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杭北》薛阿谓

56、第 56 章

　　他们俩回到了车上，梁永杰迟迟不肯明确回复她。

　　杭北怎会看不出他的故意为难，偏偏她现在拿他毫无办法，她静静盯着他眼睛，轻声说：“梁永杰，你幼稚。”

　　那一瞬间，杭北是真有些拿他没办法了，也真有些心焦了。直到一通电话的来临，暂时解救了眼前的尴尬，却将局面推向另一个困顿。

　　她的手机就放在座位中间，屏幕一亮来电显示两人看的清清楚楚——段时崇。

　　杭北是有点心虚的，所以很快的就抽了起来，按下了接听键。

　　“我接个电话。”

　　但其实她觉得自己不该心虚，她坦坦荡荡的，什么都没做，怎么反倒一幅偷偷摸摸的样子。

　　这个名字算是两人之间都比较特殊的存在，梁永杰一看到那个名字就什么都明白了，没问她，没摆脸，就沉默着看向了另一边。

　　这头，杭北一边在心里后悔一边硬着头皮接着电话。

　　“你从老宅回去了？”

　　“嗯。”

　　“看过叔叔阿姨了吗？”

　　“嗯。”

　　“不要心情不好哦，叔叔阿姨看到你现在这么优秀也一定会很为你骄傲的，等我回来陪你去吃饭喝酒。”

　　其实这么多年，杭北真的拒绝过段时崇很多次，明的暗的，但是对方就是不死心，有一次杭北实在无奈了就和他说，段时崇，再这样下去，你会孤独终老的，你多赚点钱，免得将来养老院不收你。

　　他笑着说，小杭北，你要让我等你一辈子吗，也行，如果能一辈子陪在你旁边，即使没有名分我也愿意。

　　杭北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对方的固执。

　　回到现实，杭北停顿了下，说道：“不用，我最近很忙。”

　　段时崇笑着问：“忙什么？”

　　杭北说：“和老同学叙旧。”
　　…
　　…
　　挂完电话，杭北再次看向梁永杰，男人视线放在窗外，侧脸柔和，身上都是稳定干净的气息。

　　杭北尝试着问了最后一次：“帮你搬东西吗？”

　　梁永杰沉默了会儿，然后才低低应了声：“好。”

　　他情绪不高，眼睛从刚开始见到她的那种嘲讽到现在的安静，区别很明显。

　　但他还是妥协了，答应留下来，答应暂时不走。

　　杭北没什么情绪地点点头：“好。”

　　梁永杰的东西不多，一个背包和行李箱就装完了。他们收拾的很快，收拾完去楼下退房，然后开车回去。

　　回去的路上是梁永杰开车的，他没有多说什么，问她要了钥匙，就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杭北没有跟他争。

　　实在也是因为她开了一天的车，累的不行了，所以车子上路以后，几乎很快的她就睡了过去，夜晚的温度会低一些，正值夏天，夜晚的安静和清凉更让人好眠，她睡的很香。

　　车子在光与影的交叠中，平和缓慢地往前开着，这几年，不乏有过这样的场景，驱车驶向自己的目的地，一个摄影师，很多时候几乎都在路上，梁永杰总是想记录下一些什么东西，所以每次开车的时候脑袋里的指令都很明确要求，从未有那一次如同今天这样，他的心里没有目的地，只有身边均匀的呼吸。

　　杭北的脸太美好了。

　　不单指她漂亮，和她一样漂亮的也不是没有。
　　但生命中的有些东西就像命中注定，杭北就是他的命中注定，他只看得见她身上的光彩，温柔，美好，桀骜，隐忍，每一个形容词都是褒义的。

　　这条路，梁永杰越开越安心，原来抛去所有的世事，杭北在他身边是一件这么安心的事，梁永杰如此想道。
　　…
　　…
　　杭北不知那一刻感觉到了不一样，她蓦地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缓了一秒，察觉到此刻车子的平稳，她问：“到了？”

　　梁永杰：“嗯。”

　　杭北坐起身子来，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又看了看驾驶座上的人，声音微哑地问道：“到多久了？”

　　梁永杰说：“没一会儿。”

　　杭北：“抱歉我太累了就睡着了。”

　　梁永杰：“没事。”

　　杭北还有一点点起床气在身上，又因天色比较晚了，就想赶紧结束回家，所以两人没什么多余的话就下车了。

　　梁永杰不去杭北的loft公寓，直言自己刚刚已经预订了附近的酒店，杭北在车前站着看向他，有些无奈。

　　从一个酒店转到另一个酒店算怎么回事。

　　“房子我买了以后就没怎么住过，放着也是浪费，你就当行行好住进去给我打扫打扫卫生行不行，再说了，酒店哪儿有我布置的地方舒服。你别让我带着愧疚感入睡行吗？”

　　她都这样说了，梁永杰很难再反驳，他低头一顿操作，然后抬头说道：“那我付你房费，你收下了我就去。”

　　拧，是真拧啊。

　　杭北不想和他僵持下去，怕等下一晚上都睡不好了，她果断的收了对方的转账，摇摇手机，说：“谢谢老板支持。”

