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长青鸢

1、第 1 章

　　我家被宇宙飞船砸了个洞。

　　“滴……儿童舱已开启。”

　　一个机械女声在安静的客厅回荡。

　　通过儿童舱撑开的缝隙，我隐约看到里面是个……孩、子？！

　　舱里的孩子慢慢睁开眼睛，对着我的方向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妈妈，抱！”

　　瞬间石化，妈妈？我？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

　　01

　　“齐警官，下班啦？今天要带点什么吗？”路边买菜的刘大妈热情地招呼我。

　　“不用啦，您先忙，下次来照顾！”我微笑着回复。

　　作为母胎solo的新晋女片儿警——齐颜。

　　也就是我本人。

　　今天是我调到这个片区的实习的第三个月。

　　进门看到桌上堆满的外卖盒，我视若无睹。

　　鸡毛蒜皮处理一整天了，此刻只想躺平。

　　“叮——”

　　两条消息提示。

　　打开手机瞄了一眼，一条是大学同学的电子请柬，一条是我妈给我的相亲地址。

　　我关掉聊天软件后，顺手点开了手机里的游戏，混战到忘乎所以。

　　读书的时候我妈不准我早恋，结果大学一毕业他们又开始催结婚。

　　如今，我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实在惬意，何必要给自己找事做呢。

　　半夜，我正在床上打着呼噜，下一秒就要和霸总贴贴。

　　“轰——”

　　突然一声巨响把我惊醒了。

　　我强忍怒火走到客厅，“这是反了吗？！偷东西偷到警察家了？”

　　但，当我看清眼前的情形时，心情已经不能用“大吃一惊”来形容了。

　　曾经在科幻电影看到过的物件出现在了我的客厅。

　　一个一人高的金属蛋形状的东西，砸墙而入。

　　此时此刻那东西正闪着幽蓝色的光亮。

　　现在小偷都这么猖狂了？

　　身为女警，说实话，我此刻内心依然是慌的。

　　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蛋”上面有个类似按钮的东西上面标识着“OPEN”字样。

　　打开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打开？

　　不好奇里面是什么吗？

　　最后，我决定给住在隔壁的闺蜜江林林打个电话。

　　“林林，我家遇小偷了！”

　　“啊，你等着！”

　　江林林根本没来得及询问原因，拿着晾衣竿，穿着睡衣，直接冲进了我家。

　　“哪呢？！小偷在哪里？”

　　我见江林林跑进门，一把将她拉到了厨房门口，给她指了指客厅一角的“蛋”。

　　“哈？”

　　这种形态的小偷。

　　她还是……第一次见……

　　“你这怕不是被外星人突袭了吧？”

　　她想起睡前看的星际小说，这个东西跟里面描写的宇宙飞船一模一样。

　　“你看上面不是写着OPEN吗？要不咱们打开看看？”

　　作为医生的江林林对这些神奇的东西一直抱有探索精神。

　　“你去！”我推了她一把。

　　“你……确定这不是炸弹？”

　　本来江林林都走到“蛋”跟前了，手都伸到按钮前面了，被自己的那句问话，吓得动作戛然而止。

　　我想了一下，确实不安全，本想走过去拉江林林回来。

　　可谁知，我刚向前踏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一脚踩到晚上吃的外卖盒上，瞬间失去重心，整个人扑到了江林林身上，江林林顺势往前倒下……

　　“滴……儿童舱已开启。”

　　02

　　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在安静的客厅回荡。

　　我们紧紧抱着对方观察了十分钟，整个房间无事发生，这才渐渐放松警惕。

　　“还好没有爆炸，但儿童舱是什么玩意？它是我认知里面的那个‘儿童’，那个‘舱’吗？”

　　我被这声提示音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盯着江林林。

　　江林林无语地耸耸肩，“你家的东西，我咋知道，既然不会炸，我们就当长长见识！”

　　我还是第一次开这种东西呢！

　　我眼一闭心一横，小心翼翼地将那个被称为儿童舱的门打开。

　　“林林，你看到里面是什么了吗？”我不敢睁开双眼。

　　“什么都没有啊。”林林回答的声音有些飘忽。

　　“啊？不能够……吧……天呐！”

