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墨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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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清悠连同那俯低的人影一齐愣了愣。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响的警报声在这么近的距离拉起？完全没有先兆？
　　不过很快，虞清悠就意识到，那不是警车上警笛发出的声音，而是她从某宝买的警报器！
　　警报器放在随身小包里，小包塞在燕泠怀里，所以，只可能是燕泠摁响的！
　　他是为了转移燕霆的注意吗？
　　他是想把火力往自己身上引吗？
　　不行啊！还有两发子弹呢！
　　虞清悠心急火燎，眼见那个俯低的人影又缓缓拉直，并有往后撤的趋势，不敢再耽搁，前扑抓过地上那个哑铃，隔着卷帘门朝影子方向狠狠甩了过去。
　　“操！”外头的燕霆咒骂一声，也不知被砸到没有，但总归是被耽误了一瞬。
　　拖时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拖时间。
　　虞清悠自己的手机被毁，老式手机被收缴，此时也没个能确认时间的工具，不过她凭感觉估摸着，离报警大概已过了十到十五分钟。这别墅区略偏，出警时间不会太快，最好能再拖延五分钟以上。
　　顶多也就再拖五分钟了。有刚才汪晞的那次视频电话，燕霆脑子不笨的话都能想到，他们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他如果以视频电话之后再报警的时间来估摸，五分钟之后就有警察随时可能赶到的风险。
　　五分钟定输赢！
　　虞清悠想到这儿，打算回头再找个工具，忽觉小腿肚呲的疼了一下，几乎同时，她前方的沙袋噗一声，细沙开始汨汨从洞口内往外流出。
　　子弹？
　　虞清悠赶紧往死角处蹦跶，低头看了眼自己小腿，只是道擦过的划痕，渗出点血，不严重。
　　好奇怪啊，燕霆现在可只剩一发子弹了。那么珍贵的子弹，为什么要浪费在命中率这么低的情景之中？
　　隔着卷帘门从底下随便乱开？
　　跟白白浪费有什么区别？
　　虞清悠正不解，忽听外头有细小的金属摩擦碰撞声，不是她熟悉的声音，不过结合燕霆刚才的举动，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一枪，是燕霆用来糊弄她的，让她害怕，让她起疑，让她不敢贸然行动。而这个用糊弄抢出来的空当，正是能让他安逸地换弹的空当！
　　在弹匣还剩余一发子弹的情况下，直接换弹！
　　相当犀利的打算！如果虞清悠没意识到这点，等他换完之后，她冲出去面对的将是六发子弹，而不是最后一发！
　　按她之前的思维惯性，骗掉最后一发之后，必定以为万事大吉，殊不知后面还有五发在静静等候着她。
　　好恐怖……
　　可与此同时，这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换弹的时候没法开枪，应该连走火都不行吧？
　　虞清悠没接触过枪，对枪的构造也不甚清晰，但无论如何，都比任由燕霆换完弹再冲出去要好。
　　她当机立断，抄起地上的跳绳，俯身冲出卷帘门。
　　燕霆站在离她大约三步远的地方，背对着她，果然正在埋头摆弄手里的枪。他听见虞清悠冲出来的声音，似是出乎意料，反应了半秒，才想到要回头。
　　然而就在那瞬，虞清悠往上一跃，手里的跳绳向前一甩，正好甩过燕霆头顶。遂即她背反躬身，跟纤夫似的拽住跳绳两头，死命往回拉扯。
　　突如其来的袭击，令燕霆猝不及防。他想拉住那绳，手却腾不出空，也不情愿弃枪，可耽搁到这时候再想转头，绳却已经拉紧，正勒在他的脖子上。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掐人者，恒被掐之。燕霆被跳绳勒得直咳，被迫后仰的姿势，被顶住没法塌下的腰，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然而毕竟力量相差悬殊，相比较维持他的痛苦，虞清悠的力气消磨得更快，没多久工夫，绳子就已经松懈下来，再加燕霆的体重压制，他奋力一挣，成功摆脱困境。
　　就在他逃脱出绳狱之时，虞清悠的防狼喷雾梅开二度，朝着他疯狂大喘气的口鼻，一通几乎要持续到天荒地老的呲呲呲——
　　“操！”燕霆再度开始涕泗横流，眼皮根本没法睁开，失去方向的他只觉右手受到了什么桎梏，握着的枪正在被人夺取。
　　枪不能丢！
