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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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甫警觉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面的人，他率先问道：“江小姐，你去哪个机场？”
江厘厘移转实现，回应他：“南口的机场。”
南口，与他们此行的目的正好相反，他们可不顺路。陈甫正想摇头拒绝她，但是又避讳着对方女孩子的身份，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于是就把压力的目光放到了后座的男人身上。
唐韫庭抬眼看了眼江厘厘，她眉目着急，少女的心情像一张一目了然的黑字白纸，清澈，分明。
于是出乎陈甫意料地，唐韫庭说了句：“上车吧。”
陈甫：“……”
江厘厘选择了后座，她跟陈甫不熟，下意识地自觉避开。
她和唐韫庭之间隔着一个座位，中间很宽敞，但江厘厘也没有卸下书包或是手上的罐子。
车子发动以后，唐韫庭转头看向江厘厘，冷不丁地问：“去南口机场做什么？”
江厘厘：“见人。”
唐韫庭：“见谁？”
江厘厘敷衍回应：“朋友。”
唐韫庭低头看了眼她怀里的玻璃罐，发现里头装的是许许多多折叠好的五颜六色的星星，他一瞬间乐了：“去表白啊？”
江厘厘用看神经病的表情缓缓侧过头看他，无语到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的话。
唐韫庭这种上学时候的捣蛋生，什么荒唐事没听过，可以用移动的人行八卦机来形容，送101颗折好的星星送给喜欢的人代表暗恋这种事他一看就明白，以前还觉得很美好，现在再次看到这种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这个年纪的小屁孩怎么这么幼稚。
唐韫庭笑着，眼里颇温和，语气颇揶揄：“是那个你的邻家哥哥？嗯？”
江厘厘：“……”
现在的大人怎么这么烦？
江厘厘不搭理他，唐韫庭却又自己推理出来了点东西：“机场？他是去旅游还是去留学？嗯…表白的星星都出来了，那肯定是去留学了，你背着这个包是想离家出走跟着他一起去？那小朋友，这样我可不能送你哦。”
江厘厘强忍烦躁，和他解释：“没有，我没有要表白，也没有打算离家出走，我是去和他道别的。”
说完，就扭了头，在唐韫庭的视线里，隐约可以看见小女生的泪水。好吧，他不敢招惹了，饶是他再巧舌如簧，面对这么小的女生流眼泪他还是会感到棘手，所以，还是保持沉默吧。
后半段车程，江厘厘收拾好了自己的的情绪，至少外表看起来不是那种马上要嚎啕大哭的样子了，只是也能感觉到，对方周围的低气压。
唐韫庭有意想说点什么，于是顺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心情不好，但小姑娘还是应了：“江厘厘，差之毫厘，缪以千里的前面的那个厘。”
她解释的很好分辨，唐韫庭无声地念了遍，转过了头，也不知道记得了多少。
又听小姑娘冷不丁地礼尚往来：“唐叔叔，你呢？”
唐韫庭先是有些惊讶，后停了两秒，才回答她：“唐韫庭，韫字是个生僻字，庭是公庭的庭。”
她果不其然是随口一问，唐韫庭解释完她甚至不再追问一句韫是哪个韫，就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到达机场附近以后，江厘厘和唐韫庭道了谢，然后先行下了车。
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十七岁的年纪，清澈单纯到好像下一秒就能被人骗走，唐韫庭心念动了动，到底决定好人做到底。
他跟陈甫说：“在外面等我，我等会儿出来。”
陈甫劝他不要管太多闲事：“晚了赶不上飞机了。”
但唐韫庭没听：“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她现在情绪不好，万一出事怎么办。”
陈甫被说服了。
…
…
江厘厘在车子上的时候就给左望发了信息，所以进到机场以后，她很轻易地就找到了对方。
她以为左望不理她了，但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是秒回的，她在机场看到他时，他并未觉得不耐烦，脸上挂着灿烂，温和的笑容，那笑容和这些年每一次面对她时的没有分别。
“厘厘，谢谢你来送我，我很高兴。”
江厘厘紧紧揣着星星罐，没有说话，她害怕她一说话就要迎来真正的离别。
现在没有那么觉得委屈，剩下的更多的却是无力感，知道事情迎来不了反转的无力感。
左望妈妈站在远处，她给了足够的空间给两个人道别。左望自己背着背包，握着机票与证件，脸上泛着温润的光。
其实，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这几天，他也同样有些难过，但在两人见面的最后的时刻，左望觉得该给江厘厘留下的不该是这样的力量。
“厘厘，认识你很高兴。真的，在我过去的所有时间里，因为有你在，让我觉得人生也没那么孤单了，即使我出国了，以后见不到面了，我也会永远记得和厘厘在一起的日子。”
江厘厘听完抬起头，眼里闪着晶莹的泪光，她轻声地问：“那左望哥哥，你不能不走吗？国内也会有很好的大学。”
左望问：“厘厘不想我走是吗？”
她轻声：“嗯。”
左望耐心地说：“厘厘，你慢慢长大后就会知道，我们的一生需要面对的分别时刻太多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想的一样一直陪着你。我们要学会接受如何沉下心来去走自己的路，面对自己的迷宫。但是厘厘，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我们的厘厘身后是有非常多爱你的人，如果有一天厘厘需要左望哥哥的时候，不管多远，左望哥哥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左望笑了笑，温柔地和她说：“那，我们现在做个约定好吗？”
江厘厘：“嗯。”
“答应我，好好学习。”
江厘厘眨着眼睛认真地看他。
左望说：“我是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很高兴我能走到这儿，希望我们的厘厘也能拥有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的底气和资本，所以，在你找到之前，答应我，好好学习，好吗？”
