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美人》落锱

15、015

　　漂亮的偶人并不需要什么感情，甚至对自身最基本的关心都是冗余。在这个时候苏晴晓竟然还能笑出来，幽幽的微笑与她脖颈上的伤痕交映，她就像一个从暗夜之中走出来的魔女一样，只是站在原地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张辰颖被这个样子的女人吓了一跳，当她认出这是苏晴晓的时候，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不光光是苏晴晓能直接被陈灵看中一举成为正式演员，也不是后来踩着她，苏晴晓从素人一夜走红，更不是因为她在苏晴晓救生装置上动了手脚的内心不安。

　　而是苏晴晓现在的状态。

　　现在的苏晴晓神情淡漠木然，似乎根本没有受到脖颈伤口的影响，她出了不少的血，按照正常人来说，这样的失血量足以让人失去意识，而现在的苏晴晓依旧稳稳地站在原地。

　　这简直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张小姐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等警方来了再说。我也会在这里等着。”苏晴晓用指尖触碰了一下脖颈上的伤口，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倏地升起淡淡的烦躁感。

　　依旧是没有任何感觉，现在连基本的疼痛感都没有了。

　　她能感觉到的也只不过是有液体从她脖颈之上流下。或许除此之外她的大脑还有一点昏昏沉沉，应该是失血量所致，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衣领湿漉漉的，贴在肌肤上，很难受。

　　一旁的导购吓坏了，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她就要给苏晴晓叫救护车，但苏晴晓摆了摆手，制止了导购。

　　“我没事的。”

　　她是不可能去医院的，如果去了医院一定会发现她没有任何生命体征还能存活。到时候她极有可能被抓起来进行研究。

　　薛谭说过她的这具身体接近于人偶化，但终究还要服从这个位面的法则，也就是同时具有人类和人偶的特性，她没有感觉，但流血过多同样也会死。

　　想要让人偶生命凋零是很简单的，因为人偶感觉不到生命力的流逝。

　　“可是……”

　　苏晴晓听见导购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骤然间恢复的感觉让她浑身一僵，刚刚还算清醒的意识瞬间被剥夺。

　　疼痛感只是一瞬间，旋即便是吞噬一切的黑暗。

　　*

　　当苏晴晓醒来的时候，脖颈上的疼痛感越发明显，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一时间竟然无法完全适应。

　　旋即她便看见了一个女人的脸。

　　“苏晴晓，我警告过你，你的一切我不干涉，但你别把你折腾死了。”凌欣落的声音极度严厉，“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流了多少血！你这几乎只差一点就没命了！”

　　“既然凌小姐这么说，凌小姐应该知道我的秘密了。”

　　苏晴晓压抑着心底的恐惧，慢声问。

　　同凌欣落接触的时候她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恐惧感，这样的恐惧感压抑得她几乎无法正常地说出话来。恐惧感的来源应该就是她无法违背的世界法则。

　　法则之中，她必须去死。

　　看得出来，凌欣落知道了她身上的秘密。

　　不过这也很容易想到。

　　薛谭是法则的知晓者，与什么人走得近都是在她的计算之内。凌欣落是这个位面的核心，有一定可能同样是从上层位面下来的人。

　　“知道又如何？”

　　知道又如何！

　　苏晴晓抬起眸子，定定看向凌欣落，危机感在她心底疯狂蔓延。

　　凌欣落被她的神情气笑了：“苏晴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会干出来趁人之危的事情？别想了，要是……”

　　凌欣落顿了顿，旋即用一种很恶劣的口吻冷笑着：“要是我早知道，我说不定就不用忍你这么长时间。”

　　“谢谢你。”

　　房间之中骤然安静下来。

　　凌欣落错愕地看着她，下意识就要去摸她的额头，看看这具人偶有没有被烧坏脑子。

　　“谢谢你。”苏晴晓又重复了一遍。

　　如果凌欣落不及时出现的话，或许她已经死去了。没有感知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对人偶更是如此。

　　凌欣落不是习惯被人道谢的人，尤其是面对苏晴晓，她也不是很自在，就某些事情来说，她并没有错，只是面对着这个女人，她也确实会有所亏欠。

　　她的亏欠感并不源于她前几年对面前女人的态度，而是面前的女人本身。

　　没能认出来哪个才是她想要的，是她的失误。

　　这样的失误有一次就够了。

　　只是想要让她亲口承认错误，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是么？”凌欣落冷笑一声，“原来从你的嘴中，也会有感谢的话出现么？像你这种人……”

　　其实只不过是嘴上不想服软而已，凌欣落感觉自己心底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着，这样矛盾的感觉让她很是难受。

　　她已经习惯了别扭的相处方式，忘了彼时两人究竟是如何相处，只是曾经究竟如何在此时似乎都不重要了。两人之间若是想要如初，定然需要其中一个的退让。

　　以往退让的往往都是苏晴晓，苏晴晓哄着她，容忍她的一切恶劣脾气，会对她进行悉心的安抚，似乎只要有关于她，没有什么是苏晴晓无法忍受的。

　　而现在的苏晴晓却似乎很怕她，尽管看上去苏晴晓在竭力抑制，但还是能从她的目光之中捕捉到深深的恐惧。

　　苏晴晓在怕她，为什么会这样？

　　她问过这个问题，但似乎什么都知道的薛谭并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那个金色的梦也一直萦绕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似乎在冥冥之中暗示着她同苏晴晓的关系。

　　“我……”

　　凌欣落想要对苏晴晓提起那个梦，但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来，毕竟那个金色的梦实在过于荒诞，荒诞到她甚至不想承认。

　　其实更是不敢面对。

　　察觉到苏晴晓的目光，凌欣落缓缓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无论如何，现在其实结果是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曾经的苏晴晓无限回护于她的那段时光，从现在的种种看上去已经再也不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