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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我被困在了自己大婚当日无限循环。

      这一次,我决定去杀了那个傻子夫君。

      今晨,我终于成功举着匕首站在陈子濯的床边。

      算准时机,我手起刀落。

      他却趁我不备,径直将我压在床榻之上。

      阴冷的笑声幽幽划过我的耳际:

      “蕊儿,大婚前见面可是不吉利的哦?”

      01.

      我突然从睡梦中惊坐而起。

      满身是汗,目光呆滞地望着窗棂外渐渐西沉的明月。

      房内没有任何的异样。

      我窃喜着抚了抚自己的快速起伏胸口。

      难道这次终于成了?!

      结果,我的喜悦还未维持半盏茶的功夫。

      一群丫鬟急匆匆涌了进来。

      当我回过神时,房间的四周已然被挂满红绸。

      我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又失败了。

      房间里,无数的丫鬟们还在忙碌地穿梭,却没有人发现我的异样。

      我有气无力地抬手擦去鬓角的汗珠。

      这时,我的贴身侍女琳琳慌慌张张闯了进来。

      她双手捧着一件火红的嫁衣既紧张又兴奋地立在床边。

      “小姐,今日是你的大婚……”

      我懒懒地抬手,无情地阻拦她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了,放着吧。”

      琳琳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诧异地盯着我。

      我对此却毫不在意。

      因为,在过去的半月里,这个场景已经重复上演了整整十五遍。

      对,你没有猜得没错。

      我,姜含蕊,当朝宰相嫡女。

      不知何故,被困在了自己的大婚之日已有半月。

      我用尽了各种办法。

      始终逃不出去。

      02.

      我是当今位高权重姜宰相的嫡长女。

      自从出生以后,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前半月前是我十六岁的生辰。

      父亲邀请了京城中所有的王孙贵胄前来为我道贺。

      他说,今日当今皇上还会为我送上一份惊喜。

      结果,喜倒是没感受到。

      惊却是真的要将我给吓死。

      皇帝居然给将我赐婚给了全国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傻子皇子。

      ——三皇子陈子濯

      传闻,他的母亲淑妃,先是在怀胎的时候,遭奸人所害险些流产。

      而后在生产当天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才得以将他诞下。

      三皇子出生时通体紫乌,停息足足有半炷香之久。

      最后还是皇帝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门外才听到他哇哇的哭声。

      哪知他成长的道路也是非常的坎坷。

      两岁不会走路。

      五岁不会说话。

      太医说他这应该是天残所致,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我爹听到他的名字,什么都没说,只是背过身去摇了摇头。

      我周身不由得一颤,这皇帝老儿不是在坑我吗?

      03.

      我有些不解地回头偷偷瞪了一眼我爹。

      难不成是你近日怠慢了皇帝,他才要如此戏弄于我?!

      他也是满脸错愕地回望着我,无奈耸了耸肩。

      更要命的是,皇帝下令要我们明天就要完婚。

      我求我爹救救我。

      如果真的嫁给了一个傻子。

      那我今后不就成为了京城贵女圈中最大的笑柄了吗?!

      日后,时新的首饰哪里还有我的一份?!

      最靓的衣裙哪里还有我的一件啊?!

      这辈子不就完了吗?!

      谁知,向来对我百依百顺的爹今日却一反常态,严厉地呵斥:

      “这是皇命,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

      我垂死挣扎:“难道您就不怕上朝被人指指点点吗?”

      我爹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重重摇了摇头。

      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二日,我还在睡梦之中。

      傻子的迎亲队伍锣鼓喧天,早早就已经到宰相府的门口。

      听下人议论。

      那个傻子披头散发,身上扎了一朵鲜艳的大红花,憨憨傻傻地站在队伍的最前端,不停向府内张望。

      04.

      虽说是一介女流。

      但好歹也是上过几年女学。

      先人有云:

      面对强权的压迫,千万不能坐以待毙。

      如今的局势我打不过,难道还不能跑吗?

      可当我一睁眼就看见贴身侍女琳琳捧着一套鲜红的喜服立在床边。

      “小姐,今日是你的大婚,这套喜服是宫里特地命人一大早送来的,您快换上吧,可别误了吉时……”

      门外。

      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城民。

      他们你推我搡将宰相府围得水泄不通。

      门内。

      我死死抱着垂花门的柱子,刚刚化好的妆已经被涕泪冲得红一块白一块,坚决不上花轿。

      我甚至作势将头抵在柱子上,以死相要。

      “爹,如果你执意如此,女儿唯有以死谢……”

      我话还未说完,后脖颈一阵生疼,紧接着就已经失去意识。

      05.

