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对爱情过敏》薛阿谓

29、第 29 章

　　十一月份初，唐韫庭回到了南城。

　　他离开南城时是九月份，那时候日日都是毒太阳，不像现在的温度浑然刺骨，空气里漂浮的冷因子令他感到恍惚而又陌生。

　　他在南城待了四年，和a城一样两座都是大城市，除了生活习惯不一样以外，生活节奏和工作节奏基本相似，所以他那时候适应的很快。尤其他是到哪儿都不会缺朋友的人，从小性格就是自来熟到长大，在人际关系这一块儿，他仿佛有绝佳的天赋。

　　a城是他从小长大的地儿，牵扯其中的人脉关系必不可少。只是南城对他来讲，四年前还完全陌生，抛弃熟悉的圈子，去到一个新的地方画地图，他四年前做的就是这样一件事，四年的时间过去，这张地图已经被他画得逐渐完善。

　　他对南城的熟悉度已经和a城没什么两样，这座城市好似已经是他的第二个家，甚至比第一个家还要亲切。

　　四年里唯一的一趟回a城之旅反倒更像是一场梦一样，此时此刻重回了南城，好像梦醒了，他终于回归了现实，他仿佛其实更像属于这儿的。

　　唐韫庭花了几天时间把这段时间落下工作上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以后，打算放松一下。

　　正此时，一个南城熟悉的联系人发了短信过来。

　　——“听陈甫说，你回南城了，不来回响听我唱歌吗？”

　　唐韫庭的手停顿了一秒，即使他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停顿，不过最后他还是回道：“来，今晚。”

　　…

　　…

　　回·响夜晚的座上率一向不低，唐韫庭到的时候里头已经门庭若市，人头攒动，但他如常轻车熟路的找到了自己的老位置，这个地方离舞台很近，视角好，舒适度好，每每如果他提前告知要来，蒲星都会提前给他留好位置。

　　他刚一坐下，服务生很快看到了他，立刻过来给他上了酒。

　　“唐总，好久没见您了！”

　　“嗯，出差了一段时间。”

　　“这次这么久啊？星子姐都不乐意了，你再不回来她怕是要当甩手掌柜了。”

　　唐韫庭和这个服务生很熟，自清吧开业以来他就在，算下来，也是认识蛮久了。

　　“难道不是你们太难管了？”唐韫庭笑，漫不经心地接话。

　　服务生赶紧否认，摇头道：“我们可不敢，都听星子姐话呢，老老实实打工，高高兴兴挣钱，只是您太久没来，星子姐难免惦记。”

　　蒲星在唐韫庭来之前就已经开唱了，她这人性格就是这样，该什么时间唱就什么时间唱，也没因唐韫庭特殊就为他调后时间什么的。

　　她以前是这么说的，错过了，就是没有缘分，有缘分的都是正好能碰上的。

　　特别傲气，特别理智。

　　唐韫庭没有特别喜欢听的歌，歌单里都是偶尔软件推荐他觉得还不错就收藏了。蒲星也没有问过他的喜好，她爱唱什么就唱什么，她唱什么唐韫庭就听什么。

　　他喜欢的是她的声音，又或者是她声音里营造出来的感觉，蒲星很高挑，她有将近1米7，和她的身高非常相符，她是个浓颜的骨相美女，最出色的是她的鼻子，高挺又直，眼睛有些深邃，但她登台唱歌的时候喜欢戴一顶黑色的帽子，帽檐会压住她的眼睛，但同时，她很爱笑，唱情歌的时候她都是笑着的，坐在椅子上，身体会随着音乐轻轻摇晃，声音清冷，自由。

　　她唱的歌大多没有极致的悲或喜，都是接近平静。

　　两年前，去d城出差的唐韫庭，在某个夜晚的街边偶然听到了她的声音。

　　那里盛产街头卖唱的歌手，唐韫庭听了好多天的歌愣是没听出个什么门道来，然后也就是这么凑巧，偏偏那天晚上她只一句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站那儿听她唱了将近一晚上的歌，没上前打扰，就默默地听着。

　　再后来，唐韫庭工作结束要回南城了，临走的时候他随口问她愿不愿意换个地儿去南城唱歌。

　　然后连唐韫庭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对方答应了。

　　再然后，唐韫庭在南城为她开了家回响。

　　赔钱的时候算他的，赚钱的时候利润平分。

　　他偶尔来这儿听她唱歌，当作工作之余的放松。

　　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没有过多的牵连。

　　蒲星从舞台上下来，没去后台，把话筒给了别人，直接走到了唐韫庭这儿，她径直在他面前坐下，招手让吧台的服务生拿酒过来，再一转头，看向唐韫庭，很好奇：“一个多月没见，你去哪儿了？”

　　唐韫庭的拇指摩挲着酒杯，唇角微微上扬，他思索着，玩笑道：“教育小朋友去了。”

　　蒲星没听懂，震惊：“小朋友？”

　　唐韫庭不在意地点点头：“嗯，朋友家的小孩儿。”

