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施宁

6、纯欲风(捉虫)

　　下午开完会，小朱询问霍斯行：“霍总，李哥要我问问你，今晚小乔他们拍写真，您来看一下吗？”

　　霍斯行刚要拒绝，就听小朱道：“霍总，其实大家都挺希望你去的，尤其是那几个孩子，他们努力了那么久，也想你检验一下成果。”

　　霍斯行想了想，问：“下班后晚吗？”

　　“行啊，他们晚上还要拍夜景，不晚。”小朱回答。

　　霍斯行看他这么兴奋，也觉得有趣，问：“很高兴？”

　　“当然了，这几个孩子是咱们千辛万苦挑出来的，他们又那么努力，看他们成长这么快，我们心里当然高兴。”小朱像一个欣慰的老母亲。

　　霍斯行沉吟：“努力是好事，但太努力容易有包袱。”

　　小朱有些疑惑：“啊？”

　　“输不起。”
　　霍斯行言简意赅道：“这一行太激烈，失败和失望是常事，你注意疏导他们心理。”

　　小朱连连点头，自言自语道：“是，是，这个确实，而且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霍斯行到了办公室门口，他对小朱道：“下班后来接我。”

　　“好。”小朱颔首离开，他刚走出几步，又想起一件事，他返回办公室门口，霍斯行刚坐下。

　　“霍总…那个，褚庭灿去吗？”小朱语气犹豫。

　　霍斯行随意道：“他不…”还没说完，桌面的手机就震动起来，“稍等一下。”霍斯行对小朱示意。

　　小朱理解地出门了。

　　这刚说到褚庭灿，褚京可就打电话来了。

　　“喂？”霍斯行接通电话。

　　褚京在那边嚷嚷：“老霍，我马上要气死了，你来给我收尸吧。”

　　“怎么？追人不顺利吗？”霍斯行轻描淡写地问。
　　据他所知，褚京之所以会把外甥塞给他，是因为要去追心上人。

　　“你没看我发给你的照片吗？”褚京火气十足地问。

　　霍斯行没说自己直接忽略了，他心平气和道：“没来得及看。”

　　他这才慢悠悠地点开褚京的微信页面，褚京发过的几张照片都是褚庭灿夜夜笙歌的照片，他小小年纪，混迹在各色夜场人物中，气场竟丝毫不逊于那些情场老手。

　　霍斯行的商业思维迅速运转起来，感觉可以给品牌酒和手表什么的代言。

　　褚京道：“你看他像什么话！不是，我把孩子留给你…你、你就这样给我看的？咱俩什么关系，兄弟也没麻烦过你什么…”

　　“是啊，上个月麻烦我从法国给你空运回来的葡萄酒，还有跟品牌方解约要我去敲打人家，哄对象订的限量跑车，”霍斯行思索道：“哦对，还有你爸过生日的那幅画，嗯，确实没给我添什么麻烦。”

　　褚京不愿意相信，怀疑问：“是吗？我这么麻烦的？”

　　“语气再肯定点。”

　　褚京嗐了一声，直接道：“你得帮我。”

　　霍斯行划过一张张照片，说：“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你家小祖宗寻欢作乐都是在下班的时间，我没理由插手。”

　　“唉，我之前混惯了，影响到他了。”褚京的语气稍显自责。

　　闻言，霍斯行的眉梢动了动，从没听这个浪子用这幅语气说话。

　　褚京叹气：“这孩子在俄罗斯长大，跟我们家的人都不亲，我爸妈因为我大姐的缘故不待见他，他跟我在一起也不自在，我这才把他送到你那里，想着给他找个工作。”

　　霍斯行了解褚京的家庭，褚京的大姐曾经跟家里闹翻嫁到俄罗斯，生了褚庭灿后一直郁郁寡欢，一年不到就去世了。

　　褚京叹气：“我虽然没给Albert以身作则，但我总不能看他天天去这种地方吧，他还是个孩子…”

　　“褚京。”霍斯行打断他，他端起桌面的咖啡喝了一口，悠悠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外甥没有受你影响，他可能原本就这样。”

