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后孤成了敌国皇后》江上吟风

8、御花园

　　李云倾说完了当年的事，我们二人久久沉默着，任风吹落的花瓣洒在身上。

　　得知这么离谱的真相后，我果然不那么恨父皇了。原来他不是薄情，而是愚蠢。

　　但是，能在妻子与他人生子后，还愿意好好的放她出宫，成全他们的人，的确称得上情深义重。

　　难怪我回宫那年，陈淑妃也被废为庶人，打入天牢，并在一个多月后被赐死。原来害我母亲的仇人，除了萧皇后之外，还有陈淑妃。

　　关于我父皇曾经以为我并非他血脉这件事，他从未告诉我，看来他也无颜对我说明他的愚蠢。我在京城那么多年，也没调查出这件事过，当年那件事未对外透露出半点口风。

　　原来不是赶母亲出宫，是成全她与别人。可惜，他连问都不敢问母亲一下，导致母亲一直以为父亲是忌惮江湖势力，才放弃她。

　　是以，那么多年来，母亲虽然忧伤，但从未想过进宫找父皇。她只和我说，这不怪父亲，只怪天意弄人，帝王的江山重于儿女私情。

　　难怪宋师叔和我说，他本来可以当我的师父，但我父亲这个人总是想太多，所以他只当我师叔。而我师父虽然也是母亲的师兄，但年龄差了十岁，没有一起长大，就没关系。

　　想到荒唐的地方，我忍不住轻笑出声。李云倾担忧地看着我，我便也收敛了苦笑，认真看着她。

　　“我的确放下了心结，轻松很多。不过，他们真是可惜……”我轻声说着，闭了闭眼。

　　“的确可惜，希望他们来生可以重来。”李云倾说道。

　　“是啊，希望仙神……能让奇迹再发生。”我笑了笑。

　　李云倾上前，轻轻抱住我，我也抱住她，任难过的情绪在我体内流转。而后，才能逐渐消散。

　　半晌后，我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说道：“对了，我去殿内给父皇回信。”

　　她嗯了一声，与我分开后，便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交给我。温言果然动作很快，看来她是在想把信交给皇帝身边通进司的人时，正好遇到了李云倾。

　　我拿着信到了殿内桌前，取出信纸并环视四周，温言和其他侍者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正要低头去磨墨时，却见到李云倾已经站在那儿开始研墨了。

　　我吓了一跳，想要去抢砚台，她却挡住我，让我坐下。我只好去旁边，给她搬来一把椅子。

　　于是，这次是她磨墨，我提笔写字。我看了看旁边认真的她，感觉到心脏一颤，有什么感觉更加浓烈。

　　随即，我定下心神提笔落字，加在信纸上原来那句话后面——

　　多谢父皇挂心，女儿甚爱江南美景。灯影秦淮，鸡鸣高塔，俱是美不胜收。儿臣可有半数时日流连宫外，深感吴之宽仁。

　　宫中，启宁皇帝对儿臣关怀有加，诸妃嫔亦亲和有礼，闲散度日。

　　儿臣身为女子，骗父皇良久，未曾谢罪。然父皇下诏为儿臣辩驳，女儿亦未料及。

　　当年之事，父皇甚为愚钝，然亦可怜可叹。也请父皇多加餐饭，斯人若在，定以此嘱卿。

　　我写完之后，觉得废话有些多，从前不曾这样长篇大论。这次，我着实也有些怜悯父皇。

　　不过，那些官员请安折的废话比我还多，甚至说正经事的折子，也先写几页没用的问候。从前我有段时间监国批折子时，逐渐从回复“知道了”变成只写一个“阅”字。

　　李云倾见我放下笔，便抬头看看我，我笑了笑，把信纸向她的方向挪了挪。她这才低头看去，随即饶有兴致地扬眉。

　　“怎么不是宠爱有加……好吧，说宠爱有加，你父皇可能被吓到。”

　　“这倒不会，早先我就说的情投意合，生死相许。”

　　“嗯……你为了嫁过来果然很拼。”

　　我笑了一笑，那时说得我自己都要信了。

　　李云倾看完后，说道：“你父皇虽然不免为过去伤怀，但看到你的信，也会宽慰一二。”

　　“嗯。”

　　我把信纸重新装好，她站起身道：“不如，我们去御花园散散心？”

　　“好。”我应声同意，和她一起走出大殿，走到宫门外。

　　郑怡和温言等人果然等在宫门口，我把信交给温言，便和李云倾向御花园走去。

　　“秦淮河，鸡鸣寺，夫子庙……空闲时我都要和你去一次。”她又说道。

　　“好，去几次都可以。”

