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师姐她道侣》水青悦

6、第 6 章

　　“你喜欢她吗？我觉得她不适合你。”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绕瑶回头，是刻木雕的老人来到了身后，背着手，慈眉善目的打量绕瑶。

　　绕瑶摇头，把木雕放了回去，她没打算要，再说她也没有钱买。

　　老人看出了绕瑶的想法，笑着说：“噢，我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只要好好保管，再做点简单的事，就可以拿走我这里的木雕。”

　　绕瑶：“啊，真的可以吗？”

　　老人背着手，环顾四面的木雕，苦恼的开始计算：“从我开始刻木雕那年，已经过了六百多年了，每半年我最少刻出一个，根本摆不下啊。幸好很多小家伙喜欢，拿去送给朋友、恋人，才减少了我的压力。”

　　六百多年！

　　绕瑶觉得他一定是大灵山最年长的了。

　　“这艘小船，是我年轻时候，游历人间看到的一幕。在前往南国的海面上，一位富户将大船装满了财物，随后遣了这艘小船送他的妾与子。”老人笑着回忆，随后遗憾地说：“很快海上起了大浪，小船被卷的沉到了海下。”

　　绕瑶喃喃：“她果然是活的。”

　　老人发出爽朗笑声，摸着手上的刻刀，“这样说也不错，她曾经是活的。”

　　老人望着绕瑶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摊开有许多划痕的手掌，像是在一条一条回忆，又对绕瑶说：“说起人间，我在人间行走过二百余年，你让我想起曾经的一件事。”

　　木屋中央发光的‘灯’忽然伸展开了，十几双腿从里面伸出来，原来‘灯’是一只虫子团成的球。

　　虫子大模大样落在地上，虫尾拖在地上往外走，“壳老，到点了，我明天再来。”

　　壳老微笑点头，随着虫子的离开，木屋里顿时黑了下来，只有架子上的木雕还发着盈盈亮光。照耀在绕瑶好奇的脸上。

　　壳老走到木屋最里面，拉开外层架子，他蹲下来后遮住了绕瑶的视线，绕瑶便向前走了两步，看见里面只放着一位做祈祷状的窈窕女子。

　　她穿着繁重的服装，层层叠叠垂在地上，宽大的袖子满是奇异花纹，长发全部挽起松垮的固定在脑后。发间头饰有翠鸟与凤凰，难以想象她的身份，而她低垂着脸，细眉微微拧着，呈现一种病弱的执拗。

　　女子的五官却都被简化了，就好像雕刻她的人已经记不清她的长相。

　　绕瑶脑海中闪现片段场景，消失的太快甚至没有抓住，绕瑶问壳老：“壳爷爷，你不雕完吗？”

　　壳老深深凝视面前的木雕，“我也想把她补全，可惜我没看清她长什么样……唔，她是一位公主，亡国公主。应该是一百年前，或许没那么久，我雕的是她祈雨的场景，她的国家饱受战乱，又逢干旱，等我再听说的时候，这个国家已经不再了。”

　　原来是人间的公主啊。

　　绕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公主，想要见见公主，问她祈到雨了没，问她为什么皱着眉头。

　　壳老将公主捧下来，递给绕瑶，“我今天看见你，忽然又想到了这位公主，看来你和她有缘。你把她带走吧，唉，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她是个凡人，必定已经死了。”

　　绕瑶小心地拿着公主，这一刻她心底也泛起伤感，像被牵动了情绪。

　　“壳爷爷，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

　　壳老又坐回去雕木雕了，即使在暗沉沉的木屋里，他也看的清晰，他没抬头，道：“ 她是璃国的公主。”

　　绕瑶带着璃国公主回到了自己的竹屋里，把竹屋里最好的位置清理出来，用来摆放公主，疑心她寒冷，将窗户也关上了。

　　现在绕瑶不觉得孤单了，绕瑶的心思都放在公主身上。

　　半梦半醒中，绕瑶枕在手臂上，看见月光穿透窗户纸，浇在公主小半个身体上，公主逐渐褪去木色，没刻完的脸也变成了绕瑶最熟悉的样子——她自己的脸。

　　一滴泪从公主脸颊缓缓滑落，消失在繁重的服饰内。

　　绕瑶耳边响起一道愁楚的声音，近的让绕瑶几乎以为是自己在说话，只是那道声音与她差距很大，没有少女的清亮，沉甸甸的使人难过。

　　“不愿背土离乡。”

　　绕瑶怔怔地坐起来，对着木雕道：“是你在说话吗？”

　　这次璃国公主一动不动，保持着木雕的样子沐浴在月光中。她脸上也是干的，落泪也是绕瑶的错觉。绕瑶把公主拿下来，放在自己床头，道：“继续和我说吧，我在听。”

　　绕瑶白天和公主一起晒太阳，晚上和她对面而眠，一直都没等到公主后面的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绕瑶完全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师姐爱萝狂砸绕瑶的门。

　　“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爱萝叉着腰站在门口，碎发盖在红彤彤的眼睛上，她穿着一件不同寻常的月白披风，细腰上同样系着月白腰带。

　　绕瑶左顾右盼，迟迟的想到自己上一顿没吃饭。

　　绕瑶不好意思地说，“忘记啦，昨天没有出门。”

　　“昨天？昨天？”爱萝难以置信的揉揉长耳朵，对着绕瑶喊道：“你知道过去几天了吗？已经半个月了，大师姐都回来好几天了！”

