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三月雨急》梨昭

3、三月

　　3.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时流逝得飞快。
　　回想起刚和五条悟认识时再到现在，惊觉居然已经过了八年之久。

　　五条悟在今年春天时正式入学了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简而言之就是他目前已经是一名实实在在的高中生了。

　　我本以为我们两个人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就该被划上一道无形的分割线。
　　但没想到的是，五条悟居然直接提出了让我跟他一起去上高中的说法。

　　甚至那还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午后，名义上说是为了庆祝他中学结业，于是他硬生生地拖着我在外面疯玩了一圈。

　　在他拎着热气腾腾的鲷鱼烧走过来时，我正在被迫帮他排买可丽饼的队伍。

　　“我应该跟你说过无数次我今天下午是有课的吧。”眼看着他已经一本满足地咬下鲷鱼烧，我插在衣袋里的双手默默握拳。

　　“当然，”五条悟面不改色地点头，“我已经帮三月月请好假了哦。”

　　“怎么请的？”

　　“嘛，过程其实不重要~”

　　“所以你特么的根本就是没请吧！！”我一把抓住他衬衫的衣领开始疯狂摇晃他。

　　他倒是也随着我动作一通摇摆，末了还不忘冲我比出一个大拇指，一脸“我做事你放心”的迷之自信。

　　“……”算了，我泄气地想，跟这种人真是讲不通。

　　五条悟又把他咬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尾部的鲷鱼烧递到我嘴边。
　　“吃吗？”

　　“…你倒是在自己吃之前就先问啊混蛋！”

　　好不容易买到了想吃的可丽饼，为了表明我很生气，于是给他的那一份我特意强调了要少加水果少加奶油。

　　奈何做可丽饼的是一位年轻姐姐，而对方在看到我身边的五条悟摘下墨镜顺便抛过去的一个wink后，整个人就好像陷入了一种疯狂热情的状态，手下加料的动作更是既豪放又火热。

　　“Thanks~”
　　五条悟接过他那只超级无敌巨无霸豪华版可丽饼，语调上扬地道了声谢后又慢慢把墨镜架推上了鼻梁。

　　可丽饼小姐姐捧着自己正不断冒着热气的脸十分神志不清道：“啊啊啊下次要再来买喔！”

　　目睹全过程的我：“……”
　　这个看脸的世界不会好了是吧！

　　现下的街上比较安宁，人们有条不紊地各自往返赶赴于自己的目的地，午后的暖阳轻轻笼在每个人的肩头，安逸得好像生活可以永远这般平静下去。

　　我手上捧着五条悟大发慈悲跟我交换的豪华可丽饼，虽然他所表达的意思是要为带我逃课的事跟我道歉，但我合理怀疑其实是他刚吃完鲷鱼烧现在吃不下份量这么大的可丽饼了才看似好心好意塞给我的。

　　这么想着，我愤愤地咬下一口奶油。
　　很好，完全能感受到那位小姐姐往食物里面倾注的一腔爱意。

　　“我要是因为缺勤逃课而被退学的话这笔账一定会算到悟头上。”嘴里还有香蕉草莓等水果丁，我边咀嚼着边含糊着说。

　　五条悟不以为意：“那就退呗，这破学校没了我以后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
　　大哥，这破学校好歹也有你们家出资的一份啊喂。

　　我本以为这也就是他随口说一句玩笑话，却没想到他紧接着又无比自然地提出——

　　“所以三月月干脆和我一起去高专好了~”

　　我乍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手中可丽饼里裹着的奶油因为吃得不及时已经从边缘滴了下来，赶在沾到手上之前我下意识地将可丽饼横了过来。

　　五条悟站在阳光下，一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行动力迅速地拍板。
　　“OK~那就这么决定了哦！”

　　我手里的一坨奶油啪嗒一声滴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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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他所提出的那个想法乍一听虽然有点荒诞，但其实仔细想想，这种事我也很难不感到心动吧。

　　那天我并没有明确地给他答复，但大概是八年好友对彼此的了解，五条悟光看我一个微表情就能猜到我大致的想法，于是他打了个响指，面上依旧是不知从何而来的迷之自信，最后尽在掌握般说了句“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一切的哦”。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
　　但就算是平日里在不正经的人，偶尔也是可以靠谱那么一次的。

　　总之他居然真的解决了摆在面前我所能看到的一切难题。
　　包括我在中学还未修满学分就能直接毕业，也包括关于我在高中的入学手续。

　　虽然我们小学和中学所就读的学校也有一定的所谓“为培养下一代优秀术师”的原由在，但毕竟学生们的年纪小，真正能教给大家关于实战这一方面的内容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性。
　　而真正完全从事咒术教育机关的高等专校在全日本一共也只有两家，其一是位于京都的府立咒术专门高等学校，另一家便是我们即将就读的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

　　只是据我所知，虽然目前咒术师稀缺是个公认的事实，但高专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入学的，至少…至少也得由校长亲自评定过是否有这个资格才行。

　　可我完全没有经历过这个流程，所得知的也只有五条悟轻飘飘的一句“小case罢了”。

　　纠结良久，我捧着自己那颗惴惴不安的良心向他发问。
　　“悟，你贿赂校长了吗？”

　　“……”
　　五条悟像是难得有些无语，但很快就顺着我的话点头：“是的哟，用了一大箱铜锣烧，校长表示很喜欢并希望我下次继续这么做。”

