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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80.间章三——渊古的声息 ...

  •   他起了个大早,在“界域”后加上一个句号作为结尾,将纸张收罗好,便起身置办行装。
      因了前一□□同事,也就是姚羽琼打了个招呼,所以并没有多做停留,他把东西收拾齐备,便踏上了旅途。
      ………
      “那就麻烦你了。”
      “嗨,这算什么,你帮我替了那么多次班,我能有机会替你一次,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就谢谢了。”
      “嗨,可别这么说,以后还要多指望你呢。”
      ………
      想到昨天的这段对话,还有对面的那个人,骑在(借的)摩托上的柏乐通不禁笑了笑。
      姚羽琼,这家名为提莫修斯的特殊精神病院的为数不多的护工之一,大半年前在某个公园的一颗树下发现了癫痫发作的他,据她描述,当时他
      “蜷缩在公园躺椅上,口吐白沫,翻着白眼,身子不停的发颤,而他穿着又十分褴褛破烂,蓬头垢面不说还浑身是淤伤,十分凄惨,看起来就像‘走在路上突然被一顿乱棍暴打,好不容易躲起来喘口气又不小心吃到加了老鼠药的发霉馒头的悲惨可怜的老鼠一样’”
      姑且不论这描述的真实性和准确性,当看到这般惨状时,她被激发了“恻隐之心”——很多病患都是这么来的——于是便打了出租将我带去医院,等我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将我带到这个精神病院来。
      “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也只是个精神病院,治病的本事肯定不可能比上正式的大医院的。”
      之后他在这里疯了一阵,做了一场漫长而任性的梦,而在间歇性的清醒时分,他常常会无意识的做出一些”具有一定破坏性”的举动,之后他醒来,又是一阵恢复,期间还见了几个以为再也见不到(有的是再也不想见到)的朋友,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还正式成为了医院护工的一员。
      而这家名为提莫修斯(据说有着“被神所爱”这一寓意)的医院,在他看来也不只是个简单的精神病院,不同于寻常的精神病院,这里收录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各种各样反抗势力的一员,或者与此有牵扯的人员,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件而精神失常,最终被送到了这里接受完全免费的治疗,待恢复正常便会加入护工的行列,亦或是恢复自由身份重新投入不怎么广大的世界,要是不幸一直未能恢复神志,这家医院也永远会有他栖身的房间。至于医院是怎么在护工全凭“恻隐之心”来收录病患的状况下能精准的收录到这些人员的,就不得而知了。
      再说回姚羽琼,他对她的身世一无所知,但这并不稀奇,他也尚未对这里的任何人讲述过自己的生平。在这里,“过去的已经过去,而未来仍尚未到来”,他们“只着眼于唯一真实的现在”,所以就说说她的现在:
      现在的姚羽琼,正在“乐此不疲的追寻着爱”,她参加了数不胜数的相亲和约会,换了一件又一件的衣,化了一次又一次的妆,佩了一朵又一朵的鸢尾花,而结果无一例外是惨不忍睹的完败,可她的热情却始终不减分毫,让人不禁怀疑她究竟是真的在渴望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是在借着追逐的姿态来表达自己对生活的热爱。
      毕竟她就是一个,他回忆起她给他留下的印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充沛生命力的人啊。
      再说说这趟旅途,昨天他将中环的故事封笔,便又想起了她,在此之前,她同伏罗基塔和卡里亚金一起沉睡在记忆的最深处,偶尔会醒来,牵扯出一片伤痛便又很快沉睡下去,但是这次,刚撂下笔,他心中便泛起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思念,不同于以往很快落下的潮水,它如风暴中的浪涛一样不停的冲击着他的心,持续了一整个黑夜,又延续到第二天的白天,直到现在他还在承受着这般的冲击,于是他下定决心—其实在思念泛起的那刻他就行动了,只是现在才完全说服了自己—要去探望她一番。
      “山夕颜啊……”想到这个名字,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又立即集中注意力,躲开一辆闯红灯的高档小轿车,接着任思绪翻飞
      山夕颜,伏罗基塔,卡里亚金,他的新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让漂泊流浪的自己体会到了亲情和爱情的滋味,直到现在,他们还是他最重要的人
      而这三个人,一个纷飞在无边的空无中,一个坠落到无垠的渊海下,一个长眠于动荡的土地里,他们将各自的爱交予自己,随后便如飞蛾般扑向属于自己的那团火焰,最终留他孑然一人。
      想到这里,他又悲伤的叹了口气
      “命运啊,命运,这般残酷的你,为何只让我穿过了那条隧洞呢?”