      待我转醒,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一个顶帐陌生的床榻之上。

      静谧的房间中,唯有明明灭灭的油灯,灯花炸得噼啪作响。

      身侧有一股陌生的香气裹挟而来,同时伴随着低低喘息。

      我转头一看,一张陌生男人的脸陡然映入眼帘。

      “啊!!!”

      我甚至已经顾不得平日里教条嬷嬷教导的礼仪。

      此时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个啊字,冲口而出。

      身侧的男人被我声音惊醒,翻身坐了起来,一脸懵懂地望着我。

      “姐姐,你是做噩梦了吗?”

      至此,我才清楚地看清男人的全貌。

      他□□着身子,乌发散落在他宽阔厚实的肩头,与他紧实的身材非常不相配的,是他当下满脸的童真。

      我第一反应就是拉开被子看看自己的衣着是否完整。

      呼,好在我的衣服还完好地穿在自己的身上。

      就在我抬头之时,傻子突然向我靠近。

      “蕊儿姐姐你终于醒了?”

      吓得我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陈子濯却被我此番模样都得哈哈大笑。

      继而他好似又想到了什么。

      双手交叠在身前,噘着嘴背过身用眼尾偷瞄我一眼:

      “你都不等晦儿就睡了,真不够意思!”

      这说话的语气跟我家中那三岁的弟弟倒是有几分相似。

      06.

      我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陈子濯见我没搭理他,自己先憋不住了,自顾回过头来:

      “姐姐,你睡觉为什么不脱衣服?”
      “
      皇上爹爹说了,以后你就是我媳妇,我们要相亲相爱,互帮互助……穿着衣服睡着会发汗的,要不,我帮你脱衣服吧?”

      说着,他就将自己的手朝我伸了过来。

      黑暗中,“啪”的一声脆响,我和傻子不约而同愣在了原地。

      我望着自己发红发通的手掌,再看看傻子快速肿起的脸颊,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即便是他再不济,好歹也是个皇子,掌掴皇子,在当今可是重罪,追责起来我爹都难辞其咎。

      我心若擂鼓,不敢直视陈子濯,颤抖着声音,“对、对不起。”

      他茫然摇摇头,再度伸手过来牵起我的手。

      这一次,我紧闭着强忍着自己心中的不适,缩了缩手指,却没有再剧烈反抗。

      以为他要做什么龌龊之事时,半晌却只是看到他将我打过他的掌心翻去来,俯身嘟着嘴轻轻呼了口气,“痛痛飞,痛痛飞……”

      我松了口气,看来是真傻子。

      没想到刚松懈下来片刻,就听到院中发出兵器相接的嘈杂之声,还未等回过神来,紧接着一群黑衣人冲入房中,我刚张了张嘴打算呼救,声音还未从喉头发出,就被一柄贯穿胸口长刀毒了回去。

      混沌之间,我下意识伸手去摸索刚刚还在我身侧的傻子,想要寻求他的救助。

      而身侧唯有散发着零星余温的床垫,傻子早已不见了踪迹。

      “呲”的一声,长刀毫不犹豫地从我胸口抽出,霎时间血流如注,溅得到处都是。

      胸口好似被一块巨石重重压住,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隐约听见一个缥缈的声音在幽暗中唤我的乳名,“岁岁、岁岁……”

      我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握住最后的希望,却抓了一手的虚无。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口的疼痛全部消失,身体陡然悬空又向着无尽的深渊重重坠下。

      忽而,后背猝然一冷,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姐,今日是你的大婚,这套喜服是宫里特地命人一大早送来的,您快换上吧,可别误了吉时……”

      05.

      意识到自己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我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瞪视着眼前琳琳稚嫩的小脸,“你刚刚说什么?”

      琳琳惊恐地蹙着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今日是你大婚,再不换喜服就来不及了……”

      我先是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胸口,发现安然无恙,又赶紧抬眼环顾四周,眼前的布置跟我大婚当日的情形别无二致!

      我是做梦了?

      还是重生了?

