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的贝克小姐》韵浅羽

4、从黑暗中4

　　一直到了深夜，福尔摩斯也没有从他那间屋子里出来。凯瑟琳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听着对门的动静，还不忘在今天的笔记本上写下今天的见闻。

　　当然，最主要的也是写下今天见到的那位“仆人”。

　　德古拉的仆人分类型，一种是被他以“新娘”称呼的伙伴，而另外一种就是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工具。
　　虽然凯瑟琳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找不到别的来形容过去她和德古拉伯爵的关系。

　　至少在那个男人心里，对待自己确实是伙伴没错。

　　墨水在她抬手时不小心撒上去一滴，盖住了德古拉姓名的一角。黑色的墨渍迅速在纸上如同血管般蔓延，随后在粗糙的纸面上留下一块带有毛边树杈的圆点。

　　凯瑟琳放弃了记录，将笔搁置一旁。

　　她可以不吃饭，但福尔摩斯如此奔波了一上午，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这让人忍不住想知道：
　　他在做什么？

　　窗外渐渐再次被伦敦厚重的雾气笼罩，昏暗的煤气灯下是一块一块被照亮的泥潭。凯瑟琳打开了窗户，探出头去细细嗅闻那空气中的味道。接着，她看着那灯，恍惚间感到自己似乎回到了半个世纪前的那场仪式。

　　那时她才十五岁，住在当时还没有被战争叨扰的罗马尼亚的一处山脉脚下。
　　而在那座高山之上，便是德古拉的城堡。

　　停止回忆，凯瑟琳刚想撇开目光，却在对面路灯之下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瘦长的男人默默站立在路灯之下，只得看清他漆黑的袍角。凯瑟琳与他对视，再一次聆听他的心跳声：

　　扑通——

　　如果他是吸血鬼，那么他是进不来的。
　　此时哈德森太太已经休息，不可能邀请他进来。

　　而倘若他不是……

　　砰砰砰——

　　正当凯瑟琳想得出神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让凯瑟琳吓了一跳，转头看向自己的门口。
　　随后她赶忙关上窗户，打开了房门。

　　门口站着的是夏洛克·福尔摩斯。

　　他穿着回来的那身马甲，发丝稍稍凌乱，看上去就像在马厩里睡了一觉。他见凯瑟琳开门，便是说明来意：“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干扰我办案，小姐。”

　　在福尔摩斯看来，这原本是个双赢的局面。凯瑟琳·贝克可以借此抓住坏人，他也能解决这一纠缠许久的案件。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不愿意。更何况之前她本已经询问了关于自己安危的问题，按照传统逻辑来说就是准备答应的意思。那是什么让她临时变卦的？

　　在这一下午，他都呆在自己的公寓中，翻找关于吸血鬼的资料传说，还不忘往自己胳膊上来一针可卡-因。而后，是漫长的接受讯息的时刻。
　　夏洛克·福尔摩斯从不给自己下定义，即便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只要需要，他可以成为任何人。

　　于是他在夜晚，走到了这位看上去并不惊讶的女邻居家门口，敲响了门。

　　“我从未干扰你，侦探。”凯瑟琳自然是没有承认的，“我从始至终都在按照你的要求办事，我不过是建议你不要继续参与这起案件。”

　　然后，她见福尔摩斯从怀中掏出了两样东西递给了她——

　　凯瑟琳定睛一看，是一块已经干巴的大蒜和一只十字架。她没有迟疑，直接伸手接了过来，道：“谢谢，虽然我并不是一位基督教徒。”

　　十字架和大蒜从未能真的驱逐吸血鬼，他们最害怕的始终只有阳光和马鞭草。

　　她将那块大蒜放在门边的桌子上，问：“我应该怎么做？串起来挂在门上吗？”她一边说着，手上还不忘盘着那十字架。她不排除福尔摩斯是为了试探她，所以必须在此刻打消他的疑虑。

　　果然，福尔摩斯见状，又道：“你是怎么注意到那块血迹的？作为一名普通女性，你能有这样的观察力十分让人惊讶。”毕竟，即便是他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那一块血迹的异常。

　　“我是一名作家，侦探先生。作家总是善于观察身边的事物。”凯瑟琳云淡风轻，“就像我现在能注意到你或许在你的房间内注射了某种药物。”福尔摩斯的心跳比平时要快上一些，还有血液里的杂质味……当然，他那半撸起来的袖管就已经证明一切了。

　　但听到这句话的福尔摩斯突然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眨了眨眼，突然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想要抓住这一难得的机会和这位罕见的女人在这一方面做更多的探讨。
　　至少在平时的生活中，很少有人能和他谈论关于“观察”的事情。