　　我和她在前面走着，一众侍从与我们二人拉开了距离，远远的跟着。我想起她今天见到我后，一直在说我这边的事，我还没有问过她昨天如何。

　　“昨天在坤宁殿，你还好吗，睡得可安稳。”我开口道。

　　“本来是不太好，也有些睡不着。但想到第二天可以见到你，而且我能跑能跳，就睡得好了。”李云倾浅笑道。

　　“陛下安心，只要你需要，我就一直在。”

　　“好。”

　　“对了，今天你不用批折子，见朝臣吗。”

　　“那些折子前世已经批过一遍，今日晨起批得也快。最近没什么要紧事，不用见朝臣。”

　　我有些诧异，她今天上朝前就批折子了吗。不知是在皇夫宫里批，还是回了一趟福宁殿。

　　“那你是不是需要补眠？”我问道。

　　“不用，我昨天睡得很早。”

　　睡得早的确可以避免和裴文宣多交流，她不想面对仇人，自然要赶紧安歇。我放下心，和她一起朝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是小而精致的苑囿，虽然常常不够逛，但胜在离帝后及主要嫔妃寝殿比较近。因此，这里也很容易遇到其他嫔妃。

　　于是，进入御花园后，才绕过一座假山，我们就看见了淑妃秦牧。他那招牌桃花眼在看到皇帝后却不敢暗送秋波了，愣了一下后便急忙行礼。

　　“参见陛下。见过贵妃大……娘娘。”

　　我有些哭笑不得，大人就大人，娘娘就娘娘，组合在一起是怎么回事。刚到这里的一年我一直被叫大人，现在平时已经默认叫娘娘和大人都可了，不过严肃场合会称为贵妃娘娘。

　　想来，他大概也是被吓得一时混乱了。果然，这厮头上开始冒汗，不过李云倾很快微笑道：“平身。”

　　“谢陛下。”秦牧不敢擦汗，直起身看了我们一眼，我心想当时在皇夫宫里说过，惹怒陛下正好出宫的秦淑妃在哪儿呢。

　　“秦大人真是好兴致，一大早也来逛御花园。”我扬眉笑道。

　　“咳咳，今天想活动一下筋骨。能偶遇陛下和贵妃娘娘，臣不胜欣喜。”秦牧嘿嘿一笑，说话间看了看李云倾，但视线更多地落在我身上。

　　恐怕他昨天听到我在皇帝寝宫伴驾一天后，今天才特意跑到这里来，试图赶上最新八卦。不然以他的懒惰，给皇夫请安完毕后多半是要回宫补觉的。

　　“看得出来，你的确很欣喜。”我点头道。能亲身得到第一手消息，眼神都亮了。

　　“怎么，你要一起逛吗？”李云倾握住我的手，对秦牧温和道。

　　“臣不敢，臣这就去那边了，不打扰陛下和娘娘……”秦牧连忙低头拱手，随即向侧方慢慢后退，最后转身离开。

　　“……”从他低头的程度来看，估计是笑意根本藏不住了，现在恐怕急着和人分享八卦了吧。

　　我颇有些好笑，感受着李云倾握住我的手，她浅笑着转头看看我的反应。

　　我也看向她，并无不自在或抗拒。她这次过来，似乎就是来展示我很受宠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去，御花园里此刻有许多料理花草树木的宫女内侍，听说我们会过来都提前退避，来不及走的便恭敬侍立在角落。

　　所以，对于宫内众人来说，今天就可以验证昨天的流言了。昨天我与李云倾待了一整天，她还不见外臣，到了晚饭时间才依祖制去皇夫宫中。

　　今天下朝后，她又直接来找我，我算得上盛宠一时无两。毕竟，朝堂上下乃至内宫，都习惯了喜欢在前朝处理朝政，不怎么踏足后宫的李云倾。

　　不知道如果裴文宣知道了皇帝异常宠爱我的消息，会不会恨得寝食难安。两个“本该伺候他的人”在一起，恐怕是双倍的如鲠在喉吧。

　　不过，或许他不会相信，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李云倾对男女色都无甚兴趣。他可能会觉得，陛下只是想找有共同语言的人说话。

　　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后，我们在李云倾的提议下向演武场走去。她仍然拒绝了御辇，并信誓旦旦说她也被名师指点过武艺，体魄甚好，我只好由着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