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无邪》杨小依

7、花楼奇遇

　　阿月已经比较熟悉西厢的环境，两人到了西厢，阿月便带路从右边少有人迹的花园绕过厢房，打算直奔苏哲的住处，可两人小心翼翼的走着，却听到苏明晓的声音。
　　苏明晓声音略带怒气：“你想让我离开这里，便好在这家里发号施令？你休想！”
　　另一边是柳媚娘的声音：“可不是我想，是你爹爹定下来的招亲之事，再说，那个彭扬没什么不好，在苍山派，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哪里委屈你了？”
　　阿月与夏无邪两人隐身在苍树之后，阿月偷偷看了看这两人的身影，见柳媚娘正双手环于胸前，有些趾高气昂的意思。
　　苏明晓接着道：“你当年害死我娘，这事我告诉爹爹，看看你又会落得什么下场？”
　　“小丫头，话可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这些年我不过是苦于没有证据，但如果是现时的情况，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就去爹爹面前直接对峙如何？”
　　柳媚娘顿了顿，立刻又昂首道：“莫非我会怕你一个黄毛丫头，你娘死于我手，对付你我更是小菜一碟！”
　　正是这时，苏哲从暗处走出，温声道：“娘，阿姐，你们都稍安勿躁，今日府中那么多客人，可别让别人听了笑话去，回头嚼舌根子。”
　　柳媚娘道：“可不是我想挑事，这事儿，你可得问问你的好阿姐？”
　　苏明晓看着眼前两人，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了。
　　苏哲这才道：“娘，何必跟她一般见识，爹定下的事，她跑不掉，既然她马上就离开这里了，您不如多忍忍。”
　　“那是你，我既是她的长辈，凭何忍她？”柳媚娘满不耐烦，又问：“你这身装束，要出门？”
　　苏哲没有回话，柳媚娘继续道：“你也知道今夜许多客人，可别惹出事来。”
　　苏哲点点头，便转头离开，这方向却正好是阿月和夏无邪待的方向。
　　阿月与夏无邪两人对视了一眼，旋即腾空而起，借力树干而上，将身形隐于树叶之中。
　　苏哲不知，只感觉一阵风吹过，抖落了一地落叶。
　　见苏哲与柳媚娘都走了，两人才从树上下来。
　　“夏大哥，跟不跟？”
　　夏无邪握剑的手下意识多了几分力，只道：“事已至此，哪有不跟之理？”
　　阿月狡黠的翘起了嘴唇，问：“夏大哥在无净山上，没见过这些宅门内斗吧？”
　　要说夏无邪见过，那自是不可能，可要说他没见过，其实也不太贴切。无净山上的师兄弟，也会暗暗较劲，希望得到师父的重视，夏无邪自己也知道，王师兄就一直不满师父将无霜剑给了他这件事情。
　　夏无邪不禁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