　　“不可能！”褚京不假思索道：“这孩子先是没了妈，之后又没了爹，被他爷爷惯坏了，什么都想尝试，之前听人说我的风流韵事，他可能好奇才想玩玩的，再说他才多大？哪至于就是情场老手了。”

　　霍斯行的指尖敲打在咖啡杯上，敷衍道：“嗯。”

　　“老霍，你就帮我多关照关照Albert，我原本把我经纪人留给他的，但我经纪人最近去了，还是先斩后奏，我没办法。”

　　褚京道：“这样，你公司练习生不是最近出道吗？我微博帮他们免费转发，这不比你买流量好使？然后后面再有资源我带带他们，这好吧？”

　　霍斯行故意道：“我手头还有个广告项目…”

　　“我接了。”褚京不假思索道。

　　“成交。”这声音听起来很满意。

　　褚京笑骂一句无奸不商后就挂了。

　　霍斯行按了下呼叫器，没一会儿，小朱进来了：“霍总。”

　　“下午的拍摄，褚庭灿也去。”霍斯行简单交代。

　　“好。”

　　下班后，霍斯行和小朱前往练习生们拍摄的江边，到达的时候，车外下起了毛毛细雨。

　　司机先停下车，霍斯行下车，小朱已经撑好伞等在了车外，“二十分钟过来。”霍斯行对司机道。

　　“好。”
　　霍斯行和小朱一起走向临时搭得影棚里，三个练习生正在化妆。

　　鲁娅和另一个小助理给他们披着浴巾。

　　“小朋友们，霍总来探班了。”小朱乐呵呵道。

　　三个练习生回头打了招呼，三人故作冷静的表面下是掩饰不住的激动，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正视拍摄，这代表着他们离梦想更近一步了。

　　霍斯行示意小朱把小蛋糕和饮料拿过来分给他们，问：“还适应吗？”

　　陆望展嘿嘿笑了：“一开始有些紧张，但鲁娅姐和谭老师都在帮我们。”

　　霍斯行微笑道：“加油。”
　　他又问鲁娅：“进度怎么样？”

　　鲁娅回答：“已经拍了两组了，还有一组夜景，要等江对面的灯亮了才能拍。”

　　“嗯。”霍斯行颔首，他环视一圈后问：“李经纪没来吗？”

　　鲁娅回答：“李哥在那边忙。”

　　“他忙什么。”霍斯行挑眉道：“人都在这儿了，还有什么能忙的？去抽烟了？”

　　鲁娅看了眼小朱，有些尴尬道：“霍总，那个…小褚还在拍。”

　　小褚？霍斯行顿了下，这才想起来褚庭灿也来了。
　　他沉默了。

　　三个练习生不约而同地想，看来霍总也没那么关注褚庭灿。

　　小朱忙道：“霍总，我们去拍摄场地看看？”

　　“行。”霍斯行给小朱记了一功。

　　乔甯主动开口：“霍总，我们一起去吧，我们几个也想看看刚才的样片。”

　　少年的心思很好猜，无非是想让老板看看自己的成绩。这并非心机，只是人在年轻气盛时证明自己的一种方式。

　　霍斯行曾经感同身受过，他并不拆穿，只道：“那就一起去。”

　　拍摄的地方离影棚十几米远，他们到达的时候，褚庭灿正在拍摄，执行经纪坐在显示器后面，口中啧啧称奇：“我靠！太有表现力了吧。”

　　后期摄影老师正给他播放着一张张样片。

　　霍斯行走过去，“培儒。”

　　“老霍你来了。”李培儒头也没回，他伸手往后面拉霍斯行，“你快看褚庭灿，这照片都不用P了，我就没见过这么上镜过的人。”

　　显示器里全是褚庭灿的样片，一组是下午阳光下拍摄的白西装街拍，另一组是天气转阴后的拍摄的复古颓废风格。

　　就近放大的一张，褚庭灿穿着黑色背心工装裤，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个颇有年代感的十字架，他从容地坐在长椅的靠背上，小腿交叠踩在长椅上，双手撑着长椅靠背上。

　　他笑着的脸上明明是一派天真，但眼睛却是在赤/裸/裸地挑逗镜头。

　　霍斯行的目光略过照片，开口：“都过来了。”

