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老攻不爱我了》碎碎面

17、脸红

　　程似锦坐在警局的椅子上，低头搓着手指，心情很乱。

　　这是他今年第二次进入警局，也谈不上懊恼，只是在想，为什么保护家人要做到这个程度？

　　为什么这么多无妄的灾祸都要降临在他们家，仅仅是因为他们穷吗？
　　穷，是他们自己选择的吗？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坐在他对面的警察问。因为是未成年，又是受害者，警察们没有太为难他，听到他说“没有”之后，便放他回家了。

　　“我妈……？”程似锦问，“我妈能跟我一起走吗？”

　　警察抱歉地说：“暂时还不能，你妈妈现在还是程强的法定配偶，要等到他的结果出来了才能离开。”

　　程似锦觉得头痛，问：“程强的结果？”

　　“嗯，过往案底、毒.检和药检，跟他一起被压来的那个王旭东，还举报了他的一些违法行为，这些都需要核实。”警察替他忧心，“出了这种事情，我们也没办法。既然群众举报了，我们就得查，也不是故意针对你爸爸的。”

　　“查吧，”程似锦揉揉额角，“好好查吧，他这些年已经欠了我们家、欠了这个社会太多了，我很希望他进去。”

　　警察一脸尴尬：“这也是要用证据说话的。”

　　晚八点，程似锦签了几份知情书，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警察局。自动门打开，随即从房檐下窜出一个人。

　　“程似锦，你可算是出来了！”黎璃的声音带着哭腔，从侧面紧紧抱着他，“他们为难你没有啊？”

　　附近来往的人蛮多，程似锦拉了拉黎璃的衣袖，让他先放开自己。

　　“我不！”黎璃拒绝，“四根手指，说不要就不要了？我得看好你，省得你又冲动办傻事。”

　　程似锦无奈，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开始慢慢松弛，从心头涌起一阵暖意。他笑着拉黎璃，“我都从警察局出来了，还能做什么傻事？”

　　在等待程似锦的时间里，黎璃设想了很多种可能，没好意思一一给他列举，委屈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告诉我，不是说好的吗，我们是好朋友了，以后你有什么烦恼都要跟我分享。”

　　又一位警察绕过他俩走进警局，朝程似锦玩味地笑笑，程似锦有点不好意思了，哄着黎璃，“我饿了，能带我去吃饭吗？”

　　黎璃这才松开他，“哎呀，饿了？”，“快走快走，找地儿吃饭去。”

　　他抱着程似锦的胳膊走路，生怕他跑了一样，“我跟达达还有于邶说我家突然有点事，咱们周一早上再一起看一遍小组报告。”

　　“好。”程似锦说，“谢谢。”

　　“谢什么，”黎璃被冻得有点喘，“我给小樱打电话说我们还在外面做小组作业，让她直接回家，你回去别说漏了。”

　　程似锦觉得很感动，不让说谢谢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用另一只手捂在黎璃的鼻子上，给他暖暖。

　　.
　　那次的事情之后，黎璃以“好朋友”的名义开始紧盯程似锦。生怕一个闪失，程似锦就又要去做傻事。

　　程似锦告诉黎璃，他妈妈打算先卖掉小吃车，用换来的钱聘请离婚律师。程强已经入狱，属于特殊情况离婚；再加上程强又极度不配合，离婚官司大概要打上很久。

　　有时候，黎璃想到程似锦的时候会感到真真切切的心疼，他们俩明明同龄，可程似锦却比他多吃了那么多的苦；有时候又感觉自己实打实的没用，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程似锦。

　　好在程似锦也不需要他安慰，他告诉黎璃：“这周末就是‘程妈小面’最后一次出摊，我妈妈邀请你来吃。”

　　“我一定去！”黎璃承诺，“上午双截棍训练结束了，我和小樱一起过去。”

　　程似锦露出很温柔的笑，黎璃发现，这件事之后，他的笑容变多了。程似锦说：“好。”

　　最后一天做生意，小吃摊前来了很多老顾客，程妈妈也很大方，跟相熟的食客分享自己的私房卤汤的秘诀。

　　其中有些人是从到了这个城市就开始在她摊上吃面的。吃完最后一碗面，想到自己这些年奋斗的经历，一个个眼眶都红了，抱着程妈落泪，临走时还不忘多塞点钱进钱箱，将街头小面吃出了米其林的价钱。

