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池》cc1995

3、穿越第三天

　　“林家妹妹，我来看看女儿，你怎么就不让。”春池爹昨日得了消息，今日一早就来了。在门口蹲了半个时辰，抽着旱烟，心里难受。
　　如今林寡妇不让他见，两人就在门口吵起来，隔壁的邻里都出了来。众人防着春池爹，只把林寡妇护住。徐清早去了举人师傅那念书并不在家，因此没他。
　　春池也听见了，她慢慢出了房门，站在院门后，不知该怎么办，决计是不能回去的。她没见过赌徒，可春池的死亡证明了赌徒疯起来可是连女儿的命都不在乎的。
　　昨日那番景象确实是她生平未遇，她再也禁不起了。
　　春池闭了闭眼，在睁开时已下定决心要留下。
　　她推开门，众人都看过去。
　　那姑娘有些滑稽，穿得一身妇人衣裳，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脖颈细细的昂着，脸颊凹陷，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可怕、可恨，像火焰一样。
　　她耷拉下眼皮，细细道:“爹，我随你回去。”
　　春池爹今日特地梳洗了番，看着十分精神，听了女儿要跟自己走，一时欣喜，像小时候要去牵女儿一般。
　　春池心里一动，却觉身体里还有个其他人一般，又酸“又涩却又雀跃，仿佛这事已发生了百回一般。
　　林寡妇炸了，“不行，谁都别想带走我的春池。”她跑去拦住春池爹，不住的用手去捶打。春池爹看着就在旁边的女儿，喜滋滋的，只是拦住林寡妇的手，不免挨了几下，也不生气，叫唤道:“春池、春池，你姨妈又打人了，快跟爹爹走。”
　　旁人拦着，也只是怕林寡妇受伤，见没事就做做样子罢了。
　　春池落下泪了，她摸了摸眼下的泪，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千百回了。
　　抬头看去，身儿却软软的倒下了，众人忙去扶住春池。
　　春池爹一脸心疼，大喊着女儿名字，牵住春池的手。林寡妇抱了春池在怀里，“你好狠的心，还有脸来，是要把女儿逼死吗？”
　　春池睁着眼儿，本是打算装晕的，却不知为何又回到了先前软绵绵的模样，抬个手都没力气。想起早上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了。
　　“你快滚，你快滚，不要再来。”林寡妇尖叫着，又求了人去请大夫，两个邻居大妈一起送了春池回屋躺下，口里念着可怜。
　　春池躺在床上侧身谢了，确实是一点也起不来了。
　　那两个妇人便自去了，屋里只剩下林寡妇和春池两个。
　　林寡妇起身去端水，春池却爬着下床，咕噜一声滚在地下，林寡妇忙回来扶她，一手托起了春池的头。
　　“姨妈，救救我，救救我。”春池唤着，闹得林寡妇心如刀绞，满口保证，“春池放心，姨妈就是不要这命了也不准你爹接了你去。”
　　“姨妈不要命了，只怕他就好带我走了。”
　　“不不不，姨妈好好的，护着你。”
　　“可他是我爹，您只是我姨妈。”春池喘着气，下一口就过不来了。
　　“那也没事，姨妈跟着你，不让他抢了你去。”
　　“若又是赌坊的人来抢春池呢？姨妈，我听说女儿嫁了人父亲就抢不走了。”春池没力气了合上眼，她从没这样骗过人，要什么都是做到最好，自然总能得到。
　　林寡妇看着侄女的样子心疼的不得了，“好好好，我们嫁人，就嫁给你林哥哥，春池你可别要了你姨妈的命。”
　　春池听了这话，心下回转些，费力的睁了眼，说道:“姨妈，只怕他不许。”
　　“他有什么不许的。”
　　“姨妈，您听我说，这赌徒若上瘾了，什么妻子女儿都顾不上了。您就说我不好了……”
　　“瞎说什么呢。”
　　“姨妈，您让我说。您就说我不好了，要冲喜，请他来，这婚事明日就办。”
　　“好好好，都听你的，咱们回床上去休息。”林寡妇扶起春池，将她在床上放好了。又拿了水来喂她，还喂了些热水泡过的馒头，春池一时有了力气，把眼儿去瞧林寡妇。她只啃着那剩下的馒头，满心满眼都是春池。