      不管是做梦还是重生,我都不能嫁给那个傻子。

      逃亡自然是少不了用钱,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开始翻箱倒柜将自己收藏的所有值钱的小玩意儿都打包带走。

      琳琳是知道我脾气的,自然不敢上手阻拦,只能抱着婚服有跟我身后一边干着急,一边碎碎念,“小姐,现在外面战乱,你逃出去很有可能会遇上歹人,当下嫁给三皇子至少有人庇护,别闹脾气了,咱们还是赶紧将喜服换了吧。”

      “要嫁你嫁好了,反正我是打死不会嫁给他的!”

      说着我就扛着包正打算推门而出,我爹却先一步从外面推门进来,见他没有说话,只是面色凝重地盯着我。

      “爹,你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给三皇子那个傻子的!”

      就在我即将转身准备抬脚跨出门槛,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急急向下弯腰侧身。

      果不其然,一记手刀堪堪划过我的身侧。

      此时,我与爹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看来那不是梦,我真的是重生了。

      如此一想,我就更不能嫁给那傻子了,他脑袋不灵光,也不知道得罪了哪路人,大婚当日居然还有人来暗杀,最后竟然害我死于非命,难得重活一世,当然是要保命要紧。

      我也顾不上跟我爹告别,抱着装满了金银的包袱拔腿就跑。

      “女儿,你别跑啊!”

      “爹,女儿不孝,等风头过去了,女儿再回来向您请罪!”

      我爹果真的是老了,他曾经可是当今的武状元,谁曾想如今来我一个深闺的小丫头都已经抓不住了。

      如此想着,我又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早已没有了我爹的身影。

      难道是我天赋异禀骨骼惊奇,跑太快了?!

      06.

      蓦地,见到一匹枣红色的马孤零零地在一棵大树下吃草。

      第一次骑野马,我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但它却格外的亲人。

      主动用脑袋来拱我垂在身侧的手。

      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丢下一锭银子在树下。

      翻身上马,驰骋在山间小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望着远处压下的密云,我立在山巅,突然发现天大地大,这十六年来,我除了在宰相府,竟别无去处。
      刚刚跑得急,眼下,我也并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何处。

      四处荒无人烟,一点火光都没有。

      我借着银白的月光,寻到了一个能够避风的洞穴,打算在此处将就一晚,明日再继续赶路。

      月上中天,细碎的虫鸣钻入我的耳朵,山谷中还不时回荡着出处不明的低吼声,我下意识攥紧手中包袱的系带,警惕地扫视四周草丛中藏匿的莹绿色的光。

      平静无风的夜晚,草丛却莫名地晃了晃,同时伴随着野兽的嚎叫。

      原本昏昏欲睡的神思瞬间清醒了过来,我双眼紧紧盯着洞口,一只手将包袱紧紧按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在身后摸索着,想要寻到一个能够护身的武器。

      可是摸来摸去仅有一枝将断未断的木棍,还有几块掌心般大的碎石。

      我颤抖着手将碎石朝洞外胡乱扔去,洞外的狼嚎声顿时停了下来。

      还未来得及长舒一口气,三个灰黑色的身影,从洞外一字排开走了进来。

      我捏着自己手中最后的救命武器,虚张声势地朝着三匹涎水滴落在地面的灰狼大吼,“你、你们别过来,信不信我一棍子下去,你们就会丢了命!”

      领头的那匹龇了龇牙,寒气森森地盯着我手中的棍子,它轻哼了一声,好似在嘲笑的我垂死挣扎。

      我用尽自己周身最后的力气,一边向老天爷祈祷,一边奋力朝着灰狼所在的方向挥动手中的棍子,做最后的挣扎。

      如果说三匹狼刚走进洞口时还是对我心存忌惮,但当它们看了从头到尾只会挥棍子后,眼神中的阴狠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它们助跑了几步,紧接着啪嗒啪嗒加快速度,朝我狂奔而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暗无天光的洞穴,将自己手中的包袱朝狼群一掷,不管不顾地起身,拔腿就跑。

      还未跑出去几步,脚下踩到了一块碎石,整个人向前飞扑出去,撞到了脑袋,模糊间,我听到身后的狼群凶狠地嘶吼骤停,随着砰砰砰几声动静,身后仅剩下一声声哀鸣……

      这是我第二次闻到这个香气。

      还未待我想起它的来处,熟悉的感觉再度袭来。

      我的身体,又一次悬在空中。

      漂泊无依。

      当我再次睁开眼,入目依旧是熟悉的红绸、红帐以及眨巴着圆圆杏眼的琳琳。

      “小姐……”

      她一开口,我刚想要抬手制止,一举手我发现自己的掌心有一处不太明显的擦痕。

      我端详着这处前几次循环时都不曾出现过的痕迹,陷入了沉思。

      这个痕迹的出现,是不是说明我之前的逃跑对这个循环产生了影响?说明那个方法的确是有效的?

