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多面人生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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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船就有人查票，检票员穿着一些古典酒店会要求的旧式制服，但看上去那本来就是这个时代应该穿的。
他们被拉上来的地方是某个船头的甲板，正中安了个被防水布盖上的泳池，因为大雾冰冻无法使用，周围零零散散地走着几个人，什么造型的都有。
项述拿回票根，接过对方送来的大衣披上，一身黑投下修长的影子：“‘回程’是什么意思？”
检票员礼貌笑笑：“回到您原本的出发地点。”
对检票员来说，这大概是个无脑的问题，他倾身致意，把几人交给另一个接待员就走了。
项述看着他离去，顶上似乎还有数十层楼，全隐在雾气中，光线一层层地射出，隐约传来喧闹的音乐，感觉人还不少。
“欸，我也要来啊？”丧尸还跟着他们，抱小女孩的任务已经推到了他手中。
“雾这么大，等你漂到陆地的时候已经是下个世纪了。”项述拍拍他的肩，“回村里吃苦还不如跟我们走。”
丧尸怔怔道：“什么村？”
项述见他不像在装懵，估计他在陌生环境有点反应不过来，说：“就是你们那个被师父控制的渔村。”
“你在说啥啊……”他听后眯着眼瞧人，“我不认识什么师父，我就个讨海的，送你们一程而已。”
“那也有家啊，你家呢？”项述皱皱眉，怀疑这人的记忆被替换了。
“不，不知道……唉算了，重要吗？我饿了，有没有地方吃饭啊——”
果不其然。
项述叹了口气，和叶参朔并肩走着，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之前见过的人？”
叶参朔摇摇头：“游戏多多少少会参考人的记忆，碰到熟悉的面孔也不意外。”
项述似乎还觉得不对劲，前面接待员笑眯眯地引着他们走，开了侧面舱门，暖气铺面而来，他说：“几位快进来吧，外面冷。”
舒富甲打了个哆嗦率先钻入：“外面是哪儿啊？”
“你们应该是最后一批客人了。”接待员扶着舱门道，“船开到哪都是雾天，除了船长谁也不知道在哪片海上……不过，听他们说，我们得从被诅咒的那片海穿过去。”
“什么诅咒？”项述经过他时解开了两个扣子，暖气太足。
接待员小小声地八卦起来：“海怪。”
叶参朔看着小女孩：“还以为是吓小孩的话。”
“假的就不会传到外面去了！”接待员神神叨叨地说，“这里是寒岭海，冷得什么都能冻住，只有海水奇咸无比，怎么都不会结冰，所以船还能继续开。‘回程’的船必须从这里开过去，别的船都求着绕开。因为啊，有的船开进来，就过了一夜，整艘船的人都变成了盐块，全身结满盐壳，一个都别想活。”
“‘回程’到底是回哪？我们不会都变成盐吗？”项述回头问他。
“唔——”接待员想了想，“我还是第一次跟‘回程’的船，不大清楚。但之前的人肯定都活下来了嘛，不然这艘船怎么可能还在这开呢？”他领着几人往里走，地面终于由踩起来哐哐响的钢板变成了厚地毯。接待员悄悄蹭了蹭脚底沾上的水，“先带各位前往餐厅如何？邮轮一共13层，具体的功能室和对应楼层在电梯边可以看得见，稍后我再为各位具体介绍……”
进了船舱终于见到了人群，热热闹闹地挤在长廊对面，三层楼的餐厅金碧辉煌，除了舷窗都被繁复的帘子遮住之外没什么怪事。舞池里乐团在奏巴赫的曲子，人群相互起身敬酒，热闹得很。
接待员把他们领到了桌前，很快就有人上菜了。他笑笑：“各位先用膳，待会摁这个铃，我再带大家参观。”
“终于有饭吃了——”舒富甲猛吸一口气，附近有个大爷在抽雪茄，烟雾缭绕的，他闻了味就开始咳嗽，忙捂上嘴，“还是命重要，要是回去，我再也不抽了……欸，我们从那家人的木屋出来后就再也没吃过饭，你俩不饿吗？”
项述拎着叉子摇头，他已经对饥饿免疫了，感觉在这个游戏里自己就是个死人。
“需要试毒吗？”叶参朔缓缓把盐焗羊小排推过去，朝项述挑挑眉。
项述面无表情，早就自己下了手：“还是让我来吧，不然肖芒听了又有意见呢。”
他俩目光交锋，叶参朔面不改色地摘下耳后的连接线：“所有你不希望看到的事我都不会做。”
项述低了头。
他不知道叶参朔为什么要顺从自己的无理取闹，越是这样他越是慌乱。
餐桌另一边，丧尸和舒富甲已经开饭了。舒富甲舀了一勺汤，盯了几秒，结果一碰到唇缝就忍不住下了口。随即丢下勺子：“妈呀，没味儿！”汤碗当啷一声，隔壁桌的人看了过来。