　　校长风评被害。
　　我则替校长在这个习惯满嘴跑火车的人背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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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明明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水到渠成，最后却还是我这边出了点意外。

　　在冬天快要结束时，因为身体原因一直被勒令非必要不出门的我终于得到了准许外出透气的机会，或许在家闷太久所以有些得意忘形了吧，反正我就这样一个不小心脚底打滑跌进了冰凉的湖里。

　　……其中详细过程因为过于丢脸就不多做赘述了。
　　但总之这一下落水切切实实地让我本就差劲的身体雪上加霜。

　　在经历了漫长的痛苦治疗和卧病在床后，在我终于恢复得差不多时，春天都已经要过去一半了。

　　而此时距离高专开学也已经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我躺在床上轻轻地叹出一口气，这些天以来占据我思绪最频繁的便是幻想自己所缺失的这段入学时光到底会错过多少事。

　　也不知道悟那家伙现在在干什么，以他的性子来说，不管在哪里应该都游刃有余吧。

　　说到底与其操心他还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毕竟从始至终，我一直都是被他保护的那一个，离了五条悟，我便什么都不是了，我一直都知道。

　　蓦地自嘲般扯了扯唇角，每当内心萌生出类似于想逃避的念头时，我总是会习惯性地抬起胳膊挡在眼前，仿佛挡住所有能看见的光就能挡住一切。

　　也不知道在思绪中沉浸了多久，让我回神的还是房间里愈发明显的冷意。

　　地暖坏了吗？
　　抱着这样的疑惑，我放下眼前的胳膊，正想从床上起身，然刚睁开眼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眼睛。

　　这一瞬间我死死地攥紧了身下的被子才控制住没让尖叫溢出喉咙。
　　就算是再熟悉的人被这么突然的一吓也是会崩溃的好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床边的五条悟不紧不慢地直起身子，用寻常打招呼的语气问候了一声：“睡醒了啊。”

　　醒你个头啊！
　　我好不容易才从刚才的惊骇中缓过来，边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边有气无力地骂他：“我要是心脏也不好的话刚刚你的行为就是谋杀知不知道。”

　　五条悟却吹了声口哨，莫名其妙地蹦出来一句。
　　“我还记得上一次这个角度看三月月，还是咱们七岁的时候吧。”

　　我正在垫高腰背后枕头的动作一愣，那些就快要被尘封的记忆也一下子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确实…想起刚刚睁眼时对上的那双比苍穹更渺远的瞳孔，确实和小时候那次在河堤边失去意识前所看到的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上一次他在救我，这一次他差点要我的命。

　　“所以你来干嘛。”恢复了点力气的我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床头斜睨着他。

　　他也当真不客气地直接坐在了床边。

　　我忍住了想把他踹下去的冲动，余光又瞥见书桌前被大开的窗户，于是又瞪他：“你还是翻窗进来的！”怪不得怎么感觉越来越冷。

　　五条悟毫不在意地嗨嗨了两声，接着从我刚刚一直没注意的床边拎起一个纸袋，而后很不温柔地将里面的东西倒在被子上。

　　一开始我还没看出来这团黑色的布料是什么，等展开后才发现……

　　“我当然是来给三月月送校服的啦。”五条悟说着又故意把别在衣领的墨镜重新戴了回去。

　　那是一套崭新的女款校服，触感特殊的布料几乎让我不舍得把衣服放下。

　　“你……”

　　“怎么样，被感动到了吗？要哭了吗？我的怀抱随时为你敞开哦~”

　　我面无表情地将作势就要扑过来的某人推开，本来还挺感动的，但五条悟你不愧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啊。

　　正巧这时我的房门被叩了两声，同时管家奶奶那熟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小姐，我送点心来了。”

　　我一句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与此同时我下意识地疯狂头脑风暴，开始想着该怎么解释花季少女的房间里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个男的这件事。

　　谁料管家奶奶在见到坐在我床边上的五条悟没有丝毫诧异，甚至还微微躬身向他表示致意。

　　看见管家奶奶端进来的托盘上除了一盘点心之外还有明晃晃的两个茶杯，我趁着她在矮桌上布置茶点的功夫，藏在被子下的腿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五条悟。

　　并且用眼神询问他：你不是从窗户翻进来的吗？？

　　奈何也不知道是我们俩默契不够还是他故意装作看不懂，反正五条悟也没回我，而是兀自窜到矮桌前一点不见外地捏起一枚大福。

　　“啊呀，是我很喜欢的红豆大福嘛。”

　　管家奶奶笑得一脸和蔼：“是，特意为五条少爷做的。”

　　在看到五条悟已经开吃起来后，管家奶奶又走到窗边，边将大开的窗户关上边嗔怪地对我说：“小姐你现在还不能多吹风啊，万一又感冒了可是很麻烦的事。”

　　什么都没干但也解释不清的我：“……”

　　管家奶奶在离开我的房间之前，再一次对五条悟弯了弯腰并道谢：“麻烦五条少爷特意跑这一趟了。”

　　端起杯子喝了口热茶的五条悟咂了一下嘴，随口就道。
　　“不麻烦，原本一个月前刚开学那会儿老师就让我送过来，但谁能想到我转头就把这件事忘了呢。”

　　管家奶奶：“……”

　　我：“………………”
　　拳头狠狠地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