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拨雪

15、《抉青云》Chapter7～12，废稿没写完

　　李惜无那日匆匆从海域无尽深渊离开，姜竹一干人等也留不住她。

　　李惜无一路上什么灵器都使了，就是为了赶紧到十万里荒山，她一开始的思路就错了，师傅并非被天道自主意识裹挟走了，而是另一个不知名神秘力量带走。

　　李显君的魂灯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指引，而是海域无尽深渊出事后开始指引，能出手干扰魂灯的力量，不逊于天道自主意识。

　　这背后像是有着塌天的大阴谋。

　　这年头什么稀奇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冒了出来。李惜无现在还不能判断带走自家师傅的是人还是什么？或者，师傅并没有被带走，只是暂且不能出来报平安。

　　一路上急急忙忙天上地下都窜了一通，终于赶回十万里荒山。

　　凭借着记忆摸回了之前逍遥宗的位置，回到了竹林，当然，现在已经成了废墟了。

　　李惜无从古籍里学过一种阵法，不仅逆天也很危险。她不能确保师傅最终消失的地方是在竹林，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师傅的任何去处，但师傅肯定在竹林停留过。

　　阵法凶险，李惜无内心再次对不住自家师弟以及自己盖章写大名的保证生命安全健康的信。李惜无自认活到现在，人生中最重要的人就是师傅和师弟，没别的，也不会有别的了，她势必是要找到师傅的。

　　李惜无在原来竹林的位置搭建了临时草屋，自己在里面冷静想了三天，思考阵法的具体实施方法以及成功的概率，然后再算算失败的后果。

　　阵法不难，难的是人心如何跨过那个坎。李惜无觉得没人比她更能豁的出去，她什么都可以抛弃，只为了自己心中所求。

　　李惜无冷静三天后开始画阵法，一步步注入灵力，阵眼就放着师傅的魂灯，除非李显君死了，阵法必然奏效。

　　李惜无看不见，只能慢慢画阵法，小心翼翼地注入灵力。

　　七七四十九天后。

　　阵法大功告成，李惜无面色苍白，看着阵眼中黯淡的魂灯，似乎风轻轻一吹就灭掉了。

　　正当昼夜交替时分，狂风大作，地上新长出的草生生被弯了腰，低了头。

　　阵法开始启动，李惜无捻着地上的土，阵法发出淡淡的蓝光，蓝光逐渐变亮，变浓郁，和傍晚时分火红的天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

　　李惜无看不到一切，她只能内心默默祈祷一切顺利。像蜉蝣撼树般挣扎。

　　阵法逐渐生成一个虚影，满头白纷纷，身上却是流光溢彩。

　　李惜无此刻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忍住心口的难受。

　　她知道阵法奏效了，师傅的一抹意识被阵法捕捉到了，她害怕这一抹意识消散，急忙地询问她的问题：“您在哪？”

　　那虚影只是一味地向南面看去，开口模模糊糊说了几字：“海域……仙界…尽……”

　　那抹意识消散了，化作点点银光四散。

　　得了吧，这会线索又指向了海域。

　　李惜无这会没什么想法，晕过去前脑子还是空白的。召唤这个阵法不简单，只是代价大，需要用自己所拥有的一个东西用来交换。

　　交换的过程是如何的，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这个阵法的存在以及确实有人用过。

　　阵法所奉的是一位上古邪神，李惜无也只在师傅那堆古籍中看过寥寥几笔，没有浓墨重彩地去描述。

　　古籍记载：“上古纪元，邪神槑烎横行，擅邪术阵法，诱……”

　　李惜无看过的很多古籍中只有一小段文字记载这个邪神的，最后她的气运被用来交换。

　　她为此也付出了其他的代价。

　　刚开始还没觉得没有气运只是倒霉了点，在一天内连续被石头绊倒十来回后，真是倒霉到大发了。她一个化神期修士，摔倒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更何况她还失明。摔得那叫一个千奇百怪，头破血流。

　　另一边，谢怀客回了神山后发觉，有巨大的灵力波动，循着灵力一直走，最后发现了正倒霉催的李惜无，草屋塌了。

　　他还隐隐感觉到了上古的力量，这里还有阵法的踪迹，还是那个让人倒霉催的破阵法。

　　他发誓自己当初弄这个阵法只是玩玩而已。

　　当然，经年后这倒霉催的阵法对人气运的影响也就慢慢减弱，也不过百余年的光景。

　　谢怀客觉得这姑娘是真的猛，什么都敢干。他醒来后在世间走了一遭，什么都简略过去，就记得一些破书对他的污蔑和那些小阵法的夸大其词。

　　他对此也是很无奈。

　　李惜无倒霉了几天后就又匆忙赶去海域。

　　十万里荒山在云川大陆的最北处，而海域在云川大陆南边，过了海域就是最南边的云边城。

　　李惜无因为倒霉而多浪费了今天的时间，最后因为种种因素导致她一个月才到了海域。

　　果然是倒霉催的。

　　到了海域意外发现了姜竹一行人还没离开，李惜无从上次离开海域无尽深渊到第二次过来已经过了近两个月的光景。

　　姜竹一伙人打算出海域去云边城，李惜无在心里算着时间，云边城三年向外面开放一次，最近时间恰好快到了。云边城稀奇古怪的东西多，李惜无知道师傅淘的那些古籍就是从云边城带回来的。

　　云边城宝贝也多的很，每次开放都会引来一大批云川大陆的修士。

　　李惜无对此不感兴趣，在海域附近停留下来，李显君的一抹意识引她重新回来海域。到了之后她却不知道要干嘛了。

　　李惜无觉得海域这边除了无尽深渊没有别的吸引人的地方了。

　　她还是决定进去无尽深渊一趟，然后再去云边城，查找一些线索。

　　非常不幸的是，无尽深渊又换了入口，李惜无在海域附近徘徊搜查了十多天，没人愿意去无尽深渊也是这个原因，吃力不讨好，除了那些稀奇古怪的生物和到处分布的阵法，无尽深渊屁都没有一个。李惜无内心吐槽着。

　　李惜无潜进海域，被水流打得不知东南西北，还没稳住自己，就被一批低阶双头怪鱼攻击，整个人直接沉落，隔着水，避水珠发着淡淡微光。

　　还没沉底，李惜无就被一群虾妖螃蟹精绊住了，生存在无尽深渊，一年到头几乎都是暗无天日，凶兽也多，这些东西都不是好惹的，李惜无上次四个人才制服了一只鲛人。

　　没有天道法则自主意识在无尽深渊的限制，李惜无灵力尽情地施展出来，一刀一刀，一招一式，这些熟记于心的招式瞎了她也能使出来。

　　躲过了这些小鱼小虾，没躲过鲛人凶兽，鲛人生性残暴，尾巴扫到修士，但凡躲不过去都得大出血。鲛人能产鲛珠，但也只有观赏效果，身上倒是有许多稀奇古怪的毒。

　　还有各种奇怪的凶兽，凶兽经注半本书她一天内见了个遍。双方打架，凶兽不要命，李惜无更不要命了。

　　李惜无一路上一直遭到无尽深渊里头的生物进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无尽深渊尽头，祭祀法坛。

