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的贝克小姐》韵浅羽

9、从黑暗中9

　　凯瑟琳按照乔纳森所说的地址坐马车去位于伦敦郊区的奚灵山庄。一般去到这山庄的人都是有私人马车的有头有脸的人，像凯瑟琳这样单独租马车的并不多。所以，在凯瑟琳这单跑完，他这一天都不可能接到别的人了。
　　凯瑟琳理解他的怒火，所以在价格上抬高了不少，却没料到马车夫反而因此更加唾弃她起来。

　　“你现在耽误我那么长时间，我这样一来又少一个客人。”马车夫在她上车后挥鞭说道。

　　凯瑟琳没有说话，她只是觉得自己现在说得越多，不仅不会让他闭嘴，还有可能让她陷入更麻烦的境地。自从得知福尔摩斯在大街小巷中有自己的“侦察兵”，凯瑟琳对于这类事情就格外小心。她只得花大价钱找一般不在贝克街附近接客人的车夫，防止有人透露她的动向。

　　凡事有利有弊，面前这个虽然不会去贝克街接客人，但人品也显然不好。

　　凯瑟琳不是没有注意到哈德森太太的欲言又止，只是她觉得没必要：没必要节外生枝，更没必要让哈德森太太陷入不好的境遇下。

　　这条通往郊区的道路颠簸，泥路偏多，让凯瑟琳心情有些烦躁。她特地戴了一顶她从巴黎带来伦敦的夸张帽子，宽大的帽檐足够把她整个脸盖在阴影里，就连手上也不忘戴上一副手套。

　　一想到自己这几天被迫做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凯瑟琳对德古拉的恨意就多上一分。她如果没有遇到德古拉——

　　或许就可以触碰温暖的阳光了。

　　凯瑟琳惊讶自己在此刻居然最为想念的是阳光。她的每一个房间内都留有一小块地方可以随意打开。一旦打开，光束会投射进来，在空气中打出一道黄色的亮。微尘浮动，看起来毫无杀伤力。
　　那时候，凯瑟琳会趴在地板上，呆呆看着那一束光。而后鬼使神差地凑过手去，看着那温和的色彩在自己白皙的皮肤之上留下一块灰白的印记。

　　就好像她本应该是黑白，却在这五彩斑斓的世界生活了太久，而阳光是在这世界提醒她不属于这的唯一东西。

　　不知不觉，马车到了庄园门口。凯瑟琳听到车夫的呼声，便是先将伞撑开，才是下了马车。她的靴子接触到的是湿润的草地，接着是一阵带着香气的风——似乎是雏菊。她抬眼，看见了守在庄园门口的仆人，对方在听见有马车接近的声音时便是已经走到了路边，见凯瑟琳下车，他问：“小姐？”

　　“我找米娜·穆瑞，告诉她我是她东欧的朋友。”

　　米娜·穆瑞在奚灵山庄做着家庭教师，和山庄的贵族小姐露西·威特那是好友。她此时正坐在窗前的书桌之上，敲着她的打字机。她已经几个月没有得到乔纳森的来信，因此这段时间里不论是谁都能看出她的闷闷不乐。

　　门被敲响，是管家：“有位自称是你东欧朋友的小姐来访。”

　　米娜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比乔纳森怀表上的照片美上百倍。当她踏过庄园的草坪走到凯瑟琳面前时凯瑟琳有一种不真切感，她太耀眼了，像是一朵向日葵。

　　而米娜在看到门口撑着黑伞的凯瑟琳时，感受完全一样。穿着墨绿色裙子的女人安静地在那站立，上半个身子被阴影笼罩，像是一朵开在苔藓中的玫瑰花。

　　不知为何，从米娜见到凯瑟琳的第一眼起，她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从激动奔跑，到变成了犹豫的慢步。一直到最后她走到凯瑟琳的面前，还在试图寻找乔纳森的身影。

　　米娜猜到了什么，鼻子一酸，但强忍着没有落泪。

　　凯瑟琳走近了一些，将那一枚属于乔纳森的怀表递给了她。怀表被擦拭得很亮很新，就像米娜之前送给乔纳森时一模一样。米娜握着那怀表，打开后看见自己的照片，抬头问凯瑟琳：“他怎么——”

　　话还没说完，管家从庄园里匆匆走出来，道：“两位小姐先进来说话吧，待会庄园有客人来。”

