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不言之

30、崩溃

　　杨正天夫妻两个跟着周慧到四楼楼梯拐角的地方就见周慧的女儿追了下来，本来以为没什么大事就打算回去了，没想到人还没上到四楼，忽然就听楼下传来一声尖叫。

　　夫妻两个心头一紧，忙不迭的转身下楼，到了三楼走廊，就见周慧已经冲到了袁振东跟前。

　　而袁振东和他身边的女孩儿已经彻底僵住了。

　　周慧浑身都在发抖，指着袁振东问许檬：“你刚才叫他什么？”

　　许檬吓的瑟瑟发抖，直往袁振东身后躲。

　　袁振东这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按住周慧的肩膀：“慧慧，你听我说…”

　　“啪“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袁振东脸上。

　　袁振东被打的脑袋一偏，眼镜差点掉在地上。

　　周慧双眼血红，怒视袁振东，厉声质问：“她刚才叫你什么？”

　　“爸爸！”看到袁振东被打，许檬惊叫出声。

　　这一声，惊呆了刚跑到楼下的杨正天夫妇以及听到尖叫声后，从四楼跑下来的几位家长和学生。

　　周慧此刻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过往的种种像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回放，袁振东的体贴，袁振东的温柔，袁振东的爱，这些场景像一个又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她被打的浑身生疼，连带着心脏都疼出血来。

　　“啪啪啪…”一个又一个巴掌落在袁振东的脸上和身上。

　　此时的袁振东狼狈不堪，再也没有几个小时前大学老师的风采。

　　“够了！”随着人越围越多，袁振东在周慧又一次巴掌落下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周慧哭声凄厉，站都站不稳，袁柚在周慧即将倒下的时候冲了过去，抱住妈妈下滑的身体。

　　蒋越也在第一时间伸出手，不过还没碰到周慧，就被袁柚一把推开：“走开！”

　　蒋越手指在半空中蜷握，随即收了回来。

　　杨正天和妻子董丽见状赶紧过来帮忙。

　　学校的老师如梦初醒，连忙赶着围观的各位家长先回到教室里去。

　　周慧到底是个成年人，袁柚即便练过跆拳道也撑不住妈妈的身体多久，最后是杨正天蹲下身子将周慧背了起来。

　　“先离开这里再说。”

　　袁柚没有意见，一行人急忙下楼离开学校。

　　杨晨和蒋越都跟在后面，到了车子跟前，车肯定是开不了了，杨正天将周慧放进她自己的车后座。

　　袁振东打开驾驶座的门想上去，被袁柚一把推开，她没说任何话，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袁振东，这个从小疼爱的爸爸，她好像是第一天才认识，才真正看清他的面孔一样。

　　袁振东在女儿的眼神逼视下，狼狈的转过头去。

　　董丽站出来对丈夫使眼色：“我先送周慧回去，你跟袁老师谈一谈吧，看看等周慧没那么激动的时候再让两人见面。”

　　杨正天只好点点头，交代了儿子几句，便拉走了袁振东。

　　袁柚这时也看向了杨晨：“麻烦你帮我向老师请个假。”

　　杨晨沉默的看着她，点头。

　　袁柚转身打开车门，要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又定住，不甘心的朝站在角落的蒋越开口：“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蒋越不知是吓的，还是怎么，脸色比袁柚还要难看几分。

　　他看着袁柚，眼神中的担心一览无余。

　　袁柚一言不发，虽然早已经猜到答案，但还是固执的等着他的回答。

　　蒋越最后终是点了下头，嗓音沙哑不堪：“是。”

　　袁柚的眼泪瞬间决堤，再也不看他一眼，低垂着眼眸上车。

　　车门关上，隔绝两人。

　　*

　　回到家里又是一阵忙乱，好在家里还有阿姨帮忙，袁柚不至于完全孤立无援。

　　几人将周慧挪到卧室放好，董丽和周慧统共也只见过两面而已，关系算不上亲近，这种情况，她也不好留下来，只是同为女人，到底是多嘴劝了周慧几句。

　　周慧闭上眼睛，只一个劲儿的流泪。

　　董丽叹了口气，起身出去。

　　袁柚送董丽出门，到了门口，董丽回身看袁柚，又免不了在心里骂袁振东几句‘渣男’，这么好的女儿，长得漂亮，成绩优秀，却在今天当众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以后也不知道她该怎么坦然去面对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

　　“别送了。”她说，“回去照看你母亲吧，有事儿也别撑着，该联系两家人就联系，这么大的事也瞒不住的，要是有需要我和你杨叔叔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袁柚点点头，认真的向董丽道谢。

　　董丽叹口气，摇摇头，随即转身离去。

　　袁柚回到家里，保姆阿姨站在客厅，见袁柚进来，神色紧张的拉住她：“你妈妈怎么了？不是去给你开家长会了吗？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先联系一下你爸爸？”

　　阿姨在袁家已经很多年，关系和家人差不多，也是真的关心周慧。

　　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实情，袁柚也没刻意瞒着，只是道：“以后不要在家里提起爸爸。”

　　阿姨在这世上活了几十年，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虽然具体情况不清楚，但想来也就是那些事情，她有些难以相信，毕竟在今天之前袁振东的形象一直很好。

