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撒糖[娱乐圈]》叛逆盐酸

16、试音

　　翌日早晨七点多，薄杏自然醒来，睡得不算多，精力却还算充沛。她归功于《十七岁的肆无忌惮》，十七岁果然予人无穷活力。

　　薄杏打开手机，发现凌晨四点多时谭柘发来了《天方夜谭》的歌词。

　　【谭柘：给你提前熟悉一下。】

　　今天录音，凌晨发词，这也叫提前，可真是他的风格。薄杏失笑，细白指尖拨动屏幕，抓紧时间浏览起歌词。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熟悉方式，不必那么仓皇。薄杏将歌词打印出来，贴在厨房的墙壁上，然后打开音响，播放起她早就用钢琴录好的主旋律。

　　伴着烤吐司的香气，歌词与旋律在她的脑海里自动贴合了起来，别样馥郁。

　　她轻轻阖上眼皮，想象那些音符与字句顺着自己的血液流淌，心跳变作节拍器，发肤肌理都在歌唱。

　　牛奶也温好了。薄杏坐到餐桌前，慢慢享用自己的早餐与这一首《天方夜谭》。

　　距离约在录音室见面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渐渐熟悉了《天方夜谭》，薄杏才打开微博，随意浏览起来，却发现自己无端端又上了热搜。

　　只是发了一条调侃水军的微博，不至于反响这么强烈吧？薄杏精致的眉梢疑惑地挑了挑。

　　她慢慢从庞大的信息流中剥取出真相，终于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是鉴渣社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段录音，直接点炸了整个社交网络。

　　“先生，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强迫薄雪假装复合，也不该带记者过来企图拍下照片。”

　　这条录音截得很巧妙，一个字也没浪费，不多不少刚好把宋钧远所做所为、真实目的以及对话对象的性别都披露了出来。他甚至没法再造谣这段录音是薄杏放出来的，开头的性别显然不对。

　　显然宋钧远昨晚绝对是一夜无眠，而她实在是睡得太安稳了，以至于天亮了才知道宋钧远的失眠与她的转发评论关系不大。

　　一时之间群情汹涌，涉嫌违法已经很恶劣，宋钧远的真实目的更是肮脏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林照青的电话掐准了时间过来，薄杏慢吞吞喝完一口牛奶后接起。

　　“薄雪，我发觉我有点低估你了。不仅宋钧远挺有公关的本事，你也不遑多让啊。”林照青难得笑着夸她。

　　薄杏却不能受用，有点无辜地说：“青姐，这条录音真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是谁安排的。”

　　林照青却不太相信，轻哼中带着玩笑意：“得了吧，跟我还不交底？知道这件事内情的人本就没几个，就算不是你经手安排的，猜也该猜到了吧。”

　　薄杏仍然坚持不知情：“在我能够想到的范围内，我真猜不出是谁……”

　　话没说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或许有一个人……”薄杏想到了岑暮洲，但没有说出口。

　　但是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录音，即便有录音又为什么要亲自踏足这泥潭来帮她？以彼此的关系，根本不值得他这样做。

　　林照青倒也不在意，只是曼声道：“不过不管怎样，纵使宋钧远有通天的本事，这次也是在劫难逃了。”

　　挂了电话后，薄杏也不看手机了，纤指捏着《天方夜谭》的歌词又看了两遍，才起身去化妆。不过是早餐后的一点小插曲，她没有太放在心上。

　　比起宋钧远那些龌龊的心思，她更在意的是那通录音幕后的操盘手是不是岑暮洲。

　　他还有多少秘密是她不知道的？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眸，看似清浅，也未必是不会骗人的。

　　不过录好《天方夜谭》才是今天的头等大事。暗自压下心底的疑惑，薄杏对镜描好唇角最后一抹嫣红，镜中人风华正好，眉眼精雕细琢过似的，这底子化不化妆都无可挑剔。

　　或许上帝是公平的，吻过她的嗓子，还抚过她的脸蛋，总要予她一些风霜磨砺，这玲珑玉骨才愈发傲人。

　　太久未以荆棘示人，有些人便忘记了，杏花也属蔷薇科的。

　　*

　　薄杏来到剧组定的天听录音室，发现谭柘在鼓捣设备，看来是早早就等着了。催他的时候不紧不慢，没催他的时候比谁都快，音乐鬼才果然是神出鬼没的。

　　“过来了？”谭柘把脑袋从一堆设备里抬起来，一张冷白的俊脸上黑眼圈格外显眼。

　　薄杏忍不住调侃道：“让我猜猜你睡了几个小时，三个？”

　　谭柘耸耸肩，说：“差不多。昨晚回家先睡了两个多小时，然后开始干活，干完就过来了。”

　　薄杏再一细看，发现他手上缠着纱布，有点惊讶：“熬夜便罢了，这怎么还挂彩了？”

　　“昨晚作词太投入了，不小心被灵感之神划了手。”谭柘抚了抚自己的右手，好像灵感之神还插在他的手心里。

　　他的作词工具明明是笔记本电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不小心法才能被一支铅笔弄伤成这样。

　　“那得算工伤啊。”实在无法理解，薄杏敷衍地关心了一句。

　　没在这个怪癖搭档身上耗费太多时间，她还是对这间录音室更感兴趣。天听是国内一流的录音室，日租贵得吓人。不是大牌歌手录专辑或者电影录原声带，一般是不会来这里录音的，她从前就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