　　李惜无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还有一些时不时冒黑气，真真是印证了祸不单行。

　　李惜无眼睛上一直蒙着淡蓝色布条，忽隐忽现的，她手上一直紧握着的刀上沾着血腥味，波涛汹涌的海水都没冲刷掉。

　　祭司法坛附近的护卫阵法都被破坏了，李惜无这会倒是顺利地上去了，被绊的那一脚可以勉强忽略掉。说实话，她这一路上的打斗，也是另类的解压了，就是有点代价。

　　李惜无没有使用阵法，她不想再倒霉了。她在祭祀法坛上的边缘处，没往里面走，之前没上来，感觉这地也就这样，上来后发现祭司法坛还蛮大的。

　　不论别的，她不想触动什么阵法再进行精神上的折磨。她现在一头雾水，到了无尽深渊，一点线索都没用。她使了追踪决，寻踪咒等等多种方法，几乎把无尽深渊翻了个遍，就差掀翻了无尽深渊。

　　她坐在祭祀法坛上，整个人陷入沉思，究竟是那步落下了？

　　很好，并没想出来。

　　李惜无还没了线索，待在祭司法坛也无聊，她真不知道自己脑子是什么构造，还能炸掉祭司法坛。反正干完这事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闯大祸了。

　　远在十万里荒山的谢怀客心头一震，瞬间心有点慌，出什么事了？

　　李惜无自己没出手，她储物戒里有一些师弟改造的烟花，威力被放大，注入灵力在海水中也能炸开，灵力还不少，祭司法坛被炸掉了一个缺口。

　　海面倒是波涛汹涌了些。

　　自家师弟的东西就是好用，李惜无冷静后就这一个小小的想法了。

　　无尽深渊还真意义上被翻了一下，李惜无的追踪决还起了点作用，找到了一个长得平平无奇的戒环，没什么特殊的，是当初李惜无雕了一个多月送给自己师傅的，师弟也有一个一样的，这个总不会是李楠宁的，他人还在逍遥宗，那就只能是李显君了。

　　这个戒环被一只四眼变异鱼吞进肚子，李惜无炸祭司法坛的时候波及到了这条鱼。

　　还真让她找到了点东西！

　　李惜无激动了一会又沉默了很久。发现了师傅有在海域无尽深渊留下的线索。李显君平时宝贝的戒环都能紧急丢下，这是得多危急的情况下。

　　李惜无本来还想炸点东西，看看还能有什么落下的，后来就此作罢，留条路方便以后再回来。

　　那一抹意识不仅提到了海域，还模模糊糊说到了仙界。

　　和这个有关？去仙界唯一的途径就是飞升，她才化神期，最近事多，没怎么修炼。勉强才到化神中期，还没到化神巅峰期，更何况还有后面合体、大乘、渡劫这三个阶段。

　　这个纪元里，就没有人飞升，她师傅也才合体巅峰期，都还没破大乘期，可她师傅怎么又和仙界有关联的。

　　自家师傅的秘密也太多了吧。

　　李惜无在无尽深渊尽头待了一两天，然后就出来了。她准备去一趟云边城，路程也有点远，她现在气运全无，事事不顺。

　　果然就是倒霉到大发了。

　　她最终还是自己启程前往云边城，海域上空不允许修士御空，海域本身就是一个很奇怪的存在，有点特殊要求没什么。但李惜无就有事了，整整七日，六天狂风大作，暴雨连连。其中一天是风暴潮，李惜无被风吹得头疼。

　　得想想法子解决这个倒霉催的情况。

　　云边城外。

　　一名高挑身着青绿色衣裳的女子，身后还背着把刀，神情严肃，凤眼柳眉，除了眼神有些许无神外。

　　来人正是李惜无。
　　看这一身打扮和脸上的神情就像是来砸场子的。

　　接受正常寻查后就入了城，那士兵还多瞧了她几眼。李惜无内心疑惑，也没说什么。她最近倒霉得要命，没什么好心情。

　　进城后李惜无先前找了客栈，休整了一番，然后出去了，找些东西，探探情况。

　　云边城是在上古纪元的一处遗址建造而成，是连通修仙界和另一处不知名世界的通道，但很少人会跨过这个界限，修士们来云边城各有各的目的。

　　李惜无原先并不太想来，但云边城离无尽深渊比较近，云边城也确实宝物众多，可以解她的燃眉之急，气运问题。

　　每次云边城对外开放，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导致这边鱼龙混杂，势力也复杂。

　　每次云边城开放李显君都会带着李惜无和李楠宁两人一起来住一段时间，万一就会有别的线索了呢？是吧，李惜无心里安慰自己。

　　等回过神来，李惜无已经来到了拍卖场，进去看看，找找能增强气运的法子。她总觉得那个阵法是唬人的玩意，但也确实提供了线索，李惜无半信半疑暂且相信了。

　　进去之后，她看拍卖要开始了，就随便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之后没过多久，李惜无旁边的位置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坐下了个人，李惜无无意冒犯，就没释放灵力探查对方。

　　谢怀客坐下来后，深觉这世界真小，他总是经常碰见这姑娘，她还没找到什么线索？她最近还倒霉不？眼睛还没好？粗略地想了想之后，他回过神来，认真看着拍卖的一件件物品。

　　第一件是个普通的百年灵草，能增进修为，修复受损丹田。时间慢慢推移，拍卖场上也逐渐活跃到了高潮阶段。

　　最后一件拍卖的宝物。

　　李惜无在这过程中陆陆续续地拍了一些增强气运的宝物或者书籍，其他的一概没搭理。

　　谢怀客在一旁看着，看来是倒霉倒大发了。

　　场上主持拍卖的人，正在卖力地介绍这件宝物的多种好处，说得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真厉害。
　　李惜无对此没有什么表示，早早拿走了她买的东西就走人了。

　　谢怀客倒是还留在拍卖场里，看着最后一件物品拍卖出去，然后才拍拍屁股走人了。

　　隔天，李惜无往城主府送了拜帖，表明来意。然后李惜无就前往城主府。

　　城主府位于云边城最中心位置，守卫大多都是金丹，元婴期的修士。据说，城主府有一批大乘修士，世世代代在此守护，李惜无小时候倒是见过几个大乘修士，没见过一大批。

　　李惜无到了之后，城主府管家来接待她，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城主过于忙碌，最近闹事抓的人数不胜数。

