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用火葬场送我飞升了》秾裕

37、赔

　　暮雨初晴，天光淡淡。
　　僻静春涧，芳菲自落，微风扶鬓，清新爽洁。

　　萧问情枕着手，往身后树干上一靠，撇撇嘴，埋怨道：“诶，你个闷葫芦，出来玩，带这么多书干嘛？”

　　轮椅上的寄愁雪，忽然垂眸，无辜抿唇：“呃，是二师妹喜欢看书，我才带的。”

　　萧问情崩溃扶额：“啧，你好烦啊。我好不容易约扶摇出来一次，是要……要那个的……”

　　他羞涩得欲言又止，把脸埋在掌心，闷声叹道。
　　“现在你这么一搞，她这个书呆子，根本不理人了好不好。”

　　寄愁雪懵地瞪大双眼：“啊？你要跟她表白啊……唔。”

　　“喂喂喂，住嘴。小心被她听见。”
　　萧问情连忙起身捂住他的话，偏头看向溪边娴静美好的少女，眉目温柔含情。

　　寄愁雪低头一笑：“哼，想拐走我师妹，你有这个本事吗？”

　　“没办法，谁让扶摇这么优秀，追她的人多得都私下里开班了，我，我……”
　　萧问情泄气垂头。

　　“哎，我也叫你一声师兄，你想个办法，让她理理我啊。”

　　寄愁雪忍笑抿唇：“去。干脆你去叫原祭酒一声师尊，说不定来得更快。”

　　“我哪有你那么幸运呀？原祭酒说过不再收徒的……”
　　他妄自菲薄道。

　　遂又拉住寄愁雪的衣袖，苦苦恳求。
　　“好阿雪，你想想办法，日后你生病了，来药毒司，我免费给你诊治！”

　　“呸，你才得病。”
　　寄愁雪晦气一叹。

　　“啊，说错了，说错了，你长生不老，百病不侵可以了吧？”
　　萧问情满脸无措，抓耳挠腮。

　　寄愁雪同情地瞥他一眼，遂沉吟片刻，又冲在花丛里扑蝶的小猫妖，轻轻招手。
　　“星阑，过来。”

　　“唔？愁雪师兄，你叫我过来干什么呀？”
　　叶星阑纯澈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失智的天真。

　　寄愁雪对他附耳轻声：“这样，你去……”

　　“好嘞！”
　　只见他对小猫妖窃窃私语片刻，对方眼睛一亮，拔腿就跑。

　　萧问情困惑歪头：“你对他说了什么？”

　　“……”
　　寄愁雪以拳捂笑，低眸不语。

　　很快，溪水边传来向扶摇的惊呼：“诶，叶师弟你干嘛呀？把书还我。”

　　“啊，扶摇……”
　　萧问情单纯站定原地，干着急。

　　寄愁雪无奈扶额：“愣着干嘛？去追啊！你是木头啊？”

　　“哦哦，好。”
　　萧问情连连点头，迅疾奔去。

　　待回过神来，回忆如泡沫般破灭。

　　他被寄愁雪一脚踹翻在地，痛呕鲜血：“唔——”

　　“将你怀中之物交出来，我懒得杀你。”
　　纵然心中依稀还有一点故情的影子，但寄愁雪冰冷锋利的长剑并未犹豫，直抵对方咽喉。

　　“我，我不会给你。这是扶摇对我的期望，我，我不能辜负……”
　　他擦干嘴角的血迹，仍是坚定抱住装着药草的包袱。

　　寄愁雪眼神微寒，冷冷嘲笑：“想不到你对她还是这么痴情，可惜……我不会再帮你做梦一次。”

　　“去地狱，怀念她吧！”
　　见其冥顽不灵，寄愁雪剑光一闪，便要取命。

　　突然。

　　一支长箭，百步穿杨，击偏他之剑锋。

　　“问情师兄，快跑呀！”
　　天真的声音伴随一场浓雾而来，回荡山林。

　　“嗯？又是那只小畜生……”
　　寄愁雪怒不可遏，斩破障眼雾气，急追而去。

　　＊

　　蛇蝎洞外，沙风微扬，枯草飘摇。

　　对视的一双目光愈加冰冷。

　　向扶摇镇定沉稳，敛眸轻问：“鬼医，要我留下，有何赐教？”

　　嫣奴玉徐徐游走她的身畔，咬字低沉道：“杀你，取玉晶。”

　　“怎样？这个回答满意吗？”

　　“嗯？”
　　向扶摇心神警惕，面色平静。

　　“我与前辈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残忍相待？”

　　闻言。

　　嫣奴玉瞬间暴躁：“华山玉冰心那个贱人，曾经帮助乐玲珑那只贱妖，夺走我的挚爱，害我毁容。此仇不共戴天，你说我会放过她最疼惜的族后吗？”

　　“嗯？心姨与您的过节，晚辈并不清楚。”
　　向扶摇浅浅摇头。

　　嫣奴玉凌厉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
　　“可是我听说玉晶石有净化修复之效，那今日我便杀了你，将你的心骨玉晶炼作药粉，日日敷面，以此恢复我曾经的美貌，难道不行吗？”

　　向扶摇蹙眉：“鬼医玉手保养甚好，看得出您是一位珍惜容颜之人，昔日定然也是倾城绝色，今朝何必极端行事？心肠歹毒，可配不上天仙玉貌。”

　　“住口！巧言令色，你倒会取悦人心，可惜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有人谈论我的相貌！”
　　嫣奴玉勃然大怒，当即出招，毒杀眼前少女。

