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邪》杨小依

8、苏府命案

　　阿月却难得严肃起来，她问：“夏大哥，你还随我去吗？”
　　夏无邪答得平静：“无邪既应了姑娘，绝无反悔之举。”
　　两人便来到窗边，窗外就是静香所说的后院，后院的房子矮小，只在屋顶上亮了一些红灯笼，作烘托气氛之用。这昏暗的光线，反倒给了这两人一些行动的便利。
　　两人一跃而下，动作简洁利落，飞快的掩身于中间那房子的屋顶。夏无邪轻轻移动了一片砖瓦，发现这小房间里，也是别有一番天地。
　　房间里有三个妙龄少女，正穿着一身相同的火红色西域舞服，整齐的站在苏哲的面前。她们长发及腰，一个个唯唯诺诺的样子，似乎生怕眼前的男人大发脾气。
　　阿月也凑近了看，发现这几个姑娘，眉眼之间有些相似。她们化了艳丽的眼妆，看起来有一种欲说还休的美。
　　苏哲细细看着，终于伸手让右边那个姑娘过来，右边那个姑娘只得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许是感到了巨大的恐惧，姑娘的脸上落下泪来。
　　阿月气愤不已正要出手，院外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她转头一看，见迎香楼小厮正成队朝这里过来。
　　人群中还有一名疑似苏府家丁的人跑在其中，口中大喊：“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府中出事了！”
　　夏无邪与阿月默契的一同翻下屋顶，藏在屋角。
　　苏哲满脸怒气的走出来，待那苏府的下人走近，索性踹了他一脚。
　　那下人没有防备，在地上滚了两圈，却又立刻爬起身，到苏哲的耳边耳语了些什么，只见苏哲脸色大变，拔腿就走。
　　迎香楼的小厮则围在院门口，恭敬的目送苏哲走远。
　　夏无邪不禁好奇苏府到底发生了何事会让苏哲这样惊慌离去。但若要救人，这可说是个好时机。
　　阿月则索性破窗而入，到了那三个正抱头痛哭的姑娘面前。
　　那三个姑娘本就惊慌不已，又见到两个“男人”过来，更加害怕。
　　阿月忙道：“别怕，我们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之中可有一位是城南秦阿伯的女儿？”
　　中间那姑娘点了点头。
　　“你们两位也是青阳人吧？”
　　另外两位姑娘便也点点头。
　　阿月朝她们温柔一笑，道：“别哭了，我们会带你们出去。”
　　她安抚好几个姑娘，便与夏无邪一同到了门口，院子里那几个小厮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两人飞快的将这些人打晕在地，对方连大声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夏无邪知道阿月武功不俗，却也没想到她竟出手如此利落。他眼见阿月去小厮身上扒了三套衣服又进了房门，不由想着，这些小厮的功夫也没什么章法，看起来并非江湖中人，如此说来其实迎香楼到底只是个烟花之地，苏哲应当也只是借了这个地方大隐于市，苏臻毕竟算是有头脸的人物，不至于专门经营这样的风月场所。可若如此，苏哲在青阳也应当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又何必做如此勾当？
　　姑娘换好衣服，两人便带着她们离开。现在还不算深夜，街道上仍有行人，他们也很好的置身其中，并不显眼。走过了两条街，阿月便掏出了些散碎银两递给她们，道：“你们不见了，苏哲肯定会大肆寻找，赶快回家去和家人一起出城躲躲。”
　　三个姑娘感激不已，纷纷跪地感谢。
　　阿月将她们扶起，笑道：“放心，用不了太久你们就可以回来的。”
　　夏无邪则问：“你们可知为何被苏哲禁锢？”
　　三个人摇摇头，秦姑娘轻声道：“或许只是我们倒霉……那种人做事，可能并不需要原因……总之多谢两位侠士相救之恩，还请两位也注意安全，苏哲毕竟是这青阳的地头蛇，你们得当心些。”
　　“不碍事，他还伤不了我们。”阿月自信道。
　　三人再次道谢后终于离去，看着她们走远的身影，夏无邪心里竟也生出了一种小小的满足，他又看向阿月：“想不到阿月姑娘出手这样阔绰。”
　　阿月道：“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哪能没有点银两在手。不过，这银子可是夏大哥昨日给阿月的，所以，不能算是阿月出手阔绰。说出手阔绰，还得是您呐。”
　　阿月调皮地转身，便又走在夏无邪的前头，夏无邪不由有了笑意，跟在她后面。
　　“想不到今日如此顺利。”阿月回头说话，语气放松。
　　说起这件事，夏无邪想到了静香，她几乎是全副信任了他们，并将苏哲的藏身处说了出来，到时事发，她可会有危险？
　　“你在想静香姑娘？”阿月见状便问。
　　“不错。不知道迎香楼的人会不会对她不利？”
　　“你倒是真怜香惜玉。”阿月调侃，心里却想，静香沉着的不像只是个青楼女子，究竟是否还有隐情：“放心，搞定了苏哲，明日我们再去寻她。”
　　“你准备怎么对付苏哲？”
　　阿月咬牙道：“我自有我的方法，先回苏府。”

