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这里有鸽子

8、跟踪·归家

　　言尘很好奇季逾陌是怎样一个人，才叫他看见就觉得熟悉。

　　很好的朋友？
　　言尘刚刚想完，就甩了甩脑袋，怎么想这个词都与他不相干啊。

　　反正总归是有问题的。

　　他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些暴力手法。
　　绑架，拷问，囚禁。

　　可想着想着，他发现这好像是个文明社会，这是犯法的，就像在校园里玩手机是犯规的一样。
　　而犯法比犯规要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言尘不想东躲西藏，不想言秋棠为此担心，也不太想真的把季逾陌囚禁起来。
　　言尘撇撇嘴，不太高兴，恶劣的天性被压制着，他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他本来不受规则束缚，现在却努力压抑着自己。

　　无聊。言尘给这个时代下了定义。

　　听了一节课，言尘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太听得进去。
　　言尘握着手机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于是接下来的两节课，游戏支配了身体，灵魂接近了天堂。
　　直至午休都还沉迷不已。

　　好吧，言尘承认，这个年代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但有的人就跟言尘不一样了。

　　中午的下课铃一响，季逾陌就如同回魂一样清醒了过来。
　　似乎被按了开关，睡了几节课都没醒的人就那么迷迷瞪瞪的爬了起来，却看见言尘还在打游戏。

　　“不吃饭啊你。”季逾陌打了个哈欠凑过去看。

　　张欲扬也是凑了过来，他刚刚也在打游戏，毕竟语文课往往是最没尊严的一节课嘛。

　　“诶？你也打着呢。”张欲扬探头，“○神？玩什么○神，玩王者○耀啊！”

　　附近有个男生笑着大喊：“○神怎么你了？”

　　这人叫鲁一帆，今天上午言尘进来时的气氛组也有他，他就是那个叫嚷着王后雄的兄弟。
　　平生最爱起哄。

　　果然哪里都有显眼包。

　　他又拍了拍张欲扬的肩膀问他去不去打球。
　　这才是他真实的目的。

　　“不了，今天没点外卖，等会打完了上来没饭吃，我跟季哥他们一起去吃。”张欲扬摆了摆手。

　　“扬子你怎么还学言哥他们放弃打球大业啊，别是虚了。”鲁一帆摇了摇头，就抱着篮球去门口同他打球的好兄弟们会和了。

　　“你才虚了！”张欲扬对着鲁一帆大声的笑骂着。

　　“你看看鲁一帆真的，够贱。”张欲扬又回头对言尘说，还顺手拍了下言尘的肩膀。

　　言尘作为一个刚刚玩○神没一会的小菜鸡，摔死了。

　　手机里这个○是之前言尘下了准备玩，但是没玩的，主要是256G的内存不用白不用，下了以后就放着了。

　　现在正好便宜了刚刚回来的言尘，连新手指导都是完整的，现在的他刚刚开始学飞，就摔死了。

　　目睹一切的季逾陌：……
　　造成惨剧的张欲扬：……
　　受害者：……？

　　“6。”旁观的人冷漠无情。
　　“啧。”报复的人残忍至极。
　　“救命。”犯罪的人柔弱可怜。

　　事情和平解决，同学友爱永存心中。
　　才怪。

　　张欲扬被揍了一下，言尘收着力打的，怕给打残了。

　　张欲扬揉着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拳的膀子，认了。

　　言尘也就不玩了，三个人结伴出去吃饭。

　　“吃什么啊？”张欲扬问。

　　中午他们可以出去吃饭，学校门口几乎都是吃的，三家里两家都是饭馆。
　　这可以算是南城的城市特色了，几乎所有的地方都遵循着这个规律，甚至有的地方一整条街都是好吃的。

　　“肠粉吧，好久没吃了。”季逾陌随口一说。

　　言尘记得这是广华的吃食，但他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试着吃过这玩意儿。
　　他也就安静的好奇的坠在张欲扬的身后，季逾陌也跟着他一起慢悠悠的走路。

　　张欲扬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不由回头看他俩：“走这么慢，大爷啊你们。”

　　他们穿过了又一条街道，此时阳光正好，洒在这两年越做越好的城市绿化带的树上，树影婆娑，斑驳又美丽。
　　似乎一切都不错。

　　但也并不是一切都很好的。

　　也不知道这看似挺拔漂亮的树，怎么四处乱落东西，踩在人行道上黏黏糊糊的。

　　言尘踩在路上，脚下嘶啦嘶啦直响，把脚抬起来便是真切响亮的一声。

　　“有够黏糊的。”张欲扬顺手搭上了季逾陌的肩膀，在那黏连的地上飞快的连踩好几下，响的不得了。

　　季逾陌笑着骂，伸手把人推开了：“无不无聊啊。”

　　言尘在后面踩着路呢，非常顺口的接了话：“无聊个屁。”

　　他在这盛夏炽热的温度中显得懒洋洋的。
　　骂人也骂得懒洋洋的。

　　“行行行，你说不无聊就不无聊。”季逾陌还是笑着的，说着拍了拍言尘的脑袋。

　　言尘：……该你碰我脑袋的。

　　但或许是心跳动的太宁和平静了，言尘也没有生气，只是撇撇嘴继续踩地玩，

　　玩着闹着就到了目的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城与广华同为南方的城市，居民的口味也趋于一致，南城的许多人都对广华那边的美食没什么抵抗力。
　　而这家肠粉店也挤满了人。