　　他开始猛力反抗，想把那桎梏甩向旁边的墙，哪知虞清悠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夺枪，她只是想把那些放进弹巢里的子弹倒出来。
　　燕霆刚才正在换弹，弹巢露在外面，没有卡进去，只要往后倒，就能把子弹再倒出。虞清悠跟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力量都着重于晃那拿着枪的手，折腾几次，子弹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安全了。
　　以燕霆现在凄惨的视力，加之昏暗的灯光，想在偌大的地下车库捡几颗子弹，不可能。
　　虞清悠心下大安，顺着他的力道松开手，踉跄着躲到其中一柱后方。
　　多久了？这番折腾，两分钟有吗？
　　等等，怎么感觉有两个咿呜咿呜的警报声？而且声调还不大一样？
　　不对，好像是三个？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忽然被颜色不停跳跃的灯光照亮，汽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自弯道缓缓往下。
　　虞清悠恍然，是警察叔叔们来了。
　　哎哟，得让他们抓现行才行！
　　她果断又从柱子后面跑出来，仗着燕霆视线不佳，还在眯着眼竭力分辨到底是什么事，便加快脚步迅速冲过去，站到燕霆身前，并抬起他的手，把弹巢空空的左轮shou枪指向自己脑袋。
　　然后开始放声大叫。
　　虞清悠：“救命啊！救命！救命——”
　　“不许动！”两辆警车恰到时机地驶入停车场，左右排开，有人开门下车，有人隔着车门拿喇叭喊：“放下武器！”
　　燕霆：“……”
　　半盲的燕霆同志知道情况不妙，想举手投降，奈何手被虞清悠握着，一下竟没能把枪扔掉。那动作，看起来反倒像是抓着人质垂死挣扎。
　　警察的声音愈发严肃骇人：“我命令你放下武器！”
　　燕霆：“……”
　　虞清悠见演得差不多了，这才松开手。燕霆的力道本就在撤，反过来的力差点没把他摔个趔趄，虞清悠赶紧趁此机会，轻松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
　　那头的俩警察迅速冲过来，把虞清悠掩在身后带到旁边。又两个警察喊着让燕霆把枪扔开，冲过去把他摁倒在地，拷上手铐。
　　果然暴力机关干起来就是爽啊！
　　虞清悠眼看着燕霆被从地上拎起来摁进警车内，想起那边柱子后头还有个燕泠，半天没动静了，连警察过来都没出声，意识到不妙，慌忙朝那儿跑去。
　　“哎！哎！小姑娘你去哪儿！”跟在她后面的警察叔叔追着跑了几步，看见跟尸体般横在柱子后方毫无反应的燕泠，赶紧拿起对讲机：“救护车！快叫个救护车！”
　　“泠哥！”虞清悠扑到燕泠身前，入眼全是蜿蜒开来的鲜血，她记得汪晞教过她压迫止血，但这回的子弹还在体内没有穿出，她怕用力压迫会造成更严重后果，不敢冒动，只得拍拍燕泠的脸：“泠哥！撑着点！”
　　警察们也很快冲过来，有人拉住虞清悠，力道极大，硬生生把她拖离了现场。
　　场面一片混乱，虞清悠被推搡进警车内，没法去燕泠身边，也没法去捡自己的手机残骸和随身小包。她抗议着想下车，却被警察拦住，都是群陌生的警察，她根本说不上话。
　　说来也奇怪，这次赶来的居然没有一个跟燕家有关系的警察。照理汪晞报警的时候说到燕霆的名字、地址，那头肯定会有所反应。
　　莫非，是因为之前那次拘传却被燕霆逃脱，警方怀疑有人在包庇，所以特意换了人过来？
　　虞清悠一时分不清这其中利弊，唯一的庆幸是救护车很快赶到，她被锁在警车里，眼看着燕泠被带上救护车驶离，内心急切又担忧。
　　两辆警车也欲离开，她抓住坐上来的警察，央求警察作为证据带上她的手机和小包。这个说法似乎得到了认可，警察又下去在现场搜寻一番，把能找到的东西都用证物袋装了起来。
　　警车驶回警局，虞清悠被带到一间房内，倒不像审讯室，只是普普通通放了桌椅的房间，刚才进来的时候，她瞥到门上挂着的牌子好像是调解室。
　　就调解？
　　这像话吗？？？
　　她满心疑虑，可燕霆并没有被一并带入。坐立难安地等了大约半小时，门再次被打开，进来的除去两名警察之外，还有老江和燕伟赟。
　　老江眼角带泪，皱巴巴的脸上有哭过留下的痕迹。他的手上带着手铐，但并不是完全被控制的状态。一进门，他就老泪纵横地冲到虞清悠面前，想给她个拥抱，却因手上的桎梏没能达成。
　　警察在桌边坐下，示意大家都落座。
　　虞清悠迫不及待问道：“泠哥现在怎么样？”
　　“在医院。”燕伟赟落座：“他妈妈在陪着，哦，还有你的那位女同伴。”
　　汪晞跟着去医院了……虞清悠松了口气，总算还有个她能信任的人在那边。
　　警察敲敲桌子：“先来做个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