　　眼前的景象吓得我手足无措。

　　我诧异地瞪大眼睛，使劲拍着江林林的肩头，“林林，快快，你看看！”

　　里面居然真的有个……孩、子？！

　　两人待在原地，屏住呼吸。

　　舱里的小男孩慢慢睁开眼睛，甩了甩有些晕乎乎的大脑袋，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江林林，突然开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转而朝着我的方向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

　　“妈妈抱！”

　　我瞬间石化，妈妈？我？

　　同时，我感受到了从江林林的方向投过来的质疑的目光？

　　“不不不，事情不是这样的……”我赶紧摆手，“他，我，没有关系。”

　　江林林没有回答，伸手将孩子从儿童舱里抱出来，“宝宝，告诉姨姨，她是谁？”

　　“妈妈。”

　　孩子完全没有犹豫，两个字脱口而出。

　　我感觉自己的头此时有千斤重，深深埋了下去，根本抬不起来。

　　“妈妈抱……”孩子扭动着软乎乎的身子，使劲往我方向伸直了糯糯的小手。

　　“颜颜，你儿子叫你呢！哈哈哈哈……”江林林实在忍不住了，“恭喜你当妈了！”

　　这突如其来的震惊，我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这是什么新型诈骗吗？

　　我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突然儿童舱向外投射出来一股强烈的光亮，闪得我和江林林睁不开眼。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颜颜，你好，我是十年后的你，这个孩子是你十年后的孩子，刚刚我准备带他出门去玩，没想到他偷偷钻进了他爸爸研究室的传送器……”

　　说着说着，声音的主人，突然泣不成声。

　　待我和江林林抬头，空中投射的画面，画面上的那人长相，说话语调，与我无二。

　　此时，林林伏在我的耳边，小声地说：“难不成真是你？”

　　我拍了拍她表情单蠢的脸颊，“你傻吗？现在AI技术这么先进，我们所之前到你们医院科普防诈骗知识，这么快就统统还给我了？”

　　眼前投射的画面好像还是实时通话。

　　我伸手晃了晃，视频里面的人注意到我的动作，同时抬起头看向我。

　　我开口询问道：“我需要确认一下身份，你说一个我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面的女声思索了片刻，“我一年级的时候因为偷村头的苹果掉进了粪坑，我初中的时候因为帮同学强出头结果自己摔断了手，我高三的时候因为填志愿的时候填错了数字，稀里糊涂进入了警校……”

　　“行了行了，不用将我所有的丑事都说出来，我信你了！那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未来的我又想起伤心事，眼眶红了红，“我们帅气可爱的余鱼，怎么放心把他交给你……”

　　“但我们未来的技术目前只能一对一地传送东西给过去的自己，现在我去找他爸爸，将返程器传送给了十年前的自己，你只要找到他，将余鱼传回给我，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我哪里带过孩子，这烫手山芋能尽快甩掉肯定最好，“行，你给我说一下未来老公的名字和现在的住址，我天亮了就去找他。”

　　未来的我抹干眼泪，转身在一个抽屉里面翻箱倒柜，终于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颜颜，你记一下，他爸爸叫余……”

　　突然通讯画面熄灭，一个粗暴的机械女声打断了未来的我的话。

　　“电量不足，已关机”

　　我跟林林面面相觑。不愧是我。

　　03

　　林林朝我竖起大拇指，憋着笑闷闷地说，“确实是你本人能干出来的事，哈哈哈哈……”

　　我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强装镇定，分析道，“现在我们唯一知道孩子的父亲的线索就是一个余字……”

　　我又看了一眼孩子，试探地问，“余鱼，你知道爸爸叫什么吗？”

　　余鱼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边吮着大拇指，一边有些不解地望着我，“爸爸？”

　　得，1岁多的孩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随后我又认真观察了一眼孩子的长相，大大的眼睛晶莹剔透的，鼻子小巧微翘，还有个小尖下巴，浑身上下肉嘟嘟，忍不住捏了捏他软乎乎的小脸蛋，还真是个可爱的小团子。

　　我不禁感叹道，“咱家余鱼长大之后，又要惹多少女孩子伤心了。现在看来孩子父亲应该还是长得不错，不然基因不会这么好。看在他爸应该长得还不赖的份上，齐女警就勉为其难地帮他找一下爹吧。”

