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美人》落锱

16、016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离开么？”

　　苏晴晓问。

　　在凌欣落面前，她几乎无法掩盖自己的恐惧，哪怕她从最开始还不知道位面运行时候对凌欣落产生的亲近感也无法减轻她的恐惧。

　　在凌欣落的目光之下，苏晴晓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小了许多。

　　“你说过的，你不会干涉我。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

　　“会害怕么？”

　　苏晴晓不想承认，但她的神情已经将想法尽数暴露在凌欣落面前。

　　“害怕的话……那就吓死你好了。”

　　能看出来和听见面前人亲口承认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验，凌欣落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苏晴晓将这句话当成了默许的意思，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就要离开。

　　尽管人偶是不需要盖被子取暖的，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寒气侵入周身，

　　苏晴晓有些生自己的气。

　　如果她能稍微不那么害怕凌欣落，说不定她会留在凌欣落身边，至少在凌欣落身边她会有正常人的感觉。

　　她很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而并不是要舍弃感知。在她没有感知时候并不在意，但她现在有了感知，方才不想失去。

　　比起在那段感知日渐淡化，需要用极端手段刺激的日子里，现在并不需要她借助任何外力就能感受到。这样久违的感觉更让她格外贪恋。

　　“我说过了，我不想丧偶，也不想让人知道和我有过婚姻关系的家伙是异类。”凌欣落冷冷盯着她，重新将她塞回了被子里面，她的手法直接而粗暴，就像对待一个真正的没有生命的人偶一样。

　　只不过这样的态度并不会让苏晴晓感到过于厌烦，反而有一种更加特殊的感觉在她心底荡漾来开，说不上喜欢，但也是很积极的情绪。

　　“所以说，你不想让我死么？”苏晴晓定定看向凌欣落，试图从中找到突破口。

　　她想远离凌欣落的绝大原因便是想要规避结局之中的折磨与死亡，而若是凌欣落无意于她的死亡，若是能留在凌欣落身边也不失为一种解决方案。

　　盯着眼前的女人，凌欣落好气又好笑，这个女人是有被破坏妄想症么？自己什么时候希望她死过？

　　就算她最能耍小脾气的那段时间，她也从来没对这个女人说过什么让苏晴晓去死的话，因为她清楚苏晴晓对她的依顺是近乎于无条件的，或者说原本的苏晴晓就像是一个极度服从命令的工具，如果她想要什么，不管是无心还是有意，苏晴晓都会对她言听计从。

　　那段时光已经再也无法重来了。

　　尽管当苏晴晓回来的时候，她确实认了出来，但她同样清楚这几乎是没什么意义的，她暂时还不知道为什么苏晴晓会一夕之间突然变了一个人，又突然间变回来，总之变回来的苏晴晓并没有之前的记忆。

　　也没有之前对她的那样无条件的柔顺。

　　除了苏晴晓给她做的那碗桂花粥，是和曾经一模一样的味道。

　　“要是你真的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凌欣落冷冰冰回答。

　　看着眼前的眸子暗淡下来，以及看起来像是因为恐惧一瞬间的躲避，凌欣落心底升起淡淡的不安感，不过转瞬间她便想反正苏晴晓也总会让着她，如此倒也没什么。

　　只是看着女人眼底的光芒暗淡，凌欣落心中不详的预感弥漫开来，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想要让她承认却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从小养尊处优的继承人大小姐怎么可能又犯错的时候？

　　凌欣落抿了抿唇，将面前的女人按了回去，虽然口头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升起了想要留住这个女人的想法。

　　想要将她藏起来，让她只给自己一个人看。

　　在电影首映时候她便去看了，当她看见荧屏之中的身影任人欺凌时候，她心中那点阴暗的想法总是不由自主冒出来。不得不说被欺负时候的苏晴晓确实更加戳中她心底。

　　就像曾经那样，她让苏晴晓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看着苏晴晓为难的样子她总会感觉很开心，

　　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其实和变态没什么太大区别，从小受过的教育让她将这样的想法不在人前流露，其实也不过是尽数隐藏，她隐藏得很好，不然她严重怀疑无论是谁见到她都会被吓跑。

　　凌欣落轻轻用指尖碰了一下苏晴晓的脸，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感受着指下女人的恐惧，凌欣落突然有些感觉自己过分了，与此同时她对自己的做法有些厌倦。

　　在把人接回来之后，她便一直盯着这个女人熟悉的脸，想要从中寻找陌生的地方说服自己原来的那个人并没有回来，但她却做不到。

　　同样做不到的还有那个奇怪而漫长的梦。

　　在梦中，她看见那棵金灿灿的树迅速缩小，幻化成了一只精致小巧的人偶。她只能凭空地感觉人偶很漂亮，但当她想要将人偶捧在手中看个清楚时候，人偶瞬间在她掌心化作金光消散无踪。

　　她的梦便也中断在了这里。

　　“所以说，还是希望的么？”苏晴晓想要躲开凌欣落的手，但她没能躲过去。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剧情之中若是凌欣落突然主动，便是凌欣落彻底对她忍无可忍决定收网的时候。

　　“动手吧。”

　　她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苍白，她的余光扫过床头，放着一盘洗好的葡萄，只不过并没有配备相应的刀叉。

　　她下意识将手搭在了自己颈间。

　　就在这时，凌欣落冰冷的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强行打破了她想要揭开纱布的想法。

　　“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想丧偶。”