　　阿月换回女装，两人沿着大街走着，不一会便到了苏府门口，奇怪的是，此时竟有两名官差守在这里，那两名官差面色严肃，还伸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夏无邪正要介绍自己，一时间却有一股杀气从府内袭来，他立刻警觉。只见彭扬如闪电般从高墙飞身而下，手里的铁鞭已然朝着夏无邪击出。夏无邪反应也不慢，无霜剑出鞘，与铁鞭相触，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互相较上了劲。
　　阿月一头雾水，不禁大喊：“姓彭的，怎么回事？”
　　彭扬却不予理会，继续与夏无邪缠斗。铁鞭在彭扬手上，如同他可伸缩的触角，不断进行攻击，夏无邪的剑短，只能以躲避招架为主。可就是在那触角凌厉的攻势中，他想起了师父的话“剑身虽短，剑气可长。”
　　他便看准了彭扬铁鞭出招的规律，也暗暗凝心聚气，摒除杂念，于那铁鞭的风波之中，看出了一丝间隙。他挥出无霜剑，劈开铁鞭的那丝间隙，使出一招“清风扫雪”，竟似有吸引力一般，在与铁鞭相触之后，剑身便与铁鞭相互交缠，彭扬被铁鞭拉扯，终于到了夏无邪的面前。
　　与此同时，苏府的护卫也全数出击，准备扣下阿月。
　　阿月心中气愤，索性凌空而起，一时间数枚清风铃便击中护卫的身体，只发出一阵清脆的风铃声，护卫们便摔倒在地。
　　阿月动作极快，旁人也不知她的暗器藏在何处。
　　夏无邪见状便使出一掌，彭扬只能硬声招架。两人互推过后便互相分开，彭扬落地后还退了数步才站定。夏无邪则一个转身，到了阿月身旁。
　　论武功高低，彭扬心里已然明了。
　　“住手！”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
　　府中数人陆续走出，而走在头前说话的这位，夏无邪认得，正是昨晚在客栈擦肩而过的捕头王阳。
　　苏哲也站在一旁，他看了夏无邪一眼，便对王阳道：“一定是他们，娶亲不成，就杀害了阿姐！”
　　这回轮到夏无邪与阿月面面相觑，莫非就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里，苏明晓便没了性命么？
　　阿月急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
　　苏哲还要说话，却被王阳出手制止。王阳道：“苏小姐被人袭击，死于房中。今夜府中许多外人，而你们二位却离奇不知所踪。刚才大家推断，你二人与此事脱不了关系。”
　　“笑话，我们为何要杀苏小姐，又或者既然离开了这里，为何又要回来？与其怀疑我们，不如看看这府中，有些什么人希望苏小姐死？”阿月瞪着苏哲，其中意味，王阳也意会了几分。
　　看王阳的打扮穿着像个官差，这令阿月感到有些奇怪，苏府众人皆是江湖中人，就算苏明晓只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至于让苏臻在第一时间就报官处理自家的命案。
　　王阳这人看着刚正不阿，一身正气，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回道：“这位姑娘所言不虚，官府也正在调查。”
　　“既然如此，我们兄妹二人好歹能互相做个证，府中诸人又有无不在场证明？”
　　“二位请府中说话吧。”
　　王阳边说着，边为他们引出了一条路。
　　彭扬收了鞭，拂袖而去，走在前头。夏无邪与阿月也跟着众人进了苏府。
　　苏府其余人全都聚齐在西厢，西厢风景依旧，气氛却颇显凝重，深夜清风拂面而过带着几分温柔，但却有一个冰冷的尸体躺在这个院子里。
　　王阳带了他们几人到苏明晓房中，首先向林柯拱手作揖，夏无邪便心里明白，一定是林柯在朝廷的关系起了作用，才让这命案不能以江湖的方式解决。
　　苏臻面色苍白，他坐在茶案旁，显露出几分苍老之感，却犹如劲松，颇具威严。见了夏无邪，便也是第一个发问：“夏少侠，究竟是不是你？！”
　　夏无邪转眼向房内四周看了看，他并不知道苏明晓究竟因何而死，只是体会到苏明晓的无奈与不甘，内心也有些为她叹息。他不答反问：“彭少侠，你脖子左侧的伤是怎么回事？”
　　众人闻言都看向彭扬，彭扬一时间懊恼不已，只得皱了眉头，也没作答。
　　“刚才你与我近身相搏时，我见你脖子的衣襟下方，浮现出新鲜抓痕。”夏无邪继续淡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