　　林林在一旁翻了个白眼，“现实。”

　　待林林回去之后，我又认真分析了一下目前搜集到的孩子他爹的线索。

　　第一，男的。

　　第二，姓余。

　　第三，长得不赖。

　　总结就是，一个姓余的长得不赖的男的。

　　这……无疑是大海捞针。

　　哎，不管了，明天先去对比一下库里的DNA，顺便排查一下自己周围的人。

　　首当其冲要排查的人——余刘。

　　04

　　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现在也是一名人民警察，不过他是刑警。

　　回想起上月，他喝了酒，醉醺醺给我打电话，说如果十年后我们都单身，干脆就相互凑合着过得了。

　　就冲他这句话，让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十年后对我起了什么歹心。

　　一大早，我就把余鱼送到了我妈那里，说是朋友孩子，代照看几天。

　　当下妈妈倒是没有怀疑，但是如果这个事情一直没有解决，不难想象，我妈知道真相后的表情。

　　如果不尽快解决，感觉自己将命不久矣。

　　—进入单位的办公大楼后，我蹑手蹑脚窜进余刘的办公室。

　　不巧，整个办公室空空如也。

　　正当我以为要扫兴而归时，在楼梯口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冲上去，一把将余刘咚在墙角，拦住他的去路。

　　“余刘，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貌，想跟我生了个孩子？”

　　余刘看清来人是我，非常不客气地弹了一下我的脑门，说：“齐颜，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随后一把将我推开，转身就要往楼上走。

　　我摸了摸剧痛的脑门，望着余刘离开的背影，正想追上去再确认一下。

　　他猛然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露出油腻的笑容，“颜颜，难道你想跟你余哥生猴子？”

　　“滚！”

　　我转念一想，不如将真相告诉余刘，他可能还能在某些方面帮到自己。“欸，余刘你等一下。”

　　他显然是被我的回心转意吓到，双脚站在台阶上一动也不敢动，两手支在身前挥着。

　　“齐颜，我刚就是开玩笑的，你可别乱来啊……抱歉，现在我也是名草有主的人了。”

　　“你要点脸……不是，啥？你名草有主了？”

　　我反而被他的发言震惊了。

　　“嗯，前几天的事，本来想说稳定了再告诉你。”

　　余刘说着，被太阳晒得有些黑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红晕。

　　“说好的十年后一起苟且的呢？！背信弃义。”

　　“为了补偿我受伤的心灵，现在我要跟你说一件很荒唐，但很重要的事，你要保证，替我保守秘密。”

　　余刘看我表情神神秘秘，拍着胸脯保证，“放心，齐姐开口了，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于是乎，我将昨晚发生的一切，给他说了一遍。

　　正巧信息科的小刘这时给我发了个微信，我低头看了一眼，这下余刘的嫌疑也算是完全排除了。

　　“现在的进展是，我验过DNA了，确定孩子是我的，但是孩子父亲的DNA库里没找到。”

　　余刘托着腮，想了想，“最近，我们这边来了个画像师，听说能通过孩子的长相，推测父母的长相，你给我孩子的照片，我去找人帮忙看看。”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我连连点头，“哇，竟还有这种大神，绝了。一会我发照片给你，谢了！”

　　“铃——”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颜颜，出警了。”

　　“好的，马上就到！”

　　05

　　这次出警的地点是一个老旧的小区，这边道路特别的拥挤，两边都停着车，我们的救援车根本没办法进来。

　　但据报案人称，看到小区楼顶上有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已经站在了边缘，疑似马上就要跳下去了。

　　情况紧急，我只有跟搭档下车，先赶往现场。

　　当我和搭档小吴站上楼顶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小女孩面色苍白，双手有些颤抖握着栏杆坐在上面哭。

　　这是我开始实习以来第一次遇到跳楼的事件，心里非常紧张，但想到没有什么比小妹妹年轻的生命更重要，我只好鼓起勇气上前。

　　“妹妹，你几年级了？”

　　小妹妹没有回答，眼眶越来越红，晶莹的泪珠儿吧嗒吧嗒往下掉。

　　“你们大人为什么都是那么自以为是……”