　　凌欣落力气和她差不多，甚至比她要大一些，不知该说凌欣落不像个omega，还是她不像个alpha。

　　虽然苏晴晓就属性来说是alpha，但其实也只有信息素检测才能看出来，大部分时候她近乎于柔弱和阴郁的气息更容易被认成omega。其中有一部分来源于网络之上的追捧也是因此而来。

　　“现在和将来有什么区别？”苏晴晓反问道，既然迟早要来，她反而有些冷静下来，甚至少有地看了凌欣落一眼。

　　她隐隐感觉到凌欣落对她的抗拒和排斥没之前那么强了，这是她的错觉么？

　　“你……”凌欣落被气笑了，“苏晴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凭什么这么觉得我想要你死？”

　　“不想么？”苏晴晓抬了抬头，声音恍惚间变得有些恻恻，“凌小姐不是一直希望我死的么？如果我死了，凌小姐就可以不用忍受我这个外人的存在了。也不会担心我这个卑劣的alpha对凌小姐下手，对么？”

　　看着眼前女人固执的样子，凌欣落也不由得反思这么多年到底是哪里她说错了哪句关于生死的话，她一度是希望那个并不是她曾经认识的苏晴晓去死的，但从来没有希望过曾经的那个人去死，相反她希望曾经的那个人永远留在她身边。

　　总不会现在这个苏晴晓继承了之前那个冒牌货的记忆吧？

　　如此荒诞的想法在她心底升起，但她清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眼前的苏晴晓和那个所谓的冒牌货共用的是同一具身体，虽然这对她来说并非不可接受，但她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就像什么宝贵的东西被玷污了一样。

　　“如果让你下手的话，你会么？”凌欣落反问道。

　　“凌小姐以为呢？”苏晴晓幽幽看着凌欣落，“还不是凌小姐如何想的，便是什么。”

　　苏晴晓很擅长把天聊死，现在更是充分发挥了这样的天赋。

　　“在你看来我就是那么不堪么？”凌欣落冷笑一声，“苏晴晓，你要是一心求死，我不拦你。”

　　“那我可以走了么？”

　　苏晴晓无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脖颈，纱布的束缚感让她感觉很别扭，凌欣落把纱布缠得很紧，就像要把她的脖子勒断一样。

　　“你现在就想走？”凌欣落猛地瞥见了苏晴晓要揭开纱布，连忙出手拍开了苏晴晓的手，可她稍稍慢了半拍，苏晴晓已经将纱布揭开了一个角，她的用力却让纱布全部脱落下来。

　　凝固的伤口被撕裂，血液重新渗了出来，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凌欣落大脑一片空白。

　　看见鲜血流出来的瞬间，前所未有的恐惧占据了她整个心，她还是害怕的，她无法想象要是苏晴晓重新离开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苏晴晓，你要是精神不正常的话我可以找人给你看。”凌欣落盯着苏晴晓的脖颈，伸出手将伤口按住。

　　在指腹按住伤口的瞬间，她能感觉到苏晴晓的脸色有些白，身形也在轻微的颤栗，像是很疼的样子。

　　像这种人也会感到什么是疼痛么？明明只是一个对自己从来都不在意的人。凌欣落只觉得心头微微一沉，她转身走了出去。

　　这个房间里，实在是太压抑了。

　　*

　　苏晴晓摸了摸刚才被凌欣落压过的地方，她微微低头看了看，指腹之中被沾染了血红。

　　颜色很鲜艳，是活人才会有的。

　　在凌欣落身边，她的身体确实会有某些转变，让她从几乎人偶化的状态完全回到正常人类的躯壳。

　　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沾污了她的衣服，和身下的被单，她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

　　是谁更换了她的衣服，是凌欣落么？

　　苏晴晓微微低头，撩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上面的伤痕交错在一起，也不知道凌欣落看见时候会是什么想法。

　　会觉得她是个疯子吧？

　　只是这样是最能让她感觉她是活着的了，有的时候疼痛的感觉比其他任何感觉都更加直观。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晴晓清楚凌欣落要走进来，她将袖子放了下来，不敢去看凌欣落。

　　进来的凌欣落只是重新拿了一卷干净的纱布，看样子她本打算直接丢给苏晴晓，但她又感觉要是直接丢给这个成天就想着如何花样寻死的疯子，很有可能这卷纱布就变成了上吊绳。

　　“坐好。”

　　苏晴晓没有动，直到凌欣落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强行按下去才略微有所动作。

　　凌欣落就坐在她身后。

　　无法抑制的恐惧蔓延开来，苏晴晓浑身颤抖得厉害，就像一只身处寒风之中的小动物，当凌欣落的指尖触碰到她的后颈时候，她几乎控制不住她的身体，如果不是凌欣落在后面紧紧抵着她的肩膀，她根本坐不起来。

　　“我又不吃你，你为什么那么怕我？”凌欣落看了看苏晴晓的伤口，还是感觉直接缠上纱布不太稳妥，她拿过酒精棉签打算给伤口消毒，可当酒精刚接触到伤口时候，她能感觉到苏晴晓一瞬间的抵抗挣扎，她因为还要自己亲手动手伺候苏晴晓产生的微微怨念瞬间烟消云散。

　　这么长时间，她似乎从来没有为苏晴晓考虑过任何东西。

　　“很疼么？”凌欣落连忙问，“那我轻一点？”

　　这句话的语气像是对她表示关心，不过还没等苏晴晓作出任何回答，凌欣落的声音又变成了熟悉的恶劣和别扭：

　　“你疼不疼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疼死你，反正你看样子喜欢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