　　春池羞不得，“姨妈不恨我为自己坏了林哥哥的婚事吗？”
　　“傻孩子，二姐姐！死的那会我就跟君儿说了，他是要等你的。他参军前我还想给你俩把这事儿办了，好接你来身边教养。你非不，非念着你那个爹，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你放心君儿心里有数，我早叮嘱了什么婚事也不能应，就等着你呢。”
　　春池更愧，住了嘴不言语了。
　　“你如今想通了才能立住。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待会就让人写信寄给君儿去，还要请他以前读书时的几个同窗来热闹，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只是委屈你，这不过一日的时间，只怕准备不了好东西，君儿又不在。”
　　林寡妇絮絮叨叨说起她这些年攒下的衣服、被子，说来也省了一大事，不让真怕采备不及。
　　春池涌着泪，第一次不是害怕而是感动，又愧对姨妈，她不过是拿她儿子做个筏子，只怕日后又伤她心。
　　“好孩子，你莫想多了，人生在世有一日便过一日就是，那些人就是想太多害了性命。”
　　“姨妈。”春池哭起来，刚喝下的半碗水全成了泪，止也止不住。
　　那大夫到了门口，瞎了个半死，怕是哭丧呢，推了门进来，看是前夜发烧的春池哭得起劲，倒笑起来，进了房。
　　“大夫，快来瞧瞧。”林寡妇正拍着春池，见了大夫忙让了位置出来。春池好强，转了身去擦泪。
　　“不急、不急，我看哭出来便是要痊愈了。”大夫放了药箱子，往床内看了看擦泪的春池，脸色还是不好，是饿久了面黄肌瘦无妨的。又去把脉，脉搏微弱但有力，到底年轻底子好不妨事。
　　“林夫人别急，好好养着别做重活，过个十天半月就好了。若是想恢复到最好的时候还要半年才行，多吃些鸡蛋豆腐养人。”
　　春池已擦了泪，红着眼眶，“多谢大夫，若无大夫的退烧药只怕春池就不在了，等春池好了一定登门拜谢。”
　　“是是是，大夫那药钱我已有了，您务必收下别推拒。”林寡妇拿了银钱出来，正是昨日徐秀才给的。
　　大夫推拒再三见林寡妇真有钱便收了。
　　春池爬起来，靠着床，朝大夫说道:“大夫艺高心善非常人所能及，春池还有一事要请大夫帮忙。若是允准了，我这命便保住了。”
　　“何事。”
　　“我身体之事若是旁人问及还请大夫说得越重越好。”
　　“我明白了。”大夫想起春池的身世，便应了。春池也未多说，就在床上福身谢了。
　　林寡妇送了大夫走，又给春池摆好了水和吃食，匆匆出去买红烛、喜字等物，到一家便哭一家，说要给春池冲喜。
　　众人知她爱这个侄女，又为春池不好了纷纷议论起来。
　　林寡妇又抽空去书摊子那请人给儿子写了封信，说是春池妹妹命不久矣，娘替你做主娶了，日后让她有个坟，不至于成了孤魂野鬼。又给几个孩童撒了几文钱，命他们去几个人家里报信，说林君明日就要和春池成亲了，望他们过来见证。
　　于是便提着一大包东西显眼的回了家，有邻居问起，更是请他们明日来吃酒，又托了相好的嫂子说好明日弄些吃食来。
　　这么满大街的一走，春池爹倒知道了，自找了来，看见林寡妇在门口布置着，挂着红绸。他喊了声妹子，林寡妇便回头唾他，“你也别进来，明日早上梳洗整齐些，咱们欢欢喜喜把这事办了。”
　　“春池她真不行了。”春池爹问。
　　林寡妇不理，开了门进去，去布置内堂。春池爹喊了几声，倒是凄厉，又呐呐自语:“没了，没了，都没了，我该死，我该死。”打了自己几巴掌，竟回家梳洗去了。又租赁了件好衣袍，等着明日一早去见女儿。
　　晚上徐清得了信儿，便在同窗那借了五两银子，又去看林寡妇和春池。这次春池没出来，林寡妇整治了些吃食招待徐清吃了。见徐清又要给银子坚决不收，徐清便帮着收拾了下东西，晚间回去了，打算明日来帮林寡妇招呼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