　　小妹妹突然抬头盯着我的眼睛，似是喃喃自语。

　　我忽然余光扫到栏杆外有一个身影在慢慢靠近，应该是我们救援队的同事。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吸引小女孩的注意力，方便同事靠近。

　　“妹妹，你在上面待这么久了，要不要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

　　小妹妹怔怔望着我手中的水瓶和食物，喉头涌动了一下，不易察觉地咽了咽口水。

　　我顺手拧开，往前伸了伸，“妹妹，你是需要我送过来，还是你自己过来拿？”

　　妹妹思考了一会儿，慢慢松开握着栏杆的双手，往我的方向倾斜。

　　正当我要将手伸过去的时候，那个潜伏在后面的黑影一把将小女孩拢在怀中，护着她的头，而后在地上滚了一圈，两人安全地停在天台的平地上。

　　医护人员赶紧涌上来，将孩子从男人怀中抱上担架。

　　这时，我才看清楚刚刚救下小女孩的男人的样貌——男人深邃的眉眼，搭配着刀削般的下颌线，薄唇微微抿成了一条直线。

　　此时正有一滴汗水沿着他浓密的鬓角往下滑动，一路划过他突出的喉结，最后没入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

　　欸，这不是我妈医院——虞城一院的“院花”余景宸医生吗？

　　发现他也看到了我，我面带微笑地走了过去，“余医生，刚刚谢谢你。”

　　他表情一改往日的温柔，轮廓分明的脸上散发着森森寒气。

　　见我走过去，他直接别过脸，从鼻腔中闷闷发出一声“嗯。”

　　嗯？

　　我跟他仅是打过几次照面的关系，那几次他虽然对人也不冷不热，但不至于这么惜字如金吧？

　　即使他长得确实有那么一丢丢帅气，但现在我也不打算，继续自讨没趣，感谢的话刚刚也已经说过了，正当我转身之际，突然发现他手臂上一道猩红，难道是刚刚为了护着那个小妹妹受伤了？

　　我咬咬牙，迎了上去，抬头望着他，伸出食指远远指了一下他手臂的伤口，“余医生，你的手受伤了，我陪你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他对上我眼睛的那一瞬，目光明显停滞，随后眼神有些不自然地挪向别处，眉头微蹙，抬手瞥了一眼，“不用。”

　　呃……好吧。

　　我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在……生气？

　　因为这个案子是我跟进的，最后我也不得不跟着去了医院给小女孩做笔录。

　　期间，我溜到江林林他们科室，她和余医生现在正好同时轮岗到了急诊。

　　“林林，今天我在现场碰到了高岭之花，他为啥一副气乎乎的样子？你们医院谁惹他了？”

　　“那你可太看得起我们医院这帮医生了，就连院长见了高岭之花都毕恭毕敬，更不用说我们这些普通医生了。”

　　我耸了耸肩，“大神的心思，猜不透。”

　　江林林忽然想起什么，使劲拍了我的肩膀一下，“孩子他爸，有消息了吗？”

　　06

　　我撇撇嘴，摇了摇头，“大海捞针。”

　　恰巧此时，手机铃声响起。

　　“铃——”是所长的电话。

　　“齐颜啊，你现在是在一院吧，听说今天余医生救人还受伤了，你就作为民警代表去慰问一下，表达一下组织对于他热心助人的感谢。”

　　我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站在余医生办公室门口便想起他上午的臭脸，深呼吸了一下，给自己打了一下气，“为了组织。”

　　“笃笃笃——”

　　没有人回应。

　　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门“吱嘎——”开了一条缝。

　　我扒着门缝，看到里面漆黑一片，看来余医生应该是不在，拍了张照片，发给所长，“领导，余医生今天不在，我下次再来。”

　　正当我认真编辑信息的时候，蓦地从黑暗中伸出一只肤色冷白的手，一把将我拽进办公室，身量颀长的黑影，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人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上半身向我倾斜，身上若有若无的木质香味直接浸入我的鼻腔。

　　此刻男人两条修长紧实的手臂强有力地支在门上，堵住我的去路。

　　“那个……我可以告你袭警的。”

