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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养你 ...

  •   “你从哪里找到的?”颜旸忽的坐起身,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没把阮如意掀一跟头。
      阮如意趔趄两步,艰难稳住身形,她哭笑不得地望着眼神晶亮的颜旸,跟看到骨头的狗狗似的,又激动又可爱。
      她也没好意思说祈经盘被尹老二拿去垫了柴房木头架子的脚,只把盘递过来,让颜旸自己拿着。
      然后她就看到了令她惊异的一幕。
      那不打眼的祈经盘,一放到颜旸掌中,外面那刻着经文的圈就开始缓缓转动,间或有金色的亮光从中射出,把刻着的经文投射开来,明暗闪动。
      有种神秘且诡异的美。
      “什么感觉?”阮如意痴痴望着旋转的盘,这可比被她揣在怀里的时候美太多了!这副模样,才能配得上《靛州神录》里的宝物称号。
      颜旸蹙眉:“没什么感觉。”
      阮如意:“那就一直这样?也没什么变化?”
      “没有。”颜旸话语一顿:“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当家和少当家对我动手的那天晚上,它似乎有变化。”
      他语气不太笃定,描述中也用了“似乎”这种含糊的词汇,阮如意听得茫茫然,追问道:“什么样的变化?”
      颜旸若有所思地抚着祈经盘:“那晚我揣着它在睡觉,忽然感觉心口微微发烫,睁眼正巧看见少当家举剑朝我刺来,这才勉强躲开。”
      难怪那剑刺中的是他右肩,要不然,估计就是当胸穿过了,阮如意了然点头:“所以说,是这盘救了你一命?”
      颜旸望着不停转动的祈经盘,犹豫半晌,道:“不能确定。”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时间去琢磨,而后祈经盘丢失,再失而复得,却没了微微发烫的感觉,只这么一圈圈转着,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
      阮如意提议道:“不然拿去给鹏哥看看?”
      游鹏是游家少当家,说不定看过《靛州神录》里的内容,对其知道一二。颜旸表示赞同,两人从卧房出来,回到厅堂里,沿楼梯上行。
      应该管教完了吧?阮如意边跟着颜旸爬楼梯,边思忖。毕竟人家在处理家事,他们中途贸然插进去,不知会不会有所打扰。
      可刚登上二楼,还没走到游鹏住的那间房前,两人就听到一声怒火滔天的咆哮。
      “他说白了只是颜家的一条狗!!!”
      颜旸的脚步顿止,怔愣站在走廊上,脊背僵硬,就像一张骤然绷紧的弓。
      “我不!!!”尖利中带着哭腔的女声紧接着传出:“我就是喜欢!!!”
      咆哮的男声深深叹了口气,无奈中夹杂着絮叨的劝解:“别人家的狗,你喜欢,你去找他玩,你去摸两把,我也不说什么。但你怎么可能嫁给一条狗!你自己想想清楚!”
      颜旸的手一寸寸握紧,他低垂着头,阮如意无法从后面看清他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僵硬。从脊背开始蔓延,蔓延到脖颈,蔓延到手脚,蔓延到他的心里。
      他始终沉默着一言未发,也没有再抬起头看向前方,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又从楼梯上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阮如意心里酸胀得厉害,她看得出,游家两人在颜旸的心中地位不一般,即便双方有着巨大的身份差距,即便游鹏说的都是事实,颜旸清楚明白,心情却无法好受。
      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颜旸,从楼梯上下去,穿过热闹的后院,回到宁静的卧房当中。
      寂寞再次包裹住了他。
      阮如意突然间就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沉默寡言了。
      他害怕表露自己之后会受到伤害,就好比一条从小被打到大的狗,即便还愿意亲人,眼眸中却已永远染上了胆怯。无论面对什么人,那条尾巴都会紧紧夹起,因为不知道落下来的手掌,到底是来抚摸它,还是来打它。
      亦或者是,以抚摸的姿态落下,最终却是顿凶狠的胖揍。
      怕了,却无法反抗,只能在无休止的躲避中,渐渐沉默。
      阮如意看着他坐上床铺,板正地躺到床上,拉过被褥,遮住遍体鳞伤的身体,和遍体鳞伤的心。
      最终,她也就说得出干巴巴的:“你好好休息,等下我端饭过来给你。”
      她打开房门,转身朝外走的时候,忽的听见声悠悠的叹息,从床上飘来。那叹息中夹杂着疑问,却又仿佛只是声叹息。
      “我真的只是一条狗吗?”