　　“城主说，等有机会有时间了少宗主陪他聊聊，还让我问了问今年李宗主怎么没来。”管家边带路边对李惜无说着。

　　“好，我知道了。师傅近来出点小问题，没空前来，我就过来了。”李惜无点点头回了管家的话。

　　管家也笑道：“城主说收拾好房间请少宗主住下，您就不要推迟了。”

　　李惜无应下了，然后和管家去看看被关着的张清平一干人等。

　　城主府地下是挖空的，专门设置用来管控外来修士闹事。

　　地下潮湿阴冷，一路上都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关很久和刚关没多久的人都混杂在一起，声音杂乱。

　　不一会就见到了张清平几人，这大小伙子搁在修炼呢，自打斗那日以来，张清平几人就不管另一伙人都挑衅。

　　“张清平，你们几个看着精神挺饱满的。”李惜无就站着，冲张清平说着。

　　张清平回了神，起身向李惜无拱手作揖，说着：“多谢大师姐相助，我们都还好，过几日就出去了。”

　　李惜无摆了摆手，想多待今天就多待几天吧，她没什么意见。人多眼杂，李惜无没再说什么，就拿了些东西给张清平和一旁还没没开口说话的姜竹，还对陆云和宋修业打了打招呼，然后就走了。

　　他们待在这也有人身安全保障。

　　她跟着管家出去后，管家也去忙着了：“少宗主，城主府这几十年来如一日，规模布局还是那样，您随便逛逛，给您安排原来的房间待着，城主有事，我先去了。”

　　李惜无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也说了句有劳了。

　　在城主府里随便逛了逛，她也没继续走了，靠着记忆摸索着去了她的房间。

　　感觉摆设倒也没怎么变，原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但今年来的人就只有李惜无自己了，师傅失踪了，师弟要在宗里稳定大局。

　　云边城消息不怎么灵通，只有每次的对外开放一年为期的时候较为灵通。

　　李显君和云边城城主是多年好友，李惜无小时候有记忆就知道每隔今年他们师徒三人就回前往云边城住一段时日，去玩她和师弟肯定是极其乐意的。

　　云边城城主不能修炼，但对灵力的攻击是免疫的，灵力对他没什么作用。李惜无从小到大就知道这个特殊体质，神了都。

　　李惜无在房间里，到了傍晚，管家在房门外敲了敲门，等李惜无回应，然后说：“少宗主，城主让您去陪他用晚膳。”

　　李惜无没耽搁，起身就跟着管家过去了。

　　一进门，李惜无就感觉碧冼在冲着她看，上看下看，左右打量，然后笑道：“长成大姑娘了，前几年没来我还以为你这小妮子忘了我这糟老头子了呢！”

　　李惜无进门那会不小心绊了一脚，之后也坐了下来，乖巧地回答：“前几年不是师傅让我留着逍遥宗，师命不得不从呀，怎么会忘了您呢。”说着还附带了灿烂的笑容。

　　碧冼也没闲着，一筷子一筷子的往李惜无碗里夹，“知道你们搞什么辟谷这东西，我这不兴这套，一日三餐可不要落下，多吃点，长身体。”

　　李惜无安安静静地听他讲，时不时应几句，一顿饭下来两人吃得都轻松，吃完饭李惜无就被城主拉去书房了，美曰其名聊聊天。

　　一进去书房，灯火亮着，碧冼也没多铺垫什么话，直言说了：“你这眼睛怎么回事？你师傅出什么事了？”

　　沉默是金。
　　沉默是金。
　　沉默是金。

　　“说话。”

　　“这，您怎么看就怎么一回事嘛。就普通失明。”李惜无说完顿了顿，接着无奈地抓了抓毛燥的头发回答：“师傅失踪了还是被人抓了情况我都没搞清楚。”

　　碧冼拉着李惜无说：“这一年待在云边城不要走，这眼睛我给你治，显君我让人去找，你放宽心。”

　　李惜无没什么表示，好一会不说话，碧冼也没等她回答，直接决定了，“这事我做主了，楠宁那边我让人带个信过去，你眼睛治好了才更好找你师傅，我这就派人去渡海域过去找人。”

　　她预计要留这没多长时间，但下一步做什么李惜无自己心里都不清楚，现在多留一会也行，把自己的事先搞定了吧，在这万一就有别的发现了呢。

　　李惜无待在书房和碧冼说清楚情况，也说了她的推断，之后夜深了就被打发回去歇息了。

　　城主府书房一夜未熄灯，进进出出了许多人。

　　李惜无在城主府住了几日，张清平几人也都出来了。几个人走之前，李惜无让几人注意安全。

　　这天，天边万里无云，城主府这几日来了无数医修和医师，都来看过李惜无的眼睛了，没人有法子。这结果李惜无早料到了，倒也没有太多寄太多的希望在此，她现在心里总想着事情。

　　前几日她和城主书房谈完后，书房进进出出一整夜没有熄灯，李惜无也没有怎么睡。隔天就有一两个她认识的大乘修士前往云川大陆，去查找。

　　这天中午，李惜无照常和碧冼一块用饭，李惜无坐下去后碧冼还带了一人过来一起。

　　听两人对话像是个年轻的男子，她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宁静平和的力量，有些熟悉但不知道是这么来的。

　　碧冼只互相简单介绍了一下姓名，三人就都坐下吃饭了，一顿饭下来，主客皆宜，饭桌上都安静了许多。

　　谢怀客坐在位置上默默地吃饭，看着对面埋头慢吞吞吃饭的李惜无，他第一次感叹这世界真小。

　　李惜无吃完饭还多喝了碗苦药，这几日她都习惯了，什么大补的东西碧冼都吩咐人熬煮后让她喝，她现在能面不改色干完好几碗。

　　喝完李惜无就回去房间自闭了，习惯归习惯，苦还是苦的，李惜无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喝过药，越长大越修炼她体质就越好，几乎不怎么生病，就算有也蒙被子，一觉睡醒就好了。

　　这几天喝的量都超过她从小到大喝的药量了。

　　另一边，书房内，城主和谢怀客两人在商量事宜。

　　“小谢兄弟，我城主府上这位女娃子的眼睛你能看出什么来？”

　　谢怀客无奈地笑道：“城主，我都没仔细探查李姑娘的眼睛的具体状况，我也不知道如何。”

　　“那你去给她看看，治好了，该有的都会有。”

　　谢怀客点点头，说：“我没有万分的把握，得先看看。”

　　城主点点头回答：“好。”

　　李惜无回房自闭了没一会就被管家喊了去书房。

　　一步步慢慢走着，管家也跟在身后，看着前面三步一绊十步一倒的情景，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心疼，李惜无又不让人扶。

　　最后，一点点的路程走的时间被扩大了好几倍，李惜无磕磕绊绊地走到了书房，进门时还不小心拌了一脚。

　　她怎么还在倒霉？！

　　屋里的人只见一名高挑身材穿着碧青色衫裙的清冷少女走了进来，眼上忽隐忽现蒙着布条，头上也只简单地斜插着玉簪。

　　除去差点绊倒的这一小事故外，李惜无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平和清冷。

　　碧冼拉着李惜无让她坐下，“我带来了最近城里名气大的一个谢神医，带来给你看看。”