　　不知为何这句强硬的话，从我嘴里说出的时，似是带着一点娇羞。

　　“噢？”男人低哑的声音语调上扬。

　　“我只是恰好擦药的时候，背上够不到，想请齐警官帮个忙而已，如果不愿意，不强求。”
　　呃……这倒是让我一时间哑口无言。

　　“呵呵呵呵……余医生你早说嘛，擦药也不开个灯，黑漆漆地吓我一跳……”

　　我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

　　“啪——”耀眼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办公室。

　　我微笑地转过头去，当看清眼前的情景，刚勾起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笑容僵在半路。

　　现下，余医生斜斜倚在墙边，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两条奇长的腿慵懒地搭着，饶有趣味地盯着我变化的表情。

　　他身上白色的衬衫纽扣解到了底，半敞着，腹部明显肌肉的轮廓在衬衫下欲盖弥彰。

　　“啪——”灯又被我反手关上。

　　“呵……光线太亮的，眼睛受不了。”

　　而后，办公室里传出一男一女的两个微弱的声音——

　　“手要往上来点。”

　　“你太高了，蹲下来点。”

　　“哎呀，痛……”

　　“都叫你开灯了，这样摸来摸去，全弄歪了。”

　　路过的医生护士，羞得都捂住了耳朵，这些内容是他们免费能听的吗？

　　至此，一院各科室开始流传一个流言。

　　“高岭之花神秘女友现身”。

　　“高岭之花与神秘女友在办公室做不可描述之事”。

　　07

　　夜幕降临，我家沙发上正晒着两条“咸鱼”。

　　“颜颜，今天传的高岭之花的女朋友莫不是你吧？”

　　“什么女朋友，他就是叫我进去涂个药而已……

　　“林林，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你说余鱼的爸爸会不会是余医生？”

　　“这位小姐妹，你这想法确实很不成熟，绞尽你有限的脑汁想一下，贵院高岭之花喜欢我什
　　么？喜欢我外卖盒乱丢？还是喜欢我无缘无故喜当妈？”

　　林林翻了个身回味片刻，“说得也是，现在我有个更紧急的事，明天周六，我妈让我去接孩子，要死咧，我哪里带过……”

　　这夜，我做了一晚的噩梦，一闭上眼全是孩子的哭声……

　　翌日。

　　不敢违抗母命，我一大早就准时出现在母亲家门口。进门时倒是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吱哇乱叫的声音。

　　取而代之的是“外公慈孙孝”的场景。

　　当下这一幕，让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那极度洁癖的爸，此时正在用衬衫袖子擦着那小子从嘴角流出的口水。

　　他掀起眼皮瞄了一眼立在门口的我，毫无感情地说了一句，“自己去消毒。”

　　我爸，齐衡先生，中老年版高岭之花。

　　“爸，孩子给我吧，我约了林林带余鱼出去玩呢。”

　　我爸抱着孩子的双手全然没有松开的意思，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从他的眼神中，已经看出有多不舍了。

　　“妈妈，抱。”

　　余鱼挥动着莲藕般的小手臂，圆滚滚的身子往我的方向蠕动，笨拙地勾着手指头，好像在叫我过去。

　　小白眼狼，没看见你外公多舍不得吗？

　　“妈妈？”

　　我爸突然抓住了重点，“余鱼叫你妈妈？”

　　“爸，他见到女的都叫妈妈。”

　　我爸狐疑地看着我，“是……吗……”

　　“外婆、姐姐、阿姨……”

　　余鱼嘟着嘴，没显然不认同我的话，一口气背出几个。

　　我干笑几声，“宝宝今天跟阿姨出去玩好不好？”

　　“妈妈。”余鱼噘着嘴，坚持要纠正我的叫法。

　　臭小子的倔脾气肯定是遗传你爹，可是你爹到底是谁啊？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背着我妈给余鱼准备的母婴包，终于出了门。

　　07

　　一进商场，远远就看到林林在儿童乐园等着我。

　　我轻轻捏了一下余鱼糯叽叽的小脸蛋，“宝宝，今天妈妈带你去游乐园逛逛好不好？”

