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今天加戏了吗？》鹤灯

12、第十二场

　　他愿意吗？
　　这个问题，在他拿着剧本现在秋鸣廊门口时，也没想好，刘百豁说不急，让他慢慢想，但他心里有数，后天就是元旦，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晚八点。

　　今晚秋鸣廊抽空做了银耳汤，他的总统套房已经专门清空出来一间作为小厨房，厨具是一开始就打包进行李，由司机开着他的专用房车从家里送到的横城。
　　现在用来给许夜做做加餐，正好派上用场。

　　只是汤在保温锅里已经热了很久，还是不见许夜到来，他反复确认着时间，看已经超过八点好几分钟，便耐不住性子要自己去找他。
　　直到打开门才发现，许夜已经低着头站在他门外，不知沉思了多久。
　　“怎么不敲门？”他疑惑，还未觉察到许夜的踟蹰。
　　他也未急着开口，只是抬起头看向他。
　　良久，他举起手里的剧本，问出了最想说的话:“昨晚的事，是和这些有关吗？”

　　秋鸣廊知道许夜待看到新剧本时，就会发现自己的戏份增加了不少，但没想到他一下子就会猜到始作俑者是他。
　　私自曝光温雨和穹以然的婚外情那件事，已经让他意识到许夜对娱乐圈的暗箱操作有些反感，即使是利他，因此现在听他这样问，第一反应就是慌张。
　　他开始想办法解释:“我没有去碰秦年的戏份，我怎么会给你树敌，而且秦年和京都娱乐快要解约了，又有前车之鉴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多管他的事，这次纯粹是因为秦年粉丝担心七藤不捧主角捧我们才曝出去的，完全是巧合。”
　　“真的，我对天发誓！”

　　他竟然急到开着门就抖落出来了一堆密辛，幸好走廊里没有其他人，许夜连忙阻住他的话头:“让我进去再说。”
　　他主动将秋鸣廊推进门里，转身仔细关好门，然后将叶双翎的新剧本抽出来递过去:“你的剧本，我没看。”
　　很多剧组为了防止泄密，只会给男女主完整的剧本，配角只跟相关戏份，江十五的那本他已经大致看过，增加的很多都是跟秋鸣廊的对手戏，而叶双翎的，他选择了避嫌，虽然他知道就算他看了，秋鸣廊也不会说什么。
　　没想到秋鸣廊接过剧本后，脸上表情突然变得戏谑起来。
　　“许老师，你不好奇吗？我给你加了那么多和我的对手戏，那我加的戏，又是不是和你一样呢？”
　　许夜被他挡在短窄的进门过道里进退两难，现在又突然被他调侃，顿时就怼了他一句:“你要不要脸，临时加戏这种事也好意思拿出来光明正大说。”
　　他不是没在其他剧组目睹过这种事，他自己也曾是受害者，骨子里当然还是会有些排斥。
　　秋鸣廊就无所谓，毕竟他认为这是为了给叶双翎和江十五更好的艺术呈现，虽然也带了点私心，但是无可厚非，而且:“这里只有我和你，有什么话不能说？”
　　潜台词便是，他已经不把他当作外人了。

　　“那么。”许夜把江十五的剧本也拍到他胸口，“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如实告诉我吗？”
　　他剔透有神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秋鸣廊，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气氛严峻，让他感受到，此刻的许夜是极为严肃的，不容任何搪塞与隐瞒。
　　秋鸣廊立刻收起脸上多余表情，拉着许夜到沙发上坐下，一字一字清晰说道:“你问，我答。”

　　许夜长舒一口气，将遇到秋鸣廊以来产生的所有疑问，全盘托出:“你当时为什么要接叶双翎这个角色？你应该……不缺好项目拍。”
　　秋鸣廊笑笑:“我当然是为了你，其实，我是你的粉丝。”

　　秋鸣廊会将自己的身份安在他粉丝的位置上令许夜意外:“所以你提前跑到横城来，就是为了加戏？也是为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提前来？”秋鸣廊意外。
　　许夜道:“那天晚上视频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背景。”
　　就猜他可能是来了剧组。
　　“许老师你真的好聪明。”但这次秋鸣廊只承认了一半:“是，也不全是，我也是想把叶双翎和江十五之间的羁绊做得更深些，既然接了这个角色，我也想好好对待他。”
　　所以不惜大动干戈吗？许夜大概能估算到加那些戏，需要付出多少资源代价。
　　他到底是感动了，如果秋鸣廊直截了当说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讨你开心，那许夜或许还能理直气壮骂他儿戏，现在，那些指责的话他却说不出口了。

　　秋鸣廊的认真，撬开了他心防上的锁，让他愿意重新拾起江十五的剧本，抛开心底原本的排斥。
　　“他总是太过认死理，逼迫自己麻木，他原本该是个良善之人，却为了叶双翎抛弃本心，成为杀人如麻的怪物，本来我并不认同这一点，但又无可奈何，现在，你让他有了自己的思想，让他在下手时有了迟疑，我很感谢你。”
　　“也……很喜欢。”
　　这些字里行间，让他看到过往那些夜晚，他与秋鸣廊的倾心所谈背后，有所保留下只有自己知道的“未曾说”。
　　知己，便不过如此。

