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缉妖》罗瑜

10、10

　　教堂的灯光陡然熄灭，只剩三两只烛火摇摇曳曳。

　　林闻竹手里平板的画面一片黑暗，左上角的红色警示圆点疯狂闪烁。她往车窗外看去，教堂周围环绕着无形的力场，让这栋恢宏庞大的哥特式建筑，看起来像纸片一样瘪了下去，扭曲又怪异。

　　“林副队，磁场干扰太强了，联系不到江队。”徐栢莫名有点怕林闻竹，但他发现干扰后，还是因为担心江晏，立马汇报给了她。

　　林闻竹并未回答，手指如飞地在平板上输入密密麻麻的指令。

　　江晏这会也想联系外面，但教堂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昏黄摇曳的烛火下，跟拍鬼片似的。圣台上的金发神父，前一秒还在布道：“全凭天主的恩典，闵都市作为目前世界上妖族和异能者最多的聚居地，却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之一。”

　　下一秒，所有教徒突然间，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疯狂叫骂，嚎啕大哭，相互打斗，攻击着身边一切物体，有的人还在以头抢地，拼命砸自己。

　　这疯魔一样的场面，在抓着她的白人老奶奶那张脸突然裂开后，达到了顶点。

　　江晏有一刹那也想发疯了，她仿佛又回到了战场上，血迹染透的黄土地，壮丽的火烧场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战友们惊恐无助的表情，一个个片段在脑子里不停地闪回。

　　但老奶奶忽然张大了裂到耳根的嘴巴，那一口烤瓷牙落在满是粘液的嘴里，滑进了肚子，接着整个皮肉像下雨一样，刷刷往下掉。这场面刺激得江晏瞬间清醒，她本能地反身一扭，强烈的恐惧感，促使她挣脱了老奶奶。

　　江晏迅速握住枪，在昏黑中一边后退，一边摸到粘在手环上米粒大小的耳机，贴到了耳后。

　　就这么一会功夫，老奶奶掉完了皮肉，露出里面猩红的软体。软体滚动着，弹了出来，变成一条条扭曲的触手，上面附着大大小小的白色圆盘，一张一合间，涌出无数粘腻的粘液。味道恶心得如同七月天的农村露天粪坑。

　　江晏熏得当场眼泪都下来了，克制住自己呕吐的动作，立马开枪。

　　制.式.手.枪的子弹，打在怪物的触手上，像普通子弹一样没入，但金色的丝线还没覆盖就被吸收了。

　　随即，这怪物像吹气球一样，嘭地一下子就胀大了无数倍。

　　江晏仰头望去，有种蚂蚁看大象的战栗感，这硕大无比像章鱼爪子的怪物，占据了至少五分之一的教堂。嘶吼间露出白色圆盘里像尖刀一样的牙齿，挥舞着硕大无比的触手，向渺小的人形生物们袭来。

　　沉甸甸的阴影当头压下，江晏也不能逃脱这种生理本能的恐惧震慑。她飞速往前面左侧门边高耸的石柱躲去，没想到石柱后面竟然还有个人。

　　紫发的吴荆发正拿着块板砖，蹲在地下疯狂拍打自己。

　　江晏看着头破血流地软倒在脚边的男人，怔了片刻，就听耳机里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江晏，你那里磁场不对，有人出现变异。立即撤离！”

　　这个时候，林闻竹的声音不亚于天籁。

　　江晏把吴荆发拖到教堂三角支撑的角落，又躲回石柱后面飞快道：“变异？你先告诉我这玩意有什么弱点？我开了一枪，它膨大了无数倍，再开一枪不会又长大吧？”

　　江晏没有听到回答，耳朵里全是刺啦的噪音。她从石柱后望去，章鱼怪物伸出触手，上面白色的圆盘吸住了教堂里几乎所有的活物，里面的尖牙像滚筒炒菜机一样，把人在圆巢里切了一遍，连一丝血迹都没剩下，便吸入进去了。

　　下一秒，两只扭曲的触手拍向石柱，江晏极速后退，石柱轰然倒塌，整个布道区垮下一半，大理石碎块哗哗往下掉，十字架裂成两半。

　　她实在是万分后悔什么武器都没带，毕竟只是个盯梢任务而已，谁知道会这样啊！

　　江晏不得已，尝试再次开枪，这会倒是没膨大了，但是怪物吃痛，更加狂乱地挥舞着触手，整个教堂震颤不已，彩绘玻璃，灯盏，石雕各种乱七八糟的撕碎了，墙壁出现明显巨大的裂痕，地下砸出深浅不一的坑。

　　轰的一声炸响！教堂天崩地裂般，倒塌了！

　　千军一发之际，江晏铤而走险地躲到了怪物触手下的空档处，免去了被塌了一半的教堂砸死的命运。

　　但她心里发苦，这躲下去，不是被抽死就是被砸死啊，或许是被熏死的。而且，她感觉自己腹部隐隐作痛起来，不知道是没恢复好，还是又长芽了。

　　江晏尽量不去惊动这只发疯的可怖章鱼，小心翼翼地试图撤退，等着特勤来火力覆盖。但事与愿违，扭曲硕大的影子，山一样抽了过来。

　　江晏心下一凉，直觉被这怪物抽到，哪怕碰到，搞不好都会造成严重伤害，恐怕是当场殒命的下场。她爆发了全部力量，飞一般地往断壁残垣下冲，跑路的姿势都带出了残影。

　　然而，很快她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场挡了回去，周围除了抽打声，寂静得仿佛了无人烟，头顶的天空在夕阳的余晖下，镀上一层血色的薄雾。身后的触手差那么一个拳头的距离，就要伸到她的背上了。

