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永恒自我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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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述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接吻似乎急需仪式感，总得经过暧昧、试探，或者是情迷意乱，但他们再度重演多年前的一次冲动。
也许就是因为冲动，因为接吻会带来所谓“感觉”，他们才会轻易地在一起，并相信这就是真爱。他们谁也不了解谁，甚至不知道这种好感从何而来，只由常谅和叶定厘那隔三岔五的见面联系在一起。
他们胸口有一团正在扩散的血迹，和乱序的心跳共同变得滚烫。用于证明的吻就在片刻之后结束，他湿润的唇角离他不过咫尺。
“这就是为什么我在乎你的死活。”叶参朔低喘着说：“你他妈对所有人都没有信任，所以就心安理得地死在我面前。以为我这种连被砍了都不怕疼的人对感情也没有感觉……”
项述没有一点躲闪，自嘲一样地笑了：“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不相信有人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啧，我还真是好奇了，从以前到现在，两次了，你怎么还忍得了我这种人？”
“狗也喜欢吃屎啊。”叶参朔一只手扳回了他的下巴，挑眉道，“你是哪种人？这么喜欢贬低自己的话我也没必要向你论证爱情原理了。喜欢你就是因为这张脸，世界用四十亿年把有机小分子进化成人类，才刚好把追求美这件事刻入人的dna，它创造出你又正好让我有这种审美，概率极小，有什么错吗？”
项述摇了摇头，一些回忆逐渐与现实重合，他主动回应了一个吻，说：“有时候我很讨厌周围的人，怕他们前一秒还对我笑，下一秒就会骂我，所以我干脆离每一个人都远点。但你就是那么奇怪，用简单到死的理由说爱，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还是这样，你竟然能一字不漏地说出一样的话……”
叶参朔的表情微变，手慢慢地松了：“什么意思？”
“有可能你真的是游戏吧。”项述把两把戟组装回去，那东西终于荣升为笔，“当年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我不相信，所以你走后我非常非常地恨你。谁知道你不是故意要离开的，而且就像被人设置好的那样，用同一句话解释这个问题。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游戏在控制什么的话，那我还觉得挺幸运的，感情很纯粹，永远不会变。”他的声音一点点弱了，就像在要求过分昂贵的玩具。
但纯粹的感情的确稀缺。
叶参朔勾起项述的小指，长戟顺势滑手中，被收到他碰不到的地方：“听说过‘封闭世界假定’吗？”
项述有一瞬间好像在回忆，却发现这话不是对过去的重复。
“它假定一切未知的东西都为假，荒谬、积极，是电脑会有的思考方式。所有还没发生的事情都不值得多虑，确定性只属于现在，所以电脑比人幸福。”叶参朔攥紧了他的手，“人都害怕嬗变，我也怕你离开就再也不回来了。”
咔哒一声，项述感觉自己腕上的表被卸了下来，叶参朔随手把它抛进了巷尾的一个缸里，松开收音贴片，对肖芒说：“项总的表被砸了，裁判没死透，我们刚才重新送它上路了。”
项述对这忽然轻下来的感觉还有些不大适应，揉了揉手腕才挪动起脚步：“那我出去之后，就不会……”
叶参朔点点头。
不会再被研究所彻底控制着。他可以去找任柯，把那些被修改的过去都找出来，以及李迟简，这个从朱垭那时就已经困在游戏里的人。
项述看叶参朔还戴着那东西，表情漠然像是在听肖芒的训。他们两人，必须得有一个继续维持着和研究所的关系，才不会一出游戏就被抹杀。
“走吧，去找舒富甲。”叶参朔拿着长戟朝远处的大宅一点，对他依旧是亲和的声音，“我们还没查过地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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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哟——老哥终于来了——”舒富甲见人进了地窖，哭得简直是铺天盖地，“你要是死了我还怎么玩啊！”
项述冷哼一声推开他：“李迟简要是把你献祭出去，你也只是回到现实而已。”
