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天晴》宅十五

9、靠近

　　楚昭一巴掌呼在了景述头上：“是个人你就出来相亲，你知道他是谁吗？”

　　景述也懵了，看着秦子郁突然被楚林拉走，他对着空荡荡的电梯傻了半晌才说道：“我不知道啊，他谁啊？”

　　“他是我哥跑了十年的男朋友！”楚昭气得狠狠拧了景述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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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一路飞驰，秦子郁被安全带绑在副驾驶上，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眼眶发红，头发凌乱，简直就像被霸凌了一样。

　　瞟了一眼旁边开车的楚林，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楚林被他薅了一把头发，又被他踹了一脚，一向喜爱整洁的楚林现在西装上老明显一个脚印。

　　“你也不用为难自己，我自己能回去。”都是男人，打完架后也没那么生气了，看着街边逐渐熟悉的景色，秦子郁急于与楚林撇开关系。

　　“谁说是送你回去，我不能住环岛路？”楚林黑着脸，盛怒之下仿佛找不到其它情绪，这些年的涵养早在听见秦子郁和人处对象时就跑得无影无踪。

　　秦子郁冷哼一声，拿着手机点了点，楚林放在中控台的手机亮了一下。

　　“车费转给你了。”秦子郁一字一顿，“楚师傅。”

　　这是拿他当滴滴师傅了，楚林早就黑了的脸一抽，忍了又忍，最后一脚油门往家开去，不到十分钟，车就停在了秦子郁家门口。

　　是以前的家。

　　秦子郁看着无比熟悉的小白楼霎时愣住，除了回来那晚来看过，这几天他出门都走另外一条路，他不敢来看，怕触景生情。

　　这里的回忆太多太多，但早已不再属于他了。

　　“下来。”楚林已经绕到他这边拉开了车门。

　　秦子郁瞪了他一眼，一下车闷头就往段飞鸿家的方向走，楚林站在他身后没追，而是冲他喊道：“不是说奶奶想回来吗？”

　　秦子郁脚步一顿，气得牙痒痒，当初怎么就会觉得这个人样样都好呢，早知道他这么会戳人心窝子，就不该什么都跟他讲！

　　“关你什么事……”秦子郁回身怒视。

　　咔擦一声，他家院子外的铁栅栏被楚林打开了。

　　秦子郁看着楚林手里的钥匙，久久未动。

　　“还不过来？”

　　楚林站在门口等他，就像十年前两人回家时一样，当时秦子郁因为排话剧的事情和隔壁班打了一架，脸上挂了彩，他因为害怕被他爸知道，所以晚上都不敢回家。

　　那时候楚林已经回自己家住了，见秦子郁磨磨唧唧不肯走，便让司机把他们送到了附近路口，楚林拉着他回家，在进门时秦子郁一下子躲老远，楚林当时皱着眉叫他“还不过来”。

　　秦子郁当时刚和楚林在一起不久，还挺惧内的，于是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被楚林牵了进去。

　　果不其然，一到家就被奶奶质问脸上怎么回事，还是楚林摸了摸他的脸说道：“排话剧时摔了一跤。”

　　“排什么话剧摔成这样？”颧骨青了一大块。

　　“加勒比海盗。”楚林面不改色道。

　　其实是《睡美人》，秦子郁偷偷看楚林，眼里满是爱慕，没想到楚林连说谎都这么临危不乱。

　　打住打住！秦子郁在心底狠狠臭骂了自己一顿，说了多少遍，不要陷在回忆里！

　　况且那时候楚林也不爱他，他跟隔壁班打架时楚林就在旁边，都剑拔弩张了还跟人讲道理，根本就不会维护他！

　　敲打完自己，秦子郁正了正脸色，他绷着脸走过去，直接无视楚林朝他伸过来的手。

　　“难怪我爸说房子刚挂出去就卖了，我当时就在想，九十年代的老房子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买了，没想到是你，怎么？在这房子养过伤，对这房子产生了感情？”

　　楚林看了秦子郁一眼，收回手往院内走去，园中打理得很井井有条，围栏两旁摆满了鲜艳的太阳花。

　　“喂！”秦子郁一脚踢在了棉花上，“问你话呢！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不敢承认了？”

　　“没有不敢。”楚林将大门打开，转身面对追上来的秦子郁，低声承认，“因为你说得对，我对这里的确产生了感情。”

　　怒气冲冲的秦子郁差点撞到他身上，面对忽然温柔下来的楚林，就是好斗的鸡也会觉得没意思，他睨了楚林一眼，站在门口抱肘道：“无聊。”

　　斗转星移，没想到也有他嫌楚林无聊的时候。

　　“进去看看？”楚林不与他争辩。

　　“请我。”

　　“请你进去看看。”

　　“！！！”

　　见了鬼了，秦子郁连忙收住难以置信的表情，但脸上仍有些挂不住，刚才他是跟鬼打了一架吧，是鬼在讽刺他，把他扭上车，他那一脚也踢在鬼的肚子上了吧。

　　“咳，那什么，为什么要请我进去，我们又不熟。”秦子郁难得找回面子，可劲儿摆谱。

　　“为我刚才的话道歉。”楚林一直侧身站在门口，为他留出进去的位置。

　　秦子郁想到他刚才的话心里一酸，低头进了屋，刚踏进去，一股被阳光晒过的味道扑面而来，与十年前一样，仿佛这些年他从未离开过。

　　屋内陈设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仅仅只是少了一些小家具与摆设，他看着自己曾经生活了十多年的家，似乎能听见奶奶搬动椅子，爸爸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望着这一切，他眼眶模糊，鼻尖发酸。

　　“你也知道自己胡说，”秦子郁声音发梗，再也抑制不住情绪，这十年他与家人过得极不容易，手术后，他爸为了他后续的治疗费磕磕绊绊地学英语找工作，他奶奶为了节省开支，还会偷偷去领救济粮，除了生活上的困难，他们一家三口无时不担心着他的病症复发，一直到去年，医生终于宣布，他好了，他无罪了，他们全家都可以放心大胆地生活了。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秦子郁一头扎进了楚林胸膛，他抓着楚林的衣服，捶打着他，将眼泪鼻涕全擦在了他身上，“你凭什么要带我回来，凭什么！这里已经不是我家了，十年前就不是了，我已经放弃了，我已经不要了！你为什么又带我来，为什么是你买的它……”

　　是啊，凭什么偏偏就是楚林，当时自己有多恨楚林绝情，现在就有多难受，他要走时楚林明明说了那么过分的话，凭什么转头就买下这栋房子，那些靠恨意才能熬过来的岁月，没想到连手术费都是人家掏的。

　　抽泣声如同一柄利剑，穿透了楚林的胸膛，他浑身僵硬，几欲呼吸困难，垂在身侧的手抬起，阳光晃得他闭上了双眼，终于，他还是将手垂了下去。

　　“……我只是觉得你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