　　李惜无冲空气点了点头，“您好。”谢怀客也回了她。是个年轻的声音，抛去心中疑惑，李惜无伸出手，谢怀客的手轻轻搭在她手腕上。

　　许久，碧冼看着谢怀客眉头越来越皱，也在一旁暗暗心急。

　　感受到手腕上冰冰凉凉的触觉消失后，李惜无象征性地抬了抬头，碧冼也一直盯着谢怀客。

　　“城主，看李姑娘的脉象平和稳定，这眼疾大概是和灵魂受损有关。”谢怀客郑重其事地说。

　　李惜无挑了挑眉，没否定。碧冼看着李惜无的眼睛也沉默了一会，然后问：“大概？”

　　“身体无碍，那便与灵魂有点关系了。”这是谢怀客的推断，但他已经确定了，就是灵魂受损。

　　目前只伤到眼睛，受损程度还不能判断，保不齐就要命了。谢怀客记得先前李惜无在神山的场面，打起来不要命。

　　谢怀客想了想，含蓄地表达：“如果是灵魂受损的话，不及时补救的话，会逐渐阻碍之后的修炼，甚至可能灵魂破损，陷入长眠。”

　　简而言之，可能会死。

　　李惜无知道灵魂受损的巨大后果，显然，碧冼比她更清楚。

　　“那可有方法恢复？”碧冼问。

　　谢怀客回答说：“昔有古籍记载：上古纪元，云都中有眼灵泉，乃天池水引之，可洗涤灵魂，修复受损灵魂之功效。”然后想了想又问：“云边城就是云都遗址所建，这股灵泉还存在吗？”

　　碧冼沉默了很久。

　　李惜无听了这话抬起的手顿了顿，旁边的管家看见了就递了杯茶过去放李惜无手上。随后，李惜无若无其事地喝了几口茶。

　　最后谢怀客被管家请去客房歇息了。

　　书房内就剩下李惜无和碧冼两人。

　　“您别为难，上古纪元的东西怎么可能存留到现在。”李惜无先开口说了，语调平静，仿佛没受什么影响。

　　“还有点可能，云边城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是上古纪元留下来的，里面是一方秘境，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灵力充沛，可能就有天池水。但至今没有什么人能被允许进入。”

　　李惜无听完心跳了跳，她就能进了？她安安静静地坐着，知道城主为她的失明焦急而且更加忙碌，李惜无没开口反驳。

　　看着沉着镇定的一个小姑娘，碧冼脑壳子也隐隐发痛，随后好脾气地开口让李惜无回房间休息，晚点吃饭。

　　李惜无回房路上，不出意外，谢怀客在她院外的一个小凉亭坐着，懒懒散散地晒着下午的太阳。

　　‘李姑娘，留步。’这是一种特殊的方式进行两人对话的，除此之外没人可以听到谈话内容，和灵力传话类似，但不使用灵力，李惜无只在一本古书里看到过。

　　秘密还挺多的？

　　李惜无停下脚步，朝声音方向看去。

　　‘和个作吧？我帮你解决气运和灵魂受损的问题。’

　　李惜无站在原地没有动，沉默地看着谢怀客的方向，像是在这话的真假以及事情的可不可行。

　　谢怀客静静地坐在凉亭里，等李惜无的回应。

　　‘要我做什么？’

　　谢怀客面色一松，果然，没选错，她也会传音。

　　‘带我进秘境。’

　　‘我要想想。’

　　谢怀客说等她回答，然后李惜无转头就回房间了。

　　隔日。

　　李惜无就出去找张清平一趟，留了一封手书让他带回宗里给李楠宁。她想了想，又取了枚平平无奇的戒环让张清平捎回去。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李惜无问。

　　“大师姐，我们半月后就回去。”张清平回答说。

　　李惜无点点头，“云边城鱼龙混杂，你们也见识过了，历练完就早些归宗。”

　　“好。”

　　……

　　张清平一直目送这李惜无离开，郑重其事地收起李惜无拿来的东西。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其实他骨子里并不是这样的，他心里藏着一个人，不可言说的。

　　张清平是个死心眼的人，自幼修炼，心无旁骛，他早年因为修炼过头，差点走火入魔，李惜无出手帮了他，这才有他对李惜无的有求必应。是关系还行的同门。

　　艳阳高照，他的心是凉的，毫无波澜。

　　另一边，李惜无已经回了城主府。

　　她找了碧冼，说要开启阵法，进去秘境。这会碧冼倒没很快同意，风险有点大，他也不能跟着进去。

　　开启阵法也需要一定代价。

　　“你确定？”碧冼严肃地说。

　　李惜无微微点头，然后说：“我要那个谢神医和我一起，他知道治疗的具体方法。”

　　“什么？”碧冼显然被她说的话吓到了，“他一个陌生人，进秘境不大妥帖。”

　　听了这话，李惜无说：“他没有灵力，不会有什么威胁。我许他百年灵植药田和几个孤本书籍”

　　听了前句碧冼还要说她几句，后一句就被噎住了，“你俩打过商量了是吧？”

　　李惜无没反驳。

　　哦，那就是了。碧冼翻了个白眼心里念叨着。

　　最后两人据理力争了一番，碧冼让步了，去就去吧，姑娘大了管不了，再说了，还不一定能进。

　　城主府地牢深处，一片光亮，没有先前关人地方的潮湿阴冷。

　　这是一处较为宽阔平整的地，有一个小型的祭祀法坛，和无尽深渊尽头那个祭祀法坛有些类似，都有着古老的力量。

　　云都的阵法只有历任城主可以开启，现在变成了云边城，谢怀客心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他不知道的是，第一任云都城主是上古纪元的一位神，后代中都有神的血脉，当然能开启。

　　碧冼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他只知道这个阵法从上古纪元就存在了。碧冼曾经开启过，也进去几次过，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灵力充沛他也修炼不了，天池水对灵魂强大的他没有什么用。

　　云边城的城主，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他是当年遗址存活下来的人。

　　碧冼站在阵法中心，李惜无和谢怀客在一旁看着。

　　李惜无只听到碧冼嘴里念念有词，念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启动阵法法咒。

　　不过须臾，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横空出现了一道光门，周围散着淡蓝色的光晕，有腐朽的气息。

　　李惜无和谢怀客在碧冼的示意下进去了，安稳地走了进去，似乎没有什么意外。

　　外头，碧冼吐了口血，头发瞧着变花白了许多，晕了又醒了过来。碧冼轻轻抚了抚衣袖，然后就出去了。

　　李惜无和谢怀客两人进到秘境里，一股莫名的威压压得李惜无喘不过气直不起腰来，一旁的谢怀客也脸如菜色。

　　李惜无思量着，缓了好一会，脸色恢复了些，掀了掀眼皮，对着前头笔直站着的谢怀客问道：“谢医师？这秘境可有何不同？”