　　最后三碗面给了程家兄妹和黎璃，与黎璃的感慨万千不同，程家兄妹显得非常平静，也不带品味的，超快速把面吃完了。

　　吃到最后，王哥来了，坐在他们的桌子边。

　　黎璃记得他，一下变得很激动，差点拿出电话报警，质问他：“你来干嘛？”

　　王哥转头看向程妈妈，问：“郑姨，还有面吗，我买一碗。”

　　程妈妈，不，现在是郑金萍了，郑金萍已经挂出了打烊的牌子，闻言默默摘下，重新起锅烧水，用面缸里剩下的面粉制作手擀面。

　　面端上桌，王哥从皮衣口袋里拿出这些年郑金萍打下的欠条，放在桌子上，“付账给你，现在咱们的债清了。”

　　郑金萍的指尖被冻红，颤颤巍巍拿起桌上的一摞欠条，她不敢计算这些年一共为了那个狗男人还了多少钱。

　　该怎么算？

　　自己摆了十多年的面摊，无论过节还是生病都一天也不敢休息，算不算钱？本该给儿子和女儿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算不算钱？她逼着儿女爱他们的父亲，她被所谓真爱蒙昧的一颗心，算不算钱？

　　王哥吸了一口面，从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放在桌上。程妈妈顺手拾起打火机，走到一边空旷的地方，将那摞欠条焚尽了。

　　郑金萍望着那一撮灰烬发呆，王哥便对着她的背影说：“郑姨，那时候我从家里逃出来，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是你免费给了我一碗面。”

　　“这些年我收债归收债，但是从来没有为难过你；程强那孙子身上的事儿太多了，起初我也帮着摆平了不少。”王哥说，“后来我发现那孙子就是个不长良心的白眼狼，我劝过你，但你不听我的。”

　　郑金萍抱着膝盖蹲着，没有回应。

　　王哥说：“小锦也知道，我那天不会真的砍他的手指。他想跟程强断绝关系，我就想着帮帮他……反正我们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这些话今天不说，以后也没机会说了。快他妈说干净就完事，以后咱们如果遇见了，你们权当不认识我。”

　　直到王哥吃完了面，程妈妈都没有起身看过他。王哥抽出张纸巾抹了抹嘴，道一声：“我走了！”

　　郑金萍始终没有回头。

　　.
　　黎璃碗里的面都凉了，郑金萍给他加了一勺热面汤，黎璃笑容甜甜，从善如流，说：“谢谢郑阿姨。”

　　郑金萍眼底含泪，摸了摸他的脸，“不客气，孩子。”

　　吃完了饭，郑金萍安顿儿子女儿先回家学习。小吃车还剩一点收尾工作，晚一点买家和中介就过来交接了，不用他们盯着。

　　小樱还是不放心，抱着妈妈撒娇，郑金萍笑了笑，让女儿留下陪着。程似锦就带着黎璃去他们家玩。

　　程似锦的家在开发区还要往西的一片平房，去之前，黎璃从来不知道他住的这个城市竟然这么大，以及这样的房子竟然真的有人住。

　　屋里充满了生活气息，墙上贴着程似锦和程似樱在学校拿的奖状，其中大部分都是程似锦的。
　　小卧室真的像小樱说的那样，被一堵砖墙分隔开来，程似锦的那一边很狭窄，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套学生桌椅，大概是从哪个学校里淘汰掉的，坐上去椅子一直晃。

　　黎璃坐在椅子上等，程似锦去厨房切了点苹果，又带了瓶矿泉水，摆在书桌上招待他。

　　洗水果的时候，程似锦的毛衣上溅上些水珠。他从床下的抽屉里取了一件干净毛衣，然后当着黎璃的面儿，麻利地脱衣穿衣，换上了。

　　黎璃没想到，程似锦竟然能毫无芥蒂地在他面前换衣服，更没出息的是，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要说换衣服这种事，他和达达从小一起长大，已经看惯了对方换衣服，换件上衣而已，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过。而程似锦却是个例外，从看到他赤着上身的那一秒，黎璃全身都腾一下烧了起来。

　　怎么回事呢，难道是第一次见，新鲜的？

　　但之前在工地也见过呀，当时他明明没这样……

　　程似锦换好了衣服，看到黎璃僵坐在凳子上，脸颊越来越红，有些奇怪地走过去，抚了抚他的额头，说：“怎么了呀，这也没发烧啊？”

　　黎璃赶快闪开，口不择言，“哎呀，别碰我，我热！”