　　这里最大的一间录音棚能容纳上百人的交响乐团录制演奏，强大的拾音鉴别系统足以区分、收录一百种不同乐器声音，再加以编排。

　　即使只是这里最“普通”的录音棚，占地不过几平方米的多音轨多声道设备也有上千万的价值，比故京最贵地段的房价还令人咋舌。

　　顶级录音室里都是无尘的环境，不能穿外边的鞋子进来。于是薄杏索性赤足踏上保养得光洁可鉴的地板，小心提着白纱裙摆，信步漫游了一圈。

　　美眸在这些能令音乐人灵魂都颤抖起来的高级设备间流转，薄杏不由得感慨：“用天听来录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剧组可真是有钱。”

　　谭柘摸了摸音响，说道：“听说是因为暮洲。”

　　薄杏倏然回眸，有些意外：“他指定的么？”

　　谭柘摇摇头：“不是。他是在拍《孤独的风琴》之前就签了《不可能的一亿次方》的合约，没想到那部电影今年拿了金云奖。按他现在的身价应该是不接这种校园青春电视剧的了，只是为着守约才来拍的。”

　　“若是换了别的大牌明星，为了维持咖位可能宁愿付违约金也要推掉，但他还是来了。所以投资方格外重视啊，一下子把预算提上来了，音乐方面也因此受益。”

　　薄杏了然地哦了一声。想想也是，他人再好，也没必要来关心主题曲的录音质量，只不过她沾了光能体验一把这顶级的录音室。

　　两人闲聊之际，门口有人进来了。

　　穿着背带裤与帆布鞋的方离离蹦进来，一脸灿烂：“薄杏姐，谭老师，今天打扰啦，请多关照。”

　　“她她她……她怎么来了！”谭柘见了鬼似的连连后退三步。

　　“离离早上好呀，”薄杏冲方离离笑道，转头又一脸莫名地看向谭柘，“她是女主角，想来旁听一下录音过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谭老师不欢迎我吗？”方离离刚刚还高扬的语调掉了下去。

　　谭柘忙不迭摆手：“没有没有没有，请便请便。”

　　“早知道要见人，就多睡会儿了。”他背过身去碎碎念，对着擦得锃亮的钢琴打量起自己的黑眼圈。

　　薄杏也没多想，只是更加确认了在老搭档心目中自己真的不算人。

　　几人说笑间，门口又有新的动静。

　　薄杏一转头，视线堪堪擦过帘帷，刚好与一双琥珀色眼眸轻碰在一起。

　　是岑暮洲。他穿一件雪白衬衫，领口翻折出干净利落的弧度，多余的衣料收束在深墨色西装裤里。掐着窄腰的银质皮带扣晃清光，向下的一双笔直长腿晃人眼。

　　明明是来旁听的，却颇有些正式的意味，乍眼看去让人以为是伴奏的钢琴师来了。

　　薄杏怔了怔，是没想到他会来，也是没见过这样的他。平常见他总是穿戏里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衫，少年气像阳光一样溢出来。今天他穿了西装，她才朦朦胧胧有了意识。

　　清浅的溪流早已汇聚成磅礴汪洋，那副身躯下蕴藏着凶猛的力量。

　　薄杏回了回神，问：“你怎么来了？”

　　“他是男主角，想来旁听一下录音过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谭柘一脸莫名地看着她，两人的角色完全对调了。

　　岑暮洲走进室内，脱了与长裤同色的西装外套，笑意压得很浅：“有点好奇。”

　　他也不说是好奇什么。是歌手们梦寐以求的录音室，还是谭柘精雕细琢的主题曲，抑或是今天要录音的这个人。

　　方离离在背后小声嘀咕：“明明就是想第一时间听到薄杏姐唱的主题曲，还死鸭子嘴硬。”

　　岑暮洲明明都听见了，却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方离离还不甘心，又嘀咕里一句：“还穿那么正式。”显得她像个小孩子似的。

　　这次岑暮洲没有回避，鸦羽似的长睫垂了垂，声线有些郑重：“因为是重要的场合。”

　　那嗓音低沉，薄杏没听见，只顾着看手机来电。

　　原定的伴奏钢琴师告诉她，由于在路上遇到一点小交通事故耽误了，还要再晚些到。

　　在正式录制前，薄杏本打算再练习一下，没想到遇着这小意外。

　　如果只是练习的话，谭柘也可以胜任钢琴伴奏，未必不如那约好的钢琴师，却偏偏又刚弄伤了手。

　　“没办法，只能先用录好的伴奏凑合了。”薄杏轻轻摇头，将自己弹奏的伴奏导入到播放器里。

　　尽管所有设备都没有打开，她还是坐到麦克风前，想要模拟那种正式的感觉。风琴褶的白纱裙摆缓缓泻下，迤逦在高脚凳的边缘。

　　“我可以试试么？”伴奏响起之前，岑暮洲忽然启声问。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薄杏轻轻转动凤眸，目光渡到岑暮洲身上。录音室偏冷的聚光灯笼着他侧颜，清晰勾勒出高挺的眉骨，有一股纯净的气质淡淡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