      “小姐、小姐……”琳琳伸出五指在我眼前疑惑地晃了晃。

      我收回思绪,兴奋地从床上弹起,“琳琳,快来帮我研墨。”

      既然逃跑是有效的,就在刚刚我想到了一个能帮助我逃跑的最佳人选——晏秋宗。

      07.

      晏秋宗是今年新晋探花郎,同时也是我青梅竹马的秋宗哥哥。

      在我们五岁的时候,他曾经说过长大之后会来我家提亲的。

      虽然后面我跟很多哥哥都有如此的约定,但他是我记得最久的那个。

      所以我想他如若知道我要嫁给三皇子那个傻子。

      肯定是第一个反对的。

      现在我就写信向他求救,他一定会义不容辞将我从三皇子的魔爪中救出去!

      在我的万般祈求下,琳琳终于答应帮我将信送往晏府。

      而我按照信中约定的时间,躲过府中的下人,偷偷溜到偏门去等待着晏秋宗来接我。

      可是我左等右等,早已过了我在信中约定的时间。

      虽然没有听到晏秋宗前来接我的敲门声,但是三皇子的迎亲队伍分毫不差地又堵在了正门前。

      我心中开始紧张,双手攥着自己衣摆的一角,快要将它拧成了一股麻绳。

      不远处人们寻找我的呼唤声陆陆续续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怎么办?怎么办?

      我急得在后门团团打转,就在我爹的声音越来越近时,门外传来一声很轻的猫叫声。

      是他来了!

      我当即将后门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过间隙,没有看见晏秋宗的身影,只看见一位身形佝偻身着锦衣的老者站在门外。

      当他的视线与我的在空中相会时,老者恭敬地朝我鞠了一躬,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小姐,是我们家大人让小人来接您。”

      听到这话,我稍稍放下戒心,身后的来寻人的下人们的声音越来越近,两难之下,我选择相信他,至少现在他可以带我迅速离开此处。

      出门后,我随着老者一起登上一辆马车。

      马蹄声滴滴答答,载着我们朝着未知的前方飞快奔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即将昏昏欲睡之际,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姐,别院到了。”

      我抹了抹自己嘴角即将要滴落的口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帘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大门上赫然写着晏府二字,让我彻底放松下来。

      下车后,随着老者一同进入府邸。

      老者介绍着自己姓陆,是晏府的管家,而这里是晏秋宗在城外置办的一处别院,平日院中并无外人,让我就把此处当做自己的家,不要拘谨。

      我不禁感叹,危难之时还是竹马靠谱。

      但令我有些疑惑的是,陆管家径直将我带到了平日里晏秋宗居住的主卧,让我在此处等他。

      这个房间非常符合晏秋宗平日里给我印象。

      高耸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瓷瓶珍宝,四面的墙壁上挂着名家大师的字画,屋子的正中还放置了一个半人高的青铜兽鼎,袅袅青烟从镂空的花纹中溢了出来,泛着令人心情舒畅的清香。

      许是我此趟来得太急,他们还来不及收拾其余的房间吧。

      我如是这样安慰自己。

      危机解除之后,我靠在软榻上,不知何时睡着了。

      当脸侧传来粗粝的触感,我陡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晏秋宗熟悉的脸映入我的眸中,但他觑着我的眼神,却令我不禁心中一紧。

      我迅速起身,下意识双手交叉护在自己的胸前。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来时穿在外面的短衫不知何时已经散落在床前的地面,此时只着一件轻薄的纱衣,就连里面的诃子裙都清晰可见。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直视着眼前之人,“秋宗哥哥,你这是在作甚?”

      晏秋宗表情还是往日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但出口的话不由得令人心生厌恶。

      “装?你写信说要来投靠我,孤男寡女,难道你所说的投靠,不是此意?”