　　即便他在杂志里写下了无数关于演绎法的文章，但因为自己从不署名的习惯，只有输出而没有认同总是让他有些无聊。

　　当然，凯瑟琳是不可能让他继续打扰的。

　　“天色晚了，先生。”她特意加重了后面的称呼，“早点休息吧。”

　　接着，她便是关上了自己的房门。独留刚刚被挑起兴趣的还在兴奋期的侦探在走廊和门框大眼瞪小眼。

　　等到凯瑟琳再回到窗户边上时，路灯下的身影已经不见了。于是她放下了窗帘，熄灭了蜡烛，独自躺在床榻之上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遭遇，她总是频频回忆起过去的事情，这一刻，她回忆起了第一次进入德古拉城堡的那天夜晚。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坐在城堡一楼无比大的餐厅里，面前是丰盛的晚餐。烛火摇曳，不知是从哪吹来的风，让这一片地方总是无比阴冷。只有十五岁的凯瑟琳不敢乱动，内心无比害怕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德古拉伯爵。

　　有人说他是个活了上百年的老头，也有人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人们只见过他的仆人，却从未真的见过他本人。
　　凯瑟琳的害怕大于好奇。

　　餐厅的边上便是一道长而盘旋的楼梯，扶手从二楼伸出旋转着延申而下，像是一株藤蔓。
　　她瑟缩着望向那，最后在对方来到台阶的最后一节，靠着烛火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欢迎光临敞宅！*”他的相貌英俊无比，有着一双冷漠的靛蓝色眼睛，身上穿着猩红色的外袍。黑色的头发被利落地扎在脑后，半长，看上去充满贵气。

　　他走到餐桌对面，优雅坐下，手上拿着一盛着红色液体的玻璃杯子，摇晃之中，红色的略微粘稠的液体会在杯壁上留下鲜红的印记。

　　他的欢迎和相貌让凯瑟琳放松不少，但对未知的警惕还是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德古拉伯爵吗？”

　　“噢——是我吓到你了？真是抱歉……”伯爵居然开口如此说，“我的初衷只是想找个人来陪陪我，他们大概都觉得我是魔鬼，但我保证你在城堡里会十分安全。”

　　他观察着面前这年轻的小姑娘，红头发，一双蓝色的眼睛含着泪光，因为害怕眉头皱在一起，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他放下杯子，用他最为温和的声音道：
　　“你叫什么名字，女孩？”

　　“凯瑟琳。”
　　凯瑟琳在被送入城堡时，她的姓氏就被抹去了。她的父母不愿再与她有任何联系，便是在来时命令她不再透露自己的真实姓氏。

　　伯爵闻言，在口中喃喃着重复这个名字。他在呢喃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城堡过于空旷，让凯瑟琳觉得声音像是就在自己身边，酥酥麻麻，像是就在耳边吹气一般。于是她越发紧张地盯着这位英俊的男人，生怕对方一不高兴就杀了自己。

　　“就像我刚刚说的，凯瑟琳。你在这是绝对安全的。”伯爵就像是听见她内心的想法一般，再一次做出承诺。

　　“那我都需要做些什么呢？伯爵先生？”

　　“随你。”他说道，“你在白天可以做任何事，只需要在晚上陪我用餐。”

　　这实在是世界上最奇怪的要求了。凯瑟琳如此想。

　　伯爵伸手指着凯瑟琳面前的那顿丰盛的晚餐，说道：“今天是你工作的第一天，尝尝合不合你的胃口。”

　　她的面前是只有在村里最大的节日里才能吃上的烤鸡。边上还绕着一些莓果和蔬菜，外观看上去又美观又美味。凯瑟琳咽了口唾沫，终于在伯爵眼神的鼓励之下大快朵颐起来。

　　至少在那一段时间，她还算是比较快乐的。

　　收回飘远的思绪，已经活了快一个世纪的凯瑟琳在床铺上翻了个身。

　　而对门的福尔摩斯也还没有睡。超自然生物在他之前27年的知识储备中属于空白。他一直主张的观点便是人的大脑是个装满水的鱼缸，他如果要往里加上一些新的知识，那么就一定得抛弃一些旧的。于是，在思索过后，他决定抛弃一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来的关于宇宙的小贴士*。

　　毕竟，太阳绕什么东西走这件事对他的工作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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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光临敞宅！”这一句来自《德古拉》原文德古拉第一次见到乔纳森·哈克的话。后面的外貌也选了原著中的初次登场。
最后福尔摩斯的那一被遗忘的小贴士和观点出自《神奇的推断》这一篇中和华生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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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二在回忆中出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