　　小团子可能脑海中对游乐园还没有认知，听到我的话，嘟着嘴，歪着圆滚滚的大脑袋，蹙着眉好像在思考什么。

　　这是林林第二次见到余鱼。

　　余鱼望着林林的脸，眨巴着小鹿般的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姨姨。”

　　“颜颜，这，完全一个小天使啊，咱们不找爸爸了，姨姨和妈妈一起养你。”

　　江林林这个颜狗，现在已经完全被余鱼这个1岁多的奶娃娃蛊惑了。

　　我昨晚为了今天带他可是查阅了无数资料，“你不要看他现在乖，等会儿哭起来，你就知道多痛苦了！”

　　我们带着余鱼在游乐园玩了大半天，中间还带他去吃了一顿饭。

　　就在隔壁桌孩子满地跑，被家长追着喂饭的时候。

　　余鱼却一直乖乖坐在儿童座椅中，不哭不闹，该吃吃，该喝喝。

　　吃完了午饭，我们随意找了一个地方喝下午茶。

　　小家伙依旧安安静静自己照顾自己，煞有介事地翘着短粗的兰花指捏着勺子舀蛋糕。

　　最后，就连勺子的边边角角都舔得干干净净，愣是一点没有浪费。

　　“颜颜你看那边。”

　　江林林有些鄙视眼神望着我右侧的一桌。

　　顺着她的视线，我抬起头恰好与旁边不远处的一桌坐着余白视线相接。

　　他是我高中时候暗恋的学长，但他本人极度风流，每天的女朋友都不带重样的，所以高中的时候是江林林最讨厌的对象。

　　这时他也正好看到了我。

　　“余白学长好。”

　　我现在还是改不了，一见到他就脸红的毛病。

　　“颜颜好啊。”他热情朝我招了招手，“这是我妹妹，许姗姗。”

　　我隔着桌子对她们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他也姓余，但是余鱼的爸爸应该不会是余白学长，毕竟他身边那么多“妹妹”，什么时候会轮得上我。

　　余白学长低头跟女生说了点什么，女生有点生气地跨上包就离开了。

　　他自己拿着咖啡杯，非常自然地坐到我身边。

　　“颜颜好久不见，我们晚上一起吃饭呗？”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应该如何拒绝。

　　这时，在旁边安静了一整天的余鱼突然大哭起来，引得无数的人侧目。

　　“宝宝怎么了？”

　　我一把将余鱼从儿童座椅中抱起，他小小的身子弓着，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了我的身上，我学着资料中的样子，轻轻拍拍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有妈妈在。”

　　小家伙哭泣的声音立马停止，但是小肩膀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抽动着，我低下头，在他的颈窝里蹭了蹭，随后小家伙就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从他颈窝抬起头的一瞬，我好像看到余鱼瞪了一眼余白。

　　余白学长有些疑惑地望着我手中的孩子，“这是你的孩子？”

　　“噢是的……余白学长，不好意思，我带着孩子有点不方便，我们下次再聚吧。”

　　“林林，我先送余鱼回我妈家，晚点再跟你联系。”

　　说完我背起包，抱着余鱼，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

　　08

　　当我到我妈家门口，敲了很久的门，里面没有一个人回应。一个声音有些低沉的男声在我背后响起，“锁屋外了？”

　　我转过身，是余景宸。

　　“我送孩子回来，但我妈好像还没到家，电话也打不通，我也没有带钥匙。”

　　他眼睛落在我手中抱着的熟睡的肉团子身上，稍顿了一小会儿才回过神来，“到我家坐着等吧！ ”

　　本来不想答应，但是想着孩子抱在手中他睡着也不舒服，只好点点头，“噢，谢谢。”

　　余景宸家装饰很简单，白墙，几乎所有的装饰都是白色。

　　我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余医生，你有洁癖，要不我再在门口等一会儿，可能我妈他们就回来了。”

　　“进来吧。”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毫无感情。

　　我进门后，看到地上有一双粉色的拖鞋，蹑手蹑脚地换上，看了一眼他的眼色，“余医生，我可以将孩子放沙发上吗？”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听到我的问话后，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许可后，我才放心将孩子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余鱼似是感觉到了，肉乎乎的小身子侧了一下，卷翘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呼吸又恢复平静。

　　“余医生，不好意思，借一下你们家洗手间。”