　　“目前看来，除了点难受，并无其他异样。”谢怀客转过头来回答。

　　“你要什么。”李惜无突然问。

　　他毫不在意地回了句：“一些外头没有的小物件罢。”

　　李惜无显然是不相信的。

　　随即，两人都闭口不言。都在思量着。

　　李惜无和谢怀客两人在秘境里面待了不知道多久，一路上走着，没有感受到半点生灵的气息。

　　秘境是个广阔的平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但因为没有什么生灵的缘故，即使有灿烂的阳光照耀着，也如同发霉生烂了般。

　　旷野，风很大，席卷而来。

　　李惜无蒙着眼，还是一身常见的竹青色窄袖交领衣裙，背着一把普通的刀，因为有自家师傅和师弟珠玉在前，她倒是觉得自己长的一般。

　　回过头来，这秘境倒是大，但两人始终没有找到碧冼口中的天池水，谢怀客感觉再熬几百年这秘境就完了，灵力枯竭，并无生灵生存。

　　谢怀客知道，这个秘境能维持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需要的东西。

　　谢怀客自从那日在神山中醒来，就遇上了神山正好出手。之后出神山的日子里，他走寻修仙界，踏尽云川大陆，靠着零零碎碎的消息以及自身的判断，最后得出了点结论。

　　天道生了自主意识，天道薄弱，通天之路被截断，修仙界万年来都不曾有人渡九重天雷升仙。他不信修仙界没人注意到这事。

　　那日亲眼见到一个银发男子被仙界的几日围堵，说实话，仙界那几个小喽啰还没银发男子打得流畅厉害，之后几人去哪打了他就不得而知了。

　　仙界落魄到这个样了？

　　谢怀客回想自己醒来到现在的几个月，逐渐恢复一部分实力，一步步的引导追踪。天道已经弱到只会劈雷了，生了自主意识也管不住，天道碎片也逮不到。

　　谢怀客在神山和李惜无合伙引来渡劫天雷，才让天道法则发现了自主意识的踪迹，一路追着，能让它误打误撞进入无尽深渊，都到了

　　谢怀客的地盘不得嚯嚯这东西？

　　李惜无和谢怀客在秘境中不知道走了多久，按着碧冼的描述和谢怀客时不时的一些暗示指引，两人到了一处遗址。

　　秘境昼夜交替，四时更迭，都和外面的时间流速不同，谢怀客在这感受到了原本的气息。

　　谢怀客看着枯竭的天池水，周围生长着比其他地方茂盛的植物，但不见天池水的踪迹。

　　李惜无也感受到了一些不同，正要开口询问，只听谢怀客说：“李姑娘，估计白来一趟了。”

　　李惜无明知故问地回答：“什么？”

　　“天池水枯竭了，没法治疗。”

　　“这不是上古纪元的遗迹吗？与外面的世界仅有一个法阵练习，怎么就枯竭了？”李惜无问道。

　　“遗迹也会慢慢消逝的，没有亘古不变的东西，人和物都一样。”谢怀客冷静地回答。

　　“那你要的东西呢？”

　　“当然…”谢怀客眯起眼睛，停顿了会，又说：“天池水附近生长的灵植当然对我的医术有益了。”

　　“哦，那我们在此处留几日，你去采吧。”

　　“多谢，我会寻其他方法治疗姑娘的眼睛的。”

　　李惜无点点头，没说什么了。

　　李惜无直接在原地打坐入定，却留了一丝灵力窥视着谢怀客，谢怀客也感受到了，假装不注意，慢悠悠地去采灵植，天池水滋养的植物也有修复灵魂的一点点功效。

　　李惜无进入状态，她明显感觉到灵力的不足，是这半年里无心认真修炼导致的，她也隐隐感觉有灵魂受损的原因，谢怀客那日的话，让她留心了，没做到想做的事，她永远不死。

　　感受到丹田灵力在身体各处游走，但并不顺畅。她已经到了化神后期，但李惜无并不满足，已经半年过去了，她还没找到师傅，总有一种经年没回逍遥宗的感觉。

　　真奇怪。

　　无法认真修炼，李惜无只好先停下来，去思考其他事情。

　　而另一边，谢怀客在一众灵植间找到一个看起来生锈的破旧东西，默默打量了一番，然后收了起来。

　　他当初把这东西扔这的时候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真不是故意的，希望它恢复后不要记得这些记忆。

　　谢怀客拿到了要找的东西，也顺手采摘了一些有些年头的灵植。然后就回去了。李惜无在岸边也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当然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李姑娘，天池水既然已经枯竭，灵植我也到手了，我们出去吧。”

　　李惜无想了想，似乎确实没有什么要留下来的必要了。然后就说：“好，我们出去吧。”

　　两人循着原路，回到入口。没遇到什么困难，直接就出去了。

　　先后踏出秘境那一刻，李惜无和谢怀客就感觉不对劲。

　　刹那，一股劲风迎面而来，李惜无险险躲过。后面跟上的谢怀客也马上躲了过去。

　　谢怀客站稳后定睛一看，几个白衣蒙面人，手持着软剑，直愣愣地冲李惜无而来。

　　召出本命武器，李惜无紧握着刀，迎了上去。

　　几个蒙面人手持软剑，手腕不断转动着，身形不断变化，速度快到眼花缭乱，只能看到影子。明显不是修仙界剑修剑谱的水平。迎面而来的威压，伴着锋利的剑风，直直地冲着李惜无的面门。

　　其中的一个蒙面人围在李惜无身后，暗自凝聚力量，一掌用力拍向李惜无后背。

　　没躲过去，李惜无的刀法瞬间乱了，吐了口血，身上也大大小小都有伤痕，反观对面的几人，并无大碍。

　　遇劲敌了。

　　一旁被绊住准备走的谢怀客见状，抛出几张符纸，临时画出法阵，打退围着他的两人。

　　李惜无不经意间又吐了口血，深深地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小步，咬着牙道：“云边城地下监牢，岂容外人放肆。”

　　其间一人冷笑了一声，轻蔑地说：“普天之下，本仙何处去不得。”随后又转念一想，说了句：“那还不是因为你。”

　　哦，冲我来的，还本仙，本事不小哦。李惜无心里想，然后再不动声色地回击过去。

　　几人的剑如雨点般向李惜无刺过来，银光乍起，矫若飞龙，不失飘逸。

　　谢怀客晃了晃身影，绕过几人，触不及防地拉住李惜无，硬扯了扯，用秘法传音：‘先走。’