      他又摇了摇头,把悲伤甩到一边,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可不能光顾着沉浸在过去里唉声叹气顾影自怜,还是把心思放到现在吧
      想到这,他慢慢减速,在路边停下,深吸了一口湿润清凉的新鲜空气,抬头看头顶这片深邃的蓝天
      昨夜新下了雨,虽然经历过那样的灾难,他还是很喜欢雨,毕竟他又有什么损失呢?虽然他在那里做了很多很多错事,但雨终究没能夺走他的任何东西,反倒是山夕颜的献身夺走了雨的生命
      雨啊,雨,每次雨过天晴,他都会想到自己与山夕颜的那些事情,当时没能意识到的很多东西,在现在看来都是永不再现的幸福和甜蜜,他很珍视这些回忆,尽管从回忆中抽身时会经历痛苦的割离,他还是很喜欢被雨唤起回忆,而且雨,安静而喧嚣的雨,你坐在窗边,雨刷啦啦的下着,将尘世的一切杂音都尽数涤净,满屋子只剩下雨的声音,多么惬意的平静啊。
      这么美妙的雨,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
      他又跨上摩托,朝着那块无形的屏障前进,因已行了很久,不一会便到了那里。
      他停在离屏障不远的地方,将摩托停在大商场旁的停车处,将车轮锁住,不敲密码便将座子打开,拿出装了水和食物还有一把小刀的黑色双肩包,接着又将它盖上,拔出钥匙揣在兜里,便向那里前进。
      到了面前,柏乐通先是试探性的踏进去一步,见没事便把脚收回来,又抬头去看对面的天空,虽然晴朗,但远不及此处的蔚蓝。
      “起码不是个糟糕的天气。”这样想着,他跨过那道无形的障壁,刚迈出步子,便遇到了那颗远远就看到的树,前年今日,它被他和一个朋友栽在这里,以一位故人为养分,顺顺利利的成长至今。
      两年了啊,他想,他又回到了这里。
      跟上次相比,这里甚是空旷,没有路旁的绿化树,也寻不见她丧命的那栋楼房,砖石都被挖出,路面也被凿开,肥沃的黑壤露出来,也随之带出大片青草。
      草,浓密茂盛的草,看到这副景象,他不禁想起自己从外环踏入这里的情况,与现在甚是相仿,先是土面和花草,随着步伐的前进,自然逐渐稀疏,道路逐渐显现出来,然后是低矮的屋房,越来越高,像一条上升的阶梯,一路延伸到高远的天空之上。
      他恍然大悟,随后欣慰的笑了笑
      终于,不再是围着内圈徒劳的旋转,这个世界寻到了它自己的中央。
      “这位先生?”突兀响起的童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他低头看去,看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男孩,刚到自己腰间,一头乌黑刚硬的发,睁着两个大大的眼睛,有些胆怯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温和的问道
      “……”孩子犹豫了一下,随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回以坚定的眼神,开口说道,“请您,可以不要靠的这么近吗?”
      “这么……近?”柏乐通茫然的环顾四周,想要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在不经意间碰到了谁的所有物,但是看了一圈,头顶脚下都看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称之为所属物的东西,然后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他意识到他的手的位置,他一直扶着呢,意识到这一点,他便明白了很多事情,于是把手抽回来,站的远了一些,笑着回复他,“啊哈哈,不好意思,我想的太入神了。”
      见没有遭到回绝,还得到了友善的回应,男孩的勇气稍微多了些,讲话也更有信心了
      “您知道这棵树的来历吗?”虽然是问句,但是看孩子这胸有成竹的的自信模样,显然是在等待他的肯定
      “来历?这树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表面上装出了好奇的表情,但心里却暗自笑道,“感情把我当外人了。”
      “这棵树是为了纪念两年前牺牲自我终结了洪水的大英雄种下的,大英雄名叫山夕颜,她………”接着这孩子就添油加醋讲述了一遍众所周知的故事,但是不同的是,在故事里她并非对此一无所知,她相信自己便是那关键的唯一,而这却是真正的山夕颜从未想过的,就算想到过,她也绝不相信它真的会发生
      百亿分之一,多么荒谬的几率,又有谁敢相信这几近为零的可能性呢?但是……
      柏乐通低头看这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的男孩,在讲山夕颜的英雄事迹的时候,他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胆怯和羞涩,他两眼放光,激动的满脸通红,甚至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而这一切全都是出于对她的崇敬之情
      是啊,很荒谬,他想,但是不管怎样,这的确是一个美好的幻想。
      于真实并没有什么损伤,只是把她从一个英雄,变成个更英雄的英雄罢了
      孩子讲完了,话语划进风中,脸上却还存留着激动
      “你很崇拜她,不是吗?”
      “她是我的偶像!”
      “那你想成为她吗?”
      “我也要像她一样!”