      话音未落,他刚刚垂在身侧的手重新向我袭来,他宽大有力的手掌紧紧扯着我的裙摆。

      “含蕊妹妹,你放心,今夜你就好好伺候我,虽然现在我不能给你名分,但是等公主进门之后,我承诺,抬你做我的妾室……”

      我从来不知原来晏秋宗是这般龌龊之人。

      我堂堂宰相府嫡女,怎可能沦落为他的妾室!

      真是痴人说梦!

      趁他不注意,我铆足了劲,朝着他两腿之间狠狠踹了过去。

      没想到他似是看透了我一般,动作灵巧朝一旁闪身,轻松躲了过去,顺带拽住了我的脚踝,朝他身下拖了过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今晚可能就要被这个禽兽玷污之时,摸到自己的脖颈间不知何时挂了一个小小的匣子。

      记忆中我没有见过这个匣子,却在我刚刚摸到它时,就非常准确是摸到了它的机巧所在,向下一压,五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齐齐扎入晏秋宗的颈侧。

      须臾之间,原本狰狞的面孔骤然凝滞,捏着我腰肢的双手霎时丧失了力道。

      我赶紧借机将他推翻倒地,趿拉着鞋子,头也不回拼命地向前跑。

      08.

      晏秋宗的别院地处京郊,我摸黑跌跌撞撞从后门逃了出去。

      再度身处密林之中时,我突然想起上一次在郊外遇到的灰狼群,双腿不听使唤地疯狂打着颤,向前挪动半步都变得异常吃力。

      不远处,从晏府方向而来的一条火龙一点一点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蜿蜒而来。

      难道这一次,我就注定要落在晏秋宗那个禽兽手中受尽屈辱而死吗?!

      那不如我直接撞树而死,还落个痛快。

      反正只要再睁开眼,我定然会再回到今晨,予我并不会任何的损失,还能顺利摆脱当下的困局。

      既然下定了决心,我寻到一棵粗壮的黄葛树,向后退了两步,而后闭上眼,奋力朝前冲了过去。

      又是那股异香!

      还未来得及思考,后颈传来蚊虫叮咬的痛痒之感。

      紧接着双腿一软,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失去了意识。

      哎,该死的循环到底何时才是个头啊?!

      待思绪稍稍清明,我立即睁开眼确认。

      熟悉的成设,被红绸和喜字层层包裹的房间。

      我又回来了。

      这次我醒来还挺早,外面的天都还未见明,我没有急着起身,大脑中开始盘算着,前几次失败的经历。

      逃去荒郊,野外生存技能有限。

      求救熟人,要不就是跟爹串通一气,要不就是害怕得罪权威,甚至还有像晏秋宗那样的,想要将我收作外室。

      那当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我脱离这个循环呢?

      无意间摸到了颈项挂着上一回助我逃脱的小匣子。

      既然这一切都是因大婚而起,那如果这个婚礼缺少了主角,那循环是不是就不复存在?

      思及此,觉得这个主意十分绝妙。

      说干就干,我翻遍了屋中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寻到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这是谁送的呢?想不起了。

      我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后脑,不想再去思考。

      虽说三皇子因为先天缺失的缘故,在三位皇子之中并不受宠,但是皇子府始终是皇子府。

      我足足绕着府外围墙转了三圈,愣是没有寻到一处守卫松懈的地方,能让我钻了空子溜进去。

      就在我为此犯难之时,身后响起一个奶狗呜呜呜的撒娇声。

      我回头,发现有一只棕色的小奶狗,不知从何处逃出来的,它挺着圆乎乎的肚子,歪歪倒倒,憨态可掬地朝我跑了过来。

      我伸手将小狗抱在自己的怀中,它并不怕生,用自己温湿的舌头,轻轻舔舐着我的手指。

      “小家伙,你是不是从这个府中跑出来的呀?”

      小狗像是能听懂我说的话一般,呜呜两声。

      “你是三皇子养的?”

      小狗又呜呜两声。

      我惊了。

      试探着再次问它,“你能带我去看看你逃出来的地方吗?”

      小狗歪着脑袋,短短的尾巴甩得飞快,欢快地叫了两声。

      我赶紧上手将它的嘴巴捂住,它也不生气,再次伸出舌头舔了舔我的掌心。

      我半信半疑地将它重新放回地面,小狗转身后,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暗示我跟上去。

      它扭着圆乎乎的屁股,慢慢悠悠地走在前。

      约莫走了半炷香,它终于在一个残垣边上停了下来。

      09.