　　“那边。”

　　正当我准备开洗手间门时，隐约听见客厅有对话声。

　　我伏在门上，仔细听。

　　一个是富有磁性的成年男子的声音。

　　“你知道你继续现在这么胡闹的结果吗？如果不能顺利在一起，你也将不复存在。”

　　对面则是一个奶声奶气的童声，虽然声音稚嫩，但掩饰不住他语气中的敌意。

　　“那正合我意。”

　　09

　　都不需要运用我在警官学院学习的刑侦技巧，都能判断出，刚刚对话的两个，一个是余景宸，一个是余鱼。

　　余景宸继续说：“我现在的研究很危险，你将她卷进来，只会连累她。”

　　余鱼冷哼一声，“反正你也不喜欢她，看她现在就死了不是正好，这样你们就不用结婚，她也不用以后天天在家哭，也就不会有我这个无用的孩子。”

　　虽然我心中还有许多的疑问，但是就他俩现在的气氛，感觉下一秒就能打起来。

　　也可能是余鱼单方面挨打。

　　我在洗手间门口轻咳几声。

　　一推门，就看到余鱼和余景宸正对面坐着，周围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以下。

　　上前一把将余鱼从沙发上抱起，“宝宝，外婆应该回来了，咱们跟余叔叔说拜拜。”

　　余鱼此时又跟普通宝宝一般，天真地跟余景宸挥了挥手，“拜拜。”

　　余景宸没有说话，还是静静坐在原地。

　　我的耳边回响起他们之间的对话。

　　就余景宸这样的冷淡性子，为啥会跟我在一起？

　　这时，余鱼似是察觉了什么，他小小的手将我的脑袋扳过去面对着他。

　　“妈妈，回家。”

　　要不是刚刚听了他俩剑拔弩张的对话，我可能还要继续被余鱼这个可怜的小表情骗。

　　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真的太可爱了！

　　就在我刚拉开门，抱着余鱼往外走时，一个冰凉的触感猝不及防抵在了我的脑门。

　　10

　　“别动，你信不信我立即让她脑袋开花！”

　　持枪的是一个身穿披风的黑衣男人。

　　他用枪逼着我一步一步朝屋内退。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落了锁。

　　余景宸从椅子上腾地站起，“这事与他们无关！”

　　黑衣男人轻笑一声，“哟，余博士心疼了？那你就拿X672来换啊？”

　　余景宸垂在身上的双手紧紧握拳，目眦欲裂地凝视着黑衣男人。

　　片刻后，他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好，只要你放过他们，我就把X672给你。”

　　他们口中说的完全是科幻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情节。

　　我无法判断真假，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紧紧将余鱼箍在怀中，生怕他一乱动激怒黑衣男人。

　　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妈妈，不要怕，一会儿你配合我。”

　　啥、啥？！

　　我瞪大眼睛看向怀中的余鱼。

　　他嘴巴并没有动。

　　难道刚刚是我幻听了？

　　“妈妈，是我在用脑电波影响跟你说话，那个男人听不到，你不要慌，一会儿听我指令就好。”

　　也是，宇宙飞船都能出现在我家，脑电波能传声又有什么稀奇呢！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明白。

　　刚刚怀中乖巧的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

　　黑衣人被这猝然的哭声吓了一跳，他低头来看，指着我额头的枪也稍稍偏离了片刻。

　　脑海中余鱼的声音再次响起，“趁现在，踩他脚。”

　　“顶肚子。”

　　“反锁他的右手。”

　　余鱼精准地判断男人每一步的动作。

　　而我也完全信任他的指令，一套流程下来，我还未回过神，男人已经双手被我反锁，牢牢按在地面。

　　见此，余景宸却完全不惊讶，他神色自若，扫了一眼挂在我背上的余鱼。

　　“别装了，下来。”

　　11

　　男人被警察带走了。

　　此时，我们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当余鱼和余景宸坐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完全就是共用一张脸，先前主要是我之前不太敢直视余景宸，所以一直没有发现端倪。

　　余鱼藕节一样肉嘟嘟的小手臂，当下交叠在自己的胸口，短短的手甚至无法抄到自己的腋下。

　　我深吸了好几次，才将笑意咽了下去。

　　我摆出一副审讯犯人时的气势，将沙发一侧的落地台灯转头照着他俩。

　　“是谁先说！”