“那个人是……”叶参朔的目光才从项述身上离开，落到隔壁桌的壮汉脸上。
项述嚼着一块软软的肉，简直就像在嚼自己的舌头，滑溜溜的，除了恶心没有任何感觉，他出于礼貌咽下这块后就再也没动过手，只能咬牙切齿：“……我们直接到了下一关。”
“没有味觉。”叶参朔不打算尝试这桌子菜了，“难怪刚刚的诅咒讲到盐人，我们没法分辨什么是咸的什么是淡的。”
项述擦了嘴道：“走吧，现在可能只有船长室里才能知道这艘船要去哪里。”
他起身，也没拿接待员放在边上的铃铛，叶参朔拦住了他：“我看到祭祀那天撞到你的一个人了。”
项述微怔，顺着叶参朔的指向看过去，隔壁桌的壮汉刚把头转回去，他也穿了印着船徽的外套，但斜方肌上有伤痕，手背上带着血痂，同桌的几个人都带了伤，从衣服看得出来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叶参朔靠近他的耳畔：“你看到的是谁？”
“第二关的母亲……”项述低声道，“这些村民不是死在那里了吗？怎么又活了？”
“你看，我们的船票都没有确切的时间，只有他有——”叶参朔朝丧尸要了船票，这一张的时间就不会动了，他说，“如果你没看错的话，那这艘船上载着的可能是各个关卡中死去的npc，他们和这位兄弟一样都忘了之前的事情，只是傻傻地坐上‘回程’的船，回到本来该去的地方。”
项述思索片刻：“他们是要回到自己的关卡里吗？那我们这些玩家又会被送到哪里去？”
“也许是被送出游戏。”叶参朔笑了笑，又连接上了耳机线，对研究所那头讲了情况，却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收住了笑。
三人找了个借口抛下丧尸，以免这家伙和李迟简一样没事来背刺一刀，就从餐厅后门绕了出去。
船体很大，轴对称结构，每一层的首尾两端都是餐厅和舞厅这样的大型房间，一间就占了好几层，而中间由两条走廊连接，走廊里排满小型的功能室和客房。
餐厅在船头，他们走到船尾几乎花了二十分钟，舞厅里又是一番热闹景象，叶参朔辨认着门口模糊的消防疏散图：“船长室在顶层，坐电梯可能会被接待员碰上，应该也没有人想和他多聊吧……走楼梯怎么样？项总，十层太高了，我可以背你。”
“我没残。”项述淡淡婉拒，转眼却见到第二关的女主人穿着粉丝绒长裙从舞厅旋转梯走了上去，于是交代了叶参朔两句道，“我想去找她聊聊，你们先上去，我们船长室门口见。”
音乐声从清雅的间奏转为了圆舞曲，人群畅谈着，一片和乐。
他在二层的平台见到了她，女主人依旧带着明艳的笑，红唇明眸，颇有常谅的感觉。他觉得常谅漂亮，但那是一种让人恐惧的阴柔，从那一关的开始他就一直注意着女主人的一举一动，他敢直接面对她，但心里只觉得怪诞，所以他不怀疑男主人，只是防备着女主人，就像潜意识里已经把人和常谅挂上钩了。
对方见了他，大方地上前打了招呼，标准的中文，简直像换了个配音的玩具。
项述见人靠近又往后退了两步：“你好，你……”
“我们认识吗？”
“见过的，但你可能忘了。”他和她待在一起就焦虑，余光扫视着楼下，怕又碰上什么意外，“你儿子呢？”
她好笑地捂了嘴：“你在说什么啊？好特别的理由，是想要找舞伴吗？”
项述摇摇头，他发现她的神色都和之前的不同，一点也不僵硬，但是很奇怪地，和其他npc一样有种懵懂的味道，似乎因为记忆被修改摸不清自己的位置。
“你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吗？”
“这艘船是‘回程’嘛。”她四处看了看，但没有舷窗，于是把目光落到了项述脸上，“突然想不起来要回哪去了……”她笑笑，好像不怎么在意：“可能是酒喝多了。”
项述竟然觉得他们这些人就像叶参朔，记忆混乱，毫不在意，做着某个不知头尾的任务，在这里跳舞，其实经历过不知道多少腥风血雨。
不管对谁有过什么样的感情，换了个记忆就是一个吃喝拉撒和他没有区别的路人。
他们都像娃娃屋里的玩偶，可以被赋予各种身份，可以对任何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的。
说不定他自己也一样，所有没察觉到异常的人都可能在一个巨大而明显的异常里生活着。项述想，所以叶参朔为什么会爱他？是因为在他的可控范围之外，他们的感情早就被设置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多面人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