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程》贺椋

28、等春天

　　回了店里，栾树柳才想起来她还有个事要跟店长说。她急忙去了收银台，“店长，我忘了跟你说了，我下午有点事，想请个假。”

　　店长正在算账，听到栾树柳说话，抬起头回答她：“好，你去忙吧，店里有我呢。”

　　这时，一个小姑娘走了进来，“你好，店长。”

　　店长跟栾树柳说道：“这是新来的收银员，之前那个小姑娘老家有事，就辞职回家去了。”

　　栾树柳转身看了一眼来人，手里的抹布掉到了地上，眼睛也瞬间就红了起来，艰难开口道：“梁合。”

　　“她叫梁荷，荷花的荷。”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小姑娘跟栾树柳打招呼，“你好，我叫梁荷。”

　　栾树柳低下头用几秒钟调整好情绪，然后抬起头笑着说道：“你好，我叫栾树柳。”

　　店长察觉到栾树柳的情绪不对劲，就对梁荷说道：“梁荷你先熟悉熟悉电脑上的内容，我等下来教你。”

　　梁荷点点头，说道：“好的。”

　　到了后院，栾树柳顿时泣不成声。看着那张跟梁合异常相似的面庞，就会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觉得她是梁合。

　　店长走到她跟前，询问栾树柳：“怎么了？”

　　“她跟我最好的朋友长得很像，名字也很像。我看到她就会想起我朋友，想起她满脸是血地躺在病床上，没有一点生气。她去世的时候才十六岁。”

　　店长上前抱住栾树柳，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安慰着她。

　　下午，栾树柳在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带着猫狗去了墓园。

　　她将百合花放在梁合的墓前，又把买来的蛋糕拆开，说道：“梁合，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给你买了蛋糕，是你最喜欢的水果蛋糕哦。”

　　“梁合，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她长得很像你，名字也像，只不过你是‘合’，她是‘荷’。我见到她时就感觉你来了一样，但是我知道她不是你。”

　　她将小一拉过来，说道：“梁合你看，这是小一。它很可爱，也跟招财很像。我想你一定也会喜欢小一的。”说着说着，栾树柳泪水无声滑落。

　　“我真的好想你，梁合。”

　　在梁合本该18岁的今天，她遇到了一个长得很像梁合的人，只不过那也不是她。

　　栾树柳想起她和梁合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你好，我叫梁合，我想和你做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那是梁合第一次跟她说话，那时的她正很没有存在感地坐在座位上，又有些局促不安。

　　当梁合跟她打招呼时，她伸出手和梁合握手，小声地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栾树柳。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那是她和梁合的第一次见面，而梁合也是她上学以来除了林一木以外第一个真正的好朋友。

　　回去的路上，栾树柳看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她左右看了会儿，发现女孩身边没有大人出现。

　　栾树柳怕孩子被人贩子盯上，就赶忙走到她跟前，蹲下来问她：“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啊，你爸爸妈妈呢？”

　　小孩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道：“妈妈，妈妈卖东西。”

　　栾树柳接着问道：“那你妈妈在哪里卖东西啊？”

　　“妈妈，妈妈卖东西。”小孩一直重复这句话。

　　为了安全起见，栾树柳抱着小女孩去了派出所报案。

　　没过一会儿，女孩的妈妈就到了派出所，听到民警的话，向栾树柳道谢。

　　原来女孩母亲在附近广场卖小吃，刚才生意很好，人太多就没顾得上小孩。

　　小女孩睡醒后，就自己一个人玩，然后越走越远了。

　　听到这儿，栾树柳想起自己七岁那年，也是一个人在街上捡垃圾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大叔。

　　那个大叔给了她两个矿泉水瓶，又对她说：“大叔家里还有好多喝完的饮料瓶，都能卖钱。你跟大叔去家里拿瓶子，好不好？”

　　栾树柳听了，眼睛一亮，说道：“真的吗？大叔。”

　　大叔呵呵笑着，露出一嘴的大黄牙，他的声音很粗嘎，对栾树柳说道：“当然是真的，大叔不骗你。大叔家里有好多能卖钱的饮料瓶子。”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很开心，觉得这个大叔人真好。就在大叔拉起她的手，准备去他家时，一个十七八岁的女生拦上前拽住了她的胳膊。

　　“妹妹，该回家吃饭了，你今天捡了这么多瓶子，妈妈一定会给你奖励的。”说完还瞪了大叔一眼。

　　女孩把她护在身后，骂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拉我妹妹干嘛。不如跟我去一趟派出所吧。”说着，她就扯着大叔的衣服，一副要去派出所的架势。

　　大叔讪笑了下，急忙摆摆手说道：“不了不了。”只见他使劲拽回了衣服，着急忙慌地跑了。

　　等那个大叔走远了，女孩蹲下来摸摸她的头，说道：“小妹妹你一定要记住，只要是陌生人，不管他给你什么东西，都不能跟他走，知道吗？”

　　栾树柳看着女孩，说道：“谢谢姐姐。”

　　女孩摸摸她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说道：“真是一个听劝的乖孩子，奖励你一块钱买糖吃，以后都要这样不跟陌生人走，好吗？”

　　栾树柳很开心，点点头说道：“好。不过这真的是给我的吗？姐姐。”

　　“真的，你家在哪里呀？我送你回家。”

　　“我就住在福利院里，姐姐。”

　　女孩听到她的话，觉得心酸，又给了栾树柳五块钱，然后把她送回了福利院，交到院长手里。

　　栾树柳长大了才明白如果她当时跟着那个大叔去他家了，意味着什么。直到现在，她依然十分感谢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感谢她拯救了她。

　　“谢谢你那时救了我，愿陌生的你此生顺遂，身体健康。”栾树柳站在广场的许愿池边许愿，往水池里面抛了三枚硬币。

　　“愿林一木在外面吃饱穿暖，事事顺利。”

　　“愿梁合下辈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顺利地过完一生。”

　　广场上，小一和狗子一左一右地站在栾树柳脚边，那画面看上去平静又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