　　蒲星也不怎么在意，她仰头喝了口酒，笑着问他：“你这么久不来，不怕回响倒闭呀？”

　　唐韫庭说：“有你在回响倒不了。”

　　蒲星笑了：“那可不好说，我指不定哪天就不乐意干了。”

　　唐韫庭点头，没有任何强求的意思：“那也正常，如果真有那天，你不用有负担。”

　　蒲星握酒杯的手忽然就用力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她靠向椅背，双手抱臂，脸色沉沉：“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点的吗？好歹我也每天都在这儿任劳任怨。”

　　唐韫庭笑了，他猜测：“是不是最近觉得无聊了？”

　　蒲星睨着他，没搭话。

　　唐韫庭说：“你以前不是最听不得别人说奉承你的话？”

　　蒲星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没说话。

　　唐韫庭倒是有了新的想法：“其实回响不会强留你，你一直有绝对的选择权。”

　　蒲星动了动嘴唇。

　　唐韫庭很理解：“当初邀请你来南城唱歌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把自由放在第一位的人，你不会永远属于这儿。”

　　蒲星没好气儿：“那你还开清吧留我？你们这些商人就是有钱烧的慌。”

　　唐韫庭不否认澄清，还并不谦虚地点头承认：“嗯。”

　　蒲星从椅子上站起来，停顿了一秒，又不甘心地坐下来，她说：“我当初愿意跟你来南城以及留了这么久可不是因为闲的慌。”

　　蒲星对上了唐韫庭的眼睛。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像普通的朋友，但在某些莫名的瞬间，蒲星说的话会将他们的关系逼迫前进一点点，一直逼近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圈子。

　　唐韫庭的语气还是很平和的，他说：“如果回响的一半利润还不够，蒲星，你还想要什么可以跟我提，我会尽量帮你。”

　　蒲星有很多事情不明白：“那你还希望我留下来吗？”

　　唐韫庭说：“回响要是有你在是观众的幸运。”

　　蒲星摇头，她说：“唐总，我问的是你。”

　　唐韫庭停顿了下，他说：“我赞同你做的任何决定。”

　　蒲星突然释怀，她松懈掉那颗紧绷的气，她说：“原来你已经不在乎我是不是会留在回响了。”

　　“为什么呢？”蒲星不明白，“你不喜欢我唱的歌了？”

　　唐韫庭说：“如果你还想留在回响唱歌我没有任何意见。今晚的话就当我们没说过，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你过腻了这里的生活想要离开，我会放你走，不会阻拦你。”

　　蒲星说：“如果我说我愿意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回响是为了…”

　　她直视着她眼睛，里头的情绪分明，裸露又坦白。

　　她相信唐韫庭会明白。

　　唐韫庭停顿了下，半晌，他道：“除了回响以外的其他东西，抱歉，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

　　蒲星被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伤到，她笑了笑，说：“唐总，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话虽这样说，但没有人非你不可。”

　　唐韫庭低了低眉，和她说：“我知道。蒲星，你会遇见更珍惜你的人。”

　　蒲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她问：“我说这样的话你不生气吗？”

　　唐韫庭：“你说的那些话并非你本意，我们怎么着也认识两年了，这点看人的眼光都没有，那我们也白认识了。”

　　蒲星沉默了良久。

　　唐韫庭喝完了今天的酒，准备离开。在他起身之前蒲星叫住了他，她说：“唐韫庭。”

　　唐韫庭抬眼目光平静地看她。

　　蒲星说：“你知道这两年我都在喜欢你吗？”

　　她是非常骄傲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非常不容易。

　　唐韫庭只如实地摇了摇头。

　　回响对他来讲是一个短暂的避风港，工作上有不顺心的那些时间他几乎都会过来这儿，听蒲星唱唱歌，有些愁绪也能暂时被忘却。但除此之外，也没更没有其他更多的了，蒲星的喜欢像是黑夜里渺茫飘忽的星子，或许偶然一抬头有那么一点蛛丝马迹，但也在一闪一闪间又隐进了黑洞里。

　　各人有各人的骄傲，各人有各人的苦衷。

　　唐韫庭没有深究，人性本就复杂，光看表面都有理不完的逻辑，何况人的内心。

　　蒲星今天的那句话是两人两年以来唯一一句赤裸的结案陈词。

　　唐韫庭摇完头，又说：“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山水一程就够了。如果这两年我有做过什么让你误解的事情，我在这里跟你说声抱歉，我真心祝福你能找到一个珍惜你你也同样珍惜的人。但我，我不是那个人，直至现在，爱情在我这儿也只是纸上谈兵的一样事情，我可以为它讲出许多道理，但我没有一个可以代表它的具体瞬间，我坚信爱情是需要有画面出现的。如果一直没有，那它也不是人生的必需品。这几年，在南城我也陆陆续续认识了很多人，人与人之间能遇到，能打交道，都是有缘分的，我珍惜每段缘分，所以也真诚祝福你得到幸福，蒲星，你是个很有魅力的的女孩子，唱歌的时候，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