　　秋鸣廊听出来他陈述江十五时，话语间其实属于他自己本身的心情，那份不言自明的“我对你认同”，令他欣喜若狂。
　　认同的不仅仅是他对戏的理解，也认同了他的所作所为，并且接受，并且很喜欢。
　　他迫不及待拿过叶双翎的剧本，翻到其中的某一页放到许夜面前:“他们的遗憾是互相保留造成的，所以叶双翎的心情，江十五不能尽知，但许夜可以，许老师，你看看这段吧。”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了很长一段的重场戏上，许夜顺着看去，只见寒风呼啸的月色下，叶双翎将自己一次又一次浸入冰冷的池水中，强迫性地告诉自己，他要为老乞丐报仇，他不该有其他的想法，更不该为了某个人想要放弃，即使他看到江十五被血染红的白色中衣时，心痛得几乎要裂开冷酷构成的面具。

　　许夜觉得自己的双眼仿佛湿润了，而秋鸣廊，即使只能看出他红了眼睛，但还是连忙拿开剧本，将许夜从情绪里拉出来:“许老师，我做了点银耳汤，你尝一碗再走吧。”
　　他站起身就往套间走去，连同剧本也一并带走了。

　　这让许夜觉得顿觉哭笑不得起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又贴心，又滑稽。
　　很可爱。

　　既然已经理清内心思绪，那另外那件事便可以就此定下。
　　回到自己房间后的许夜给刘百豁发了条深夜信息:“豁哥，就按鸣廊的意思来吧，你和王羌多多配合，有什么事告知我即可，辛苦了。”
　　对面回应:“好。”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二天一早，许夜让李然敏多点了杯咖啡，亲自拿到秋鸣廊门口等他一起去片场:“不知道你平时喝什么，无糖拿铁，你喝吗？”
　　“喝！”秋鸣廊当然喝，许老师给什么他都喝，他受宠若惊地从王羌手里抢过剧本，拉着许夜头也不回上了刚好到达的电梯。
　　只留下手中顿空的王羌和李然敏与张辰凌面面相觑，片刻后，才麻着脸道:“要不，我跟您二位坐许老师的车？”
　　李然敏和张辰凌自然不好拒绝，谁料在他们身后，同样麻着脸围观全部的刘百豁止住了他的脚步:“老羌，看来明天双人宣传的事，我还是得和你再好好合计合计。”

　　许夜最终果然是坐着秋鸣廊的车到的片场，导演看他们一起进来，心下了然，忙打起招呼:“哎呀其他人今天都有事啊，就光走你们的戏好不好啊？”
　　其他人怎么可能都有事？
　　许夜没忍住白了秋鸣廊一眼，率先坐到桌旁，翻开自己的剧本和笔记:“郑导，昨天抱歉了，今天我们会加快进度的。”

　　这一天，围读会的气氛格外和谐，和谐到张辰凌和李然敏都不好意思进去打扰，李然敏在门外偷偷拍了张照片发给刘百豁和陈柔汇报日常后，二人就在不远处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待召唤。
　　和他们一起的，还有秋鸣廊的两个助理，都是年轻小男生，只负责拍摄日常素材，等秋鸣廊布置杂事等，据他们所说，编发稿件撰写文案负责宣传和对接商务的姐姐们，都留在工作室并没有跟来，也就是说，这许多人，包括大经纪王羌，加起来将近十个，都只对秋鸣廊一个人负责。
　　这是何等大阵仗的艺人团队啊，光是社保就有好大一笔费用，李然敏刚要咋舌，就听其中一个说道:“秋总的保镖今天也该到了，因为是新抽调过来的所以晚了几天，暂时由老陈司机负责安全，他也是专业的，是秋总用惯了的。”
　　“还有保镖？”张辰凌惊讶道，“平时都要跟进跟出的吗？”
　　那名助理点头，也无奈:“秋总的家世放在那里，如果没人跟着，秋家该不放心了。”
　　就这样，在四个人断断续续的闲聊中，在张辰凌和李然敏接连不断的震惊中，终于到了午饭时间，打开房门走出来的是秋鸣廊。
　　他看王羌不在，也不意外，直接问助理:“人到了吗？东西送来了吗？”

　　没等助理回答，只听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慷锵有力的脚步声，随即一名近两米的魁梧大汉提着两个大袋向他们走来，边走还边中气十足地喊道:“小秋总，你要的午饭，我到酒店后厨盯着总厨亲自做的，粤菜川菜各半，还有两盅野山参炖乳鸽，全都是新鲜热乎的。”
　　秋鸣廊见到来人，听到他雄厚粗犷的嗓音在走廊里回荡，急忙阻止道:“南叔，你小声点，别吓着许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