怀抱，就发现他把她抱得太紧了，在听到那道声音之后甚至还抱得更紧。

　　“小子，这就是你这段时间一直急着想要出去的原因吗？”带着些轻佻的男人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紧接着，那些被放置在原初生命雕像后的雕像们就开始闪烁起来，化作一道道如幽魂般半透明的身影。

　　为首的那道身影似乎是位半精灵，有着属于精灵的尖耳朵和模糊了男女的美丽面容。他的眼上覆着一条白布，手中漂浮着一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睛，“看”到维罗妮卡的时候，男人忍不住轻轻地对着他们啧了一声。

　　“看得死紧，我们又不会和你抢姑娘——在我活着的时候我也许对这个有点兴趣。”说到这里，盲眼青年慢悠悠地对维罗妮卡说道，“除了萨蒙以外的第二位客人，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你继承的东西了，但你拿了那东西过来，我们仍然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说说吧，你有什么事情是想要我们帮助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