　　不过她也没再多问，叹了口气，转身进厨房：“我给你妈妈煲点汤，等她起来喝，身体是自己的，不管怎么说，身体不能垮了。”

　　袁柚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才走进卧室。

　　周慧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眼泪无声滑落：“他怎么会骗我呢！”

　　袁柚坐在床边，抽了纸巾给妈妈擦眼泪。

　　“他为什么要骗我…”
　　“他怎么敢…”

　　这一下子对周慧的打击实在太大，袁振东实在伪装的太好，周围所有人都夸周慧嫁了一个好老公。

　　他和女儿也一直都是周慧的骄傲，不管是在单位里还是在小区，她一直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从小到大，更是从未受到过什么大的打击。

　　她钻进了牛角尖，陷进了死胡同里，满脑子都是“袁振东欺骗了她”。

　　袁柚怕她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做出什么傻事，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

　　直到两天后，外公外婆和小姨来了龙跃小区。

　　保姆阿姨开的门，袁柚当时正在屋里劝周慧吃饭，她已经整整两天食不下咽，整个人瘦了一圈。

　　外公和外婆一进来就看到周慧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外婆抱住女儿就哭了起来，外公和小姨到底常年浸染在商场中的人，还算稳得住，只是微微收紧的下颌角泄露了他们的心思。

　　周敏将袁柚拦在怀里，无奈叹气：“真是个傻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给小姨打电话。”

　　袁柚忍了两天，直到在小姨怀里才敢哭出声来。

　　她小声呜咽，然后擦掉眼泪：“外公外婆身体不好，我怕他们受刺激。”

　　周华章年轻时也是个人物，在商场上是个人见人怕的狠角色，此时见自己多年疼爱的孙女隐忍成这样，连哭声都像小猫似的不敢大声，终是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咬牙切齿：“袁振东，好样的，不先收拾了他只怕我周华章进棺材都不能闭眼！”

　　周敏示意保姆将袁柚带出去，等关上门才出声：“算了吧爸爸，收拾一个人办法多的事，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周华章捏住小女儿的肩膀，用力按了两下。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眼中的了然和狠劲儿如出一辙。

　　周家两个女儿，大女儿像妈妈，温柔善良，但缺乏韧劲儿。小女儿周敏则完全继承了周华章的性格，杀伐果断，行事作风都透出一股狠劲儿。

　　接手周家的家业以后，短短几年时间，就让那群看不起女儿继承家业老古板惊掉下巴，再也不敢打周家财产的主意！

　　客厅里，保姆阿姨看着袁柚，嗫嚅道：“柚柚你别怪我通知你外公，你妈妈两天没进一粒米，再这样下去是要出问题的。”

　　袁柚摇摇头：“不怪你。”她本来也是打算着周慧再这样下去就给小姨打电话的。

　　阿姨松了口气，起身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周敏从房间出来，坐到袁柚身边，打算好好跟她谈一谈。

　　袁柚犹豫着开口：“我爸…他的事情查清楚了没有？”

　　周敏点头，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她就派人去查，这些年周家对袁振东是不设防，也从没想过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如今想查简直是易如反掌，她人还没到龙跃小区，资料就传了过来。

　　原来袁振东在婚后第二年就出轨包养了一个情妇，据资料显示，这名情妇名叫许琴，以前和袁振东是高中同学，两人是在同学聚会上重聚，随后没多久就住在了一起，后来生下一个女儿，叫许檬，只比袁柚小一岁。

　　最可气的是，这袁振东也不知道是胆子大，还是仗着周家的信任，亦或者是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有信心，觉得不会露馅，他将这许琴就养在眼皮子底下。

　　袁振东买给许琴的房子就在离龙跃小区不到三公里的地方，并且那个许檬，从小就和袁柚上同一所小学和初中，甚至今年考高中，许檬成绩不理想，本来是上不了一中的，也被袁振东想法子给弄了进去。

　　周敏的性子是不会把孩子养成一只小绵羊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早点告诉她早点接受现实，比遮遮掩掩隐瞒的强，也好让袁柚早点认清这个残酷现实，和这个道貌岸然的父亲。

　　所以她基本没有隐瞒，将调查来的信息全盘托出。

　　袁柚听完后沉默了很久，她忽然想起一件很久远的事情。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学校开运动会，她远远的看到袁振东牵着一个小女孩儿在说话，现在想来那小女孩就是许檬了，袁振东确实胆大，在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的牵着自己和小三的女儿。

　　其实当时周慧也看到了，还质问过，不过袁振东面不改色的撒了谎，竟然就这样轻松的隐瞒了过去。

　　还有许檬，高二开学没多久，她就听班上的同学提过，说是高一有个女孩儿跟她长得特别像，她当时也完全没有在意，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这并不稀奇。

　　现在想来，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在袁振东面不改色的演技下，被她和周慧忽略掉了。

　　周敏看看时间：“学校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袁柚不管是长相还是成绩，在学校里都算是名人，现在一下子又出了这件事情，继续在一中读下去恐怕压力会不小。

　　周敏想了想：“你想转学的话我帮你办手续，或者直接出国也行，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