　　“往上跑，到教堂顶上去。”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杂音，但林闻竹冷质的音调格外清晰，“稳住心神，不要被引得发疯了。”

　　江晏听到声音，立马腰腹用力，踩着倒塌的大理石，顺势跳到旁边还残存的一道墙壁上，躲过了触手背后一击。接着，跳下墙壁，就势一滚，头也没回地顺着倒塌的废墟，往教堂最顶端的穹顶跑去。

　　“刚刚跃起的动作很漂亮。”夕阳最后一丝余晖里，林闻竹踩着高跟鞋如履平地般，出现在教堂的断壁残垣下，“记得攻击章鱼脑袋后面那片，脖子和触手连接的地方。”

　　江晏不知道她过来了，半跪着躲在穹顶的尖端后，毫不犹豫地开枪。子弹旋转着穿透滚动的肌体，金色的丝线捆住了章鱼的半边脑袋。

　　有用！！

　　江晏精神一震，诡异地觉得这章鱼体型像是缩小了一点，她更加集中精力躲避追上来的怪物，找机会攻击它脑袋那片。

　　章鱼的反应更激烈了，痛得发狂般，张大了无数个白色圆盘，嗷嗷地嘶吼着。

　　而这不绝于耳的嚎叫声，也震得江晏脸色惨白，脑瓜子嗡嗡的，直接哇地吐了口血，里面甚至还夹杂着脏器的碎肉。

　　“江晏！”林闻竹冷清的声音像是在她脑子里炸开，“仔细观察空气中异常的扭曲折叠，其中最集中的一点，就是力场最薄弱的点。”

　　“稳住心神，攻击那一点。”

　　江晏这才发现林闻竹就站在不远处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理石上，冷清缥缈的不似真人。

　　余晖染尽了她的衬衫，微风吹起略带凌乱的发丝，但林闻竹手里当登山杖用的GT-87型激.光.步.枪，让整个氛围瞬间格格不入起来。她随手把枪抛过来时，更是一巴掌把江晏从美人夕下而立，立刻拍回了无尽凶险的现实。

　　林闻竹丢枪的动作，就像给小狗抛飞盘一般，那距离让江晏不得不飞身跃起，才能抓住。

　　这毫无默契可言的操作，让江晏做出了无数个极限扭曲身形的动作，来躲避触手攻击，当然也错过了林闻竹眼底若有若无的笑意。

　　但无论如何，林闻竹的出现给了江晏莫大的安慰，至少她知道救援就在后面了。

　　“等它的眼睛露出来时，尽可能地打掉更多。”林闻竹姿态闲适地立在一旁，怪物好像完全无视了她，根本没有丝毫攻击落在那边。

　　“眼睛？你之前说力场扭曲……”江晏一开口，就有血迹往上涌，立马果断闭嘴，保存体力。

　　很快她就知道林闻竹说的眼睛露出来是什么意思了，怪物所有触手上的白色吸盘，全部张开了，凹槽深处弹出无数大大小小的黑色眼珠

　　白色的尖牙颗颗冒出，环绕着滚动的眼珠，喷出大量恶心的粘液。

　　江晏整个人都哆嗦了片刻，抬手飞速射击，一束蓝色激光推开经过的空气，发出尖锐的蜂鸣声，落在白色圆盘里的眼珠上。

　　光束所过之处，空气灼热得如同烈火炙烤，黑色眼珠瞬间烤焦，浆汁爆裂。浓烈的露天旱厕味，夹杂着一丝烤肉味，恶心加倍。

　　但江晏已经处于久闻不知其臭的状态了，简而言之，她被熏麻了，毫无波澜地对准一条触手连续开枪。激.光.枪超低的后座力以及能量夹耗尽前能持续上百发的优势，在此刻充分体现出来。

　　怪物发狂抽出阴森恐怖的触手，穹顶因此往下塌陷。但江晏却没了恐惧的感觉，她以极高的射击素养，几秒钟打爆了一整条触手，残肢和血污落下，随着时间，缓缓蒸发不见。

　　这肢解一样的操作，效果明显，剩下触手上的无数只眼睛，反而齐齐露出本能惊恐与愤怒的眼神。

　　江晏的脸色，却兴奋起来。

　　她绕着怪物不停地兜圈子开枪。章鱼的触手，越来越少，连体型都在缩小，眼睛里的恐惧与愤怒都快溢出来了，嚎叫声也越来越低。

　　它在往下逃跑！

　　江晏意识到后，迅速跳下穹顶尖，追了过去。

　　“往后撤，不要追。”林闻竹抱着肩，冷淡道。

　　江晏愣了片刻，又开了几枪，犹豫的间隙，身体惯性已经让她往前冲了几步，眼见冲到了章鱼仅剩的几只触手上，她立马枪.口朝下，作为支点，避免接触这怪物肢体。

　　变故就是此时发生的，章鱼猩红的触手忽然变得漆黑，像蚯蚓一样蠕动起来，江晏瞳孔放大，眼看着即将爆炸的触手，避无可避。

　　就在此刻，忽然间，整个章鱼定住了，所有的触手一下子绷直，林闻竹冷冽的声线透出一丝暴躁，“闪开！”

　　江晏左手撑着倒插的激.光.步.枪，脚一登，把自己甩出几米外。

　　“啪！”所有的触手渗出一珠珠血滴，瞬间爆炸，变成了一团团的碎肉血浆。

　　这些碎肉血浆不像在手术室外的B级异能者残留，而是化成了血雾一样，向四面八方散去。

　　江晏警惕地回头，看向林闻竹，一下子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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