　　“热？”程似锦更加不解，他家的暖气不好，夜里得盖两层棉被，从冬天盖到春天快结束……这么冷了，黎璃竟然觉得热？

　　程似锦有点无措，“那你，要不换件薄点的衣服？我这里有夏季校服，没穿过，你先换上？”

　　黎璃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脸更红了。程似锦慌张，问：“要不我把窗户打开？”

　　窗外肆虐的寒风吹到黎璃的脸上，给他冻得一激灵，总算是回神了，他拍拍身边披着棉袄的程似锦，说：“行了，你关上吧。”

　　程似锦得令，这才敢把窗户关上，小房间里的温度开始缓慢回升。

　　黎璃又坐了一阵，还是不太敢正眼看程似锦，怕自己脸又红了，吃了两块苹果就说要回家。程似锦打算写作业了，就没留他，带着他出门，看他上了出租车。

　　.
　　黎璃中途变卦，换道去了甘雅达家。

　　一进门，他扔下自己的外套，直接扑到甘雅达的床上，给自己在一众毛绒玩偶中挤了个位置。

　　“怎么了呀？”甘雅达穿着粉红色凯蒂猫的睡衣，从零食百宝箱里拿了一盒草莓布丁招待黎璃，“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好呢。”

　　黎璃将头埋在甘雅达床里，说：“我今天去程似锦家玩了。”

　　“哇，好玩吗？”甘雅达问。

　　黎璃的声音闷闷的，“好玩。但是……”但是程似锦当着他的面儿换衣服，他脸红了；现在想起来又觉得羞耻，说不出口了。

　　“但是什么？”甘雅达耐心地问。

　　“嗯……”黎璃思考着措辞，问他，“你有没有那种，一想起来就觉得很心疼的人啊？”

　　甘雅达不假思索：“那可太多了。祥林嫂，小哪吒，《马小跳》里的安琪儿，啊对，还有顾里……顾里太惨了。”

　　“哎呀不是，”黎璃打断他，“不是电视里的人，是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也有啊。"

　　“谁？”

　　“邶邶吧，每次想到邶邶，我就会有点心疼。”

　　黎璃震惊，“你心疼于邶？为什么啊，再说你不是喜欢他吗？”

　　“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会心疼他吗？”甘雅达抱着玩偶，坐在他身边，“你会开始观察他，换位思考他的感受。如果他受了委屈，你也会觉得很难过，很心疼。”

　　“是这样吗？”黎璃喃喃。

　　那他对程似锦，是喜欢吗？

　　甘雅达以过来人的姿态对他讲：“喜欢一个人的第一步，要么觉得他可怜，要么觉得他可爱。”

　　黎璃再次震惊，“你怎么知道他还很可爱！”

　　甘雅达笑：“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他呢？”，“你自己就对号入座了不是吗？”

　　还真是，这段对话从来没有指名道姓，但黎璃还是自动将这个人代入到了程似锦。

　　甘雅达嘻嘻笑了一阵，说：“梨子呀梨子，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后记·

　　这晚黎璃怀着极度复杂的心情入睡，果不其然又做梦了。

　　梦里的主角依然是程似锦。

　　旧时空的十二月中旬，学校组织了一场圣诞节汇演，虽然距离真正的圣诞节还剩一个礼拜，但那时已经是期末的冲刺阶段，这次的汇演就成了学生们期末前最后一次放松的场合。

　　走过大半个学期，学校里互生好感的学生早就暗流涌动，因而汇演结束之后的晚上就是告白的高峰期。
　　朱主任兴奋极了，往操场或者小树林溜达，一逮一个准。

　　黎璃和甘雅达从小就有明星梦，当然不肯放过圣诞汇演这么一个重要的上台机会。两人提前半个多月就开始彩排，在汇演上共同演唱一组周天王的金曲串烧，下台时已经是满头大汗。

　　程似锦在后台找到黎璃，帮他擦掉头上的汗，又递给他一盒巧克力。

　　黎璃兴冲冲地打开，取出一块，撕掉锡箔纸后放进嘴里：很甜，他很喜欢。

　　锡箔纸的背面有字，黎璃扫了一眼，暧昧地看着程似锦说：“哎呦，橙子，这好像是一盒告白巧克力。”

　　黎璃朝他坏笑，“嘿嘿，还好你把他送给我了，要是让别人收到了，肯定以为你想跟他告白。”

　　梦里面，黎璃看到了锡箔纸背面的字——「静下来想你，觉得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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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各部门注意，梨子倒追老公正式进入倒计时！
*发布时忘记标注了，非常抱歉。“静下来想你……”一句引用自王小波（22.11.21）