　　‘这场面我可走不了，谢神医，你且先走，他们只针对我。’李惜无抽空回了句，然后一刀又砍了过去，转了手腕把刀收了回来，用劲力把谢怀客推出人群。另外几人也专心攻击李惜无，没多注意谢怀客。

　　谢怀客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打算冲进去带李惜无一起走，却被绊住了脚。

　　谢怀客边打边看李惜无的情况，眼瞧着李惜无的竹青色衣裳血迹斑斑，破烂不堪，被围堵地越来越紧。谢怀客看着另外一两人也不打算放自己走了，追着自己下狠手打。

　　李惜无留了个心眼，身子晃了一下闪了过去，躲过了致命一击，却还是被一剑刺穿肩胛骨，那柄软剑又迅速抽了回去，瞬间血流不止。眼瞧着刺向心脏的一剑李惜无躲不过去，没办法了。

　　李惜无自燃灵力，刹那间爆出冰蓝色灵力团。

　　几个白衣蒙面人被灵力冲击下，愣了愣，下手被灵力冲偏了，李惜无趁机冲出包围，硬扯着谢怀客进了空间戒。

　　空间戒在李惜无的控制下飞出城主府地牢。

　　然后李惜无直接倒下昏死过去了。

　　啪的一声。

　　谢怀客还站在原地了愣了一下，听到李惜无倒下的声音迅速靠过去，半蹲下来，查看李惜无的状况。

　　手虚虚地搭在李惜无手腕上，一股淡绿色力量缓慢地流进李惜无身体里，化成初生的小藤蔓在筋脉中流动，修复受损部位，开出小白花补住暗伤。

　　表面上的剑伤窟窿还在不断冒血，谢怀客临时用些灵植敷上止血。

　　谢怀客随便探查了对方如今灵魂状况，灵魂受损应当是当时在神山被天道自主意识攻击的。灵魂受损不及时发现然后修补，确实会因此而限制修炼而后身体也逐渐失去各处知觉，最后身体与灵魂分离最后陷入长眠，再次醒来是绝不可能的。

　　谢怀客的本源之力探入李惜无灵魂里，上次没有仔细搜索不知道，李惜无这灵魂有多年暗伤，自主意识那次激发了这些伤，致使灵魂受损影响到身体。如今是彻底激发出来，灵魂破损。

　　这姑娘的灵魂体和她的衣裳一样破破烂烂，这可不好治啊，如今自己手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医治她，谢怀客深深叹了口气。

　　现下的状况只能等李惜无醒来再做打算了。

　　将最后一股本源之力抽出，谢怀客也随意地在一边坐下，没靠太近。

　　谢怀客还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病人，灵魂受损神都会陨落，李惜无灵魂体内的暗伤一看就上了年头，却被抑制下来，安安稳稳修炼了二十多年。

　　李惜无先前让他先跑也是自己有退路吧，可惜他并不会做放下病人自己跑路的事。

　　这方小空间他是绝没想到的，除了上古之神可以自己开辟空间，这空间一看就不是上古时的产物，倒像是这几百年来的。

　　莫不是？

　　低低的嘶哑声打断了谢怀客的思绪，李惜无缓缓睁开眼睛，目下一片灰暗，还异常寂静。

　　谢怀客喊了喊她，没反应。

　　秘术传音，也没反应。

　　灵魂破损更严重了。

　　李惜无知道谢怀客在附近，开口要叫他，只能感受到嘴巴张了张，丝毫声音都听不到。

　　谢怀客看到了便靠近李惜无，拉了她衣角，李惜无伸出手，示意对方写。

　　‘完全听不到？’

　　李惜无也在对方手上一笔一划写：‘是的，和灵魂受损有关？’

　　谢怀客想了想，低着头在李惜无手掌心写：‘灵魂破损严重，需要尽快修复’

　　李惜无陷入了沉思，自己如今这个状况非常不好，看不到听不到，实力大大减弱。别说找师傅，安全离开云边城都是个问题。又仔细想了想身边这人，先前因为他死活也没走，秉着见不得人枉死的想法，最后一刻她还是把人带了进来。

　　现在细细想来，觉得处处不对劲，身无灵力不是医修，却可以在那群蒙面人手下游刃有余，进了秘境的循循引诱，那娴熟程度跟回家似的。

　　和当初十万里荒山那男的给她的感觉很像。没有具体的相似之处，但就是让李惜无这么觉得。她也觉得这个感觉很奇怪。

　　回了神，谢怀客还在李惜无身旁坐着，李惜无想起身，随便一动就是剧痛，擦到肩胛骨的剑伤了。

　　谢怀客见状按住了她，拉着她的手写着：‘现下不要自己妄动，容易碰到外伤’然后动作轻柔又缓慢地把她提溜起来，找个地方靠着。

　　‘多谢，治好我需要什么？’

　　这下谢怀客沉默了。

　　此番苏醒，他步步为营，最终的目标却远之又远。来到城主府也是听说城主府急需医修医师，正好是一个进入秘境的机会，取回需要的东西。

　　之后也的事情异常顺利，他打算出去后就为李惜无修复受损灵魂。却遭无妄之灾，提前遇到仙界的人，不敢暴露自己，处处躲避，如今还意外发现了别的秘密。

　　他觉得有必要去逍遥宗一遭。

　　‘逍遥宗客卿’

　　谢怀客在李惜无手掌心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写下去。

　　李惜无忍住身上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感，没忍住微微挑了挑眉，这要求有意思。虽然其他宗门都有设置一些乱七八糟的虚名，但逍遥宗可不兴得搞这套。

　　‘就这？你要什么？’李惜无缓慢的写着，李惜无地仔细想想，逍遥宗有什么值得让人惦记的，似乎没有。

　　让她干点什么是可以的，逍遥宗不行。

　　‘我需要一个容身之地’

　　李惜无感觉到手上的温度，皱起了眉头，另一只手抓了抓身旁蔫蔫垂头丧气的草，沉默了一会。她有些后悔把人丢进了空间戒了。应该把人重新扔进秘境的，那群蒙面人进不去才会在外面蹲她。

　　李惜无还没仔细想，肩胛骨的伤又开始疼，细细密密钻心的疼，脸上煞白，冒冷汗，豆大粒的汗水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李惜无手微抬，指着一个方向，示意对方往那边走。然后就晕过去了。体内灵力透支，灵魂体有伤，血肉模糊的外伤倒成了最轻的伤了。

　　谢怀客表示没有正确接收李惜无传递的一点点信息，看到人又晕过去了，就继续给她疗伤。

　　空间戒也有昼夜交替，时间流速同外面一样，按时间来算，约莫是八九月吧。

　　晚上时，李惜无被冷风吹醒了，由于白天打斗燃烧灵力，如今可没多少可以护体的了，当然了，以上均为扯淡，她只是睡够了而已。李惜无能确信这是在原地，那位谢神医并没有悟到，要往里面走一点，就有她的竹屋和一小片竹林。