      没想到皇子府居然还有这般破败的院子。

      就在我发呆之时,小狗朝着杂草丛生的墙角走了过去,消失不见了!

      我立即会意,几步上前,扒开上面堆积的杂草,果然,这里有个一尺见方的狗洞。

      加上此处荒废已久,的确是混进的三皇子府的不二之选。

      可是,看着圆乎乎的洞口,又犯了难。

      我堂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府嫡女,过去的十六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为何如今要沦为钻狗洞的悲惨境遇?!

      而害得我这般狼狈的罪魁祸首,正是里面呼呼大睡的三皇子!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怒火烧得愈发汹涌,将钻狗洞的屈辱狠狠抛在脑后,当下最要紧的就是将三皇子除去,这样大婚没了,循环不再,我就能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

      没想到钻狗洞还是个技术活。

      平日里,为了好看,我的头上都会装饰簪花和朱钗,今日它们却成了我钻狗洞的最大阻碍。

      头刚刚探进去簪花和朱钗就缠上了杂草,越挣扎反而缠得越紧,弄得我进不得退不出。

      最后还是我一咬牙忍痛将头上所有的装饰都拔了去,这才终于从狗洞钻了进来。

      一进府,我就朝着三皇子的卧房狂奔而去。

      说来也怪,我明明是第一次来,为何我双腿下意识就知道三皇子的卧房如何走。

      当下怒火攻心的我根本没有时间去细细思考其中缘由,来此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掉他。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浑身杂草污泥的我站到了三皇子的床前。

      月光透过窗棂漏进一缕斜斜倾泻在陈子濯卷翘的长睫之上,深邃的眉眼,锋利的下颌线,一袭白衣衬得他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此时,他眉眼柔和正沉浸在美梦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即将一命呜呼。

      我晃了晃自己被美色蛊惑的脑袋,坚定地从怀中摸出提前准备好的匕首,横竖比了比,看看哪里能让他一刀毙命。

      最后我选择了他修长的脖颈。

      之前看话本的主角都是抹脖自杀,看来此处应该是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我伸出刀又在他脖子上比了比,最终选中了他突出喉结下一寸的位置。

      就在手起刀落,只见陈子濯的喉结上下滑动一番,原本紧闭的双眼霍然睁开,宽大的手掌一把将我的手腕捏入掌心。

      刹那间,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转,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与陈子濯早已调换了位置,如今我的双手被他一手反剪着按在头顶,狭长幽暗的双眸盯得我浑身发毛。

      “你、你干什么?”

      他喑哑的嗓音在暗夜中回荡,“蕊儿,大婚前见面可是不吉利的哦?”

      “我……你不是傻子吗?”

      这还是第一次与男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向来伶牙俐齿的我,在陈子濯强有力的威压之下,窘迫得已经忘记了如何反驳。

      他轻笑一声,没有答话,长臂一伸哗啦一声从自己的衣角扯下一根细长的布条。

      动作娴熟,布条很快在我交叠的手肘上绕了几圈,而后往上一穿一拉,我就被他结结实实禁锢在床上。

      看陈子濯现在思路清晰的表现,哪里还有半分傻子的模样。

      但是他越是这样,我越慌。

      “登徒子!”

      我被他气得支支吾吾半天,翻遍了脑海此前阅读的书籍,好不容易才搜刮出一个骂人的词。

      他狞笑着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皇子妃,我与自己的皇子妃共赴巫山哪有登徒子一说?”

      10.

      说着陈子濯抬手有条不紊开始解自己衣带。

      当他清晰的小腹线条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瞬间认怂,紧闭着双眼,侧过头:

      “咱们不是还没有礼成吗?要不打个商量,现在你放我回去,我乖乖在家等你将我迎娶进门,可好?”

      陈子濯嗤笑一声,我能感受他覆有薄茧的指腹掐着我的下巴嘎吱作响。

      动作粗鲁地将我的脑袋扳正面向他,“好。”

      当他手指松开时,我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真的同意了?

