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今天加戏了吗？》鹤灯

41、第四十一场

　　秦年没想到柳衣会突然跑过来。
　　他正在和池觉整理行李，准备回家过年。
　　“秦年哥哥，你这是……要走了吗？”柳衣觉得幸好自己当机立断来了，否则晚点再来就见不到秦年了。
　　秦年不知道她过来是要做什么，酒店走廊里偶尔会有狗仔偷装的新型摄像头，柳衣一个女明星出现在他房间门外其实不太安全，便干脆没让柳衣进去，就站在房门口问她:“有什么事吗？”
　　柳衣敏感地意识到他房里还有其他人，果然下一刻就看到了同样往门口看过来的池觉:“啊，池觉老师也在啊。”
　　秦年点点头:“他在帮我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就要去赶飞机了。”
　　柳衣下意识觉得不太对，但也没放心上，随后陈述起自己此来的目的:“也没什么事，就是……剧组换了配置我觉得压力好大，特别怕自己演不好，所以想请秦年哥哥做我的演技老师，教教我怎么演。”

　　柳衣想请他教她演戏？
　　秦年转眼一想，就明白过来柳衣这属于是“秋鸣廊行为”，实际上，是想找机会和自己相处。
　　上次他利用她对他的好感去诓了林平一回，他已经感到很内疚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再给柳衣某种幻想，于是他二话不说拒绝道:“不好意思啊，我只是个普通演员，可能会误人子弟，你不如去专业院校里找找？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把我在京戏的老师介绍给你。”
　　找专业的老师柳衣自己也找得到，哪儿还需要特意跑一趟来问秦年。
　　秦年这明显是在拒绝与她深交！
　　能够成为当红爱豆的姑娘情商一般都不会太低，柳衣完全听出了秦年的潜台词，失落地嘟起嘴巴，甚至自怨自艾想着，能让万千粉丝疯狂的她，在秦年看来，难道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那好吧……秦年哥哥路上小心。”

　　看着她明显难过下去的神情，秦年也有些不忍心，在剧组的这段时间，柳衣的热情开朗化解了他的很多不安，至少来说，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没必要走到形同陌路的份上。
　　秦年抵着下巴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写下了几行字，然后交给柳衣让她看。

　　池觉一直在分心听着房门口发生的对话，秦年对他说过柳衣可能对他有好感，本来以为她被这样当面拒绝，最后会哭着跑掉，谁知不过叠个衣服的功夫，就听门口柳衣突然惊叫起来，只有半声，另外半声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然后就听门口传来那姑娘特有的甜美嗓音:“秦年哥哥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急促离开地脚步声随后响起，等他回头张望时，秦年已经关上门，如释重负地向他走来了。
　　“你告诉她了？”
　　听池觉这样问，秦年点了点头:“嗯，总觉得把她一个小姑娘蒙在鼓里不是很应该，总归还是跟她说清楚比较好。”
　　看着秦年坐在床上叠起剩下的衣服心情不错的样子，池觉伸手拉过他亲了一下:“我也很高兴。”

　　许夜也在整理回家的行李，他打算直接从横城回老家看爷爷，他向来轻车从简，所以东西不太多，没过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回家的机票他已经拜托张辰凌帮忙定了，等他今天上了飞机，他和李然敏便也可以放假了。

　　正盘算着要不要带点横城特产回去给爷爷时，先是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刷卡声也响起，房门自己打了开来。
　　“谁？”许夜紧张起身，就看到秋鸣廊拿着那张让他挂心的房卡走了进来:“夜夜，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哦，是你啊。”许夜故作不屑，假装拿出手机要拨号的样子，“我这就报警，说你是跟林平一样的登徒子，让他们给你抓起来。”
　　秋鸣廊闻言“哈哈”大笑:“那警察叔叔肯定会谅解我，毕竟这是你心甘情愿给我的呢。”
　　“你就得意吧。”许夜再次坐回单人沙发里，问他道:“林平的事有定论了？”
　　秋鸣廊坐到了他对面的床上，道:“当事人拒不谅解，监控也很清楚，不过毕竟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只能定为寻衅滋事，拘留十天。”
　　拘留十天，不轻不重，作为普通人来说没有被刑拘就是万幸，但对林平这样的演员来说，职业生涯算是彻底葬送了，劣迹艺人只有退圈息影这一种结果。
　　“也不知道他可曾后悔。”许夜到底还是有些惋惜。
　　秋鸣廊不想跟他说什么陈年往事，只捋了捋他额前落发，开解道:“这是他罪有应得，自己做的错事自己承担，社会法则里没有后悔药，你也别多想，那些事已经与你无关了。”
　　“你说得对。”许夜双手托起下巴，念叨道:“我也该放弃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秋鸣廊却不认同:“还是可以助一助的，比如我。”
　　许夜看着他指向自己的手指，不太明白。
　　就听他说道:“你过年不在我身边，我想你了怎么办？不如趁现在有时间，先助一助我？”
　　许夜又脸红起来:“怎么助？”