舒富甲痛苦摇头：“不行啊！我他娘的没剩几天的命了，出去就是找死！大哥，你带我到最后一关，好吗？今生救我一命，来世吃香喝辣……”
“我救你干什么？”
“我……”舒富甲腼腆地瞥了眼叶参朔，又端着油灯在项述跟前照路，“我专业造假，绝无纰漏，你以后想干啥找我就行，他知道的。”
叶参朔嘴角带着个半笑不笑的弧度，甚至还有一小截分不清是谁留下的牙印：“我现在就有事想找你帮忙，希望你用心回忆一下。”
项述捣鼓着地窖锁，半天才做成没有损坏过的样子，回头看见叶参朔耳后的收音装置已经被贴住屏蔽了。
知道研究所被耍，心里有点小爽。
舒富甲一脸‘你说我支持’的表情。
“你给人造假身份，除了一些学历证件之外，真的能让李迟简这样的人改头换面地回去吗？”
“这事想要办成得做好两头的工作——把别人的东西套到他身上挺简单的，难就难在要消除这个人本来的身份。但是他这人是个黑户，一片空白，你知道吧？就是我想给他安上个什么名号都行，只要他装得够像，别给人拆穿了。”舒富甲啧啧两声，“还挺神奇的，黑户能养到这个年纪也是不容易。”
项述闻言拍了拍叶参朔的肩：“他既然是黑户，那研究所查到的李迟简这个身份也是假的，所以说他本来就不是‘李迟简’，现在只是想换一个新的身份，防止出去还要应对研究所灭口的麻烦。”
叶参朔稍加思索：“原本的‘李迟简’去哪了？”
“‘裁判’至少在这里面困了十一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里，被顶替的那位也没有出现……”项述看了眼舒富甲，后者睁大了眼。他眼尾一动，问道：“这些假身份都是哪来的？失踪人口？还是凭空捏造的？”
舒富甲抿着嘴似乎在回忆：“大哥，你要知道搞个假证已经是胆大包天了，真没那么多人敢做这种身份掉包的事。从我入行以来就那么几个人要求过，你说我怎么记不住？反正‘李迟简’这人不是我做的，也做不到凭空造出个人来，那是不可能的！”
“唉——”项述勉强在狭窄的地窖入口处做了个拉伸，“看来我还是得出去一趟，看外面的人查得怎么样了……”
他懒腰还没伸出去，就像一只被横空钳住腰的猫一样让叶参朔抓了回来：“我跟你约法三章一下，严禁随意送死，肖芒他们在外面等你呢。”
“我还是相信法律能战胜特权，任警官还在，而且……”项述微笑，“研究所让我进入内部就是他们这场行动最大的败笔——因为你已经在我手里了。”
两人对视片刻，叶参朔松开了手，并自我安慰在物理层面上其实是项述在他手里。
“总之，现在先把这个地窖查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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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家大宅确实很大，地窖简直有十个项述家楼下同仁堂药房那么“辉煌”，各类香料分门别类地存放在封死的柜子中，每隔几个区域就有一张用来称量和研磨的方桌。
“我说——”舒富甲搓搓下巴：“哪有人光明正大地做坏事啊，要是那种香的配方啊、解药啊全摆在这种每个徒弟都能来的地方，那还得了！？”
项述转着圈看天花板：“当然了……这地窖相当于把舒宅地下挖空了，刚刚我们走的那条小路正对着大门，现在这块地方是大院的正下方，如果没猜错的话，正房的下面应该也是徒弟们制香的地方，只有走到师父房间的下面能发现点东西。”
他走了几步，忽然蹲到地上：“欸，这里有那种植物的——屑？”
舒富甲噔噔几声遛过来：“这不头发吗……”
“这里也没洋人啊！”项述捏起一条细长的黄线：“你看到谁长黄头发了？”他拿过舒富甲手上的油灯，四周照了照，发现一路散落了不少草屑，细软纤长，混在沙土中，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
他们顺着掉草的路线在地窖里乱逛，终于停到了一架大型柜子前。
破旧的柜门已经朽了大片，木板斜斜地挂着，根本拦不住里面满到呼之欲出的草团。那些黄棕相间的细丝软软地垂下，宛如一帘瀑布。
叶参朔仰起头：“他们真的把整座坟山都薅秃了啊。”
“拿来做丧服也用不着这么多材料，他们就算把这些草藏烂了也不会让其他村民得到，你看这里还放着几套衣服。”项述冷冷道，“真奇怪，之前那个路人说师父在这下面藏小孩，可这里全是装草药的柜子，徒弟也能进来，怎么可能呢？”
他说着就去扒那团草，谁知道扒着扒着在柜子后面发现了一个洞——洞后是墙。
“……还以为有什么密室呢。”
叶参朔笑笑：“说不定在别的地方。”他探身往那堵墙上敲了敲，空壳一样的声音就这么响起。
项述：“原来就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永恒自我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