      我刚刚因为害怕眼眶急得发红,可怜巴巴地朝他努力努嘴。

      那一瞬,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只觉得我们视线在空中相撞的片刻,他有些匆忙地将自己的视线挪开了。

      不过结合他刚刚的那些阴狠的表现,显然应该是我看错了。

      混混沌沌之间,我已经被陈子濯的马车丢在了宰相府大门前。

      我四下望了望,发现他并没有命人跟着我,就在我转身准备拔腿就跑时,不知从何处传来陈子濯的声音:

      “胆敢逃跑,你自己应该知道后果。”

      我即刻收回自己刚刚抬起的腿,朝着空气勾腰欠身,“怎么可能跑,三皇子您看错了,我就是刚刚就是活动活动腿脚,哈哈哈。”

      没想到他不仅不傻,现在看来还是个武功深不见底的主。

      眼看着天色渐明,我心中却没了办法。

      要不,就这样破罐破摔吧,反正明天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琳琳依旧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所有的流程都跟前几次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我。

      这一次,我已经放弃了挣扎,乖乖换上嫁衣,乖乖乘上了三皇子接亲的花轿。

      临行前,我爹握着我的手泪眼婆娑,“终于成了!”

      我不明白,成什么了?

      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媒婆就将我推进了花轿,不等我坐定,门外就传来一声尖利的吆喝,“起轿!”

      在去三皇子府邸的路上,我的脑海中不住地回想起今晨他对我的种种威胁,偷偷摸了摸喜服的宽袖,一阵冰凉的触感,使得我心尖一拧。

      这应该是在轮回中,花轿第一次顺利抬入三皇子府的大门。

      不知是不是因为三皇子不得皇帝宠爱,所以今日的婚宴过分冷清了些。

      我虽然被蒙着脑袋看不清院内的情景,但耳边传来的声音是骗不了人的。

      自我从府门走进正厅拜堂的这段路程,偌大的院子,鸦雀无声,除了我和喜婆以外,连一个活物的呼吸声都没有。

      不过对此,我当然是一点都不介意,毕竟今晚我要做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11.

      拜完天地之后,我被喜婆带入了洞房。

      屋里点了一只碗口一般粗的红烛,猩红的火光扑朔,窗外影影绰绰。

      不多时,门外传来虚浮的脚步声。

      想必是陈子濯来了。

      他径直推开房门,没有半点停顿,行至床前,我呆呆盯着自己红色绣花鞋对面那双踩着黑色皮靴。

      见他半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我怯怯地叫了一声,“夫君……”

      掩着鞋尖的衣摆不由晃了晃。

      他回答的声音依旧淡漠,“嗯。”

      我却听出了一丝颤抖的尾音。

      藏着袖中捏着匕首的手不禁紧了紧,难不成,他看穿了我要刺杀的计划?

      算了,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我从床上立即起身。

      没想到与此同时,陈子濯掀开了盖在我头上的红盖头。

      惊诧之间,我们二人意外四目相对。

      我仿佛看到他的脸颊有一道很淡很淡的水痕。

      兴许只是刚洗了把脸。

      我对此并不在意。

      一心只盘算着如何逃过一劫。

      眼前的局势,看来躲肯定是躲不过了。

      于是,我果断从袖中抽出了那把早已被掌心冷汗浸透的匕首。

      手起刀落,一道殷红模糊了我的双眼。

      陈子濯并未有任何躲闪,任由我的匕首直直刺入了他的胸口。

      如今,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同样嫣红的喜被之上,吃力地动了动唇,“差一点。”

      为何他们今日说的所有话我都听不懂?

      还未待我回过神来,屋内涌入无数的人。

      其中,不仅有三皇子府今日消失了一整日的下人们,还有我爹、琳琳……

      居然还有晏秋宗?!

      一个个都是熟悉的面孔。

      当下的情况我更是看不懂了。

      他们好像早有预料一般,带着五位御医一同冲了进来。

      有四位御医将陈子濯团团围住。

      还有一个御医正在为我把脉。

      老御医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小姐可有哪里不适?”

      我疑惑地摇摇头。

      老御医又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小姐今日后脑可有异样?”

      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起什么,点了点头,“之前疼过几次。”

      就在此时,我爹慢慢踱步过来,朝御医挥了挥手,他自顾坐到了我的对面,心疼地拍了拍我的肩头,又回眸看了一眼三皇子所躺的床榻方向,深深叹了口气。

      他刚要开口,老御医上前开口阻拦,“大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爹捏拳重重捶在桌上,“之前你们说不急不急,难道真的出人命了再来着急吗?”