　　“比如……这样。”

　　“夜哥，时间到啦，我们要走啦。”
　　李然敏是听从许夜的吩咐，到时间点来叫他的，没想到敲开门看到的是秋鸣廊一张黑沉沉的脸。
　　她吓了好大一跳，颤颤巍巍道:“那个，那个，飞机不等人，秋老师你好。”
　　李然敏的鞠躬很标准，头都快挨到膝盖了，秋鸣廊也不好再说什么，让开挡着许夜道路的身体，趁李然敏抬头之前，又抢了点甜头，才帮许夜把行李箱拉在手里:“走吧，我送你下去。”

　　因为错峰出行的缘故，许夜幸运地没有赶上春运高峰期，虽然人还是很多，为了避免麻烦，秋鸣廊只能坐在车里目送他远去。
　　他还要盯着剧组筹备，干脆留在横城，也省的回去被大姑他们盘问为什么没把对象带回去。

　　许夜的老家只是个三线城市，没有飞机场，只能等到了省会，再坐汽车辗转回去。
　　等他终于下了汽车，天色已经昏暗，路边路灯依次亮起，好像在为他指引回家的路。
　　他深深呼出一口白气，不管它们是否会在冬夜寒风中凝为冰晶，便伸手招了辆的士，向他报了个小区名字。

　　临近过年还出来跑的士的司机师傅大多有些不能言说的难处，这位师傅的难处或许更深重，让他完全抛弃了大众认知中，这个群体多话善谈的形象。
　　就这样一路沉默到家，仅在许夜凑前扫二维码付款时，才被从后视镜中扫到他清晰面目的师傅问了句:“诶，你是不是哪个明星啊，我看你怎么觉得有点面熟，怪好看的。”
　　许夜没有回答，笑了笑，便拿着自己的行李与他告了别。

　　这事儿大概很快就会被那位师傅抛之脑后吧，毕竟没有哪个明星出行是坐的士的。

　　爷爷家在的小区不大，老式的开放社区，连个门禁都没有的那种，设备老旧，建筑老化，里面的房屋格局更是保留着旧时代的特征，第一是小，第二是阴暗潮湿。
　　已经七十年房龄的六层小楼，和宜居毫无关系。

　　许夜一直想把爷爷接去京城跟自己住，但是老人家不愿意，说这里才有老伙伴一起玩儿，大城市什么都没有。
　　但许夜知道，爷爷这是不想拖累自己。

　　终于走到家门口，许夜敲了敲老旧生锈的防盗门。
　　他之前已经告诉过爷爷，今天晚上就会到家。

　　“谁啊？是许夜吗？”
　　内门打开，温黄的灯光从里面倾泻而出，透过防盗门的铁制竖梁，在许夜的脸上投下道道光斑。
　　“爷爷，我回来了。”

　　“知道你要回来，特意做了你最喜欢的小排骨，甜口的，你保证喜欢。”
　　看着爷爷喜滋滋地将排骨放在自己满满一碗的米饭上，满脸纵横交错的皱纹笑得更加沟壑纵深，许夜夹起那块排骨，认真地放到自己嘴里。
　　不是甜的，甚至偏咸，老人家日渐迟钝的味觉已经尝不出这种失误了，但许夜仍旧觉得无比美味，是家的味道:“很好吃，爷爷你也吃。”

　　“诶诶，你多吃点，从小就跟你说要好好吃饭，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许爷爷夹了筷青菜，一口一口吃着米饭，一边数落许夜。
　　许夜看不过，亲手夹了块排骨给他，道:“我这是职业需要，为了上镜好看故意这么瘦的，越瘦赚钱越多。”
　　许爷爷才不听他这些:“什么鬼道理，照你这么说，骷髅架子都能成世界首富了。”
　　“今天这碗饭，你必须给我吃完，浪费粮食可是天大的罪过。”
　　许夜也很无奈自己一回来，爷爷就逼着他吃饭，不过老人家都这么说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吃。

　　可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正常吃过饭了，胃早就小到无法容纳那么多食物，即使他拼了命往下咽，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支撑不住，吐给了马桶里的下水道。
　　“你这孩子，唉。”许爷爷看着他蹲在马桶边埋头苦吐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难怪小雨会说，他再也不喜欢你了。”
　　不知道是呕吐带来的生理反应，还是被爷爷话语中的无能为力触动，许夜的双眼酸胀不已，硕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爷爷，我对不起你。”
　　即使言语中是真心忏悔，而他，却只能捂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软弱。

　　事业线暂告段落，转入家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