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恶之花 17 ...
-
……他不想死。
鹿森一直在观察水箱里每个人的表情，尤其是绿色水箱里的人质。
他发现除了慕容晓韬之外，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明显。
余无伤的表情很不耐烦，作为中年男人他强忍着不安，作为水箱里力气最大的男人，他还费力地帮着植物人翁龙高于水平面。但实际上面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让他额角止不住地流汗，看向鹿森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比起他，樱想容看上去就简单多了，她的狂躁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要不是被束缚着加上有水的存在，鹿森觉得她此刻一定会走来走去地消磨自己的着急。
她与鹿森不止一次对上目光，最开始她眼里还全是哀求，后来她便放弃了鹿森，觉得他对自己也没什么用，于是还自暴自弃地翻了鹿森两个白眼，怪自己运气差地开始等待死亡的到来。
只有慕容晓韬始终都没抬头看过鹿森。
作为哑巴的孩子，他一定对外界的感知非常灵敏，慕容晓韬一定多次察觉过自己在观察他，但他却故意避开目光。
鹿森初步判断这种情绪只能是不敢。
倒是另一个水箱的人心态平和得很。
翁颖和辜可可两个女人都很沉默，相互依偎着靠在水箱壁上，对于生死她们好像毫不在意。
Paddy君还年轻，自然没她们沉不住气，紧咬着下唇有些慌乱，只一天时间便显得苍老了不少。
蒋优瀚则看起来比Paddy君还要稳重，每一次鹿森看他他都会与鹿森对上目光，他的眼神很平和，在这个水箱里的蒋优瀚仿佛完全不担心自己会死去。
鹿森快速看回绿色水箱，终于捕捉到了慕容晓韬一瞬间的眼神。
很奇怪，明明与这里大部分人的内容都一样，都不想死。
为什么他给鹿森的感觉会这样不同？
好像是……多了一分……
不甘心。
意识到鹿森的目光长久地停在了慕容晓韬的身上，萧冽难得地开了口：“小鹿总，别发呆了，想好自己要把票投给哪一组了嘛？”
鹿森却反问她：“萧冽，红色水箱里的所有人都是被伤害后才选择回击报复，绿色水箱里的所有人都是伤害过别人才被伤害的，对吗？”
萧冽眉间一紧：“那是当然。”
“你还是赶快想好把票投给哪一边吧。”
她的话题转的很快，鹿森好像猜到了什么。
“看来不一定是所有人……”
萧冽的指尖微微蜷缩。
像是脑子里有瓶装满了的汽水，被使劲摇晃了很多次，所有气体在窄小的瓶身内拥挤得难受。
而此刻鹿森终于解放了双手打开瓶盖，汽水剧烈地喷了出来，终于在片刻之后趋于平静。
所以说，并不是绝对的“伪受害者”和“伪加害者”的组合，这中间还混进了不一样的角色。
虽然不知道真相是什么，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网络上以常规搜索搜不出实际的身份，但萧冽绝对是知情者。
她是故意引导的。
鹿森的唇角弯起，困扰了快一天的问题总算是有了答案。
他紧绷着的身躯这才堪堪放松了下来。
可那庆幸的情绪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
因为事情到这里不是结束，但倒是另一个开始。
票投给哪一边都是错。
鹿森表面上目光紧盯着时钟，看着时光的流逝仿佛已经认命，只是在等待最终结果的到来。
实际上，鹿森的大脑却正片刻不停的在转动。
依照大多人的常规想法，外面选择绿队的民众们一定会更多，所以依照常理他应该把票投给红队才能更好的保持票数的均衡。
但票数是不可能达到均衡的，他们也绝对不可以跟着萧冽的规则走。
萧冽是规则的制定者，只有她是站在上帝的视角俯瞰他们。
她制定了规则，规则里便一定蕴含了她的道理。
所有人可能会在这规则下使的动作，一定在制定的过程里她都想到了。
所以……要是不看表面，逆着她的想法来呢？
程柯淮这个时候应该会一直观看着直播吧……
他们那边看到的视角是……
鹿森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绿队的方向倾斜了一些，同时靠着椅背闭上了双眼，似乎是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假寐。
·
“我知道萧冽的陷阱设在哪里了。”
程柯淮把短信里沈衣沫讲到的，关于慕容晓韬和蒋优瀚的事情简单跟车里的几人提了一下。