　　大师姐三个字把绕瑶唤醒了，绕瑶晕沉沉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她忙说：“我想去找大师姐。”

　　爱萝欣慰地摸摸绕瑶的头顶，道：“没憋傻就好，你都不知道大家是怎么说的……咳咳，大家说你离开大师姐想不开了……走吧，大师姐带回来的石鸟蛋今天点灵，我们去看看。”

　　绕瑶叫她等等，回到房间把公主木雕拿了出来。“好了，咱们走吧。”

　　爱萝疑惑地回头看木雕，居然看见绕瑶对木雕说话，脚步不由放慢，猝不及防被撞上来的木雕戳到了腰。这下忍不住指着问：“你拿这东西干嘛？”

　　绕瑶解释道：“我怕她不见了，这些天我都和她待在一起。”

　　“噢噢，抚慰物啊。”爱萝很懂的比划起来，“小时候我有一个萝卜娃娃，娘用碎布做的，现在破了，我还是舍不得丢掉。”

　　绕瑶忽然感慨，“我想大师姐了。”

　　爱萝揉揉泛红的脸颊，嘀咕道：“谁不知道啊。”

　　大灵山殿内，点灵刚刚结束，一窝石鸟蛋原本朴实的如同石头，不起眼到扔在地上也只会被一脚踢开。点灵结束后散发出了光晕，皱巴巴的幼鸟从壳里爬出来，具有智慧的啄着同伴湿淋淋的羽毛。

　　有人正在捡滚落的鸟壳，打上标记放在盒子里，绕瑶来晚了，刚走到殿内就被认出来，怀里塞进一个盒子，“找大师姐对吧？来来，在这里等着。”

　　绕瑶听话的在殿里等着，还被吩咐做了打扫的活，待到日落，大师姐才恰好从殿里出来。

　　与大师姐半个月没见，绕瑶还是觉得上一次似乎是在昨天一样。大师姐换了一身青衣，霞姿月韵，蛾眉皓齿。两块碎玉换了外貌，变成缠绕在一起的两只鲤鱼，挂在胸前，大师姐的眉目鲜亮，一出现就吸引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见到绕瑶蹲在地上擦水，大师姐顿住脚步，片刻后走了过来。

　　绕瑶顾不上擦水了，欢呼起来，“大师姐！”

　　大师姐在离绕瑶两三步的位置停下，秋水般的眼眸在绕瑶和绕瑶手里的木雕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绕瑶身上，道：“在大灵山适应的怎么样？爱萝师妹说你太孤单了。”

　　被大师姐这样询问，绕瑶有点扭捏起来，她看看自己的脚尖，又忍不住把目光粘在大师姐的脸上。大师姐真好看啊。

　　绕瑶也不是单纯喜欢大师姐的脸，她内心的情感自己也说不清，总想靠近大师姐，也许大家说的对，她对大师姐的确有点雏鸟情节。

　　“我不孤单的。”绕瑶说，这时候石鸟从台子上掉下来，摔的四仰八叉翻不过来，一边伸嘴啄绕瑶的裙角。

　　大师姐弯腰，把毛茸茸的幼鸟翻正，胸前挂着的鹤羽掉出来了一半。

　　虽然已经在等待的过程中看了许久，绕瑶还是在心里暗暗的说，没见过那么丑的鸟。

　　这些幼鸟不是单纯的黑，夹带杂毛，毛巨硬，脸也皱巴巴的像块老树皮，团在地上的时候，可以伪装成一块石头。

　　“丑？你的想法其实没错。”大师姐抬眼，对绕瑶说。“整个大灵山，少有这么丑的鸟，如果不给它们开智的话，它们也是鸟中很笨的那类，花上几百年都很难化形。”

　　绕瑶惊恐地咬着舌头：“……”

　　大师姐站起来，她和绕瑶的个头也差不多。大师姐用手碰了碰绕瑶的脑袋，温热的触感让绕瑶发出一声轻呼。

　　大师姐莞尔：“说它丑也是一种恶意，只要是恶意我就能听见。”

　　绕瑶：“我不说了！”

　　绕瑶看着在脚下爬行的一块块‘石头’，忽然萌生了一个想法，问道：“大师姐，动物能随着时间变聪明，那别的东西可以吗？有不是动物的东西化形过吗？”

　　大师姐将一群幼鸟捡起来，正准备离开，闻言随口道：“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我想连蠢笨一些的鸟都需要花上几百年才能化形，那树、河、山之类，最少也需要上万年才能有一星半点灵智，前提是不发生改变，这点太难，任何东西都会在时间里改变、泯灭。”

　　绕瑶把木雕送到大师姐面前，“用来是这样，大师姐，可以给她点灵吗？我想早点见到她。”

　　大师姐脸上罕见的出现一点迷茫，紧紧地抿嘴，随后坚决推开了木雕，道：“死物怎么点灵。”

　　绕瑶忙解释道：“她是活着的，还和我说过话，她是一位公主。”

　　这话说出来后，气氛猛地变了，绕瑶捧着木雕，接受大师姐的审视。

　　倒映在大师姐瞳孔中的绕瑶，一头黑发垂在背后，两边各自编了细细的辫子藏在里面，珍珠一样的耳朵戴着蓝色的水滴耳环，表情诚恳认真。

　　怎么也不像是疯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