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程》贺椋

54、去看海

　　早上，林一木送栾树柳去上班。当两人到了饭店门口时，却看到一个男人在和店长相互拉扯着。

　　栾树柳看到后，急忙下了电动车。林一木抓住男人的胳膊，使劲将他拽到一边。

　　“店长，你没事吧。”栾树柳有些担心店长。

　　店长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放心。”

　　男人甩开了林一木的手，对店长说道：“我还会再来的。傅云丽，你给我等着！”

　　店长闻言，恶狠狠地瞪着男人，说道：“陆南，你别太过分！你最好现在就买张火车票给我滚回去，否则我就对你不客气！”

　　男人皱着眉头，脖子向前一仰，像是在发狠话：“我等着你！”

　　男人走后，林一木问栾树柳：“需要我留下来帮忙吗？”

　　店长摆摆手，“不用，这事我能解决，谢谢你的好意。”

　　林一木见用不到自己，就回家了。

　　饭店后院里，店长点燃一根烟，问栾树柳：“小柳，我刚才看上去是不是很狼狈？”

　　栾树柳说道：“哪有，店长。我觉得你刚才很酷，是那个男人太无耻了。”

　　店长叹气道：“那个男人是我的前男友。在我高二抑郁症最严重、被学姐霸凌的时候，他开始接近我，并且一直在我身边关心我。当我被班里的同学恶意诋毁的时候，他还会挺身而出维护我，和那些同学去争论。可能是我那个时候太过孤独了吧。一来二去，我渐渐开始依赖他，开始贪恋他给予我的那点温暖。”

　　“后来，在高三的时候，他向我表白了，我答应了。再之后我高考落榜，他考上了大学。为了时常能够见到他，于是我去了他上学的城市打工。每到周末了，我就在出租屋里给他洗衣服做饭，发了工资也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部都攒下来，为的就是给他买一双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限量版球鞋。我几乎把我挣来的所有的钱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再后来，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向我要钱。刚开始是几百，再是几千，后来又成了几万。我开始病态地不断满足他无礼的要求，那时我始终无法舍弃他高中时带给我的快乐。只是后来，他学校里一个学妹告诉我，他一直都在出轨，一直都在和学校漂亮的女生约炮。当时我有些不相信，可是之后有一次他被我抓包了。我当场提出要和他分手，他就跪下来求我原谅，我那时还喜欢他，一时心软就原谅了他。”

　　“我以为他会改的，可是他并没有，他只不过是做得更隐蔽了而已。小柳你知道吗？他有两个手机，一个跟我联系，一个用来约炮，他会把他的炮友做上编号，会在后面标注哪个身材好，哪个叫的好，哪个有钱买礼物大方。可笑的是，他用来约炮的手机还是用我打给他的几万块钱买的。”

　　“我一次次的原谅他的出轨，一次次的给他钱。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一次又一次把我贬的一文不值。我变得越来越自卑敏感，我经常会否定我自己。我经常会想我是不是真的这么差劲。”

　　“在我有一次坚持不下去打算自杀的时候，我接到了我妈邻居的电话，她说我妈生了病，需要七万元的手术费。我翻遍了我所有的银行卡，发现我竟然连我妈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我那时才醒悟过来，我守着的是怎样的一个垃圾桶。因为舍不得高中的那点温暖，一直沉沦在这片垃圾场里。我恍然发现，他早已经不再是高中那个会关心我、维护我的陆南了。他早就被这个花花世界迷了眼，失了心。”

　　“后来我退掉了房子，和他当面说了分手，就离开了那个城市，回到了这个小县城。”

　　店长抽着烟，吐出的眼圈在空中一瞬间消散不见，“我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染上了赌瘾。都分手这么多年了，他竟然会为了问我要钱，专程坐火车来县里，还摸到我上班的地方，知道了我的作息时间来骚扰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样的烂，还是那么个烂人。”

　　栾树柳上前抱住了店长，安慰她道：“一切都过去了，店长。不要难过。那些糟糕的事情，那些腐烂的蛆人，都已经离你而去了。”

　　店长没再说话，只见她脸向下，头枕在栾树柳的肩膀上，泪水无声地砸在小柳的衣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