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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西山(五) ...

  •   次日清晨,萧辞和温言双双出现在小院里。

      “萧辞。”

      “嗯?”

      “混蛋!”

      萧辞折腾了一夜,终于把温言逼地开口骂人。这大概就是道理懂太多,脾气又太好的坏处,骂人的时候连合适的词都找不到。

      屋里太暗,温言便出来站在院子里,弯着腰借院中的水缸看着自己脖子上红的吻痕。他皮肤白,这痕迹就越发刺眼。一口气憋在胸膛里,温言不自然地扯了扯衣领,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

      “这里好歹是寺庙……”

      “我知道啊,你昨天说过了。这庙还是我掏钱修的。”萧辞不为所动。她端了碗白粥坐在门框上,乐呵呵地看着一脸烦躁的温言。有了美人下酒,一碗清淡的白粥被她喝得如同琼浆玉露。

      “方外之地,应该清心寡欲!”温言还是弯着腰,看都不敢看萧辞。

      “清心寡欲?那为什么那么多菩萨是保姻缘的啊?”萧辞边说边起身,端着粥碗靠在温言面前的水缸沿上,侧着头看着他。

      夏天的阳光将两人拢在一处。萧辞眼中清晰浮动着十万分的真诚,温言差点就要信了她真的是在求知。

      “我们本就是夫妻。何况菩萨也说,顺其自然。”

      “那是老子说的!”

      “哦,是老子啊。”萧辞一脸恍然大悟。

      “你……唔……”温言还没说完,便被喂了一口白粥。

      “好喝吧?我特意让庙里小厨房煮的。什么都没有,只有白米,好喝吗?”熬夜后肠胃空虚,要吃得清淡,这是萧辞雷打不动的习惯。

      温言前一天晚上为了和萧辞置气根本没吃多少。又折腾了一夜,此刻早就是腹内空空。但是为了不和萧辞同坐一桌,硬是别扭着不肯和她一起用早饭。

      现在也说不清是寺里的米好,还是妙歌熬得恰到好处,这口粥简直是香到骨子里了。

      温言耳根发红,几乎要盖过萧辞留下的印记。他神色不自然地别开眼神,盯着水缸里的莲花,故意道:“不好喝。”

      萧辞重新端起粥碗,自己又尝了一口,觉得齿间香甜软糯,心道妙歌这好手艺可不能糟蹋了。她顺手把粥碗放在旁边的花台上,左手勾着温言的脖子,重新落下一个带着米粥香气的吻。

      白粥甜糯的香气充斥唇间,让人一直舒服到骨子里去。

      漫长的一吻结束,萧辞贴在温言耳边说道:“再撒谎,我就把你丢回床上去。”

      温言后背一阵战栗,一双温润的桃花眼中满是压抑的燥热,嫣红却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脸颊。

      温言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此刻的窘境,心里生出想逃的念头,双腿却止不住发软,刚刚骂人的气势早被这口香粥扫荡一空,只能喘着粗气狠狠地擦着一下嘴唇,像是要把萧辞留下的痕迹清除一般。

      萧辞见他实在下不来台,心道自己偶尔也应该做小伏低一次,便收了调笑的表情,小心地凑过来,学着平时妙歌哄人的样子道:“好了,别生气了。多大的气也不能不吃饭是不是?”

      萧辞心里对着天地良心发誓,她一开始真的只想哄他几句。但是她才一抱上温言温软的身子,抬头看到鲜红欲滴的双唇,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就生了想要亲他的欲望。

      萧辞忍不住屏住呼吸凑过来。

      温言呼吸一滞,颤抖着微微闭上眼睛,姿态却是欲拒还迎。

      他迟迟等不到落下来的吻,却听到萧辞在他耳边噗嗤一笑道:“温言你脾气简直越来越差了。”

      “萧辞!”温言又羞又窘,连声音忍不住抬高了不少。

      “好了好了不闹了,早饭不吃都要凉了。”萧辞捏捏他已经红透的脸颊,硬是拉着他的手往屋内走。

      温言踉跄甩开她的手,气呼呼地自己走到桌边。

      萧辞看着温言被欺负狠了无处发泄,只能狠狠地拿桌上的素包子出气,觉得既好笑又可爱,赶紧再拿了一个放到他的盘子里。大概她身边的人里,也只剩一个温言还能这样任她搓圆捏扁。

      妙歌端了盘新的小菜进屋。“这是山上师傅们自种的萝卜,我瞧着新鲜,便拿米醋辣椒凉拌了。”

      温言低头不答,萧辞一脸坏笑。

      妙歌不愧是在萧辞身边跟久了,一眼就看明白。“咱们这位殿下啊,素来是专克读书人。当年太傅就说过,此生经过的大风大浪不少,但是最险的,就是收了殿下这么个徒弟。也不知道百年过后,会不会受咱们殿下连累,身后都不得安稳。”

      “胡说!”萧辞白她一眼。“太傅说的明明就是,此生最幸运的,就是收了我这么一个徒弟,在身边的时候伺候他,不在身边的时候惦记着他。有我这么一个女徒弟啊,比收一百个男弟子都强。”

      此人脸皮堪比城墙,一番话说得自信又坦荡。

      “伺候?”妙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您说的‘伺候’,是指往太傅床上扔死老鼠,还是在交的课业上抹胡椒粉害他打了一天的喷嚏。总不能是摔了当年太傅特意买给夫人的白玉钗……”

      “这个我还她了!”萧辞赶紧打断,伸指一点妙歌让她赶紧住口。

      妙歌才不怕她。只见她轻轻点头,语气诚恳地答道:“是,您是还了。您直接去当时太后宫里偷了一根金钗出来。那可是太后当年的嫁妆,是太后入宫时就戴着的。为了这么一根金钗,宫里差点没翻了天,还以为是哪个宫女手脚不干净呢?”