　　李惜无自从十万里荒山出事那一刻起，就没有停歇下来过，感觉命运在推着她向一个不好的路上走。

　　看不到听不到，李惜无并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空间戒里又吹起了另一股风，似乎风声也在替她叹息。

　　两日后。

　　李惜无同意了谢怀客的要求，她不明白那个容身之所是什么意思，也不去想，各取所需罢了。

　　两人就出去了。

　　碧冼被堵在地下监牢数日，十日前，李惜无这小姑娘和那个谢医师进了秘境后，城主府就来了一伙实力高深的白衣蒙面人，全都执剑，只说要找李惜无，其他一概不谈。

　　碧冼知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那伙人草芥人命，高傲自大。

　　几位大能出手也被重伤，碧冼被威胁，自己进了地下监牢，没找到人他们必不会罢休。碧冼反复确认秘境中已经没人，也没有李惜无被逮着的消息。

　　青天白日，地下监牢还是一如既往的昏暗。碧冼捏碎了监牢的玄铁锁，悄悄出去，将受伤的人都安置到别的地方。

　　静悄悄的地牢，阴沉沉又潮湿，墙角的水慢慢往下滴，压弯了一小簇杂草，碧冼的背影越走越远。

　　城主府。

　　“仙君，还没找到那个女人。”

　　琼华手杵在桌上，懒懒地撑着脸，闻言，眉间戾气加重，“废物，不过是她的一缕残魂罢了，这都找不到。”

　　说话的白衣人半弯着腰，有些略微发抖，唇色也白了不少，一旁的人都没说话，空气安静极了。

　　琼华微微抬手，懒散地睁开眼，撇了一眼说话的小仙人。“我不喜欢见血，滚远点。”白衣人闻言大幅度颤抖了起来，眼底充满绝望，没来的急开口就断气了。旁边的人生怕成为下一个，快速解决了尸体，安静地站在一旁。

　　琼华仙君长得极其艳丽，穿着白衣也遮盖不了身上的气质，天上地下没有更好看的仙人了。只不过脾气阴晴不变，偏生生的好，在仙界也算头号人物了。

　　因为界壁的限制，琼华仙君自来到云川大陆后，仙力被压了不少，进了云都整个人都不好，懒懒散散，没什么精神。这会又多添了份头疼。

　　城主府内，碧冼从隐秘处走了出来，一身青蓝布衣，还有一些大面积凝固了的血迹，这会显得有些颓败了。

　　没惊动到其他人，碧冼到先前李惜无待的屋子里，默默折腾了些东西，又出来了。碧冼重复这些行为，进了一间又一间的屋子，然后倒腾一会。

　　另一边，李惜无已经悄咪咪摸回城主府，就在一处外墙底下，谢怀客在一旁跟着。李惜无对这边极其熟悉，手摸着墙，慢慢走。

　　李惜无在琢磨着。

　　还没琢磨好，李惜无就停了下来，敲了敲墙，示意谢怀客翻过去。虽然这境况比较危急，但谢怀客还是抽空想了一下，活着这么久都没翻过墙，这下倒是体验了。

　　没多犹豫，谢怀客先翻了过去。真翻，第一次，还没什么技巧，身影有点憨批。

　　确定身边这人翻了过去，李惜无凌空踏步，在墙上踩了一下，跃了过去，落地时显然踉跄了一下。李惜无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

　　落空了。

　　没一会，趁李惜无还没收手，一只手搭了过来，细细嫩嫩的。李惜无心一惊，手不自觉攥紧。

　　琼华见状，笑了出来，顺便抽出了手。琼华笑得弯下了腰，然后对着一边的人说：“捆了，去界壁，把她打散。”

　　李惜无没来得急反抗，琼华抬了手打出一个结印，指尖抬起李惜无的下巴，看着对方眼睛的空洞无神。琼华笑吟吟地看着，整个人就挺开心的。

　　李惜无听不到看不着，只知道又遇到了危险。早知道在外面就该打晕那个谢医师，扔远远去。连累了人家。

　　“想从我云边城带走人？”琼华抬眼看过去，碧冼说着从一旁走了出来，扭断了一个白衣人的头，血腥味飘了出来，琼华皱了皱眉，说：“到手了，其他人解决掉。”

　　碧冼轻松解决掉几人，离琼华和李惜无越来越近，装作毫不在乎地开口：“李显君呢？”

　　琼华仙君嗤笑一声，不屑地开口：“那个叛徒啊，在碧落泉里，还有口气呢。”然后又想了想，歪了歪头，真诚地问：“要去陪他吗？”

　　琼华回头，靠近李惜无，将将脸贴脸，随即低低说了句可惜了。

　　碧冼这会气愤极了，冲着琼华靠近。

　　琼华打出几个结印，没挡住碧冼，对碧冼没什么影响。琼华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又是一个好材料。

　　琼华取出头上的银色发簪，变化成一柄剑，冲着碧冼攻击。

　　只见上空银白色和青绿色光影交映着，两人速度极快，灵力波及了周遭。在地面的李惜无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做什么，但还是悄悄解下了结印，拿着刀，盲砍。

　　天昏昏暗，李惜无已经虚弱了，注入的灵力越来越少，身边围绕的蓝色灵力越来越淡。

　　碧冼的情况也不好，单打独斗，身上黯淡的血迹又被新鲜的血液浸泡，青绿色的衣裳破破烂烂，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琼华打出结印，向碧冼刺过去，打算把对方弄晕，她已经不想玩了。

　　碧冼在空中，躲闪着对方的攻击。没一会，一个巨大的光影团围绕着碧冼，在空中爆炸，琼华也被冲击地退后了几步。

　　风起云涌，木叶摇坠。

　　“诸天神灵，祖宗佑宁，今吾为云都生灵，献出神力。”

　　碧冼念念有词，手里也在比划着结印，最后一刻他显得非常宁静，边吐血边打出结印，联系着城主府各处的阵法。

　　琼华眯起眼睛，盯着碧冼的一举一动，奈何不能靠近，又一个仙界落单没发现的神。

　　眼瞧这碧冼的身影不断变透明，天边不断黯淡，地面上的震动也减缓了。

　　天地阵法将要完成。

　　一直没被注意到的李惜无纵身一跃，淡蓝色的身影进了阵法，李惜无感受到了阵法的神压，意识在不断模糊。

　　李惜无消散成无数淡蓝色的光，刹那间，天边被点亮，如同十万里荒山的星夜。李惜无随即就消散了，没留下任何东西，她太虚弱了，但一命换一命，值了。

　　琼华没来得及拦住，在暗地里观察的谢怀客瞳孔放大，天地阵法，以身献祭。

　　天色彻底黯淡了下来，阵法完成。碧冼慢慢睁开眼睛，不对劲。地面没有李惜无的人影，琼华的表情也显示了她此刻的情绪。

　　没来得及再动手的琼华被一股巨大的推力丢出了云都，再也进不去了。

　　李惜无，身死。

　　仙界碧落泉。

　　一身黑红色宽大衣袍遮盖着周身玄铁链，躺在碧落泉里的清霙，紧闭双眼，心颤动了一下，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没几日，琼华仙君回来了。那日在修仙界的事，反正她亲眼看到人也魂散了，也算是完成了要做的事，就回来了。