“沈衣沫这姑娘呆是呆了点，执行能力那可是一流的。我刚说完觉得慕容晓韬和蒋优瀚的事情不对劲，这火凤凰立刻就把他们班里几个可能了解情况的人带去局里了，分开一审，她用了几招果然把那几个小鬼头诈出来了。”
“小萧……呸，萧冽这人也太贼了吧！！！”薄自末颇为痛心的模样说道：“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狐狸呢！”
“竟然想到把两个人的身份给调包，最后把一队淹死之后再告诉所有人真相，让全市的人都当上‘间接杀人犯’！！！也太狗了！”
薄自初倒只是无奈地苦笑：“她葫芦里卖的原来是这个药。”
“那柯淮……”薄自初刚想问程柯淮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就看见程柯淮只是在一直盯着直播的屏幕。
“哎，自初、末末。”程柯淮把直播屏幕转向他俩：“鹿森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被问到的薄氏兄弟一头雾水：“啊？”
薄自末把屏幕看了又看：“没多久吧……鹿法医可能就是睡着了。”
“不会，鹿森从来不侧睡，而且直播这么久他就没有过这个姿势。”
在他俩说话的间隙，薄自初已经把手机拿给了程柯淮：“从直播开始到现在我的备用机一直有录屏，我看了一下，他就维持了十分钟这样。”
“他靠着绿队这边的水箱睡了十分钟……”程柯淮觉得额角在突突的跳：“那在那之前呢？他干了什么？”
程柯淮火速滑动进度条，直到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鹿森和萧冽说了几句话，萧冽的表情不是很自然。
再在那之前，鹿森一直在看两个水箱……
程柯淮自顾自地笑了一声。
“鹿森看出不对劲了。”
“自初，我要跟刑局请示一下……不，算了，你帮我电话请示一下吧，我直接先开直播，没时间了。”程柯淮说着就给一直等消息的鹿何见发去了消息。
薄自初一边拨打刑局的号码一边问：“你要干什么？”
“我让鹿何见帮忙买了滨云几大商场的大屏，我要轮着播放我的直播视频半小时，直到直播结束。”
“大家让还没投票的人一起投票，就只剩半小时了！”
“什么？程哥你前面不是说投票均衡也没用，萧冽一定留有后手么？”薄自末睁着大眼睛。
“虽然不知道萧冽会选择在鹿法医的票上面做手脚还是在直播投票机制上面做手脚，我们就算把投票数量控制在……”说着说着，薄自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程柯淮与薄自末对上视线，肯定了他的想法。
“请所有市民们注意，请大家手头上还未投票的将票投向红队，感谢大家的支持。”
“再请各位及时回复市局发去的短信，告诉警方自己的选项。”
“非常感谢大家的配合！”
在直播中，程柯淮的语气恳切，孤注一掷。
而在同一时间，萧冽在技侦的师傅的师傅——国家级的电脑专家破解了这个直播程序的子程序，虽然无法叫停或干扰直播，但可以在不引起发起端注意的前提下潜伏进去，知晓目前后台统计的投票数据还是没问题的。
滨云市目前常住人口2470万人，而短短一天内参与投票的竟然就有195万，占滨云市14-35岁及年轻人口数量的三分之一。
“这个数据可真是惊人……”薄自初叹了一口气，“这样大的影响力算是达到萧冽的目的了……”
“在这1,950,368人里面，目前投票给红队的不过零头小数，但加上还没投票的这些人，我们就准备在最后一分钟前等结果吧。”
“我还通知了各个分局，我市的18000余名警察将全数待命，等待分配未投出的票数。”
程柯淮的脸色看上去很正常，和平时分配任务时几乎没什么两样，只是话语严肃了一些，没有往日插科打诨的痞子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车内18度空调冷气的吹拂下，程柯淮的后背却早已被汗液浸湿了。
“鹿森既然决定了要反其道而行之，让我们帮忙把票数全部涌向红队，自己把那25%的票数投给绿队，我就会全力以赴帮他的忙。”
“至于结果会不会如我们所愿，我不知道。”
车子总算是停在了华庆小苑附近，程柯淮的弟兄们还有特警们也将华庆小苑包围了。
“但我知道，我们的人已经守在了附近，萧冽的人不会有我们多。”
“即便最后投票结果不如意，只要现在票数的走向让她意外，让她慌了手脚，哪怕只是一瞬的愣神，我们也为自己争取了一份机会。”
中午的艳阳光刺得程柯淮的双眸生疼，可他不敢闭眼，也不愿闭眼。
作者有话说第116章 恶之花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