　　李经纪这才回头，看到了乔甯，陆望展和马洋三人，他暗叫不好，别再伤着这三个的自尊心了。

　　“诶，你们…也过来了，怎么不先歇着，刚才还淋了雨。”李经纪掩饰性地说。

　　“我看看他们几个的。”霍斯行说。

　　李李培儒松了口气，他说：“好，老师帮忙调一下。”

　　背对着几人，李培儒对霍斯行低声道：“谢了。”

　　“嗯。”

　　乔甯他们几个的照片被调出来了，都是先拍得白西装，然后是黑背心，但三人各有各的风格。

　　霍斯行这时才注意到，他们三个身上毫不起眼的黑背心和原来和褚庭灿身上的一样。

　　乔甯是冷硬风，陆望展是俏皮风，马洋是文艺风。

　　三人的样片起初有些拘谨，但后来就放开了。

　　“很不错。”霍斯行回头对三人说。

　　三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是老师指点的好。”

　　李培儒对霍斯行道：“你要去看一下现场吗？”

　　霍斯行看懂了他眼神里“快说去”，于是道：“去看一眼。”

　　还是那张长椅，褚庭灿仰躺在上面，长腿随意搭在长椅一侧，他的脖子枕在长椅另一侧，上半张脸盖着一张旧报纸，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似乎在闲憩。

　　此时细雨绵密起来，天色昏暗下有些灰白，江对面的万国建筑开始亮灯，盏盏灯光在江上雾蒙蒙的水汽中亮了起来。

　　黑白明灭中，光影交错下，暴露在报纸锋利边缘的下颚线和凸起的喉结异常清晰。

　　冷白肤色和纯黑服装的对比强烈。
　　但这饱含冲击力的画面又因为主人公慵懒随性的姿势被弱化了棱角。

　　性感，颓废，冷淡，暧昧。

　　“知道这叫什么风格吗？”李培儒感慨着问霍斯行。

　　霍斯行收回目光，颇有闲心地“嗯”了一声。

　　“纯欲风。”

　　谭摄影叫道：“好了宝贝，可以起来了。”

　　褚庭灿拿开半湿的报纸，嫌弃地放到了一边。

　　“谭老师，”他迅速扬起一个笑脸，乖巧地问：“可以吗？”

　　谭摄影感慨道：“宝贝，你真是我的缪斯，要看看成片吗？”

　　“不了，我对自己的照片不感兴趣。”褚庭灿扯了扯湿掉的黑背心，笑道：“既然结束了，那我就…”

　　谭摄影道：“没结束啊，还有一组。”

　　褚庭灿顿了下，对谭摄影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等谭摄影回身时，他脸上的笑容甜美如初：“可是我不想拍了诶。”

　　谭摄影无奈道：“宝贝，这我可做不了主。”

　　“哥哥，你悄悄放我走行吗？”褚庭灿打了一个小喷嚏，他眼睛湿漉漉地说：“你也看到了，我被孤立了，你把我拍的再好，公司也不会宣传我的。”

　　谭摄影愣了下：“真的假的？”

　　老霍的公司，不应该啊。

　　“你看我拍了这么久，连个助理都没有，唯一的一杯热水还是你给我的…”褚庭灿揉着太阳穴，卖惨道：“虽然说已经四月了，但江边还是好冷的，哥哥，你就当没注意，我悄悄跑了，他们不会发…”

　　话音未落，褚庭灿的肩头就被搭了个浴巾，他睁着眼睛回头，看到了一脸笑意的李培儒和面无表情的霍斯行，李培儒说：“小褚干的不错。”

　　褚庭灿蹙了蹙眉：“……”早不来晚不来的。

　　谭摄影偷笑道：“庭灿啊，看来你挺受重视，霍总和李经纪都来了。”

　　“也许吧。”褚庭灿无语道。
　　他动了动肩膀，浴巾从肩头滑落，落到他的胳膊上。

　　霍斯行挑眉：“不是冷吗？”

　　“战斗民族，绝不服输。”褚庭灿耸了下肩膀，这使得他的肩颈线条和锁骨在某一瞬间愈发清晰起来。

　　看来李培儒说的没错。
　　纯欲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