江厘厘是在那一刻彻底接受了左望要离开的事实，他眼睛里的光太耀眼，太闪亮，一如他的决心，无法更改，无法扑灭。
每个人都注定要长大，无论是拥有很多爱的她还是从小便孤单的左望，随着生命轨迹的到来，他们注定要长大。
江厘厘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星星罐，101颗，全是她这些天亲手叠的，里面暗藏了一个少女从小到大的隐秘心事，直到这最后一刻，她换了个说法，然后默默递给它的主角：“送给你，他们说，101颗星星代表祝愿对方喜乐安宁。左望哥哥，祝你一路平安，喜乐顺遂。”
左望接过之前愣了一秒，江厘厘都以为他听出其中的谎言了，但也许是她那时的演技太好，面目表情太过自然和镇定，左望最后还是把星星罐接了下来。
江厘厘说：“那，再见了，左望哥哥。”
“再见，厘厘。”
…
…
唐韫庭在江厘厘背后的不远处站了很久，从俩人说第一句话开始，到两人各自转身结束，他见证了全程。
江厘厘转身后，也许是伤心的劲头还没过，她没看到唐韫庭，直接从他旁边失魂落魄地走了。
那模样和状态，跟丢了魂一样，唐韫庭觉得应该比进来机场前还要好拐走。
唐韫庭默默跟在她身后，没有去催促，给了她一些可以难过的时间。
江厘厘最后走到机场外，坐在了一个小台阶前，抱着膝盖痛声大哭起来。唐韫庭都被吓了一跳，他自小没做过这么丢脸的事，哭就算了，还是在大街上哭，还哭那么大声，不知道多少路人经过的时候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了。
不过唐韫庭非常理解，江厘厘是从小被江士腾宠大的，被宠大的孩子最不擅长憋着情绪，一般有什么难过当下就要发泄出来。
温润的阳光下，唐韫庭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他站在江厘厘身后陪她待了很久。
…
…
陈甫接到信息把车开到了指定的地方，江厘厘哭够了抬头重新看向世界，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不用猜，她都知道里面是谁。
陈甫摇下车窗，一脸正经地说：“江小姐，唐总让我来接你，你先上车吧。”
江厘厘大脑缓慢运转了下眼前的情况，她抹掉一脸的泪水鼻涕汗珠，从石阶上站起来，开口问，声音沙哑：“他人呢？”
陈甫如实说：“唐总没跟我说。”
江厘厘转身找那个人的身影，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她转回来，犹豫了下，正想抬步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是叫她的：“江厘厘。”
她回过头，唐韫庭不知道何时已经回来了，他低头看着她，江厘厘愣了下，对方云淡风轻地递过来一个麦当劳的圣代冰淇淋，冰淇淋尖散着清冽的冷气，在这样的热暑里，格外吸引人。
江厘厘：“给我的？”
唐韫庭：“对。”
“安慰小孩？”
“安慰失恋的小姑娘。”
他打趣她，江厘厘接过来，想瞪他一眼，发现自己瞪不动了，她哭的脱水，实在无法拒绝这样的善意。
江厘厘吃了第一口，太冰甜了，低着头，以至于一瞬间眼睛又开始酸涩。
江厘厘忍住了。
她握着冰淇淋，声音一度哽咽：“谢谢你，叔叔。”
“……”
这段时间，他被这个称呼攻击的可以。
唐韫庭揉揉眉心，他说：“江厘厘，恕我直言，咱们只差九岁。”
江厘厘不理解：“那我叫你什么？哥哥？我爸会杀了我的。”
唐韫庭：“……”
唐韫庭内心相当无语，说来说去，还是得怪江士腾。
江厘厘吸吸鼻子，教育他：“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那么在意我对你的称呼干什么？”
唐韫庭睨她一眼，觉着她这失恋的情绪是走出来了：“江厘厘，过河拆桥？这种处事风格可一点都不像你爸爸。”
江厘厘听不进去他的唧唧歪歪，她说：“叔叔，我该回家了，今天谢谢你送我过来，谢谢你的冰淇淋，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她的状态确实是恢复过来了，唐韫庭没有强求，点点头：“好。”
两人没有说再见便就此别过，那天是江厘厘和左望的分别，也是唐韫庭和这座城市的分别，他重新进到车子里，陈甫跟他四年，一向办事牢靠，他说：“唐总，已经为你改签好了两个小时后的航班了。”
没有人送他，耽搁至此，他的目的地也仍未改变。
唐韫庭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心绪，波澜不惊地应一声：“嗯，走吧。”
…
…
江厘厘回到家里时，刚好听见江士腾在打电话：“嗯嗯…你既然决定了那我当然支持你，小唐总，去了南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别客气，随时找我…厘厘，你怎么回来了？嗯…好，那先这样，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喝酒吃饭。”
江厘厘站在玄关处，好奇地问江士腾：“爸爸，你是在跟上次来家里的那个唐叔叔打电话吗？”
“嗯。”
江厘厘：“唐叔叔去南城了吗？”
“是。”
“那，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不回来了吧。”
江厘厘能感觉到爸爸因为刚刚那个电话心情有些低落，也许是不想让唐韫庭离开，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江厘厘不太知道，不过也许也不难猜，她有她的好朋友，不舍得他远去，爸爸应该也有爸爸的。
原来今天伤心的不止她一个，还有爸爸，他们可真是同病相怜。
江厘厘不再吵江士腾，把独处的空间还给他，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走回房间，然后把房间的门轻轻合上。
同时合上的仿佛还有她的心，江厘厘还是江厘厘，但她的生活里却再没有第二个左望，在疲惫的时候当她的避风港，在松懈的时候当她的扬鞭绳，他督促她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江厘厘觉得自己很幸运。
但同时，她也明白，以后的路都需要她自己一个人走了。
她对自己说，打起精神来，江厘厘，离胜利还很远。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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