      阮如意握着门板的手一紧。
      对于颜旸来说,她是个匆匆的过客,才相识几天,本不该有资格来评判这些一知半解的事。可当这句叹息传入她耳中时,她唯一的念头,是她不能让自己的手掌也跟着落下。
      此时的狗狗,已无法分清举起的手掌,到底是会带来抚摸还是狠揍。
      与其如此,干脆,就别放下手掌。
      除了抚摸之外,让狗开心,另有它法。
      “嘿,你还别说……”阮如意佯装语气轻松地回道:“我这儿正巧缺条看大门的,不然你留下来,我养你呗?”
      颜旸:“……”
      他始终没有回答,昏暗中,阮如意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空留自己呯咚呯咚的心跳声,不断在耳边回响。
      直至被尹老二喊开饭的大嗓门盖过。
      ————
      饭是分开来吃的,今天不开业,无需操心客人,本该大家热热闹闹一起,奈何桌子都被鸢儿毁得差不多了,又吵又闹折腾了一整天,众人都没了“团聚”的心思。
      吃完饭后也无事可做,游鹏下来包了二楼两间住房,就又躲了回去,看样子是还没把妹妹管教好的样子。阮如意也不想多问,打算明天如果无事,她就出门去找木匠买新桌子。
      反正祈经盘也已找到。
      还是先把她的客栈重新开张起来吧。
      她翻找了下家里的现钱,还算充裕,实在不行就当掉游鹏的玉佩,毕竟都是他妹妹造的孽。
      于是再次在半夜三更被吵醒时,阮如意整个人都有点懵。
      她心想到底什么事连忍到明天白天都不行,非把她半夜弄起来,咋的半夜说话能吸收月光精华是吗?
      她愤怒地披上衣服,起床打开刚被敲了几记的房门,外头站着的是颜旸。
      颜旸的声音很淡,在清冷的月光下,像阵沁人的凉风。他说:“我来告辞别过。”
      阮如意愣了愣,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就听他补充道:“我要走了。”
      这个“走”字,如同什么佛号,瞬间把阮如意打了个清醒。她的思绪在“怎么这就要走?”、“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和“啊啊啊不应该称他为狗的!”之间疯狂打转,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话说出口,却是另一句。
      她说:“我跟你一起走。”
      颜旸:“……”
      颜旸的表情显然是惊愕的,间或夹杂着一丝迷茫,显然没理解掌柜的说一起走是什么意思。
      “你伤还没好全呢。”阮如意也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一边伸手比划着,一边胡言乱语:“就当我带你出去溜溜,溜开心了咱再回来。”
      颜旸又沉默了,他像是在琢磨什么,又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阮如意:“你乖乖等在这儿,我进屋跟湘湘说一声,拿个行李,咱就走。”
      颜旸终于试图开口:“我……”
      “不许!”阮如意叉腰:“你要敢说‘不’,我立马就去二楼把鸢儿叫醒,看你还走不走得了!”
      颜旸:“……”
      阮如意抓紧时机迅速退回屋内。
      行李是昨天收拾好的,本是为今天说不定会外宿做准备,带回来之后也没有拆开。
      现钱是她刚刚清点的,她拿了一部分,然后把阮湘湘叫醒,叮嘱妹妹把客栈的桌椅收拾好,重新开张。
      阮湘湘正睡得云里雾里,突然被姐姐塞了一堆钱在手中,半晌回不过神。阮如意只得拿过纸笔,匆匆给她写了个条,让她明天清醒之后照做。
      安排完毕,也就花去一炷香时间,阮如意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房门,颜旸乖巧地蹲在门边等她,没有弃她而去。
      好狗。
      阮如意心满意足地伸手摸了摸颜旸的脑袋,顺势把他拉起:“走咯。”
      颜旸想说什么,最终也还是没有说出口,表情淡淡地任由阮如意摸过他的脑袋,牵起他的手,出门时还不忘揣上院子里放着的最后几包药,体贴又细心。
      也好,他想。
      至少这位是摆明了把他当狗养的态度,并且,还是位喜欢宠着养的主人。
      他还有什么资格不满意呢?
      两人走出后院,站在昏黄的油灯旁,然后,双双陷入沉默。
      阮如意久不见颜旸动弹,无奈地问道:“……你要去哪儿来着?”
      颜旸又开始发呆。
      他本打算是以轻功疾行,但他一个人跑还行,再带一个人,还是伤尚未好透的时候,那肯定不行。
      而阮如意又不会骑马,况且他也没马,于是,他默了。
      阮如意隐约猜到是计划变得太快,颜旸这缺心眼又没有灵活变通的脑筋,只得自己出声引导:“你先告诉我,要去什么地方。”
      颜旸:“重明山,祈经盘先前放置的地方。”
      阮如意:“要走多久?”
      颜旸:“骑马五六日,轻功半个月。”
      阮如意:“好,明白了,咱先去驿站租个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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