　　像是触碰了什么结界，周围的一切对凯瑟琳突然有了别样的气味。在这一刻，庄园之内都将是她可以随意走动的地域。

　　米娜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转身希望让凯瑟琳进入建筑内后再和她细说。

　　庄园内，米娜的朋友露西便是迎上来。她拉着米娜的手，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睛，问：“怎么了，米娜？”即便露西经常调侃乔纳森和米娜之间的关系，但遇到自己的好友如此伤心，她还是会表现出自己的担忧。她看见凯瑟琳进来，有看见米娜手中的怀表，20岁不到的小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她怒气冲冲走到凯瑟琳面前，质问：“你是来拆散米娜和乔纳森·哈克的？哈克人呢？他怎么不自己来说？真是个懦夫！”她显然把凯瑟琳当作了乔纳森的传话筒，更是他们感情的第三者。

　　“露西！”米娜红着眼睛叫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单独聊聊，你还有客人，我们待会再说。”

　　这一切都不在凯瑟琳的掌控中。她原本想的是与这位米娜·穆瑞单独相处一会，告诉她乔纳森·哈克身故的消息，然后就能回去了。她在把怀表递给米娜的时候，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十点多，再谈论一会，恐怕就要临近正午了。

　　米娜邀请她去书房坐一坐，还不忘给她倒上一杯茶：“你是从东欧来的？”

　　凯瑟琳出于礼貌，便是将那宽大到无比滑稽的帽子摘了下来。黑白相间的羽毛一颤一颤的，实在是难受得慌。
　　米娜这才看见这位玫瑰的真实相貌。

　　果真是玫瑰，头发是那样红，又和露西的红色不一样。露西像是姜红色，而这位小姐的头发则更像是鲜血一般的暗红色。

　　“我只是为伯爵传达一个消息。”凯瑟琳说，“乔纳森·哈克先生在古堡因为当地的传染病去世了——我很抱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在努力观察着这位未婚妻的表情，生怕她看出什么破绽来。

　　米娜抽泣起来，她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的书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乔纳森之前寄给我的……他明明和我说在那一切都好，怎么会……”

　　那封信上的地址当然是德古拉伯爵的住址，上面的油漆印如此熟悉，让凯瑟琳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果然是德古拉，在欺骗新人进入古堡后总是会让人提前写下之后可用的书信。

　　而现在，自己也需要帮着圆这个谎。

　　乔纳森甚至还算是幸运的，他能在这个世界有一个深爱他的未婚妻，有一个死讯，最起码不会落得最后人不人鬼不鬼的身份。她坐在那等米娜的情绪稳定，安静地就这么等待着。这间书房只有她们两个人，以及米娜微小的抽泣声。向日葵在这一天得知自己的太阳不会归来，耷拉下了自己金色的头颅，落下了晶莹的泪水。

　　终于，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继续问凯瑟琳：“那尸体呢？能不能从那运过来？”

　　凯瑟琳摇了摇头，“传染病的尸体都会在死亡后集中起来烧掉，穆瑞小姐，哈克先生希望你可以忘了他，过好自己的生活。”

　　“可——”米娜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面前这人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对不起，我可以称呼你什么呢？”

　　“叫我凯瑟琳就好。”在英国，叫凯瑟琳的女性一抓一大把，所以隐瞒自己的名字实际上没有意义，“我是当地的居民，德古拉伯爵得知我要来伦敦，便是让我顺便来带话。”

　　真是好笑。在她的谎言编织里，德古拉伯爵反而变成了一位慈爱的长者，会让人千里迢迢通知死讯的老贵族。

　　如此，凯瑟琳站起身，重新戴上那顶滑稽的帽子，准备趁着太阳还没到最烈的时候离开。因为庄园正门会有客人进出，米娜便是表示可以让凯瑟琳从后门出去。

　　她们穿过装饰繁杂的门廊，凯瑟琳刚撑开她的伞，就突然听到了一个缓慢的心跳声。

　　乔纳森？

　　不，不可能。

　　凯瑟琳将感官放大，循声望向自己的东南面。那是正门的入口，一位绅士从马车上下来，正与露西·威特那谈笑。他的身边跟着一位穿着普通西装的男人，看上去平平无奇。

　　凯瑟琳分不清这心跳是他们其中哪一位的。

　　“凯瑟琳？”米娜见凯瑟琳顿住了脚步便是询问，“你落了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凯瑟琳移开目光，“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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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原著里的米娜头发其实是黑色，但是在这我为了对比改成了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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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莫名变成隔日更了……感谢在2023-01-08 20:46:58~2023-01-10 21:39: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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