　　两人僵持了片刻。

　　余鱼先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余景宸的腰，“你年龄大你先说。”

　　我赞同地点点头，“余医生，你说。”

　　余景宸沉吟片刻，转身回来面对着我。

　　“我们十年后的确是结婚了，余鱼是我们的孩子。”

　　我呆呆望着他，就这？没了？

　　我的手在茶几上重重一拍，“刚刚那人，又是怎么回事？”

　　余景宸看了我一眼，“从十年后传送回来抢我研究成果的间谍。”

　　我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疼……

　　真的不是梦？！

　　余景宸这块千年寒冰有点不好啃，我将灯转向我可爱的儿子。

　　“余鱼你说，脑电波传声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回过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双眼发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太可爱了，我的心都要化了。

　　我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打住，不要企图利用我对你的爱，赶紧交代。”

　　他抬手噘着嘴，拉起余景宸的衬衫擤了一把鼻涕。

　　“妈妈，我其实就是爸爸研究的X672的第一批实验对象。”

　　“我能通过脑电波干扰对方，不只是传声，还可以听到对方的心声，稍微大点还能干扰意识不坚定的人的行为。”

　　我彻底震惊了，余医生这么厉害的吗？！

　　余鱼嗤笑一声，“厉害有什么用，他还不是对你不好！”

　　“妈妈，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他就是个坏人。十年后，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你哭得可惨了！他还老让我学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余景宸面色没变，但是烧红的已经出卖的他，“余鱼，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读人心吗？！”

　　看到余景宸这副欲言又止表情，我好像有点想歪了。

　　但一想到余鱼能读心，我又赶紧倒掉了自己脑子里面的黄色废料。

　　好在余鱼还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并未发现我们的异常。

　　他还趁机告状，“妈妈你看，余景宸就是这种人，残暴无理！我偷溜回来就是想要阻止你们在一起的！”

　　见我没有反应，余鱼继续翻余景宸的旧账，“以后像刚刚那样威胁我们生命的黑衣人，基本隔三岔五就要来一波，可危险了！”

　　突然，一道白光乍现。

　　墙上凭空开了一道门。

　　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12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

　　余鱼就被人一把领着后领子，“啪啪”拍了两下屁股。

　　眼前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将余鱼一把紧紧搂在怀中，“死小子，你还学会逃跑了，你不知道妈妈多想你！”

　　另外，还有一个跟余景宸长相一模一样，但是脸还要冷上几分的男人，静静站在未来的我的身后，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抱着余鱼。

　　如今再神奇的事情都已经无法震撼我了。

　　未来的我训完余鱼之后，走到我身边。

　　她偷偷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正在探讨学术问题的男人，附在我耳边悄悄说：

　　“别听余鱼瞎说，余景宸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他为了人类的进步做了非常大的贡献，他研究是X672拯救了许多有自闭症的孩子。”

　　闻言，我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左边独自认真玩耍的余鱼。

　　她对我点了点头，“没事，你不用担心，他现在正在好转。”

　　虽然余鱼舍不得我，但是他始终不属于这里。

　　目送未来的我和未来的余景宸离开后，我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

　　如今，客厅中仅剩下我和余景宸两个人。

　　知道未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后，现在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你……”

　　“我……”

　　我们不约而同开口。

　　我礼貌地抬了抬手，“余医生，你先说吧。”

　　余景宸点点头，“其实，我一直与未来的自己有联系。”

　　我大惊失色，“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们未来会在一起？”

　　“对。”

　　难怪，之前他看我的眼神就有点怪怪的，如此一解释，倒也能理解了。

　　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但我们之间基本没有什么交集，那又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我的手机。

　　“你要不要先看看你妈妈给你发的消息。”

　　他越说我越糊涂，“我妈？”

　　我点开我和我妈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还停留在她给我发了一个定位，那是三天后，她给我安排的一个相亲局。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

　　“对，你要相亲的对象就是我。”

　　至此，我们俩相视一笑。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齐颜，是个毛手毛脚的女片警。”

　　“我叫余景宸，是暗恋了你十年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