　　等把梁永杰送到她的loft公寓以后，杭北算是精疲力尽，她只想赶紧回家，早点休息。

　　“生活用品里面都有，你随便用，那我先走了，睡醒聊。”

　　她拿起包包告辞，在门外的走廊里，梁永杰还未关门，他双手插兜，立在门前，靠在门框边，喊她：“杭北。”

　　“嗯？”

　　杭北疑惑地回头。

　　梁永杰的眼睛很安静，恍恍惚惚间，还以为过去的少年和现在的男人重合了。

　　杭北意识到对方有话想说，所以她站着没动，静等对方。

　　“当初那封告别信你是让段时崇拿给我的吗？”

　　杭北点头：“嗯。”

　　梁永杰眨了眨眼，也嗯了一声。

　　杭北问：“你收到了吗，那封信？”

　　梁永杰点头：“收到了。”

　　“看了吗？”

　　“看了。”

　　杭北眨眨眼轻嗯了声。

　　走廊里的声音轻巧又静谧，两人的对话清晰又明了。

　　梁永杰像是思索了会儿，他心里可能有万千个问题想问，自从那通电话和来电显示出现后，他的心情就未曾轻快过，他很在意的。

　　梁永杰说：“段时崇…喜欢你是吗？”

　　杭北坦诚：“是。”

　　梁永杰声音有些暗沉：“现在也还喜欢你是吗？”

　　杭北无法否认：“是。”

　　“这么多年，他一直陪在你身边吗？”

　　杭北眨了眨眼，解释道：“我们俩都住在花雨市，每年不可避免地要见面，我们家是世交，父母那辈儿是很好的朋友，他和我哥哥是同学，层层关系算下来，很难说断开。”

　　原来如此，梁永杰第一次开始羡慕一个人的身份，羡慕他可以永远知道杭北的消息，不像他，这么多年，对于杭北，其实是一无所知，如果不是这次来花雨市偶遇到，他们俩其实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

　　梁永杰点头，没什么情绪，他只说：“嗯好，我知道了。”

　　“嗯。”杭北和他告别，“那我走了，梁永杰，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
　　…
　　杭北这一晚其实睡得很好，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人是梁永杰，那时候意识还不太清楚，她恍恍惚惚的以为昨天和梁永杰的见面只是一场梦，心脏抽了一秒，然后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噢，那不是梦。

　　她真的和梁永杰见面了。
　　梁永杰也真的没有离开花雨市了。

　　他留了下来，虽然还是短暂的。
　　不过也很值得她高兴了。

　　杭北看了眼时间，八点十分，这个点还很早，但她现在精神满满，她麻溜地从床上爬起来，选衣服，换衣服，去卫生间洗漱，最后坐在梳妆台边化妆，化妆的时候抽空给梁永杰拨了个语音电话。

　　对面很给面子的接通了。

　　大概是昨晚睡的不错，杭北的声音带着和平时不一样的雀跃，她说：“梁永杰，我们去吃早餐吧！”

　　“嗯。”

　　“你醒了吗？”

　　“嗯，在外面晨跑。”

　　杭北沉默了下，她说：“你真自律。”

　　梁永杰：“我来找你？”

　　杭北应下：“好，可以，但你慢慢来，我还在化妆。”

　　梁永杰没怎么在意，应道：“好。”

　　应完以后，梁永杰就慢慢地往杭北这边走了，到她楼下时，约莫过了十分钟，他发了信息给她：“到哪儿了？”

　　“到腮红了。”

　　“……”

　　无论多少年过去，她骨子里的有些东西永存，从爱美的漂亮女孩儿进化为爱美的漂亮女人。

　　于是梁永杰在她家楼下耐心等待。
　　…
　　…
　　杭北哪天都很漂亮，见到她的那一瞬间，梁永杰在想，好像无论见了杭北多少次，再次一见又会被她的美丽惊艳到，她实在好看，在梁永杰心里，就没有比她更好看的女人。

　　她慢悠悠走过来，步子看起来比以往的轻快一些，走到他面前时，唇角也微微勾，唇色好看，像夏日明媚的西柚。

　　“吃什么呢？”

　　她语气轻快，透露着小女生般的活泼。

　　梁永杰微低着头看她，过了会儿，他摇摇手机，问“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约我吃的是早餐。”

　　屏幕上赫然映着9:23，杭北也觉得好笑地摸了摸鼻头，她有些心虚地低了低眼，“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没想到这件事。”

　　梁永杰当然也不会真的和她计较，他只问：“平时你都吃什么，附近的早餐。”

　　杭北思索了下：“我平时没什么吃早餐的习惯。”

　　梁永杰问：“为什么？”

　　杭北：“嗯…我一般都睡到自然醒，一般醒来的点就可以吃午餐了。”

　　梁永杰又问：“那今天？”

　　杭北说：“这应该是我近一年来醒的最早的一次。”

　　也是她，近一年来为数不多吃早餐的一次。

　　梁永杰扯扯嘴角，看着她，应和：“是吗，还刚好被我撞上了，我可真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