　　向扶摇凝神回眸，与之谨慎交手。

　　“晚辈失言，请鬼医大人息怒。”
　　她不愿无端纷争，姿态谦恭，还欲让对方心平气和下来。

　　嫣奴玉却是喜怒无常，心思多变。
　　“哈哈哈哈……”

　　“原飘渺若是知道我将他心爱的徒弟粉身碎骨，炼成药剂，会是什么心情？我还真是期待啊。”

　　她猖狂大笑，瞥见从洞中出来观望的澹台缜，急忙喝道。

　　“澹台缜，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过来杀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次次与你作对的小妮子。”

　　向扶摇掌风略沉，再无留情，顿挫嫣奴玉毒风。
　　“哼。心狠手辣，神思不清，自甘堕落，枉我师尊还曾对鬼医含愧多年，实在令人心寒。”

　　“哦？你竟知道千机师门如此多的秘辛，看来原飘渺有意让你做他的传人啊。”
　　嫣奴玉怒极反笑，毒镖纵出。

　　“那……我便更要杀了你，让他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此刻，澹台缜亦拔剑出鞘，杀入战局。
　　“你一个人，绝非我们的对手！”

　　剑招式沉，毒镖暗发，让向扶摇微感压力。

　　“哼，欺人太甚，谨遭反噬。”
　　她一语冷沉。

　　嫣奴玉听者有意，中伤在心。
　　怒火烧却理智，她杀意更浓：“该死。我要将你先毒哑，再慢慢折磨。”

　　＊

　　树林小道中，萧问情拉住叶星阑的小手，一路奔逃。
　　“你，你怎会来？”

　　叶星阑失落垂头：“因为我也想救师尊……”

　　“啊，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萧问情神情严肃地斥责。

　　叶星阑撇撇嘴：“可是，刚刚明明是我救的你诶。”

　　“这……”
　　萧问情一时语塞。

　　迟疑间，身后剑气已然袭来。

　　“小心！”
　　他惊慌失色，连忙拉紧叶星阑，翩身闪躲。

　　“嗷，怎么办？坏蛋师兄追上来了。”
　　叶星阑回头张望，依稀看见一缕雪白的衣影。

　　萧问情强行镇定，目寻生路。
　　突然，一片桃花纷艳入眼。

　　他眉目舒展，急道：“往这边走，前方就是云月剑主的‘露落桃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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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火急火燎，滑下山坡，连跑带滚地穿过四季如春的桃林美景。

　　眼看就要叩响门铃，雪剑白光，凶狠击碎指尖所触之物。
　　同时，强大剑气，震开了二人与门扉的距离。

　　“哎哟……”
　　两人狠狠摔落在地，叶星阑痛得惨叫出声。

　　“想求援？晚了。”
　　寄愁雪步步紧逼，眼中凉薄冷意，透彻二人骨髓。

　　“坏蛋师兄……不要过来……”
　　叶星阑对他的阴影还停留在他把自己吊在水潭上的威胁。

　　他怕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往萧问情怀里缩。

　　“叶师弟，别怕。”
　　寄愁雪忽然笑意温柔，用剑尖挑起他的衣领，扬在半空。

　　“这次，师兄不会把你淹死……”
　　他挼着那根毛茸茸的尾巴，用力掐紧。

　　“呜呜……好痛……”
　　叶星阑满眼泪花，悬在半空，胡乱蹬腿。

　　“寄愁雪，你放下他！”
　　萧问情艰难爬起，妄想解救对方。

　　寄愁雪淡淡睥睨，又不屑抬眸。
　　“哭，只会哭。原飘渺就是被你哭烦了，才对你百般溺爱，温声细语。”

　　“以前，你不是很喜欢告我的状吗？可是又有哪一次，原飘渺真的惩戒了我呢？”
　　他扔开叶星阑的尾巴，嫌恶道。

　　“你以为原飘渺当真爱你吗？他其实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只不要脸的蠢猫妖！”

　　“呜呜，不是的，师尊不会这么对我。”
　　叶星阑嚎啕大哭，仰天流泪。
　　却换不得寄愁雪一丝怜悯。

　　他微微眯眼，锋利剑气破开对方的衣襟，叶星阑当即摔落在地，浑身生疼。

　　“这件衣裳……原飘渺的眼光好差。明知你不学无术，还总是亲自教你穿戴，装扮得人模人样，可惜了他贤惠的手艺，哈。”

　　“哼。坏蛋师兄，你赔我衣裳，这是师尊给我的！”
　　叶星阑擦擦眼泪，还欲起身争辩。

　　寄愁雪一脚踩住他的尾巴，眼神狠厉，剑起天风。
　　“赔？我再赔你一剑，去地府等着原飘渺烧给你吧。”

　　“啊，叶师弟……”
　　眼见生死攸关，萧问情忧心如焚，还未靠近阻止，又被对方强势的掌风掀开。

　　寄愁雪欲杀叶星阑，除之后快。
　　冷锋回旋，尖锐寒气，直纵眼前，再无转圜。

　　“星阑师弟——”
　　在歇斯底里的呐喊中，身后紧闭的门扉骤然开启。

　　一道粉红剑气随即凌厉而出，未及眨眼，已至寄愁雪心前。

　　“嗯？”
　　他身手敏快，连忙回剑一挡，却还是被迫退步数米。

　　叶星阑死里逃生，一溜烟躲进了草丛，悄悄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