      萧辞瘪瘪嘴,郁闷道:“我哪知道那根金钗那么值钱。我当时想的是,金的总比玉的结实。”

      主仆二人一番打趣,连温言都忍不住跟着笑出来。

      温言一笑,气氛便松下来。

      妙歌手艺好,萝卜又新鲜,一碟小菜做得爽口又开胃。

      “怎么没看见凌玉?”萧辞不经意地问道。

      原本正在布菜的妙歌手上一顿,犹犹豫豫地说道:“听说西山上最近有大和尚在辨经,来了不少年轻学子,凌玉大概是去凑热闹了吧?”

      “凑这种热闹?她出身将门,从小跟着军队里的大老粗长大,什么时候跟佛祖打过交道?”萧辞精神地仿佛一只吸过了阳气的女妖精。“你们俩就算想要提前串好词,多少也想点别的借口。”

      见势不好,妙歌立刻乖巧一笑。“您让她来,说什么啊?”

      萧辞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她把裴千源安排好,我一会儿过去。”

      相比于萧辞这一夜的养精蓄锐,裴千源休息地糟糕透了。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人站在窗户外拿着刀看着他。为了让他能睡踏实,凌玉不得不派了六个人在门外轮流值守,还把所有窗户都钉上了木条,只留了一个供人进出的半扇房门。

      整个禅房已经被他改成了牢房,他把自己囚禁在里面,却依然得不了一个心安。

      之前萧辞还一只在想着怎么问他。结果经过此事,裴千源已经被吓破了胆。又被萧辞晾了一天,刚刚见到萧辞带着人进了院门,自己就径直冲出了那半扇房门,“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殿下,救救老奴吧!”

      裴千源已经过了六十岁了,身材发福的厉害。他身上穿了一身金钱纹的长袍,头顶金冠,腰间还带着一块上好的青白玉佩,虽然姿态狼狈,但是一身的铜臭气却是香飘十里,跟禅房的简朴形成了鲜明对比。

      估计当年在宫里捞的油水颇丰,加上他又没有子嗣帮他挥霍,所以即便是在山间修了大宅,又雇了二三十个人伺候他之后,依然是富贵逼人。

      不过曾经风光无限的裴公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狼狈到以头抢地的地步。“殿下,殿下你救救老奴吧!老奴伺候了先帝二十年啊!”

      萧辞脸上一副痛心疾首,但是如果认真看起来,眼底闪烁着猎人一般的精光。“哎公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钱七,快扶起来。”

      萧辞没叫凌玉回来,只能带着钱七先来。她也不见外,张嘴就开始使唤钱七,自己则连腰都没弯一下。

      钱七弯腰扶起了涕泗横流的裴千源。

      萧辞大步流星地带着身后的张朝进了房间。

      禅房简朴,萧辞一撂衣袍,坐在上首,钱七自然站在她的身边,张朝则自己坐在了侧面。

      萧辞一指张朝。“这位是提刑司张朝张大人。本宫只是恰好路过,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忙的。裴公公知道什么,不妨跟张大人直言。”

      她面上还是一派关心的模样,但是话里话外,却将自己摘了个干净,仿佛对此事根本不关心一样。

      但是裴千源是在宫里混了一辈子的,他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真的到了事情上,找这些下面的官员是没有用的,关键还是要找到上面的贵人才能保住自己一条命。

      他再次跪在萧辞跟前。“殿下,长公主殿下,我知道谁要杀我,也知道为什么,求长公主救救老奴啊!”

      萧辞一抬手,钱七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作势要拉起裴千源。

      萧辞继续以退为进。“裴公公放心,本宫不会走。裴公公毕竟是宫里的老人,出了这种事,本宫当然不会坐视不理。裴公公知道什么只管说出来,张大人定然会为公公做主。”

      但是裴千源却不肯起身。“此事我只能告诉殿下一人。”

      张朝毕竟不是刚入官场的愣头青,虽然他不喜欢萧辞,但官场的规矩多少也是懂了。

      他凳子还没坐热,就站起来一震衣袖,朝着萧辞抱了抱拳,不快道:“下官告辞。”

      “张大人何必?”萧辞嘴上挽留,但是身子连动都没动。

      张朝一走,钱七也不再执着于拉裴千源起身,默默向旁边退了两步,也离开了房间。

      两个人一走,屋里便彻底只剩下了萧辞和裴千源两个人。

      萧辞没有再佯装要扶他。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细细地打量着跪在地上满头大汗的裴千源。她冷静地开口道:“裴公公觉得,是谁要杀你?”

      裴千源跪在地上擦了一把汗,抬起那双浑浊地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温阙。”

      “哦?”萧辞眯起了眼睛,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有兴趣的样子。“温相为什么要杀你?”

      裴千源咽下了一口吐沫,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把那个他以为要烂在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因为我知道温夫人是怎么死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西山(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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