　　琼华在碧落泉旁，静静地呆着。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眉开眼笑，轻声说：“清霙上神啊，你那抹拙劣的残魂消散了，你怎么还不醒呢。”最后，琼华笑出眼泪，抬手轻轻擦拭掉，冷冷地开口：“别醒了，睡着吧。”

　　琼华也没管顾一旁的虚弱的李显君，径直离开了碧落泉。

　　玄铁链轻微动了动，发出了碰撞的清脆响声。清霙缓缓睁开眼，坐了起来，伸出手挡在眼前，明亮的光线绕过指缝打在清霙脸上，随着大幅度的动作，玄铁链互相碰撞。

　　本源之力被完全压制，仙界如今实力不错啊，清霙心里想。可惜诛神阵和结印搞不出来，清玄还得头疼上万年，搞不死她。想到此处，清霙淡淡地笑了笑。

　　许是那抹残魂的意志过于强大了，清霙如今情绪有点缓不过来，胸口闷，特别是看到李显君的时候。

　　李显君紧闭双眼，面露痛苦。琼华这小姑娘下手还是那么狠，肯定搞了不少结印用在李显君身上。看着对方银白色的头发，脸色极其苍白，清霙心一颤动，有点疼。

　　清霙徒手扯断了玄铁链，站了起来，然后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最后拎起李显君，一块出了碧落泉。

　　碧落泉的守卫被清霙弄走了。如今她实力不定，挥挥手也不知道会给人家送哪，生死有命，清霙表示她也不清楚。

　　一路打上仙界主殿，清玄帝君早收到消息，就在外头候着。

　　清霙笑靥如画，在殿外静静看着清玄，“真以为你那点小本事困得住我？”又想了想，十分真诚地问：“诛神阵还画不出来？”

　　清玄帝君哑口无言。另一边，琼华仙君也赶了过来，清霙瞟了一眼，凉飕飕地嘲讽：“小丫头好好的学老身做甚，老身瞧着手段也没高超到哪去。”

　　琼华脸色发青，正要打出结印，一旁的清玄按住了她，示意她别妄动。

　　“清玄，这还是我给取的名呢，多好笑。这数万年里，我被迫抽离一抹意识，陷入长眠，今儿竟然醒来，那就好好解决这些破事。”清霙边说边抬手，打出结印，隔空先拍了一巴掌过去，“你是我唯一收的一个徒弟，今天就断掉这个师徒结印，真真晦气。”

　　其他人都被清霙压制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帝君挨打。

　　“神族被灭，你有动手吧？虽然我作为邪神，但还是要讨讨公道，我觉得没问题，你呢？”

　　清玄自始至终都还没有动手，在原地挨打，嘴里涌出一股血腥味，清玄无所谓地吐了口血，听到那句晦气眼底暗了暗，没说什么。师徒结印解开后，清玄心口一空。

　　清霙闪了一下身子，下一秒就站在琼华面前，脸贴了上去，靠的很近，轻声说着：“正常长辈是不针对晚辈的，可惜了，我不正常。”随后又笑了笑，可眼底是冷漠的。

　　清霙拎着琼华，把人扔进了碧落泉，废了点气力弄了个禁制。

　　最后给仙界留了句，改日继续。

　　清霙带着李显君回到了修仙界，潜意识让她来到这，仔细想想现在没地去了，就随便点吧。还没打算好，清霙就晕了过去，掉落在十万里荒山中。

　　李显君比清霙更早醒来，他看着那张比自家徒弟十分相像却更艳丽、嚣张的脸，陷入了沉思。

　　十万里荒山经之前一遭，更显荒凉。风吹着，地上稀疏的草弯了腰，远处半山的树木阴沉沉，四周没什么声响，寂静无声。

　　清霙伸手遮住眼睛，歪头吐了口血，鲜艳极了。冷静了会就坐了起来，一双狭长眼尾向上挑的眼眸盯着李显君，漫不经心。

　　许久，清霙慢慢悠悠地开口：“好久不见呀。”

　　李显君愣住，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是我的一抹意识，我的。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走了。”清霙皱了皱眉对着李显君说，边说边站起来，拍了拍衣袖，走了。

　　李显君冷不丁问了句：“神君，还回的去吗？”清霙走得很快，只见她的背影伸手挥了挥，没说什么。

　　走远了的清霙抹了抹嘴边的血，还散发着黑雾，黑红衣袍周遭也围绕着淡淡的黑雾，伸手凝不出具体形状，只是一团黑雾。

　　她的弯刀找不到了，她回不去了。

　　清霙混沌初开时，曾来过云川大陆，那会每个界壁互相开放，没什么明显的规则，怎么开心怎么来的初纪年。

　　神域是她诞生的地方，是养育她的地方，她撑不到回去的时候了。感受到了黑暗，清霙又倒了下去。

　　守山的逍遥宗弟子发现了清霙，带回归属地了。另一边的李显君也回了逍遥宗。

　　逍遥宗，李楠宁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见了自家师傅一眼，就去看自家师姐了。

　　李显君拉住李楠宁，轻声说：“阿宁，她不是。”

　　李楠宁自收到云边城传来到消息，不过几个字，却如同大梦般。他辗转数日，反复确认。如今听到李显君说的这话，原地停住不动，伸出来的手微微抖，紧握住李显君的手，眼眶微红，声音颤抖地问：“师傅，师姐身死魂散？”

　　“身死，魂归。阿宁，你师姐回去了。”李显君轻声安慰着小徒弟。归哪里，回哪里，李显君没再说了。

　　在寝殿内的清霙醒来，听到外头的动静就出去了，这会正倚着殿门，似笑非笑看着两人。某一刻她的心抽了一下，疼了，久久没缓过来。

　　李楠宁抬眼看对方，即便换上李惜无的竹青色衣裙，也不是师姐。眉眼间透出肆意妄为，嚣张的是清霙神君，不是清冷淡然的李惜无。

　　没一会，李楠宁就被打发去做别的事，李显君在清霙示意下进了殿。清霙伸出的手指在木桌上不紧不慢敲着，看着李显君显然还没恢复，面色苍白得很，当然了，扔碧落泉里没丢命就得了。

　　“神君，要在逍遥宗停留一段时间吗？”李显君问，然后就看到对方摇了摇头。

　　“我明日离开，你找个人来给我讲讲这边的事，太久没来了，没什么记忆了。”

　　李显君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几句，这场聊天就终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