　　苏哲在前方，路过中庭时往东厢看了看，看过之后，便快步出了府。
　　苏哲一身华服加身，大摇大摆在前方走着，很是招摇，夏无邪与阿月倒无需跟得太紧。大约跟了半柱香的时间后，他们发现苏哲进了青阳城南的一处院子，那院子迎来送往，灯红柳绿的，好不热闹。
　　夏无邪走近一看，发现那院门上挂着牌匾“迎香楼”。
　　他正要继续往里走，却被阿月一把拉住，阿月苦道：“我这身装扮，进不了……”
　　“为何？”
　　阿月讪讪道：“这里是男人来的地方……”
　　夏无邪往迎香楼看了一眼，见门口来往的人确实都是男性，而部分女性则搔首弄姿的站在那里，他瞬间明白了阿月的意思，便也有些苦恼。
　　阿月却道：“所以说这姑娘的装扮就是有些麻烦，你等我一会！”说完便往街角跑去。
　　夏无邪久居山上，不太知道这大千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他见到从迎香楼里走出的步履不稳的醉汉，也见到一些春风满面的人往里行去，他想起师父说过的话“治身养性，务谨其细”。
　　阿月很快就回来了，她不知从哪又弄了一套男装穿在身上，得意的样子就如初生牛犊，自带一股傲然之气，朝夏无邪笑着。
　　夏无邪没有问她是从何处弄来的衣服，只是很平静的走到她身边，两人在迎香楼姑娘的簇拥下进了院子。
　　迎香楼是青阳城里有名的销金窝，装饰自然也是极尽奢华。主楼共有三层，每层都呈一个口字形。一楼大堂的空间都铺上了极具异域风情的地毯，而顶层镂空之处，还能看到皎洁的夜空，今夜与昨夜一样，有一轮皓月当空。
　　每层的长廊上都站着不少人，夏无邪与阿月四处看了看，却没见到苏哲的身影。
　　而一旁一位身穿天蓝色花裙的姑娘却靠了上来，她细细看着这两人，最终目光落在了夏无邪身上，她伸出手来搭在夏无邪肩上，眼神挑逗的看着他。
　　夏无邪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又郑重向她作了一揖。
　　许是没见过客人向她行如此大礼，姑娘吃了一惊，一时愣住了。
　　一位妈妈见状过来，笑脸问道：“两位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活泼一点的还是恬静一点的？抚琴的还是作诗的？”
　　阿月四处寻找苏哲的身影未果，索性向妈妈问道：“向你打听个消息，苏老爷的公子，你可知道他在哪里？”阿月说着，顺手掏出了一锭银子，摆在妈妈面前。
　　妈妈见状好声道：“苏公子啊？我并未见到。他很少来我这里，我倒还真希望他来呢！”
　　阿月心下明了，也不多说，只道：“看这里这么热闹，想必妈妈在青阳人脉甚广，有消息还麻烦告诉我们兄弟二人，我们久仰苏老爷大名，特来拜访的。”
　　“好说好说。”妈妈伸手拿了银子，又道：“两位，我给你们推荐静香和阿巧，她们琴棋书画全都懂，决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说着她便将身旁的蓝衣女子拉了过来，又去招呼另一个人。
　　阿月忙道：“就她好了。”
　　蓝衣姑娘还没回过神来，妈妈便笑道：“好好，静香，可好好伺候着。”
　　静香反应过来，朝面前这两人微微颔首，她的笑容是极其标准的，标准到你挑不出她的一点差错，仿佛眼角的开合，嘴唇的弧度，都经过了最精细的计算。静香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一举一动，真是有些闺秀风范，却又是她一瞬间的眼神，极其妩媚，可以动人心魄。
　　“两位，且随静香来。”
　　静香在前面带路，阿月与夏无邪对视一眼，跟在她后面。按阿月的想法，一会找准时机便可将这个静香放倒，至于迎香楼，他们得自己好好探探才行。夏无邪则没想阿月这么多，只想着随机应变而已。
　　“两位是从何处来的？”静香问。
　　阿月道：“小地方，不足挂齿，静香姑娘想必也不知道。”
　　静香没有继续问，她带他们上了楼，又穿过一群男女之间，这些人一个个放肆嬉笑，酒臭味与脂粉味混杂在一起，阿月都不忍多待。
　　接着静香进了一个房间，这房间里与外面大相径庭，房内布置淡雅，点着淡淡的熏香，墙上还挂着字画，颇有诗意。
　　关上门，外面的喧闹也似乎与这里无关。
　　静香继续优雅又挑衅的笑着，她伸手斟茶，那茶很香，是雨前的清茶。
　　阿月往门外窥去，却发现有人正暗中观察他们。
　　阿月走上前去接过静香的茶杯，问：“静香姑娘想必知道苏哲在何处？”
　　静香摇摇头。
　　夏无邪道：“苏哲早我们进入此地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你当时正在大堂右方的步梯上，应该亲眼见了他进来，又去了何处。”
　　“公子怎知我当时在那里？”
　　“你的衣裙上落了烈酒的味道，还没干。”夏无邪道：“这酒味与我们刚才路过的那段路所飘洒的酒味并不一样，而大堂右侧，正有位客人在与姑娘喝酒，他们已经喝了第二壶，而第一壶正好掉落在地上，按他们喝酒的速度，我推断你衣裙上正是那时候染上的味道。”
　　阿月心里暗暗吃惊，夏无邪看似不显山露水，居然心细如尘。
　　“你们找他何事？”静香问。
　　夏无邪把目光转向阿月。
　　阿月道：“近来青阳城里许多姐妹失踪，我怀疑与他有关。”
　　静香轻轻撅起嘴巴，道：“这不是官府的事情吗？”
　　“官府哪能管这许多事。”
　　夏无邪听到官府二字，倒是想起昨天夜里擦肩而过的那个跨刀捕头。
　　静香沉默了，过了片刻，她道：“你可知妈妈一定安排了人对付你们？从你们问苏哲的那一刻，她就会特别关照你们。”
　　“哦？这我倒是不怕，只是如此说来，苏哲与你们这迎香楼可是关系匪浅，不知静香姑娘可否相告？”
　　静香端起茶杯，轻吸了一口气：“我喝完这杯茶，可以安睡整宿。到时，两位做了什么可与我无关。”她默默看着夏无邪，想起刚才他行的那个大礼，轻声道：“后院那有个不起眼的别庄，苏哲就在那里。”
　　阿月听言便拱手道：“多谢！”她看见静香喝下手中的茶，心里暗暗意识到她并不简单，连忙问：“静香姑娘，你是否……也想要离开此地？”她话还没说完，静香已经倒在了桌上。
　　是个聪明又知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