      我抬眸对上我爹发红的眼眶,抿了抿唇,“爹,你说吧,我能承受。”

      这时,我才发现,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姜宰相,不知何时鬓边爬满了银发,他握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

      “女儿啊,或许这些日子你以为自己一直被困在大婚的当天,其实这些都是我们为了配合你的病情,合伙演戏骗你的。”

      “其实是你大婚那日在三皇子府不小心遇到了刺客,受了很重很重的刀伤,昏迷了三月有余,眼瞧着刀伤快要好了,突然一日你苏醒过来,所有的记忆好似都停留在了你大婚的当日。”

      “我们询问了御医的意见,预测你可能是在被刺杀时被伤到了脑子,建议我们先顺着你的想法来,尽量不要给你刺激。”

      “这段日子为了配合你,我们每日都在陪着你演戏……没成想,你竟然会剑走偏锋,最后刺杀三皇子呀!”

      得知真相的我,震惊之余,怔怔地抬头望向我爹,“爹,你刚刚所说皆属实?”

      爹悔恨地点点头,“属实。”

      我还是不解,“为何我的记忆中三皇子是傻子?”

      爹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明白,就好似你对他的所有记忆都停留在你们三岁初识的那一日,后面所有的相处的记忆都消失了。你也忘记了,当初是你主动请皇后姑姑帮忙,帮你向皇上求得了这门亲事。”

      此言一出,我对此大为震惊,“我求来的?!”

      爹起身,将我带到三皇子床榻边,“对,三皇子本就是未来的太子人选,京城中的贵女们,前赴后继地拖各种关系就为得他青眼,但他茫茫人选中唯独选中了你,再加上皇上有意将我培养为太子的左膀右臂,故此答应了这门亲事。”

      望着床上那个嘴唇紫乌的陌生男子。

      他真的是我之前的心之所向吗?

      为何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见我靠近,陈子濯吃力地掀起眼皮,朝我伸出了手,“岁……”

      由于失血过多,太虚弱了,我却从他含糊的口型中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叫我的乳名。

      我加快了脚步伏在他的床边,一把捞起他即将坠落的手,“嗯,我在的。”

      他勉强弯了弯眼尾,“想起来了吗?”

      我双眼含泪,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陈子濯宽慰地抚了抚我的脸颊的泪痕,“无事,不记得也没关系的,我们来日方长,以前的不记得了,日后我陪着你一件一件寻回来。”

      虽然眼前的男人对我来说还是十分陌生,但他掌心的温热却让我无比的依恋。

      他怔怔笑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

      上面的两只鸡被绣得歪歪扭扭。

      他将香囊塞到我的手中,“还好它没事。”

      霎时间,熟悉的香气涌入鼻腔。

      原来是他。

      在我每次危难之际。

      是他,护着我。

      我紧紧攥着香囊,早已泣不成声。

      “别怕。”

      12.

      故事至此,我的大婚日的循环也随之结束了。

      三日后,陈子濯再次出现在宰相府的大门前。

      脸色煞白,心情却愉悦了不少,他手中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通体油亮的马儿,脚边蹲着一只肉乎乎的小胖狗,我认出它就是那日带我钻狗洞的小狗。

      陈子濯远远就朝我招着手,三两步就跑到了我身边,他极力克制自己痛苦的表情。

      偏偏是他这般不想要大喘气的窘态,惹人发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扬起明媚的笑意,“岁岁,今日就当我们重新认识。”

      说着他倾身向我行礼。

      “姑娘有礼,我是陈子濯,是当今的三皇子。”

      我配合着对他福了福身。

      “参见殿下,小女名叫姜含蕊,家父是当朝宰相。”

      我们俩都被彼此拙劣的演技给逗笑了。

      陈子濯嘴角噙着笑,宽大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马儿的后背,“这匹马叫小枣,是你之前给它取的。”

      转而,他又用脚尖挠了挠小胖狗的下巴,“它叫珠珠,也是你取的。”

      我认真看着它们每一个,想要将它们的样貌再次刻进脑海之中。

      当我与陈子濯四目相对时,我在心中告诉自己——

      他叫陈子濯,是我将来最最深爱的男人。

      这一次我定然不会再忘。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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