      兴奋的叫完,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跟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说了这么多,脸倏的换上另一种红,后知后觉的羞红,于是连忙关住了话匣子,抬起手朝柏乐通敬了一个标志的礼,因了这个礼,他才注意到这孩子还系着一条鲜艳的红色领巾
      “少先队员?”他突然吐出这个词,却并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嗯?什么?”孩子停下了逃开的势头,又自豪朝他摇了摇自己佩着的领巾,“我是蒲公英的队员!”然后急匆匆的逃走,留柏乐通一人在原地沉思
      “少先队员……”看到那个领巾,他就想起了这个词,这个在悠久过去中沉眠的词语,居然被一条鲜艳的领巾唤醒,可是时间太过久远,导致他完全想不起它的含义,而恐怕也不会找得到答案,因为他认定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这词。想到这,他不由得感到一阵怅然若失
      他究竟来自多么久远的过去,又究竟能否找到那块日月星辰都闪耀的天地?
      他又连忙把这些想法抛开,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些,便再次着眼于现实。
      树,是这棵树。终于,他把目光放到事件的中心,这才是他此次旅途的核心——造访这棵树。
      故人的尸骨,故人的血肉,全都融进发达的根系里,以另一种姿态生长在这颗细瘦的小树之中。
      天很晴,也并没有风,与地上的草相比,叶甚是稀疏。
      零星的绿叶悬挂在消瘦的枝头,在明媚的阳光下逸散着绿的息生
      枝也并不旺盛,不像草那般交叉茂盛,只是几根干瘪的棍,朝着不同的方向各自生长着,也没有什么枝桠横生。
      啊,树,再看这树,仍旧细瘦,也未长高多少,与记忆中相仿,恰到他的眉头——或许又高了几毫几分。
      虽没有通天的高楼,但在一望无际的蓝天,和无边的青草的映衬,这树是如此的单薄
      但它仍在生长着,还在被人保护和歌颂
      人们不会忘记你,就像鸟不会忘记风。
      树啊,树,他再看这棵树
      真神奇啊
      还没来得及发出下一声感叹,后边就传来了意料之外的代言声:
      “两年了,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它却没什么变化。”
      不必回头,他知道这是谁的声,他笑了笑,说:“你也来了。”
      他微笑着转过身,看到了意料中的面容——陈妍曦,是她找来了这棵树,又同他一起将它栽在她的坟头。
      “是啊,”她也笑着挥了挥手,边说边走过来,“好久不见啊,柏乐通。”
      “看来我们都赶上了个好时候。”
      “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你。”
      “我也以为见不着你了,近来如何?”
      “一如既往,发生了很多事情,”柏乐通顿了顿,接着说,“不过,都过去了。”
      “哈,好心态,提莫修斯,对吗?”
      “没错。”
      “哟,你真是越来越成熟了。”
      “毕竟再怎么样,也历经了不少的时间啊,你最近怎么样?”
      “这是单纯的礼貌,还是出于好奇呢?”
      “你知道的。”
      他俩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起码这点还没变。”
      “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如你所说,那里确实是‘比死还要恐怖的颓靡’,没有任何点燃的可能性,于是在努力了一番后我就把重心转移到了另一样事情上,”
      “那件吗?”
      “没错,就是那个人说的事情,如果那里真如他所言,那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基数,虽然也不抱太大期望,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打听到了很多,而且还打听到很多其他的事情。”
      “真的?”
      “怎么说呢,不愧是终末之地,我习惯这么叫它。在那里,我搜到一些情报,我找到一些讯息,那是关于千古之外的过去,还有关于渊海之下的生机。”
      “!”
      “惊讶时会瞪大眼睛张大嘴巴,你这点也没变哈。”
      “然后呢?”他急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陈妍曦把背包摘下来,掏出两沓纸,一左一右,呈现给他,“左手是渊海,右手是太古,怎么样,你对哪个最感兴趣?”
      “只能选一个吗?”
      “没错,毕竟我也要做一个。”
      柏乐通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执迷过去和探索自我中,他选择了后者,他接下了右手的纸。
      “既然做了决定,那在这要干的事也完成了,我们先就此别过吧。”陈妍曦说着转过身,却没有立刻走,“你还有东西要说,对吧?”
      没错,他的确有事要说,渊海下的呼吸,或许真的有可能。
      “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伏罗基塔,对吧?我搜到过有人落下又升起的传闻,如果这话属实,如果那里确实有生命,那确实有这样一种可能,我答应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柏乐通摇摇头
      “哈,还是这样。”她笑着扭过头,摆了摆手,“有缘再见喽~”
      “有缘再见!”尽管知道她看不到,可他还是用力的挥了挥手,因为他知道,在他挥动双臂的时候,背对着他的那张脸会流露出欣悦的笑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5章 80.间章三——渊古的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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