　　言尘他们来的很晚，只好等前面的六七份做完再轮到他们。

　　那肠粉店是开放性的厨房，在客人面前将那一份一份的肠粉新鲜端出锅。

　　言尘看得新鲜。

　　白色的粘稠的面糊用大大的勺子舀起一整勺，往四四方方的极矮又极大的模具里一倒，摊成了不规则的一滩，用抹布握着模具的边缘，手腕转着圈倾倒着面糊均匀的扩散到模具的每一个地方，直至其完全覆盖其上。
　　然后将其往特制的蒸屉里一放，不消片刻便好了。
　　放进去前还可以试个人喜好添加一些东西，比如说，香菇瘦肉火腿肠，虾仁生菜香葱之类的。
　　小铲子一划分了三条，然后铲着堆叠到一起，剁了三下，分成四段，最后装盘，辅以鲜香的卤汁，便是完成啦。

　　言尘本来早上就只是拿了点面包填填肚子，现在闻一闻面食的香气，他直接彻底沦陷。
　　他之前被那人馋了那么久，不想吃那是假的。

　　在满屋子的食物的香气与朦朦胧胧热乎乎的蒸汽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切实的安心。

　　他在废墟之中无疑是自由的，但也无疑是孤独的。
　　他切实的想念着言秋棠。

　　他再一次拥有了言秋棠。
　　甚至于还拥有了朋友。

　　今天经历的这一切就好像一些悄悄做的梦悄悄的变成真的了。
　　幼时的梦，与今时的梦，皆是成为了真实。

　　而飘忽的心神却在其中沉淀了下来了。

　　似乎，本来他就该站在这里享受这一切一样。

　　“你的好了，拿去。”张欲扬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想什么呢？怪呆的。”季逾陌含笑的声音也闯进了耳朵，又拍了拍言尘的脑袋，言尘觉出味儿来了，这是个惯犯。

　　言尘拥有着南方男性普遍的身高，一米七几混在里面，说真的大家都大差不差。

　　唯独季逾陌是个叛徒。
　　上了一米八。

　　两个人差的不是很多，但季逾陌就是可以凭着那微妙的差距对言尘的脑袋为所欲为。

　　言尘：……
　　言尘并不高兴，忍住了动手的欲望，没忍住懂动嘴的欲望，于是只好当个高中生版的小学鸡：“吃你的饭去，你呆，你全家都呆。”

　　下午的时候，言尘见到了他们班的班主任。

　　当时言尘还在打游戏。
　　其实言尘本来此时应该是没电玩了的，但是他借到了充电宝，成功续航。

　　言尘打○神是越打越上头，又一次上课铃响了，季逾陌在旁边提醒他，要他放下，可他还是舍不得放下。

　　鲁一帆也在后面坐着看到了言尘这个样子，笑着就说：“玩○神玩的。”

　　本来是班主任的课，大家都还很安静的，结果一听，好几个都崩不住了，教室里响起稀稀落落的笑声。

　　“啧，快收起来。”季逾陌看着朝向走廊那边的窗子里黑色的发顶一晃而过，有些着急了，“唐晴来了！”

　　唐晴？这人谁？有游戏重要？言尘虽然这么想着，但却老老实实按照季逾陌说的做了。
　　懒懒的将头一抬，便看见个矮个子女孩走上了讲台。

　　女孩长相甜美，穿着浅咖色的背带裤，和一件打底的白色圆领衫，要不是这一套衣服过于醒目，这人看起来就是妥妥的高中生。
　　但事实是，她是老师，而且不仅是老师，还是他们班的班主任。

　　唐晴在讲台上讲起了她的生物课，言尘也不敢动手机，就昏昏欲睡的在那里点头。

　　“言尘！”一个女人的声音叫他。
　　言尘没醒。

　　“言尘……”好几个微小的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响。
　　言尘没醒。

　　有个人推了推他。
　　言尘忍无可忍，醒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见季逾陌在旁边小声提醒。
　　“晴哥点你呢。”

　　言尘匆匆站起，恍恍惚惚的。

　　“我刚刚问的什么问题？”唐晴问。

　　“不知道。”言尘睡得也是真迷糊了。

　　“你今天早上难道没睡好吗，现在还来我课上睡？”唐晴冷着脸。
　　“你站五分钟清醒清醒。”

　　说完唐晴继续讲课，转过身去写板书了。

　　言尘：……

　　季逾陌说悄悄话：“今天唐晴吃火药了吧……”

　　唐晴回头，看向了季逾陌：“你也站起来陪陪你同桌。”

　　季逾陌：……

　　言尘算是知道了，这班主任看起来可爱，但实际上是个母老虎。

　　日月辉光此消彼长，此时日头已经落下了，可学校直到九点半才放学。
　　到了一晚言尘已经哈欠连天了，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多睡一会了，现在这个学校的放学时间对于他而言显然是耽误他睡觉了。
　　于是他睡了一整个二晚来弥补。

　　下晚自习前五分钟。
　　季逾陌把那个毛绒绒的脑袋狠狠的揉了揉。

　　现在的言尘是短发，废墟里留长发是因为没有理发店，不会剪。
　　更何况现在是在学校，学校要求男生的头发不过眉毛。

　　言尘的发丝一直都是比较软的那种。
　　但无论是怎样的发丝，被揉了之后都是要丧失其整洁的。

　　言尘被揉得懵懵的，迷茫的抬头看。

　　耀眼的白炽灯把光照在那人脸上，再照进他的眼里，他看见那人在笑眯眯的看着他。

　　“要回家了。”那人的语气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